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域小說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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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種幹淨清冽、卻又充滿了少年氣息,如同三四月份的春雨細細鋪灑在草地的味道。
有個男生對孟嶼寧說:“我還是第一次看你家長來給你送飯诶,之前還以為你是嫌麻煩不讓你家長來送。”
沒等孟嶼寧說什麼,圍觀的另一個男生立刻拆臺:“你有沒有文化啊?妹妹那也能叫家長啊?”
雪竹想跟他們說,其實她隻是住在孟嶼寧對門的鄰居而已。
“是家長。”
孟嶼寧突然說。
很快地,他微側過身,歪頭衝雪竹笑,幹淨低沉的嗓音裡帶著幾分調皮和溫柔:“小竹是我的小家長。”
雪竹沒有回答,並不是她不贊同他的話,而是因為現在她突然說不出話來了。
心間突然被猛地灌了一大壺沸騰的熱水,心髒剎那間不聽使喚地跳到幾乎快要休克死掉的程度。
立夏時分的空氣已是燥熱至極,從地面升騰而起的蒸汽使她眼前所有的畫面突然變得扭曲起來,場上緋紅色籃球的落地聲就如同她此刻的心跳,一下一下擲地有聲,明明有樹蔭遮擋,但她好像整個人被完全暴露在烈日下,比這炙陽還要熱,從腳底到頭頂,整個人燃燒起來。
撲通、撲通——
雪竹清晰地聽見自己因他而慌亂的心跳聲。
她不懂這是什麼。
平時能大膽直視的一張臉,突然就不敢看了。
能肆意玩笑撒嬌的大哥哥,突然就變成了她的魔怔。
第21章 . 十二歲 貝晶歡迎妮【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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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回家後, 雪竹趴在桌前發了一下午的呆。
媽媽喊她練琴她也不練,叫她寫作業她也不寫,整個人像隻毫無生氣的木偶娃娃, 始終堅定地保持著一種姿勢,雙目呆滯地望著窗外已經長到了她窗邊的大榕樹。
後來外面突然下起了雨, 正陽還當空, 這是一場淅淅瀝瀝的太陽雨。
她也沒關窗, 熱雨順著樹葉落進房間裡,打湿了地板。宋燕萍進來看到她跟個傻子似的臉窗戶都不關,嘆著氣捶了她兩下, 匆忙忙關上窗, 丟下句“跟你爸爸一樣懶”便幹脆眼不見為淨地隨她怎麼樣。
雪竹盯著雨, 黑白分明的眼珠裡裝滿了情緒, 臉發燙, 身體也像是生了病,渾身軟糯無力,什麼也不想幹。
後來宋燕萍實在忍不住了,站在房門口警告她再不寫作業今天晚上就別想看電視。
雪竹這才拿起筆,攤開草稿紙, 看似在寫做作業,實則在草稿紙上一筆一劃地寫出孟嶼寧的名字。
以前怎麼沒發現自己這麼愛寫哥哥的名字。
無論寫多少遍也寫不膩。
這樣渾渾噩噩的狀態一直持續到第二天。
八點多的時候宋燕萍叫她起床吃早餐,雪竹沒動,等了一個小時宋燕萍又來叫,雪竹還是沒動。
“小孩子就要早睡早起, 賴床長不高的知不知道?”
這種話就跟“在室內打傘長不高”、“玩火會尿床”差不多,用來騙小孩的,但雪竹深信不疑, 今天不知怎麼,就算宋燕萍這麼說了,她也仍是堅決不起床。
宋燕萍實在沒法了,端著早餐進來讓雪竹坐起來在床上吃。
“我不想吃早餐。”
“不行!必須吃早餐!不吃早餐對胃不好的知不知道?你這麼小就想得胃病嗎?”
雪竹吃了幾口,緊接著又懶洋洋地躺下了。
宋燕萍擔心她生病,找出體溫計給她量了下溫度,結果她壓根就沒發燒。
“下午的鋼琴課一定要去上知道嗎?”
