第14章

　　川字紋看起來嚴肅，人倒是還成，他開口說：“大嫂這銀子不小，手續費是一次的錢數，不管銀子多少都是五分，若急用錢換了還是合適的。”

　　唐妙：“我懂我懂。”真是一副老實相。

　　當然，如果這人不叫她“大嫂”就更好了。

　　“一共二十五塊二毛錢，手續費五分，剩餘二十五塊一毛五。您點清。”

　　唐妙點一點，小心翼翼的將錢放在剛才包著銀子的手帕裡，正準備轉身，突然就聽藍褂子說：“等一下。”

　　唐妙回頭，心下有些警惕，不過面兒上不顯：“同志，還有事麼？”

　　藍褂子中年婦女從櫃臺裡出來，拉住她：“大嫂，我想向你打聽點事兒。”

　　她拉著唐妙出了門，這樣的話，一看就是託詞了，不過唐妙還不知道怎麼事兒自然不會跟人鬧上，藍褂子中年婦女湊在她的耳邊，壓低聲音說：“大嫂，您賣不賣野味兒？”

　　唐妙不動聲色，裝作不懂的樣子看她：“你說什麼啊？”

　　藍褂子意味深長一笑，點點她的袖口，唐妙低頭一看，就見一個小小的羽毛貼在上面，想來這是來的時候蹭上的。她正要託詞，就聽藍褂子說：“大嫂放心，我不是街上那愛找事兒的傻逼小年輕兒。家裡孩子苦，就是想吃點肉。不管多少，有點總是好的。”

　　唐妙沒言語。

　　藍褂子：“你放心，咱們誰也不認識誰，你能找到我，我還找不到你的。我要是出賣你，還怕你來報復我呢！”

　　唐妙：“實不相瞞，我來的路上確實撿到一隻野雞，可是進城之後已經送到閨女家了。”

　　藍褂子啊了一聲，有些失望，唐妙並不欲與她糾纏，趁著這個時候立刻擺脫了藍褂子往西走，她沒往姜城的方向走，反而是走了反方向，她走了幾步，攀上了牆頭，趴在牆頭上。果然，就看藍褂子追了過來，她四下張望，沒看到唐妙，唾了一口，轉身回去。

　　唐妙也不猜想這人的動機是什麼，真想買東西還是想釣魚。

　　要知道，她可是聽她爺說了，城裡就是有這樣的人，會假借買東西坑人。若是隻拿一樣東西賣了就走，唐妙還敢與她交易。可是她東西這麼多，又要去一趟醫院，可冒不得這個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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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稍微等了一小會兒，沒見人回來，這才匆匆的趕到了姜城所在的胡同兒。

　　姜城已經有些急了，看她回來，立刻拉住她問：“怎麼耽擱了這麼久？”

　　他心裡十分不放心她。

　　唐妙：“我們快走。”

　　她將剛才的事情大致一說，姜城點頭：“不賣給她是對的，我們犯不上冒險。”

　　唐妙：“我們東西確實有點多。”

　　章荷花的意思是讓他們少帶一點，可是姜城倒是沒聽。也是他們出來的急，根本來不及重新整理。眼看媳婦兒有些擔心的樣子，姜城笑著說：“別愁，你男人有輒，我都想好怎麼處理了。”

　　姜城還真不是吹牛逼，他來之前都想好了這些東西怎麼出手了。

　　兩人很快的將車子趕到一個家屬院的小側門，唐妙好奇：“不是去黑市嗎？”

　　姜城：“不去了，咱們就在這兒等著。”

　　唐妙：“？”

　　姜城也不解釋什麼，一副山人自有妙計的樣子，唐妙看他這般也不多問。倆人在這兒蹲了個把時辰，就在唐妙越發的浮躁之際，就看一個男的趿拉著草鞋晃蕩出來，他衣服扣子扣的稀裡糊塗，一隻手還捏了牙籤剔牙，瞅著就是個混不吝。他那雙小細眯眼倒是在姜城和唐妙身上遊走了一下。

　　“老花。”姜城突然開口。

　　牙籤男嚇了一跳，認真一看，低聲：“大哥？？？”

