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姜棠剛要說話，沈擎搶先湊到朵兒跟前，繼續哄小丫頭。

朵兒今晚玩得開心，喜歡他了，咧著小嘴朝叔叔笑。

想到昨晚顧東辰也似沈擎這樣把女兒當寶貝稀罕，一得知女兒不是親生便不屑一顧了，沈擎卻毫無偏見，還存著給朵兒當爸爸的心思，姜棠無奈地嘆口氣，決定再給沈擎一段路的時間，算是回報他對朵兒的好。

“沈姐，開車吧。”姜棠輕聲道。

沈素點點頭，沈擎從朵兒懷裡抬起腦袋，幽幽地望著她。

姜棠沒再回避，靠過來捏捏女兒小手，平靜地將心裡話告訴他，“沈擎，我愛錢，換成兩年前，你以百億身家來追我，我肯定會答應你。但我現在不想靠男人了……”

“我跟他不一樣。”仿佛看到了希望，沈擎神色嚴肅起來，偷偷握住姜棠的手，用隻有她能聽見的聲音道：“我不花心，我隻要你。”

他手心發燙，眼神也是燙的，姜棠靜靜地回視他，忽而笑了，慢慢推開他手，垂眸看女兒，“我不信，信不信也不重要，我現在根本就不想考慮再婚的事，隻想一個人照顧朵兒，隻想享受無拘無束的單身生活。沈擎，我知道你對我有點真心，我感激你，但也求你別再來找我，我馬上要離婚了，有一堆事要煩，你別再給我添亂行不行？”

沈擎眉頭皺了起來。

姜棠抬眼看他，淺淺一笑，“靠誰都不如靠自己，相信你比我更懂這個道理。”

她看過沈擎的雜志專訪，他父親是賣海鮮的，母親是中學教師，沈擎大學讀到第二年就不讀了，非要開飯館創業。事實證明，沈擎確實有本事，但他一路走過來，肯定也遇到過麻煩，肯定也有過她現在的感悟。

真的，靠誰都不如靠自己。如今她還年輕，可以憑借貌美身段吸引金主，等她上了年紀吸引不了金主了，她怎麼過？沈擎口口聲聲說不會變心，她為什麼要信他？隻有自己，才能百分百地信任。

車裡燈光不是很亮，但沈擎看著對面的姜棠，看著她美麗冷靜的眼睛，恍惚間好像回到了初遇那天。他從酒館後面出來，她正好從外面進來，高挑美麗的姑娘，自信從容，連外面的陽光也帶進來了，閃耀奪目。

“好，我不給你添亂。”沈擎認真地道，靠回去，笑著逗朵兒抓他的手，不再看姜棠。

他變臉太快，姜棠不知該不該相信。

大概二十多分鍾後，車停到了姜棠的公寓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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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素先下車，去後面拿姜棠的行李箱，姜棠瞅瞅沈擎曲了一路的長腿，準備開門，先讓他下車。隻是手才碰到車門，沈擎突然起來了，彎著腰，一手拉車門，一手扶著她座椅，扭頭，黑眸直勾勾地盯著她，俊臉距離她不足一尺，“我不給你添亂，但你記住，不管你遇到什麼麻煩，都可以隨時找我，隻要我活著，就不會任人欺負你跟朵兒。”

低低的話語，堅定有力，帶著不容忽視的分量。

姜棠看著他胸口，點點頭，如果真有她應付不了的事，她不會逞強。

她難得這麼聽話，就坐在他旁邊，柔和燈光下臉蛋美好似玉，沈擎心頭一蕩，慢慢靠近她：

“這麼乖，給我親一口？”

　　☆、第9章

姜棠不喜歡親.吻。

不知道是不是生來就反感嘴唇上的交流，還是被沈擎當初的強啃惡心到了，留下了心理陰影，與顧東辰交往甚至結婚後，姜棠也不喜歡打啵，找不到書上說的心跳加快、恩愛甜蜜的感覺，大多時候都是敷衍。顧東辰呢，大概內心深處一直記著林汐，發覺她有些抵觸接吻，便不再嘗試，最多碰碰嘴唇，淺嘗輒止。

