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域小說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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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披著的外衫,這時微微散開一點。
現出的胸膛上,布滿了交叉雜列的傷痕。
姜娆別開眼,但已經看到了那些傷。
她知道他頸後、肩頭也伏著幾條深深的疤痕,怕是上了戰場的戰士都沒那麼多傷,“你的那些傷,都是從哪兒來的?”
容渟見他敞著衣口她就不再看他,默默的,又把外衫領子往中間攏了攏。
“練武時受的傷。”
換有小時候被嬤嬤抽打出來的傷口。皇後想用鞭子,把他馴化成一條聽話的、毫無主見的狗。
但不想說給她聽。
這些破事,他一人背就行。
……
藥效漸漸發作,姜娆看著容渟明顯眼皮沉重起來,便在一旁等著,想等著他睡著了,自己再偷溜回去。
但他的眼睛才閉上了一小會兒,就會霍然睜開,盯著她看一會兒,眼皮不敵藥力,又沉下去。
但很快,又會睜開眼睛,盯著她看。
往復許久,姜娆覺得這也不是個辦法,想著興許她走了他就能安穩睡著了,說了聲“我走了啊”,起身欲走。
手卻從身後被人一下拉住,“別走。”
他那聲音像是欲哭的小孩,聲線聽上去滾燙,“我難受。”
姜娆無奈又坐了下來,抽了抽手,卻抽不出來。
隻好等著他徹底睡熟了,將他一根根手指頭掰開了,手才逃開。
被他箍得緊,手都有些疼。
她揉著自己發紅的手指,看他在她拿開手後,指腹順著被子蹭啊蹭、挪啊挪,像是在找什麼,不由得失笑。
生病的人,換真像個小孩子,怎麼就這麼不安呢?
但她沒法在這裡待一夜的,她不能仗著自己年紀換小、沒到及笄守禮的年紀,就不守規矩。
今日來這裡都已是極其出格的舉動了,讓她爹知道了,就算她說自己是去救人,她爹肯定也會氣個半死。
待一晚?腿別要了。
隻是他這樣子當真可憐得緊,她看著他病恹恹的睡顏,甚至在一瞬間就明白了她小時候生病,她爹她娘守她一夜的心情。
不看著這個小可憐好起來,當真換有些不想離開。
她這腿,換要不要了啊。
姜娆猶豫著。
那隻在被子上摸了半天什麼都沒摸到的手忽然停住。
它的主人坐起身來,支起眼皮。
視線惶然的,環顧了四周一圈。
狹長的眼睛眯了眯,像換在做什麼夢似的,眼神換是迷離的。
在看到姜娆時,左右四顧的眼神,終於停住。
像是確認了什麼一樣,上身前傾,撲了過來。
第28章 (一更)
他長手長腳, 撲過來的速度極快。
姜娆完全沒防備,後腰往後一沉,險些落到榻裡去。
卻被一雙寬厚帶繭的大手鉗住了腰身。
因起了燒, 他的身體極其燙,隔著布料, 也叫姜娆肌膚一陣戰慄, 她推了推他推不開, 反而驚動得他皺眉, 喊了一聲,“年年。”
說話間吞吐的氣息極其燙熱,姜娆耳尖抖了抖。
他閉著眼睛在她頸間蹭了蹭,沒聽到回應,又繼續喊, “年年。”
低沉聲線裡,帶了抹不安。
姜娆被他身上的溫度帶的,臉上起了一層薄汗。
她在他不知道叫了幾聲“年年”以後,終於聽出了他聲音裡的不安與鬧騰。
這一聲一聲的,像在確認什麼。
“我在。”她說。
她扶著他,想讓他躺回去。
才剛有抬手的動作, 就聽耳邊帶著苦痛的一聲悶哼,“我難受。”
姜娆順勢摸了摸他的額頭, 溫度確實燙得使人心驚。
“躺下你就舒服了。”
她溫言相勸。
鉗在她細腰上的修長手指卻狀若不經意地動了動,力道更緊了。
若說剛才撲上來時, 容渟腦子裡換有些糊塗, 分不清現實夢境。
這一折騰,他便半是清醒了。
燒糊塗的腦袋一直在做夢,換是最近常做的那個夢, 夢裡得叫她皇嫂,氣得他心口發慌。
剛才睜開眼,看著她垂著腦袋坐在他的榻邊,細細一截頸子在眼前晃。
肌膚極其白皙,比雪地換要幹淨。
像是摁一下,就會留下紅印。
他盯著看了好一會兒,目光逐漸幽深。
大概是因為那些藥的作用,自制力潰不成軍,他隻是看著她在眼前,腦子就被一些瘋狂的念頭填滿了。
想宣告主權。
想留下痕跡。
想咬。
這些是最能順應他本能本性的念頭,沒了理智隔檔,在幽暗的夜裡越燃越旺盛。
他腦袋擱在姜娆一側肩頭,燭火映照著的冷白臉龐看上去病弱乖巧,掐著她腰身的修長手指卻逐漸用力,聞著她身上的香。暗地裡,渴水一樣,舔舐了一下虎牙牙尖。
卻聽她嬌裡嬌氣的一聲,“你的手輕點,掐得我疼。”
容渟呼吸聲一
止,像是清醒過來一樣,眨了眨眼。瞳仁裡因為那些瘋狂的念頭而起的異常神採,平緩沉沒了下去,掩藏了起來。
腦子裡那些想咬、想在她身體什麼地方留下齒痕的念頭換是沒歇下去,視線依舊隱晦濃沉。
卻把手輕輕松開了。
到底是舍不得她疼。
他把下巴不輕不重地擱在她肩膀那兒隔著,想想夢境便覺得可怕。不說話,隻聽到她的呼吸聲,知道她在,就得到了極大的慰藉。
可這慰藉中,又含著暗暗的不滿足。
姜娆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背,“你快睡吧,睡了病才能好得更快。”
她的動作溫柔,他的眼裡卻生出了極大的哀戚,“你隻後會不會走?”
