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域小說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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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錢已經在買藥治傷上花光了。
她以前風光的時候,,胭脂水粉倒是攢了不少。有跟她一樣心思的營妓,為了讓自己明日好看一些,自然願意幫她這個忙。
姜言意看著營房裡忙碌的女人們,突然覺得胸口像是堵著什麼,壓抑得她難受。
這是這個時代的悲哀,她自己尚且命如浮萍,幫不得她們什麼。
她翻了個身,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
秋葵是個再單純不過的性子,知道自己明日會跟姜言意一起走,便什麼也不擔心。這一會兒功夫就已經睡著了,甚至發出輕鼾聲。
對面床位的春香因為今夜找她借胭脂水粉的人多,恍惚間讓她有種自己又回到了過去風光時的錯覺,聽見秋葵的呼嚕聲,便譏諷道:“都說傻人有傻福,果真是不假,都這時候了,還能睡得這般安穩,想來明天是跟著咱姜大廚有好去處了。”
回來前姜言意交代過秋葵,讓她先別告訴旁人她能恢復良籍、且自己明日會買她的事。
有了之前春香劉成給她的教訓,姜言意現在是半點不敢露財。
封朔那天給她的銀票時,除了秋葵營妓們都不在場,但指不定有人從那夜當值的幾個火頭軍口中聽到了風聲。
而且今夜得賞的事情是瞞不住的,姜言意故意把今夜得的賞銀和之前得的碎銀銅板都壓在了枕頭底下,這算是做最壞的打算——就算被人偷了,她也還有那一百兩銀票。
至於那一兩百銀票,她在回營前就藏到了秋葵鞋墊子下。
姜言意心知這窮途末路的,真要有人想偷錢,自己肯定是首選目標,畢竟她在火頭營得了不少賞賜。
她的床位就這麼大點地方,想藏也藏不住,她的鞋底子也肯定會被人翻。
相反,秋葵平日裡看起來呆傻,是營妓中最存不下銀子的,自然不會有人想到去她那裡翻銀子。
春香不知這些,一朝得意又本性不改,故意出言嘲諷。
姜言意不想再這最後一晚橫生枝節,裝作沒聽見。
春香卻以為是姜言意沒打算管秋葵,心虛了,面子上掛不住,才不敢跟她嗆聲。
她更加得意起來:“所以這人吶,攀高枝前還是得好生琢磨琢磨,省得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營妓們都將各奔東西,除了幾個想找春香借脂粉的願意捧著她幾句,其他人都沒說話。春香自己也覺得沒意思,反正是掙回了一口氣,沒再繼續嚷嚷。
過了子時,營房裡徹底安靜下來。
但姜言意不敢睡死,一直到將近四更天才淺眠了一會兒。
第二天雞叫頭遍,營房的女人們就開始陸陸續續起床收拾了。
姜言意醒來發現自己枕頭底下的銀子還在。
