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原嫣站在自己的桌椅旁，看著那隻搭在自己椅背上的手——後桌最後一排的男生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他一隻手臂壓在臉孔下，另一隻手臂卻向前伸直，長長的，垂在了原嫣的椅背上。

　　不是說立安管理很嚴格嗎？怎麼這麼顯眼的上課睡覺的學生，老師都不管？

　　原嫣帶著疑惑，心中腹誹著，放下書包，微微俯下身去，一隻手輕輕抄起了那男生的手……

　　她不知道在她這麼做的一瞬間，教室裡的空氣忽然像被凍住一樣，周圍的人都驚恐的睜大眼睛，伴隨著身體後仰，個個屏住呼吸，不敢發出抽氣聲，唯恐驚醒了那個魔王。

　　古有天子一怒，伏屍百萬。魔王的起床氣發作起來，雖然不至於伏屍百萬，但一班肯定要完！

　　在這落針可聞的安靜中，原嫣忽然眯起了眼睛！

　　剛才直立著時沒注意，這會俯身把那男生的手撩起來她才看清楚，這是一隻什麼樣的手啊！

　　不算白皙，也沒有小麥色那麼黑，但和她的小白手比起來，看起來非常健康！不不，膚色不重要！重要的是，五根手指根根修長，骨節分明，在她的手心裡自然彎曲著，帶著股令人耳紅心跳的慵懶勁兒。

　　原嫣的心是真的跳了一下。

　　對一個資深手控來說，男孩子的臉長得怎麼樣都是次要的，手美才是真的美！

　　原嫣對這隻近乎完美的手的痴迷終結於一秒鍾之後男生突然彈起的面孔。美手的主人就那麼毫無預兆的，突然抬起了頭，眯著眼睛看著這個膽大包天驚動自己睡覺的女生。

　　原嫣託著他的手，俯著身，兩張面孔相距不到二十公分，兩雙眼睛四目相對。

　　原嫣沒有足夠多的餘光去觀察此刻別人驚恐的神情，她被這男生一雙微微眯起的眼睛中危險光芒攝住，仿佛被蛇盯住的青蛙，終於感受到了教室裡過於安靜的環境和冰冷的空氣。

　　在長達數秒的對視之後，原嫣大眼睛眨了眨，緩緩的……伸出左手，放在了男生的頭頂，在眾人驚恐的注視下，緩緩的、緩緩的向下摁去……

　　男生一雙透著危險光芒的眼睛慢慢的松懈，迷茫，發直，直至閉攏。頭隨著原嫣柔軟的手掌慢慢垂下，再一次枕在了自己的手臂上，閉目酣睡。

　　原嫣收回左手，輕輕託扶著男生的手肘，右手扶著他的手掌，將他手臂緩緩內折，放到了他自己的書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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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原嫣才注意到全班同學都睜大眼睛著她，為她這一把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神操作給震驚了！

　　原嫣：“……”

　　呃……好像，無意中，解除了什麼人肉炸/彈一般的危機呢。●▽●

　　☆、第 4 章

　　李老師籲了口氣。他光想著大魔頭反正不會動女生，卻沒想到女生會去動他。萬幸轉學生把他安撫住了。上一次魔頭撒起床氣把黑板都砸了，他可不想再換一次黑板。

　　“好了好了，上課了。班副，點名。”

　　應聲掏出考勤表的是原嫣前面的男生。男生按著學號，一個個點過名去，班裡響起一聲聲喊“到”的聲音。沒喊到的有隻有三個名字。

　　一個病假，一個事假，還有一個，班副喊了聲“顧丞”，非但聲音比喊別人的名字時低了好幾度，還根本沒留出給人喊“到”的時間，直接就念了下一個名字。

　　最後還把原嫣的名字添在了考勤表的最底下。

　　顧丞啊……

　　原嫣胳膊肘支在桌面上，扭頭瞥了一眼身後的人。隻看到烏黑的頭頂，想不起來長什麼樣。剛才被盯著的時候，整個人都被攝住了，竟然隻回盯著他的眼睛，都沒看清他的臉。帥還是醜？全無印象。

