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葉千盈拿起手機，並未按照連登的建議直接對線。

　　她點開[幸語薇]的賬號，往前翻了翻賬號主人的發言記錄，瀏覽了差不多三四分鍾，她心裡就已經有了數。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葉千盈切回剛才的帖子，回復了幾條格外過分的留言。

　　[葉千盈]回復“前校花敢爆照嗎…”——“臉蛋兒長得俊，不是好到極點，便是壞到透頂，幸好你特別俊。”

　　[葉千盈]回復“一個殘廢照照鏡子…”——“人的大腦和肢體一樣，多用則靈，不用則廢。看起來你確實肢體沒廢。”

　　[葉千盈]回復“葉千盈之前除了臉還有什麼…”——“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發再多貼齊轅汶也不會出現在你床上。”

　　幹脆利落地回完三條留言，葉千盈把屏幕按滅，重新扣回自己手心裡。

　　牧磐很快就刷出了葉千盈的最新回復，對著消息哈哈大笑：“一針見血，葉千盈你也太損了——哎呦，幸語薇終於肯露面了，這是看到你上線了啊。”

　　[幸語薇]：我從不在意那些沒有營養的發言，因為忌妒我的人在不知不覺中頌揚了我。

　　“嘶……”牧磐惱火地說：“她有病吧，不踩你一腳就不舒服嗎？”

　　[牧磐]回復[幸語薇]：臉真大。

　　[幸語薇]回復[牧磐]：是嗎？可那句話是紀伯倫說的。

　　“見鬼。”牧磐恨恨地詛咒了一句，抓起面前的可樂一飲而盡，“又被她給坑了，她就喜歡玩這套，顯擺自己懂得多。”

　　葉千盈偏頭看了一眼屏幕，提醒他：“那你截個圖吧。”

　　牧磐一愣，照著葉千盈的安排截了個圖，但依舊不懂她的意思：“截了，然後呢？”

　　他下意識地刷新了一下頁面，發現竟然有別人回復了幸語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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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隻有我想說，葉千盈那三句話也不是隨便說的嗎？第一句大仲馬，第二句茅以升，第三句不用我說，你們都知道是誰吧。”

　　大家正守著帖子刷，看到這條回復，瞬間恍然大悟。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妙啊！”

　　“哈哈哈這下子簡直啪啪打臉嘛。”

　　“幸語薇總來這一套，是不是以為引用名言是一種專利，被她一個人給壟斷了？”

　　眾人都想看看幸語薇接下來會說什麼。沒想到帖子再一刷新，樓層居然短了一截——原來是幸語薇刪去了自己之前的回復。

　　“切，沒勁。”

　　牧磐當即哼哼哼地笑起來，掛著邪惡的表情翻找自己之前的截圖。

　　“絕了，葉千盈你真是料事如神，幸好你提醒我截圖了。她就算手速一百八，現在再刪帖又有什麼用啊，人設掉皮現場我手裡有圖哇——等著，我去外面發個帖子掛她。”

　　名為《“文藝女神”掉皮史，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一貼相當吸睛，很快就聚集了不少回復。

　　-“哇，人設翻車慘案。”

　　-“哈哈哈哈爽啊，我早就想說了，在論壇灌水就灌水，某薛定谔的校花常年引經據典地裝逼，一有反對意見就用大帽子壓人，不嫌累嗎？”

　　-“關鍵是不該刪留言啊，裝逼不可怕，誰刪誰尷尬。”

　　當新帖子蓋到五十樓的時候，幸語薇可能是再也坐不穩了，於是在《前校花》帖子裡又發了一條。

　　“不好意思大家，葉千盈同學說得對。皮囊確實不算什麼，美的心靈、敏銳的頭腦、優秀的成績才是真正應該在乎的東西，我受教了，謝謝葉同學給我上了一課。”

　　這一回，坐在葉千盈身邊吃果凍的詹露露也忍不住了。

　　“不行了，這白蓮味快嗆死我了。說是感謝誰信啊，這不就是在顯擺她學習好嗎。”

　　一眾學渣互相對視，都感覺自己遭遇了終極嘲諷。

　　“可惡。”

　　“憋氣啊。”

　　“從來不正面回答問題，一有事就扯學習。難道我有強行拉她出來和她比滑板嗎？”

　　但也有刷了一下帖子的人驚恐地看向了葉千盈：“等等，盈姐，你剛剛回復了什麼啊，快刪帖快刪帖！”

　　[葉千盈]回復[幸語薇]：說得好，那就來比比成績吧。

　　“既然都知道對方會抓著哪個痛腳踩，那就幹脆一點，不要繼續送把柄給人家。”葉千盈揚了揚下巴，“總因為同一個理由被嘲諷，難道你們不憋屈嗎？”

　　“那肯定憋屈啊。”

　　“氣得想打人。”

　　“別人不懂這種苦，盈姐你還不懂嗎？”

　　最後一個發言的伙伴當即被眾人當場抓獲，予以亂拳胖揍的重刑，但被點名的葉千盈依舊十分淡定。

　　“我原本懂，不過很快就要不懂了——不就是學習嗎，難道還能讓人始終揪著這點笑話我？”

　　“你們，要不要跟我一起學？”

第七章 齊心協力

　　“學學學！不就是學習嗎！”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不敢學就好像是他們怕了一樣。

　　就是為了讓自己顯得不慫，大家也要學啊。

　　葉千盈對他們的反應並不意外，見大家全都點了頭，她才慢吞吞地補上了後半句話。

　　“能看你們都同意，我可真高興。正好一會兒我的家教就到了，大家一起學吧。”