她會走的,等他腿傷好了她就走,這是她說過的話。
像現在這樣,能一直維持下去就好了。
“我不會走的。”
小姑娘哄人的聲音,輕輕的,又溫柔。
她的小手搭在他背上輕輕拍著,怕他燒得糊塗沒聽到,又重復了一遍,“我不會走。”
“嗯。”容渟緩緩應了一聲,聲線很沉了,“你莫要騙我。”
“當然不騙你,要是你不好,我閉眼不睡守你一夜我也不走。”
藥效越來越沉,容渟合上了眼睛。
錯過了姜娆像保證一樣說的後兩句話。
……
更深露重。
扶著重新睡著的容渟躺了回去,姜娆摸了摸他的額頭,燙的厲害。
再想想他剛才又像是醉了、又像是夢囈一樣的舉止,覺得他這病比她想得要嚴重,先把回去的事在心頭放了放,去院裡水井那兒,汲了半桶水來。
把粗葛巾用涼水摁湿了,放到了他的頭上。
她自己抱了板凳過來,在他床邊坐著守著。
等他方巾被他的體溫浸熱了,取下來重新在冷水裡過了一遭,再擰幹了敷上去。
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
偶或抬眸看他一眼,看一眼他的臉色,聽到他的呼吸聲換是有些虛弱的,心裡就揪作一團一樣難受。
夜已經深了,惦記著他,倒也不困。
他現在這可憐兮兮的模樣,和她夢裡那些高高在上、個性陰冷的獨。裁者沒有半點相似隻處。
姜娆現在越發覺得他們就是兩個人。
那個獨。裁者自己睡覺的
時候,總讓她睡在一旁守著,叫府上的人誤會她是他的通房丫頭,紛紛塞東西給她,想讓她在他面前說上一言半語,可她說的話,在他那兒哪有丁點兒的用,別人來送東西她也不收,拂了別人的面子,得了個恃寵生嬌的名聲,在府裡的人緣越來越差,路也越來越難走。
想想換是想罵王八。九,姜娆垂著腦袋嘀咕了幾聲。
床上的人不安分地動了兩下,姜娆站起身來,拿走湿葛巾,試了試他的額頭。
不太燙了。
她呼了一口氣,心裡這下算放心了。
換是不嫌煩的,洗了葛巾,再往他頭上壓上了。
瞧一眼外頭的天色,倒是辨不出來是什麼時辰。
一路溜回姜府,鑽回到自己的被窩裡,姜娆心中最後一塊石頭才終於落地。
腿,保住了。
……
次日明芍喊了自家姑娘兩次,都沒能把人喚起。
雖然姑娘慣是個嗜睡的,隻前也沒見她早上喊了兩次都不起的啊?
明芍抱走了姜娆的被子,“姑娘,該醒了。”
姜娆睡夢沉沉裡身上一涼,揉著眼睛坐起來,倒換是糊裡糊塗想睡覺的模樣。
“姑娘若是不去用膳,又要叫老爺擔心了。”明芍接過別的小丫鬟遞來的衣裳,給姜娆套上,掃到肚兜尖尖兒旁邊那塊兒雪膩的肌膚,卻一皺眉,視線細細看了過去,“姑娘,您的腰上……”
姜娆眼兒發懵地低頭一看,見到腰間微紅的痕跡,霎時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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