　　不過沒關系，反正是個美手小哥哥。

　　原嫣又回頭看了一眼那隻手，視覺上的滿足使得這些天鬱躁的心情都好了很多。滿意的轉回來，打開了課本。

　　下課了，立刻有幾個男生湊過來，跟她同桌王哲一起問東問西。哪裡來的，以前在哪裡上學，家住在哪裡，巴拉巴拉……

　　轉學生軟萌漂亮，受男生歡迎，是學校裡的常態。同樣的，受男生歡迎的女生，往往不受女生歡迎。不管女同學們一開始是不是也想熱情一下，原嫣被這幾個男生一包圍，女同學們就失去了對她的熱情，自顧自的扎堆聊起天來了。

　　原嫣目光一掃，打發了幾個男生，就朝女生們走去。幾個女生正在討論最近熱映的一部劇，原嫣最近哪有心情看劇，但她刷微博的時候瞟過一眼劇評。她就走近幾個女生，適時的插了一句：“你們也在追《千年戀情》啊，女主失去記憶那段真是虐死人了。”

　　一句話，敲開了女生們友誼的大門。她少說多聽，等到上課鈴再響起的時候，已經和女生們建立起了不錯的塑料劇友情。

　　作為獨生女的原嫣，將來要接手原家和方家兩邊的生意。培養她快速的適應環境、機敏的處理人際關系的能力，是爸爸媽媽對她的教育中又一點能達成共識的地方。這兩個人不睦好幾年了，唯獨在對原嫣的教育上總是出奇一致。

　　踩著上課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時，原嫣看到那個叫顧丞的男生還在酣睡。一整節課班主任都對他視而不見，原嫣因此猜測，這要麼是個超級學霸，要麼……是個校霸。前者老師偏寵不去管，後者老師發憷不敢管。

　　結合之前發生小插曲時班級裡的詭異氣氛，原嫣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不過一班不是尖子班嗎，為什麼這種人還能混進來？

　　這個顧丞可真能睡，一直到中午放學鈴都打了，大家紛紛站起來準備吃飯了，他還一動不動的在酣睡。

　　原嫣收拾桌面的功夫，就聽見有男生問她的同桌王哲：“要不要叫丞哥起來吃飯啊？”

　　王哲翻個白眼：“你叫啊？”

　　男生蛋疼：“臥槽我不敢。”

　　王哲猶豫了一下，說：“別叫了，丞哥昨天帶人揍了七中的那幫孫子，整到半夜才回家，讓他睡吧，咱給他把飯打回來吧。”

　　原嫣聽在耳朵裡，嘴角忍不住抽了幾下。張口X哥閉口X哥的，聽著跟混社會的似的。看來她對這個顧丞的猜測是沒錯的，這是個老師也不敢惹的社會哥。

　　這種社會哥，好孩子原嫣自動把他們劃入了不與之來往的黑名單裡。

　　隻是可惜了那一雙美手。

　　“原嫣，走，吃飯去。”有女生招呼她。

　　看女生的人緣，得看有沒有人喊你一起吃飯，一起逛街，一起聊電視劇和明星，最後的最後，她要是肯跟你談論她男朋友，就可以晉級閨蜜了。

　　原嫣這女生，長得太漂亮，關鍵她長相還太幹淨。這種幹淨的純美的相貌其實男生和女生會有完全不同的感受。

　　男生基本是：哇，綠茶一樣清新。

　　女生卻很容易：emmmmmmm，綠茶……婊？

　　第一節課才下課，男生們就跟蒼蠅似的叮上去了，女生們就沒動，冷眼瞧著。轉學生還不錯，說起話來雖然柔聲細氣的，可她自我介紹的時候就是這樣的聲音，不像有的女婊那樣一遇到男生就掐著嗓子賣嗲，人家是天然的聲線就好聽。三兩句就打發了男生們，大大方方直接切入了大家的話題，說的少聽的多，軟軟萌萌，幹幹淨淨的，讓人心生好感。