　　他上前一步，仔仔細細打量姜城，開口：“臥槽，你咋搞成這個熊樣兒？”

　　他又瞄一眼唐妙，說：“這是……？”

　　姜城：“你嫂子！”

　　牙籤男老花又嚇了一跳，他後腿兩步，鞋都掉了：“臥槽！！！！！你又找了？咋又找個這麼黑的？”

　　姜城一腳踹過去，“你會不會說話！我是那樣的人嗎？這就是你嫂子！她醒了！”

　　這下子，他眼珠子差點凸出來，他震驚的看著姜城，那雙小細眯眼又慢慢的移向了唐妙，仿佛能在她臉上看出一個窟窿來：“……………………………………醒了？？？！！！真的假的啊！”

　　姜城白他一眼：“你能不能不大驚小怪的？我這次來找你有正事兒。”

　　牙籤老花還處在震驚裡不能平復，不過他也條件反射的說：“啥事兒？”

　　姜城看他呆滯震驚臉，索性把一個籃筐上面的草扒拉開，說：“你看吧！”

　　“臥槽槽槽槽！”

　　老花一下子撲在了筐上，抬頭，眼睛都紅了：“哥，你打劫誰家豬圈了？”

　　他控訴：“你咋不叫我一起發財！”

　　姜城：“野豬，收不？”

　　他又掀開另一個籃筐：“還有野味兒。”

　　老花幽幽的盯著姜城，說：“哥，你該不會是搗了誰的老巢吧？”

　　姜城又是一腳，很得章荷花的真傳：“胡說八道什麼！一句話，收不收！”

　　“收收收，當然收啊！”老花捧著籃筐：“有錢不賺，是王八蛋！”

第16章 打群架

　　有錢不賺，是王八蛋！

　　老花本來也就是幹著倒買倒賣的活兒，肯定是不推辭。

　　他說：“哥，你這東西，想怎麼出手！”

　　姜城：“你外面收多少錢就給我多少錢，我這十四隻兔子，十二隻野雞，五條蛇。每樣給你一隻算添頭，剩下的算錢，你看怎麼樣？”

　　老花雖然看起來吊兒郎當，但是說起買賣倒是正色起來：“那不成，我不能佔你這麼大便宜，你弄這些也不容易。再說嫂子剛好，總歸也得補一補，我幫不上什麼，但是也不能佔你這便宜。”

　　姜城：“你這本來就是幫了我的大忙，你要是不收，以後我還哪敢再找你賣東西？大男人家家的別磨嘰，讓人看著我們都得被抓去挨批~鬥，麻溜兒點。”

　　老花遲疑了一下，說：“那成吧，兔子野雞還有蛇，我都給你一塊錢一隻，這是二十八塊錢。野豬肉比不得家豬，不過你這個看著就比一般的野豬肥，我給你算一斤五毛，怎麼樣？”

　　姜城：“妥！”

　　三個人很快的將五個籃筐悄麼悄的搬到了院子裡的小房子裡，唐妙隻一眼就看出這人果然是個“專業”的，這裡還有稱呢！

　　“你們遇到這是什麼神仙野豬啊！去了骨頭竟然還有一百三十斤，它這吃了多少東西啊！好在你們為民除害幹掉了它，實在是為民除害啊！”

　　姜城&唐妙：“……”

　　老花也沒耽擱，繼續說：“一百三十斤，也就是六十五塊錢，加上剛才的二十八塊錢，一共是九十三塊錢！對不？”

　　姜城點頭：“對！”

　　老花正要拿錢，唐妙突然說：“如果不要錢，能換點大米白面兒嗎？”

　　老花一愣，看向了姜城。

　　姜城：“聽我媳婦兒的。”

　　唐妙也不是為難人，她看出來了，老花就是幹這個買賣的，與其在外人那兒買承擔風險，倒是不如他們這邊兒交易了。相對來說也是安全的。

　　老花：“有的，你們要多少？我給你們成本價。”