所以看著沈擎自詡深情曖昧的臉龐，目光掠過他唇，姜棠直接轉過頭。

那嫌棄的眼神比什麼言詞拒絕都打擊人，沈擎尷尬笑，推開車門，繞到了前面的副駕駛座。

姜棠先把女兒抱出來，交給沈素抱著，她再去拆安全座椅。沈擎左肩抵靠背，歪著腦袋看她。t臺上光鮮亮麗的女人，此時一身家常打扮，低頭擺弄座椅，不看臉蛋身材，她做的事與普通的媽媽差不多。

沈擎從未見過如此充滿生活氣息的姜棠，低聲誇她，“沒想到你這麼巧。”

一看就是合格的好媽媽。

姜棠面無表情，拆下安全座椅，掃他一眼，“今晚謝謝你，希望以後不再見。”

說完鑽出車，“嘭”地一聲關上車門。

沈擎湊到窗前，疑惑地盯著她，他來搗亂，她謝他什麼？至於那句“不再見”，他當她放.屁。

“你在這兒等著，我送姜棠上去。”沈素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手提安全座椅，朝沈擎說了一句。姜棠抱著朵兒站在旁邊，見她說完了，先朝公寓走去，朵兒在車上玩了一路，這會兒困了，乖乖地靠在媽媽懷裡，小手松松地攥著媽媽胸口襯衫。

沈擎一直歪頭望著姜棠背影，直到姜棠進了公寓，他才拿出一根煙，點上。

車燈滅了，男人臉龐隱在黑暗中，隻有煙頭幾點火星時亮時暗，證明車裡有人。

~

姜棠住在九樓，一梯兩戶，出電梯時，沈素問她：“跟你小姨打過招呼了吧？”

姜棠神色有點復雜。

沈素懂了，姜棠打開門後，她看眼裡面黑漆漆的房間，猜到姜棠小姨八成已經睡了，畢竟已經過了晚上十一點，就將行李箱與安全座椅放到玄關，小聲道：“那你先休息，明早我再過來看你。”

“沈姐，今晚多謝你了。”姜棠抱著女兒，特別誠心道謝。

“少跟我客氣，想想怎麼跟你小姨解釋吧。”沈素鼓勵地拍拍姜棠肩膀，再看看已經快要睡著的朵兒，她最後道聲晚安，出門了。姜棠站在門口，目送沈素走進電梯，她才退回房間，關門，鎖上。

打開客廳大燈，再次看到闊別半年、陌生又熟悉的客廳陳設，簡約的北歐風情裝修，溫馨又寧靜，姜棠忽然有種終於回家的感覺，好像那個奢華的別墅隻是她暫住的一個地方，這個她靠自己買下的房子，才是她真正的家。

看眼小姨住的次臥，姜棠坐到沙發上，親親睡著的女兒，一邊輕輕搖晃著，一邊拿出手機打電話。次臥裡響起熟悉的鈴聲，姜棠莫名想笑，忍著。

手機裡傳來姜淑蘭困倦的聲音，“棠棠？怎麼這麼晚打電話啊？出事了？”

姜棠嗯了聲，“小姨，朵兒睡著了，你出來時小點聲，別吵了她……我已經在客廳裡了。”

掛斷電話，過了一分鍾或是幾十秒，次臥門突然被人打開，姜淑蘭半信不信地走出來，看到穿著牛仔褲白色短袖抱著孩子坐在沙發上的外甥女，姜淑蘭徹底醒了。四處看看，沒找到顧東辰的身影，姜淑蘭眨眨眼睛，茫然地問外甥女，“棠棠，你，你怎麼這時候回來了？朵兒爸爸沒送你？”

姜棠看著對面隻比她大八歲的小姨，與沈素同齡的小姨，不知該怎麼說。

她的小姨，說好聽了叫溫柔，換個詞就是怯弱，高中畢業後在鎮上的超市打工，然後嫁給了隔壁鎮上一個富二代。小姨長得好看，剛開始富二代真的很喜歡小姨，娶回家恩愛幾年，新鮮感沒了，妻子又老實巴交的，富二代就在外面找了小三。