　　很好很好，女生們稍微一鑑定，基本可以確認是幹淨清新小綠茶一杯，不婊。

　　原嫣就順順利利的被大家接納了。

　　她揚起臉應一聲，沒再管後面趴著睡的顧丞和幾個蛋疼糾結的男生，站起來快步踏進小團體，跟著大家一起去吃飯去了。

　　王哲和兩個男生還在那裡糾結要不要叫醒顧丞的時候，一直酣睡的顧丞忽然背心動了一下，深深的吸了口氣，揉揉眼睛，緩緩抬起了頭。

　　王哲松了口氣，他自己醒的，就不會有起床氣了。他說：“真能睡，走走走，趕緊吃飯去！餓死老子了！”

　　顧丞卻眯起眼，盯了他一會兒。

　　王哲叫他盯得發毛：“怎、怎麼了？”是你自己醒的啊，不是我弄醒你的啊老大！

　　顧丞長而英挺的眉毛微微皺起，目光在幾個人臉上掃了一圈，才直起身體，說了句：“沒事”。按著後頸，左右轉了一圈脖子。

　　好像……做了個夢。夢見個特別仙兒的女孩，滿眼是愛地凝視他，還慈悲地摸他的頭……什麼鬼，亂七八糟！

　　媽的，都十月底了，深秋了，怎麼大白天就做這種春夢。

　　顧丞松開後頸，站起來：“走，吃飯去。”

　　“我後面那個男生，怎麼一直在睡覺？”食堂裡，原嫣問小伙伴們，“而且沒有一個老師管？什麼情況啊？”

　　她一提這個，女生們又想起來她早上的神操作了。這麼一想，原嫣看著人軟萌軟萌的，膽子可真大啊。

　　“那個是顧丞！你下次要看他在睡覺，可千萬千萬別再碰他了！”叫張鶴妍的長發馬尾辮女生忙告誡她，“他起床氣超級大的！發起飆來嚇死個人！”

　　“是呀！這學期來了個實習老師，可能新來的想給大家一個下馬威吧，眼睛特別瞎，想拿顧丞開刀！”另一個娃娃臉的女生苗苗接口說，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顧丞那起床氣飆起來，按著老師的頭‘咣’的一聲就撞進黑板裡去了，整個黑板都碎了！血流了一地！媽呀嚇死我了！”

　　打老師？這也太玄幻了吧！就說哪個學校都有刺頭學生吧，可也沒聽說過敢這樣暴打老師的啊！打到老師血流滿地，打到黑板都碎了？然後這個學生還能安然的在學校裡睡大覺？怎麼可能！

　　“都這樣了，學校都不管嗎？？”原嫣不敢置信。

　　“管呀。”苗苗說，“全校通報批評，留校察看。”

　　原嫣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

　　“不該扭送警察局嗎？”她忍不住問。

　　張鶴妍也回憶起來：“是呀，好奇怪呢。我們也都覺得事鬧大了，那實習老師當時也一個勁喊著說要報警要報警的，結果……校長和主任來了，先把他們倆都送到醫務室去包扎，包扎完了之後就……”

　　她攤開兩手：“就沒聲了。這麼大的事就這麼莫名其妙就沒聲了。”

　　“哈？”原嫣此時才是真的莫名其妙，“為什麼？”

　　“那誰知道啊。不過……”張鶴妍身體往前傾，手籠在嘴邊。原嫣一看這架勢，忙湊上去，幾個女生頭挨著頭扎成一堆兒，張鶴妍神神秘秘的說：“是有兩種說法。一個是說，顧丞家裡有背景，校長幫著給壓下去了，就賠了那老師一筆錢。還有一個說法，說那個老師有把柄在顧丞手裡，要不然怎麼先開始使勁嚷嚷著要報警，去了一趟醫務室整個人都不吭聲了呢。而且那天之後，那老師就走了，再沒出現。”

