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域小說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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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朔比她高出許多,從他的角度看下去,小廚娘微頷首低眉,笑意盈盈,仿佛是誰家送丈夫出門的小媳婦兒。
他盯著她好一會兒沒說話。
給銀子是他覺得自己沒吱個聲就過來,吃光了鍋裡的飯讓她們二人都沒得吃,心下過意不去。但此刻這小廚娘又執意要還他。
封朔不自覺擰了擰眉,在他看來,左右不過二兩碎銀,給都給了哪裡還有收回來的道理。
但她一說以後常來,他又心動了。
便問:“你這店打算什麼時候開張?”
姜言意其實現在還不確定,畢竟她是打算開火鍋店,沒有辣椒就先賣清湯鍋子,隨著天氣越來越冷,火鍋肯定有市場,這條街權貴又多,大戶人家自然不缺吃個鍋子的銀錢。
麻煩的是她還得找人把店面布置一下,定制桌椅板凳,煮火鍋專用的鍋子,以及盤碗碟子這些。
她想了想道:“約莫得下次軍中休沐。”
軍中每十天才有一天的休沐,差不多也就是十多天後才能開業。
封朔看了一眼她尚還空蕩蕩的店面,了然點頭。
姜言意便道:“銀子您收回去吧。”
封朔視線落到她掌心,她手小小的,五指細長,白嫩得不像話,那一小塊碎銀被她拖著,像是雪地裡凸起的一塊巖石。
他伸手取走銀子時,指腹不經意劃過她掌心,觸手一片溫軟細膩,仿佛是摸到一片帶著溫度的微微凝固了的牛乳。
封朔隻覺似乎有什麼觸角一樣的東西從指間一直蔓延向他心底,帶起一陣輕微的痒意,指尖一片酥麻。
他趕緊收回手,把那隻手背到了身後,:“本王下次再來。”
他走出鋪子,轉個彎便是自家府邸,邢堯正提著食盒站在那裡:“主子,宋嬤嬤聽說您一會兒要回軍營,怕是來不及用飯,讓廚房備了菜給您。”
封朔背在身後的手無意識摩挲著指尖,上面似乎還殘留著那溫潤細膩的觸感,聞言隻淡淡道:“本王已用過飯,賞給你了。”
姜言意對某人的蹭飯行為還一點不知,她抱著那盆辣椒整個人都快笑成一朵花兒來。
秋葵不解:“花花,你怎老抱著這盆栽傻笑啊?”
姜言意一臉憧憬道:“有了它,就可以做出好多好多天底下最好吃的食物來!”
秋葵一聽能做好吃的,瞬間也把盆栽當寶貝,兢兢業業照料得比姜言意還上心幾分。
為了快些把店開起來,姜言意下午列了個清單,把要買的東西全寫下來,打算分批採購。
桌椅板凳鍋碗瓢盆這些,她準備先去市場上打聽打聽,看哪裡的師傅手藝比較好,到時候再去細談。
自己如今也算是安身立命了,還不知京城那邊情況如何,她想了想,決定修書一封寄往京城楚家。
她本來是打算寫給原身的弟弟,問一下他和姜夫人近況如何,順帶給他們報個平安,自己現在不敢回京城,隻能以後有再找機會同他們見面。
但姜言意又怕出什麼意外,這封信若是沒到弟弟姜言歸手上,那可就麻煩了,畢竟腦子進水的便宜渣爹是絕對靠不住的。
在原身記憶中,外祖一家倒是挺疼她的,特別是那個也進了軍營的舅舅。
信寫好後,姜言意拉著秋葵一道出去溜達,打算看看市集上有沒有辣椒賣,順道去驛站寄信,驛站的信件都是一大早送走的。
她跟秋葵都沒有發覺,自她們二人出了門後,就一直有人鬼鬼祟祟跟著她們。
姜言意從驛站出來後,那人又迅速進了驛站,出來時手上多了一封信件。
第31章 (捉蟲) 要不要翻牆過……
暮色四合, 都護府大街的店鋪也都打了烊,隻有都護府門前的兩盞燈籠還在夜色發出拳頭大一團亮光。
便衣裝束的侍衛拿著信進了府門,言有東西要交與封朔身邊的常隨邢堯。
他身份低微, 自是沒資格直接面見封朔的。
府上的小廝直道他來的不是時候, “邢護衛跟著王爺一道去剿殺前些日子襲擊丁家村的那支突厥軍去了,怕是得明早才能回府。”
侍衛不敢離去, 他奉命一直暗中監視那姓姜的廚娘,直覺告訴他, 手上這封要寄往京城的信至關重要, 怕延誤情報, 便一直站在廊下等著。
回廊另一頭款款走來一行人, 為首的女子身穿丁香色蔓枝紋比甲,底下是鵝黃色襦裙, 手上套著一隻水色上乘的碧玉镯子,神情頗有幾分傲然,可見在府中地位不凡。她身後的小丫鬟們手上都捧著金玉碗盤, 盤中食物有的隻動過一口,有的索性碰都沒碰。
小廝見了那女子, 忙熱絡喚了聲:“芳晴姑姑。”
女子容貌秀麗, 不過雙十年紀, 既稱呼其為姑姑, 顯然是從宮裡出來的人, 侍衛連忙低下頭去, 不敢打量。
芳晴是太皇太妃身邊的大宮女, 在府上除了主子們,也就隻有宋嬤嬤和老管家高她一頭。
她見侍衛這身打扮,問了句:“府上怎有外男?”
小廝忙道:“這是為王爺辦事的, 說有要緊信件得當面交與邢護衛。”
芳晴當即斥道:“沒規矩!太皇太妃居於此處,府上豈能有外男留夜!”
