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整場考試持續兩天，第一天的上午是語文，下午是數學。第二天的上午是理綜，下午是英語。這次的聯考，無論是考試順序還是考試的提醒，都完全按照高考的順序來安排。

　　周五下午，英語考試的收卷鈴打響，葉千盈坐在原位不動。她任由監考老師把自己的卷子收走，自己則把背部的大半力量都靠在了輪椅椅背上。

　　在考試期間，系統是不會和葉千盈說話的。出於同樣的理由，學習空間也不會在測試時對葉千盈開放。

　　因此，直到葉千盈的卷子被老師裝進監考密封袋裡，系統才和葉千盈挑起了話題。

　　它的電子音聽起來帶著幾分意外的感情色彩：“宿主看起來心情很好。”

　　“因為我的心情就是很好。”葉千盈眉梢眼角都染著一段笑意，她非常愉快地對系統說：“我對自己的考試結果很有信心。”

　　一中、六中以及九中確實都是省重點中的名校，他們的學生都是優中選優，又佔了很多出題老師的便宜。

　　但在葉千盈看來，這都沒有關系。

　　強中自有強中手，她已經保證了自己足夠優秀。

　　面對著這樣的宿主，系統當真升起了一絲絲的好奇：“假如，宿主您這次與聯賽第一的位置失之交臂……”

　　“那是不可能的。”葉千盈非常有信心地說：“我這次考得特別好。”

　　她對於自己的了解一向十分精準，估分估出來一個147.5，老師就絕不會判給她一個147或者148。

　　所以系統的假設不成立，除非有人能在數物化生和英語都和她考得一樣好的情況下，語文再壓葉千盈一頭。

　　要是真出現這種情況，那葉千盈就認了。

　　葉千盈核善地微笑著：“這不就相當於，我用5%的恢復進度條和70000積分，找到了下次考試時需要超越的精準對象？幹掉熊貓，我就是國寶；把這位不知名的對手狙了，我就是第一，這非常值得啊。”

　　系統：“……”但宿主您的表情好像不是這麼說的。

　　葉千盈收回危險的表情，十指交叉舉過頭頂，伸了個曼麗的懶腰：“好啦，考試結束，接下來應該是競賽時間了。”

　　她還要準備自己的數學競賽呢。

　　不止是數學聯賽的復試，以及女子奧林匹克的初賽，還有那些葉千盈為了刷分，讓自己家贊助的幾場全國性數學賽事……

　　雖然比賽是葉家走後門開設的，葉千盈可以稱得上是背倚一座金山，可她從來沒有用不光彩手段拿到試題的想法。

　　學習比賽的背後可能牽扯著諸多利益和人情，但學習本身就應該是幹幹淨淨的。

　　這是葉千盈的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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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對於葉千盈要去參加那兩個新辦數學賽事的選擇，馬老師表示他無法理解。

　　“你怎麼能去參加那些比賽呢？”說這話時，馬老師簡直痛心疾首，從他的表情上看，像是親眼目睹了高考狀元義無反顧地填報了大專。

　　“要是別人參加這些比賽我都能理解，他們心裡虛，要堅持不下去了，隻好用競賽給自己找找希望，順便看能不能用競賽名次爭取自招。”

　　“但你不一樣啊，葉千盈，你完全是有實力進冬令營的。如果你要準備，女子奧林匹克六月份報名，現在已經可以開始準備起來了，何必去參加這種比賽呢？”