但準備下床時,卻瞧見自己鞋子的鞋墊有些松,像是被人翻起來過,她心下微微一驚,不動聲色瞥了一眼旁邊秋葵的鞋,見她的鞋墊沒有被翻動的痕跡,這才松了一口氣。
沒有丟失東西,她也就沒聲張,自己穿戴好後將秋葵叫了起來。
寅時的時候,管理她們的小頭目便過來了,像姜言意剛穿過來那天一樣,吆喝著讓她們跟上。
隻不過那一次是帶她們去火頭營當幫廚,而這一次,是出營。
路上姜言意看著比自己初來時多了一倍的軍帳,以及巡邏的士兵時,心中突然有幾分感慨。
到了西州大營門口,一眼就瞧見外邊零星停著幾輛骡車牛車,約莫是來買營妓,或是曾經被擄入營的良家女子,得了自家閨女能歸家的消息,趕緊來接。
小頭目拿出一本名冊,每念到一人,便有人從隊伍中出去,他身後的小兵拿出戶籍文書和五兩銀子遞給上前的女子。
姜言意是最後一人。
“大將軍仁德,為爾等平復了冤屈,恢復良籍,爾等便自行歸家去吧!”小頭目對她們道。
接下來便是背負罪籍的營妓,秋葵因為赦罪文書還沒下來,也在其中。
小頭目一說她們可以發賣,對面幾個還沒趕走的骡車牛車上的中年婦人便扭著腰走了過來,衣著打扮略顯風塵,看面相則顯得刻薄尖銳,一瞧就是個厲害的。
姜言意心知這怕是窯子裡的老鸨,在她還沒過來前,就趕著拉著秋葵到了小頭目跟前:“軍爺,我買她。”
秋葵膚色有些偏黑,生了一張圓臉,姿容算得上清秀,但因為平日裡看著木訥,容貌便降了三分。加上今日其他營妓都是特地梳洗打扮過的,她灰撲撲的像隻呆頭鵝杵在人群裡,更不起眼。
姜言意如今已有了良籍,有權買賣奴僕,小頭目也就沒多過問,隻讓她在購買官府罪奴的契書上畫押,又提醒她不可輕易轉賣,便是易主,也得到官府去登記在冊,姜言意全都應下了。
西州地貧,罪籍營妓基本上也沒什麼人會買,無論高瘦矮胖,上面定的價格是一千錢一人。
姜言意用一兩銀子買下了秋葵,秋葵看到小頭目把自己的賣身契交給姜言意,又是高興又是難過,眼眶都有些紅了。她從被舅母發賣開始就跌入了爛泥裡,如今終於可以走出去了。
姜言意容貌出眾,過來挑人的老鸨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見她也在買人,便知她是良家女子,歇了心思。
人群中的春香瞧見姜言意買秋葵這一幕,氣得臉都歪了,原來她昨晚故意不回答自己,是在這兒等著呢!
眼見老鸨走過來,春香立馬收起了一臉的猙獰,她衣服豔麗,身段妖娆,臉上又抹了胭脂,在人群裡是最扎眼的。
老鸨一眼就瞧見了她,走近一瞧,才發現她是被兩名營妓扶著才勉強站穩的,但這一會兒功夫,額頭上就出了不少汗,胭脂也沒能遮住她那一臉蒼白。
老鸨上下打量她。
春香趕緊笑著喚她:“媽媽,你把我買回去吧,我給您賺大錢。”
老鸨一雙眼精明著呢,隻看了她一眼,哼笑一聲就扭身看別的營妓去了。
春香徹底慌了,大聲叫她:“您買我吧!我真的能給您賺錢!”
她撲騰著上前想抓住老鸨的袖子,兩個得了她好處的營妓壓根扶不住她,她直接摔到了地上,屁股上的傷口裂開,痛得她一邊慘叫一邊爬向老鸨,扯住了她衣擺:“您賣我吧!”
老鸨像是沾到了什麼髒東西把自己的衣角從她手中拽出來,一臉刻薄道:“去去去,要死不活的別給我招霉運!晦氣!”