小姨一直都沒有懷孕，公公婆婆對此很是不滿，發現小三有了身孕還檢查出是男胎，一家三口聯合起來要求小姨離婚，讓出位置，小姨難過極了，當月在離婚協議書上籤字，沒過多久富二代就把懷孕的小三娶進了家門。姜棠那時候在城裡讀高中，幾乎每次放假回家，都看到小姨偷偷地哭。

後來姜棠高中畢業了，小姨總算不哭了，漸漸恢復了笑容，隻是旁人再介紹男人，小姨一個都沒看過，不知是忘不了渣男前夫，還是對婚姻徹底失望了。姜棠試探著問過，小姨堅持說單純不想嫁，姜棠對此表示懷疑。

這樣柔弱的小姨，姜棠有點怕她禁受不住外甥女出.軌懷孕+即將離婚的打擊。

但這事沒法隱瞞，姜棠先將朵兒放回她房間，在旁邊看了會兒，才退到客廳，簡單地解釋了來龍去脈。怕日後小姨被記者圍堵傻傻地被套話，姜棠沒說俱樂部假面舞會這樣容易順藤摸瓜的關鍵信息，同告訴顧東辰的一樣，隻說去酒吧醉酒。

姜淑蘭愣住了，難以置信地盯著面前的外甥女，她能理解外甥女發現顧東辰外遇時的憤怒痛苦，可她無法理解外甥女為什麼要去酒吧喝酒，還……

姜棠仰面躺在沙發上，煩惱地揉額頭，“小姨，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後悔也沒用，你就記住，我與顧東辰離婚了，往後要靠自己掙錢了，恐怕還得請你幫我帶朵兒，還會有記者追著你問我的事，除了這些，顧家那邊什麼都不用你操心，我有沈姐幫忙，能搞定。”

姜淑蘭確實有一肚子指責的，如果不是外甥女衝動誤事，怎麼會叫酒吧裡陌生男人佔了便宜，還生下了孩子，如今害得自己要背上出.軌的罵名。女人名聲最要緊了，名聲壞了，往後出去怎麼見人？出.軌這事一傳開，可比離婚嚴重多了，要是在鄉下小地方，出.軌的女人走到哪就會被罵到哪兒。

可是看到外甥女疲憊的樣子，想到外甥女當模特時的辛苦，姜淑蘭又舍不得再數落外甥女了，挪到外甥女腦袋那邊，低頭幫姜棠揉腦門，手法熟練，無奈地道：“算了，你從小就主意大，什麼事都不讓我管，小姨笨，也不知道該怎麼幫你。不過棠棠別怕，茶餐廳賺的錢小姨一直都給你攢著呢，咱們現在有房有車有茶餐廳，就算你不出去掙錢，也能過得好好的……你怕被人說，咱們就賣了房子搬到小縣城去住，那裡人不認識咱們，咱們娘仨清清靜靜地過，棠棠千萬別上火啊。”

溫溫柔柔的聲音，像所有的長輩，孩子犯錯該數落的數落，數落完了還是會給孩子最大的支持。

姜棠翻個身，腦袋埋在小姨腿上，今晚第一次真正落淚。

樓下。

銀灰色的寶馬緩緩使出公寓，到了馬路上，開始提速。

“你在哪裡下車？”沈擎靠坐在副駕駛位上，沉默不語，沈素看他一眼，她可不用他送回家。

“開到哪是哪。”沈擎剛睡醒般睜開眼睛，盯著她側臉問：“姜棠沒說孩子是誰的？”

“你覺得她會把這種秘密告訴我？”沈素淡淡地反問道。有些秘密，再好的朋友也不會分享。

沈擎抿了抿唇。

沈素輕笑了下，目視前方，“再說了，朵兒親爹是誰有關系嗎？你連她嫁給顧東辰都不在乎，依然喜歡她，還介意她有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