　　“對對對，當時都是這麼傳的。”跟她們一起的另一個女生汪菲也想起來什麼，說，“而且那天的事也太奇怪。顧丞雖然經常打架吧，但都是在校外，他在學校裡對老師一直也還行啊，頂多頂兩句嘴，從來沒動過手，那天就突然一下子就爆發了。”

　　苗苗也想起來，補充：“不光顧丞啊，那老師也不對勁啊！顧丞天天睡覺，那老師都來了一個月了，也不是第一天看見他睡覺，以前也沒管過，那天突然不知道抽什麼風，突然就跳著腳要把顧丞拉到教導處去，非說要開除他。好像……就專門想要針對顧丞，顧丞才發飆了。”

　　幾個女生嘰嘰喳喳的說起來，你一句我一句的補充起細節來。比如當時顧丞是怎麼一腳給實習老師踹飛的，實習老師也是男的，個子高高大大的，一腳被踹趴下愣是站不起來，又是怎麼叫顧丞扯著頭發按著頭把腦袋按進黑板裡的等等。

　　聽起來倒疑點重重，跟懸疑案似的，誰也搞不清真相是怎麼回事，但是人人都覺得這件事裡面一定有貓膩。偏所有的當事人都三緘其口，一個已經離校，一個沒人敢去問他。

　　原嫣對所謂真相不感興趣，但很容易看得出來，顧丞這個人啊，是個狼人，比狠人還多一點！雖然是前後桌，以後還是要少打交道。

　　隻可惜了一雙美手，竟然用來打架，而不是彈鋼琴、握畫筆，簡直暴殄天物！

　　☆、第 5 章

　　吃著飯無意間一轉頭，原嫣竟然看見了柳韻詩。學校周一到周四都要求穿校服，食堂裡也就柳韻詩和她兩個人沒穿校服。原嫣目光一掃，看到衣服也知道是她。

　　眯起眼睛仔細看了看了，她和三個男生一起吃飯，巧笑倩兮的，看起來頗受歡迎。原嫣嘴角微微扯了扯。

　　張鶴妍順著她目光看去，“喲”了一聲，問：“那誰呀，我怎麼沒見過？挺漂亮啊。”

　　苗苗也眯著眼睛看了看，說：“沒穿校服，轉學生？今天一下轉倆？”轉回頭問原嫣：“你們倆認識嗎？”

　　原嫣夾塊肉塞嘴裡，含糊著說：“不認識。”

　　“好婊啊。”汪菲放下手機，感嘆，“剛轉來就跟男生打成一片，這是女生都死光了嗎？”

　　女生當然不可能都死光，所以要麼是這個轉學生自己主動黏著男生，要麼就是，她班裡的女生不接納她。無論是哪一種，都是典型的女生們不喜歡的類型。

　　特別是還有同一天轉進來的原嫣這麼乖萌可愛的人做對比。大家就撇撇嘴，轉回頭來。

　　“那女生是五班的吧，我看她旁邊的男生是五班的那個彭鑫啊。”

　　“對，那幾個男生都是五班的。”

　　“那這女生應該也是插班到五班吧，說明成績不咋樣。”

　　說到底是學生，繞來繞去最後還是繞到了學習成績上。原嫣就問：“五班成績很差嗎？”

　　“最差的。”張鶴妍說，“一班二班都是尖子班，三班四班六班七班八班是普通班，中間的五班是最差的，一群二世祖。”

　　立安中學一年學費近二十萬，除了成績特別好的特招生之外，自費生的家境都不會差，最低也是中產以上了。有錢人家的孩子多，累積了這些年，校友會特別強大。這也是方桐會放她來琛市上學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