　　“……”

　　學渣們顫抖了，學渣們震驚了。

　　天啊，先用話堵住了他們的後路，隨即就直接關門放狗，把他們來了個瓮中捉鱉。

　　這、這就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覺嗎？

　　小伙伴們紛紛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葉千盈，目光裡寫滿了“盈姐你怎麼變成了這樣的盈姐”。

　　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們呢？同為學渣，難道你還不知道這個“答應”是什麼意思嗎？

　　他們的答應，就和他們每次剛拿到慘兮兮的成績單時一樣、和他們為了喜歡的限量款在爸媽面前作保證時一樣，和被老師拎到辦公室做檢查時一樣……都是熱血上頭地意思那麼一下啊。

　　那就是個象徵，是個擺設，是個自我催眠的心理安慰——總而言之，他們沒打算在物理層面真的學習啊！

　　“盈姐，我覺得我還需要做一下心理準備……”連登弱弱地舉起手來。

　　“哎呀，我家貓該喂了。”、“我突然想起來我球鞋還沒刷。”、“其實我今天有場公會戰……真的，我們每次公會戰都是上午九點鍾，不信你看我真誠的眼睛。”

　　葉千盈笑了一下：“是嗎，這麼不巧，大家都有事啊。”

　　朋友們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最終還是忍住了良心的鈍痛，對著葉千盈瘋狂點頭。

　　葉千盈嘆了口氣，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行吧，那我也不好攔著，你們快去忙吧。”

　　說完，她便轉動著自己的輪椅，很緩慢、很緩慢地背過身去了。

　　“……”

　　學渣小分隊面面相覷，兩隻腳都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一樣，誰都不動一下。

　　“那個，”過了一小會，牧磐率先清了清嗓子，“我想了想，那雙球鞋我還是不刷了，直接買雙新的就行。”

　　“沒事，你還是刷吧。”葉千盈平靜地翻動著自己的手機，“我也想通了，既然大家都是這個反應，那也怪不得論壇裡都不信……畢竟咱們都是同學，你我平時表現怎麼樣，別人都看著呢。”

　　連登一聽，頓時一蹦三尺高：“論壇？盈姐，論壇又說什麼了，是不是又造你的謠了？”

　　大家呼啦啦地圍了葉千盈一圈，腦袋瓜紛紛湊在一起，爭先恐後地去看屏幕上的消息。

　　在葉千盈要和幸語薇比成績的那條回復下，樓中樓已經蓋了四十多層，沒有一個人看好葉千盈的。

　　還有人把上次月考的學年大榜找了出來，用事實暗示葉千盈，倒三百名的她，和前六十名的幸語薇，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葉千盈：原來我高一的時候是這個分數，本來還想找人問一下呢，現在成績單都有人替我找好了，真是太謝謝了。

　　除了上傳成績單這種一切盡在不言中的行為之外，還有人直接對著葉千盈放了嘲諷，覺得她想要和幸語薇比學習簡直是失心瘋了。

　　那些評論看得詹露露臉都氣紅了，連登牧磐更是握緊了拳頭。

　　甚至到了後來，這個帖子徹底歪樓，後面的樓層基本都在打賭，看葉千盈和幸語薇誰勝誰負。

　　——當然沒人押葉千盈啦，賠率一比一千都沒人押。

　　在群眾們看熱鬧不怕事大的呼聲之下，幸語薇終於慢吞吞地露了面。

　　[幸語薇]回復[葉千盈]：我本不該和你比試成績的，因為我拒絕一切的恃強凌弱。但既然是你無情地傷害了轅汶在先，所以我也要替他為你討個公道。

　　[幸語薇]回復[葉千盈]：就按你說的，比成績，哪場考試由你來定，你看如何？如果我贏了，你再不要來打擾轅汶了。

　　[幸語薇]回復[葉千盈]：當然，如果你非要把比試時間定在三年後的高考，那我也沒有辦法。

　　“去他的！是我們盈姐主動甩了齊轅汶，你那男朋友，我們盈姐才不稀罕搭理。”連登怒氣衝衝地說。

　　“我要吐了。”詹露露滿屋找紙巾，“看看她那個態度，就好像已經贏了一樣。”

　　牧磐則唰地一下站了起來：“定在高考是什麼意思？你又不會用這種方式推脫，哪有這麼小瞧人的？”

　　葉千盈不聲不響地把雙手指尖交疊在一塊兒：“是啊，我也很想知道，明明我是認真的，為什麼大家還是覺得我不行呢？”

　　她的目光透過面紗掃過眾人，聯想到自己剛剛的表現，朋友們臉上都現出微微的慚色。

　　葉千盈不動聲色地看著大家，她語氣並不激昂，聽起來甚至帶著點兒冷淡的嘆息意味：“這口氣真是令人咽不下——我真的不行嗎？咱們真的不行嗎？實不相瞞，我不服啊。”

　　“我也不服。”詹露露甩了下頭發，第一個回應：“行了，我陪千盈一起學。不就是要學習嗎，千盈現在打石膏坐輪椅呢都不怕事，我有什麼做不到的。”

　　“對，盈姐，我們這回不耍賴了，大家陪你一起學。”

　　“大家跟你一起學。”

　　聽著原本零零散散的回應聲逐漸擰成了一股繩，大家的聲音也越來越堅定，葉千盈嘴角泛起些微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