　　唐妙連連擺手：“那不行，你要是這樣，我們就不在你這兒買了。本來就是圖個安全的。”不管什麼時候，大米白面都是很難買的。

　　姜城買過，他是曉得市場價的：“現在黑市上大米和白面，不要票至少都要一塊錢一斤了，還有不少都是一塊一。”要票的，才能壓到八毛。

　　最後，一番“討價還價”，統一定了一塊一斤，唐妙拿了三十斤大米，十斤白面兒，兩袋紅糖，這就花了四十四塊錢，老花抹了一塊，給了唐妙五十整。唐妙又拿出十塊錢想換點布票，這讓老花攔住了，他搖頭：“別介兒啊，嫂子你別急，我家有個親戚在供銷社上班，偶爾能弄出瑕疵布，我給你留意著，下次有了我倒騰給你。比你直接去買合適。”

　　他這麼一說，唐妙也就沒有堅持。

　　老花：“這糖塊給家裡孩子甜甜嘴兒。”

　　他拿了一包供銷社賣的比較多的糖，一包五毛錢，不過量不少。姜城倒是沒推辭，不過也把幾個大籃筐給他留下了。外面賣的小籃筐一般五分，這麼大的都是八分。

　　自然，姜城這些個隻有一個是新的，也是賣不上價錢。

　　但是姜城曉得，自己買貨，老花也是賺了的，雙方都是相當滿意的。老花收下姜城幾個大籃筐，將三十斤大米和十斤白面，並紅糖及糖塊兒都塞到了小籃筐裡，他這小籃筐帶著蓋子，更好一些。

　　雙方交易好了，也趕緊告辭。

　　雖說現在天氣還挺涼的，但是這種野味兒也不好放，最好是能當天出手了的。

　　彼此也都不耽擱各自的事兒，姜城趕著驢車載著媳婦兒去醫院，而此時唐妙的心肝兒顫顫呢！畢竟，她可是揣著賣銀子的二十五塊一毛五及賣豬肉剩的五十呢！

　　這是七十五塊一毛五的巨款！

　　要知道，當年還沒分家的時候，老姜家一年忙活到年底，生產隊也就能剩個十幾二十塊錢！就這，還算是他們生產隊多的呢！當然，那個時候姜城還在部隊，每個月有九塊錢的津貼。可是，那個時候這些錢也落不到她手裡，還沒分家呢！

　　現在這些錢，可實實在在都是她的了！

　　唐妙吞咽一下口水，說：“我們不會遇到攔路搶劫的吧？”

　　姜城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我的傻媳婦兒啊，就算遇到攔路搶劫的，難道你還怕？”

　　唐妙仔細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對哦，我怕什麼啊！”

　　她笑了出來，感慨：“來一個我揍一個，來兩個我打一雙啊！”

　　姜城豎起大拇指，一本正經狀：“我媳婦兒真能幹！”

　　唐妙抿嘴笑，“油嘴滑舌。”

　　她抱著筐，笑眯眯：“今天好幸運哦。”

　　姜城想到今個兒賣野味兒的事兒，怕媳婦兒不懂，把事兒掰碎了講給她聽：“其實今個兒老花也沒佔我們便宜，就像是草蛇，去黑市賣，也就一塊錢。他收我們就一塊錢了，哪裡還能賺錢？至於野雞野兔，他每個也無非就是一兩毛錢的利潤；再說豬肉，一般野豬肉五毛真是給的高高的了……”

　　唐妙輕聲：“你不用解釋，我曉得的，我又不傻。”

　　她好奇的問：“你怎麼認識他的啊！”

　　姜城：“原來都在部隊，我們一個班的，因著都一個地方人處的不錯，他人雖然有點不著調，但是挺好的。我退伍之後我們就沒什麼聯系，我是去年年末來黑市買東西的時候再遇見他的。沒想到他也受傷退了伍。”

　　唐妙抿抿嘴，姜城如果不是因為她，是不會退伍的。

　　姜城看她，回頭撸了一把她的頭，說：“別瞎想。”

　　唐妙抬頭，說：“阿誠哥，等我以後賺很多錢，讓你吃喝不愁！”

　　姜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好！我等著！”

　　唐妙：“也讓小狼和小棠棠天天吃肉！”提到一雙兒女，唐妙撐著下巴感慨：“也不知道倆小崽崽在家幹嘛呢？”

　　在家……幹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