最後囑咐一遍,宋燕萍叫不動,隻好隨她躺。
雪竹閉眼,心想耳根終於清靜了。
沒成想快到中午的時候,宋燕萍又過來叫她。
媽媽真的好煩啊。
雪竹心一狠,將被子蒙住頭,把自己牢牢裹成一團,隔著被子對媽媽喊:“還沒到上課的時間你就讓我再睡一會兒不行嗎!”
現在天氣已經暖和了,所以宋燕萍沒辦法用掀被子這招逼她起床。
媽媽又氣又笑地說:“懶蟲,寧寧哥哥來找你了!還不起來!讓哥哥看到你這麼晚了還在賴床你自己好不好意思?”
雪竹切了一聲:“別騙我了,寧寧哥哥星期天也待在學校的。”
“我實在拿她沒辦法了。”宋燕萍無奈說。
這句話聽上去不像是對她說的,雪竹心想也許是跟爸爸抱怨的,緊接著下一秒,溫和清越還帶著點笑意的聲音從被子外傳進來:“小竹,我真回來了。”
她驀地在黑暗中睜大眼,手腳尷尬地整個蜷縮起來。
有隻手隔著薄薄的春被輕輕點了點她的頭:“還不起床嗎?”
被點到的地方就像是起了小火星子,又燙又痒。
這一瞬間,她很想掀開被子與他直視。
心裡又有個聲音告訴她,不要不要,你的心會受不了的。
但躲在被子裡也不是辦法,雪竹慢慢從頭頂掀開被子,先是露出了亂糟糟的頭發,再然後是一雙忽地被日光照亮的大眼睛。
孟嶼寧的臉正在她的上方,見她終於肯露出半個頭,眨眨眼衝她微笑。
她喃喃叫了聲哥哥。
“……你今天怎麼回來了?”
“把同學錄拿給你,”孟嶼寧說,“鍾子涵他們班今天臨時小考回不來。”
宋燕萍站在孟嶼寧身後說:“快起來刷牙洗臉,準備吃飯了。”
“哦。”
她慢慢坐起來,下意識伸手抓了抓頭發。
“你看你那頭發亂得跟鳥窩似的,等下洗完臉把頭發梳好。”宋燕萍簡直沒眼看。
雪竹突然窘迫地抿起唇,賭氣般地丟開被子,向媽媽抱怨:“整天就知道說我,媽媽你都說不膩嗎?”
“你以為我想浪費口水?還不是因為你不聽話,”宋燕萍嘖聲,最後又催了句,“快把睡衣換下來,哥哥看著你呢,像什麼樣子。”
媽媽終於出去了。
雪竹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草莓睡衣,下巴突然繃得老緊,鼻尖和臉頰悄悄紅了。
幾乎是下意識地抓緊了睡衣領口。
這個微動作卻正好讓孟嶼寧注意到,不巧看到了她敞開著的衣領下分明的鎖骨,削瘦纖細的身板,唯獨胸前略略鼓起的地方。
少年微垂的眼完全睜開,他迅速偏過頭,輕聲催促:“快點,我去外面等你。”
接著起身離開房間,留給她換衣服。
她沒急著換衣服,從床上爬起來跳到房門後的全身鏡前打量現在自己的模樣。
一頭亂糟糟的長發,昨天因為睡得太晚而蒼白的臉色,松垮垮皺巴巴的睡衣,肩膀一側的小背心肩帶居然還露了出來。
她趕緊理好衣領,肩帶剛剛不知道有沒有被哥哥看到。
保佑他沒看到。
隔著身體,胸口處撓不到的地方酥痒難耐,雪竹用力捶了捶心口,警告它老實點。
換好衣服出來,雪竹悄悄打量孟嶼寧,發現他臉色如常,正在幫媽媽擺筷。
應該是沒看到她的肩帶。
洗漱完畢已經是五分鍾後的事,爸爸媽媽沒等她,已經吃了兩口飯。
裴連弈調侃她:“聞到飯香終於舍得起床了?”