　　——當然是為了早點恢復進度條，早點摘面紗啊。葉千盈半開玩笑地想著：四月份已經很熱了，天天帶著個黑色的面紗，你們都不知道我有多悶。

　　這個理由自然無法和馬老師說。

　　所以在老馬的眼中，自己眼前這棵極其難遇的數學苗子，就那麼不撞南牆不回頭地扎進了絕路。

　　馬老師一口長氣嘆了又嘆。

　　他焦慮地左踱三步，右踱三步，用盡渾身解數來勸說自己這個固執的女學生。在這期間，他不知道強行忍耐了多少次，才沒出聲讓葉千盈把自己的面紗整理得更對稱一點。

　　眼見葉千盈意見已決，馬老師就隻好對著她捶胸頓足。對於這個他最偏心的女弟子，老馬感覺自己真是黔驢技窮、無計可施。

　　要是換了齊轅汶那樣大小伙子，馬老師肯定想都不想就把卷子卷起來敲幾下，數目上不封頂，直到敲得傻孩子清醒為止。

　　可對著葉千盈這麼冰雪聰明的小腦瓜，馬老師真是舍不得往下敲。萬一就給敲傻了呢？哪怕隻敲笨了一點，那也是他不能承受的損失啊。

　　要讓他罵葉千盈兩句吧，馬老師又罵不出口。

　　這個女學生平時就斯斯文文的，又帶著一股馬老師最喜歡的韌勁兒。無論給她留了多難的題目、發了幾倍的卷子，這丫頭始終眼都不眨一下，第二天總會準時交上來一份令人滿意的答卷。

　　就因為葉千盈要參加其他比賽訓她一頓？

　　馬老師張不開這個嘴。

　　最後，被氣得團團轉的馬老師實在舍不得罵自己的學生，隻好把那兩個競賽給罵了一通。

　　“什麼野雞比賽會選在這時候舉辦？現在有點實力的學生，不都在準備復賽和B大的金秋營嗎？！”

　　馬老師一提起這事就十分憤怒：“主辦方到底是誰啊，這是在舉行數學比賽嗎？這簡直是在搞慈善！腦子進水！而且這種大傻子居然還一湊湊了倆？！”

　　葉千盈：“……”

　　在這種語境之下，她實在不好意思告訴馬老師——其實吧，這兩個比賽都是我家開的。

　　另外還有一件事兒就是，馬老師您現在痛罵的那個腦子進水的主辦方，就是咱們深驥的校董，也是您頂頭上司的上司= =

　　思來想去，葉千盈還是決定保守這個秘密。

　　她真的不忍心讓馬老師已經不堪重負的心靈，再受到更加沉重的戕害了。

　　……

　　葉千盈回到十五班的教室時，竇信然看看她現在的樣子，就知道老馬必定沒能拗過她。

　　“成了？”出於同桌之間的友好情誼，竇信然還是關心了葉千盈一下，特意去問一遍自己已經知道的答案。

　　“嗯。”葉千盈點了點頭：“馬老師心軟。”

　　不是所有老師都心軟，可是但凡被稱為好老師的人，多半都是心軟的。

　　雖然他平時對於競賽班的學生採取題海統治法、被他發現沒有聽課就要排成大小個去門外罰站、學生一旦被發現沒有競賽天賦，就會被他趕去高考……

　　雖然最後默許了葉千盈的選擇，但從馬老師噔噔噔跑到樓上辦公室，特意給葉千盈抱下一大捧卷子的行為來看，就知道他絕對是非常擔心葉千盈的。

　　……就是這些卷子實在有點多，葉千盈用手指比了一下厚度，覺得等自己把它們全做完的時候，多半復賽都已經開始了。

　　竇信然主動出借了自己的訂書器，幫葉千盈把這沓卷子整理成冊。

　　摸著這沓厚厚的小灶，竇信然很能體會到葉千盈此刻的悵然。他一邊把訂書器對準，穩穩地按下去一顆書釘，一邊出言安慰葉千盈。

　　“已經做出了一個選擇，卻不能被身邊的人支持和理解，我很明白你現在的感受。”

　　說這話時，竇信然的語氣平靜地好像他的心早已死去一般。

　　“但我們還是有必要堅持的理由。正如同你要堅持參加競賽，我要問你究竟願不願意給卡裡充錢——為了振奮聯考後的學校氣氛，我最近在搞酬賓活動，折扣力度真的很大。”

　　葉千盈：“……”

　　葉千盈無話可說，隻能發自肺腑地誇獎他：“你是真的很執著。”

　　竇信然不動聲色地把這句話原樣丟回給了葉千盈：“謝謝，彼此彼此，我就和你一樣堅持。”