她一搬出太皇太妃的名頭,小廝和侍衛都被嚇到了,侍衛忙道:“姑姑息怒,小人這就去府門前等王爺。”
秋意一天比一天濃,夜裡冷風刺骨,在府內回廊這裡等著還能避避風,在府外等著就得一直吹冷風了。
芳晴一聽這是要經邢堯之手交與封朔的信,眼底飛快閃過一抹什麼,對侍衛道:“把信件交與我,我代你轉交給邢護衛便是。”
侍衛有些猶豫,他能在封朔手底下做事,自然曉得要緊的東西能不能經旁人之手。
芳晴見他不做聲,眉眼一厲,喝道:“還擔心我食言不成?”
畢竟是宮裡出來的人,這股氣勢一出來,侍衛哪裡頂得住,趕緊把信件遞了過去:“有勞姑姑了。”
芳晴接過信帶著幾個婢子趾高氣揚離去,侍衛生怕再惹上什麼麻煩,趕緊離去。
走遠了,芳晴才粗略瞧了一眼手上的信,從那鬥大一個字的簪花小楷上勉強認出是要寄往京城的。她並不關心這封信來自哪裡,牽連著什麼,隻是暗喜又有了一個接近封朔的理由。
一股冷風襲來,廊下的燈籠被吹得搖晃不已,人影也跟著晃蕩。
芳晴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夜色:“這個時辰了,也不知王爺用過晚膳了沒……”
後面的婢子曉得她那點心思,便道:“王爺清繳突厥軍去了,怕是還來不及用。芳晴姐姐你中午費了那般心思才做出的午膳,何故要說是宋嬤嬤讓廚房做給王爺的?”
芳晴佯怒瞪婢子一眼:“總歸是為了王爺好,說是我做的和說是宋嬤嬤讓廚房做的有何區別?”
婢子打趣道:“自然是有區別的,王爺身邊這麼多年沒個知冷熱的人,芳晴姐姐您一來,可不就有人知冷熱了嗎?”
芳晴被這番話捧得心頭一陣雀躍,嘴上卻訓斥道:“誰給你的膽子編排主子?我隻盼著娘娘能早日好起來,切末再像今日午間這般,王爺前去請個安,都險些叫娘娘用茶盞砸破額頭……”
若不是這個緣故,王爺哪裡會飯都沒用就離府。
夜寒露重,芳晴沒回房休息,反倒是去了廚房煲湯,一面讓小丫鬟留意著大門那邊的動靜。
封朔回府時,已過子時。
芳晴從小丫鬟那兒得了信,聽聞封朔在書房,趕緊揣上信件,端著熬好的湯過去。
卻在書房門口就被侍衛攔了下來,“書房禁地,不得擅入!”
跟在封朔身邊的侍衛可不比府上那些小廝,個個一臉冷漠,竟是半點面子也沒給她這個太皇太妃跟前的大紅人。
芳晴臉上有些掛不住:“我是前來給王爺送宵夜的。”
侍衛冷漠回絕:“王爺酉時之後從不用膳。”
這盅湯算是白熬了,芳晴尷尬之餘,又有幾分不甘心,想說自己有信件要呈給封朔,又怕這侍衛直接讓自己把信轉交給他。思來想去便道:“我有關於太皇太妃的事要當面稟給王爺。”
侍衛這才進去通傳,不一會兒就出來了,讓芳晴進去。
芳晴大喜過望,趕緊端著湯盅進門。
高腳燭臺上點了五支蠟燭,將書案前那一塊兒照得通亮。
裡面的人正凝眉在燭火下寫著什麼,身上的戎甲還殘留著幹涸的血跡,周身盡是剛經歷一場廝殺後的桀骜與逼人戾氣,叫人不敢直視。
那雙凜冽鳳眸中是一片殘冰碎雪,眼角下方被濺到的一粒血珠好似一顆小小的朱砂淚痣,讓他整張面容都妖冶了起來。
芳晴聽到了自己心跳鄒然加快的聲音,她痴痴望著封朔,一時間忘了言語。
封朔久未聽見芳晴出聲,不耐煩一揚眉,瞧見她那副神色時,周身氣息便冷了下來,“母妃如何了?”
芳晴被這道令人膽寒的嗓音驚得回神,磕磕絆絆把太皇太妃今晚用了什麼菜說了一遍。
眼見封朔面色陰沉,芳晴也知道自己打著太皇太妃的幌子求見他怕是會惹得他大怒,趕緊把湯盅放到一旁的矮幾上,從懷裡掏出那份信:“入夜時分有人進府,託我將這封信交與王爺。”
封朔停下筆,冰刀子一般的目光刮向芳晴,精致的唇角勾起一個諷刺的弧度,輕輕呵了一聲。
他什麼都沒說,但芳晴隻覺自己兩腿抖得幾乎快站不住,從頭到腳都一陣陣的發涼。
邢堯皺眉看向芳晴,他自知她是觸了主子的大忌,先是以太皇太妃為借口進書房,現又不知用了什麼法子,把線人送來的信件拿了去。若非她是太皇太妃身邊的大宮女,怕是主子早已下令將人拖出去亂棍打死。
封朔冷峭開口:“本王的人若是連東西都不知道給誰,那也沒活著的必要了。”
芳晴面色一慌,她沒料到事情竟會這般嚴重。
在宮裡的時候,但凡有什麼密函信件,她作為太皇太妃的大宮女,自然都是由她經手過的,她以為自己在封朔身邊也能有那樣是待遇,眼下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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