雪竹沒理爸爸,夾了塊肉丟嘴裡使勁嚼。
電視機開著,雪竹頭一次沒有鬧著要看自己喜歡的,安安靜靜吃飯。
反倒是沒人跟裴連弈搶電視,他看個午間新聞反而有些心不在焉,新聞裡正在直播北京市的盛況,離奧運會開幕式還有幾個月,北京城已是熱鬧非凡,無論是記者,還是隨機採訪的當地居民或外來遊客,每個人臉上都是笑意盈盈。
裴連弈看看老婆,看看女兒,最後又看看那寧寧。
這樣四個人圍在一塊兒吃飯就好像又回到了小竹剛上小學那會兒。
轉眼小竹都快要小學畢業了。
那時候國家剛申奧成功,所有人都在期盼08年的到來,掰著指頭數日子,還說要帶全家人去北京旅遊看奧運,轉眼間08年就這麼真的到了。
男人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句:“你們想不想去北京看奧運會?”
三個人齊齊轉頭看他。
“我們國家的大喜事啊,小竹和寧寧想不想去湊個熱鬧?八月份的時候你們正好放暑假。”
宋燕萍:“他們放暑假,你又沒假。”
裴連弈:“請個假不就行了。”
宋燕萍:“在家裡看看電視就行了,北京現在人就這麼多了,等八月份那還不人擠人擠死人?”
裴連弈:“放長假去哪裡旅遊不都是人擠人?你要是不想請假就留在家裡看電視好了,我帶小竹和寧寧去玩。”
宋燕萍立馬低聲說:“我又沒說不去。”
裴連弈哼笑:“那你就直接說去不就好了?總跟我抬槓幹什麼?”
雪竹看著電視裡人山人海的首都。
她還隱隱記得,在上小學的前一年,她和月月姐姐、子涵哥哥,還有他們各自的爸爸媽媽一起坐在客廳裡看電視,當屏幕裡的外國大叔用不標準的普通話念出“Beijing”的那一刻,整個家都震了起來,緊接著有叔叔在樓下像個孩子似的歡快大喊。
“我們國家申奧成功啦!”
那天晚上,爸爸媽媽難得沒有在八點鍾的時候催她上床睡覺,小區所有的孩子和大人們都買了煙花棒在樓下玩,整條街道的煙花就這樣一直放到了半夜。
彼時雪竹還太小,感受不到大人們的這種歡欣雀躍,可隨著漸漸長大,她也漸漸明白,這是一件多麼光榮,多麼驕傲,多麼令人振奮的大事。
“去吧!我想去!”雪竹用力點頭。
她想去北京玩。
裴連弈滿意地點頭:“好,小竹一票,”接著他又看著孟嶼寧,“寧寧呢?想不想去北京玩?叔叔請你去玩。”
“寧寧那時候已經考上清華北大了吧,提前去北京看看也行,”宋燕萍突然來了興致,好奇問好少年,“寧寧你打算考清華還是北大啊?”
仿佛清華北大對他來說不是考不考得上的問題,而是選擇哪一個的問題。
孟嶼寧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搖頭:“不知道。”
“寧寧是學理科的,去清華好一點,”裴連弈認真分析,“清華的理工科比較強。”
“學理科到時候也可以讀文科專業的嘛,這不一定的,”宋燕萍笑呵呵地說:“反正對我來說清華北大讀哪個都一樣,都是名校,讀哪個都是光宗耀祖。”
雪竹插不上嘴,反正在她心裡清華北大也同樣沒什麼分別。
新聞結束後,就連廣告都在大肆宣傳奧運會,五個福娃分列站好,雪竹立馬找到她感興趣的新話題,用筷子指著電視裡的吉祥物們說:“爸爸給我買這個福娃吧。”
裴連弈寵女兒,當然不會拒絕:“行,過幾天帶你去超市看看有沒有賣,你喜歡哪個?”
“啊?不能全買嗎?”
“你床頭都放了那麼多娃娃了,買一個就行了。”
沒辦法,雪竹隻能選一個:“那我要買妮妮。”
“哦?喜歡雨燕啊?”
因為妮妮的形象就是一隻小雨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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