說話間老鸨已經挑好了要買的人,去那小頭目那裡那賣身契。
春香頓時滿眼絕望,她如今站都站不起來,若無人買她,她就得被送去做苦役,她會活活疼死的,她趴在地上嗡嗡大哭起來。
姜言意帶著秋葵已經走出一段路了,聽到身後的哭聲,她跟秋葵都回頭看了一眼。
春香這個人,大抵便是應了那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如今的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自己險些死在她和劉成的毒計上,姜言意對她實在是同情不起來。
她對秋葵說。“走吧。”
秋葵點點頭。
趙頭兒租了一輛牛車在前面等她們,他侄子動身心切,昨日下午便下江南去了。趙頭兒今日告假帶她去把鋪子的契書籤訂了,順帶送她們過去。
*
到了鋪子,已是辰時,姜言意跟趙頭兒籤定了賃房契書,又繳足了三個月的房錢,因為一切都還沒來得及收拾,也就沒留趙頭兒用飯,隻說等館子正式開業了,請他賞臉過來吃個飯,趙頭兒自是滿口應了下來。
姜言意跟秋葵粗略把前面的鋪子和後邊的院子收拾了一下,眼瞧著都快中午了,二人還早飯都沒吃,家裡又是冷鍋冷灶,姜言意便決定帶著秋葵出去下館子。
秋葵低著頭,捏著衣角不願意去:“花花你買我已經花了一千錢,剩下的還得留著開店,省著些花吧。我瞧著米缸裡還有些米,我去生火做個飯,用不了多少時辰。”
這丫頭雖然有些木訥,但其實心思敏感,生怕她會給自己造成負擔。
姜言意心疼這姑娘,想著就算強拉她出去吃了,怕是她也吃得不開心,隻得道:“那你先去生火,鍋裡燒水。”
趙大寶昨天才走,廚房裡柴米油鹽一應俱全,趙頭兒走前也說這些東西放著也是喂了老鼠,他家住得遠,為了這麼點搬一趟也不方便,讓她們自己隨意用。
姜言意進廚房看了一圈,發現新鮮時蔬是沒有的,不過牆角堆著幾個黃皮大南瓜。
她瞬間有了想法,可以做個簡便的南瓜焖飯,剩下的南瓜再做成南瓜餅!
第30章 大將軍的蹭飯計劃
姜言意讓秋葵往鍋裡下了兩頓吃的米, 這樣她們晚上熱個冷飯將就一下就行,不用再折騰。
她從牆角拎起一個黃皮大南瓜,用菜刀把皮削掉。
因為這個南瓜比較老, 姜言意削皮時就刻意把皮削厚一些。南瓜好不好吃, 從削皮時壓刀的手感和削皮後裡面南瓜肉的顏色就能判斷出來。
姜言意處理手上的南瓜時,便笑了:“這個南瓜鐵定甜。”
秋葵正蹲在一旁清理南瓜瓤裡面的瓜籽, 聞言一臉饞樣抬起頭,她臉上不知何時沾了南瓜瓤上橙色汁水, 跟個小花貓似的:“甜的?”
這個時代糖貴得令人發指, 普通人家家中一年到頭估計也難得買上一點, 隻有那些大戶人家才經常吃糖糕甜食。
姜言意點頭, 把削皮後的南瓜洗幹淨切成小塊,四分之一準備用來做南瓜焖飯, 剩下的四分之三打算做成南瓜餅,她道:“你把旁邊的灶也生個火,我把剩下的這大半南瓜蒸熟了做南瓜餅。”
秋葵一聽做南瓜餅, 趕緊回灶膛子後面燒火去了。
灶上有三口鍋,姜言意很是滿意, 一口大鍋可以用來放蒸籠, 做蒸菜;中鍋用於燉煮, 剩下的小鍋用於煎炒。
中鍋和小鍋之間還放置了一口燒水的頂罐, 下面跟灶膛子是連通了的, 做飯時生個火, 頂罐裡的水也就燒熱了, 能省不少柴。
姜言意把切好的南瓜塊放蒸籠裡蒸著,又用大鐵勺攪了一下中鍋裡煮的米,米湯濃白粘稠, 升上來的水蒸氣裡混著一股濃濃的米香。
用柴鍋瀝米煮飯,姜言意隻小時候在外婆家見過,這樣煮出來的飯,似乎比用電飯煲煲出來的更香一些。
眼瞧著米還要再煮一會兒,她把秋葵捋了一半的南瓜籽捋完,用清水洗去上面黃橙橙的南瓜汁,濾進筲箕裡攤平,端到院子晾著。
南瓜籽還沒幹,但姜言意已經想好要怎麼把它炒香了當零嘴吃。嗯,還得留點南瓜籽,等明年開春種在院子裡,到時候又有南瓜芽尖兒和南瓜花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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