　　他把訂好的卷子推回給葉千盈，眉眼裡居然帶著幾分難得的輕松喜悅。

　　“說起來，我剛剛知道一個消息。這次聯考學校也會發獎學金，隻要能考到聯考前十，學校就獎勵五萬塊錢。”

　　葉千盈在心底暗笑一聲，慢吞吞地應聲：“哦？是這樣嗎？那可真不錯，同桌你有把握嗎？”

　　“不用前十，前五我應該能進。”竇信然輕快地一點頭，話鋒隨即轉進如風，速度簡直比翻書還快。

　　“那麼，在我即將拿到五萬塊錢獎學金的重要時刻，不知你願意喜上加喜，成為我真正的至尊客戶黑金王嗎？”

　　“……”

　　葉千盈在面紗下的竊笑，還沒等完全展開，就在中途變得僵硬了。

　　——小伙汁，我勸你還是不要恩將仇報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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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獎學金還尚未到手，但在葉千盈和竇信然的設想中，他們隻差下成績這一步，就能把這的筆等級最高的獎學金收入囊中了。

　　他們一個十分篤定自己拿了第一，另一個則萬分確定自己穩了前五。即使兩人在關於辦卡和充值的細節處還有所爭執，但這次聯考考得好這件事，已經成為了兩人心目中的既定事實。

　　不過，在另一個地點，也就是聯考的批卷辦公室，老師們顯然還沒做好迎接這個震撼性消息的準備。

　　與其他科目相比，英語卷子的分數一直都下來得很快。

　　因為英語的選擇都會填塗答題卡，直接上機用閱卷機批。英語老師批卷時要看的題目不多，唯一需要費心一點的就隻有英語作文。

　　對著已經合好了分數的英語成績單，辦公室的老師們都議論紛紛：“這次英語的前一百名，果然是深驥佔大頭啊。”

　　最終躋身於四校聯考的第四校是深驥，而不是同為省重點的實驗高中，當然不止是因為深驥有錢。

　　深驥的英語成績全市聞名——畢竟學校裡的孩子們大多數都有雙語條件，大家自幼跟著家長出國，少不了耳濡目染。

　　要知道，深驥的學生多半從小豆丁時開始就上雙語幼兒園，從小到大幾乎都具備學習英語的最佳條件。

　　除此之外，深驥還在學校裡特設了英語角、並且每兩個班都會特配一個外教老師，更是不定期請人來開英語講座……這一系列的土豪行為，除了在昭示著自己明晃晃的有錢以外，更是在宣告“我們英語強是有原因的”。

　　離榜單最近的那個男老師看著成績單直咂舌：“深驥嘛，那個條件真是比不了。據說他們每周都有專門的英語活動，咱們呢？也就聖誕節的時候能搞一搞了，是吧？”

　　“畢竟深驥的學生不少都要出國的。”有老師出言找平衡，“咱們的學生學英語是為了應試，人家的孩子學英語是日常生活。這要怎麼比啊。”

　　“……那怎麼說呢，語數理化生英全面發展，咱們也不能單看英語啊。”

　　說完這話以後，整間批卷室都寂靜了三秒鍾。大家面面相覷，怎麼品剛剛的這句話，都感覺意思酸溜溜的。

　　也是來自深驥的批卷老師脾氣好，他摸摸鼻子，沒說什麼。

　　最終還是一個袁姓的女老師打破了僵局：“哎，我去隔壁數學組逛逛，跟我搭班的易老師正好就在數學組批卷呢。”

　　辦公室裡的氣溫迅速回暖，大家都嚷著要去找自己熟悉的老師。

　　雖然不同科目不在一個辦公室閱卷，但大家都是同一個市裡的老師，平時參加培訓的時候抬頭不見低頭見，彼此之間都挺熟的。就算老師們往常沒說過話，互相也都認識臉。

　　“去生物組吧，生物題少，成績肯定出了。”

　　“語文組最忙了，我可不去惹他們，今天批卷劉老師在呢，我要打擾了他們組，她非罵死我不可。”

　　那些交談聲在袁老師的腦後漸行漸低。她推開走廊盡頭數學組的房門，在吱呀作響的風扇聲外，額外地聽到了老師們的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