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陛下怎麼不早點說？」

「因為你看上去不像會配合的樣子，朕隻好玩強制愛。」

「臣現在配合，臣自己來。」

我收了手，把備好的衣服丟給他，然後背過身去。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祁燁華麗變身成了市井小民。

我滿意道，「很好，出發！」

祁燁沒動，看著我的裙子，「恕臣直言，陛下現在的衣著雖然不如帝服華貴，但和臣的風格並不搭。」

我不以為然，「你不會以為朕和你出去扮演的身份是平民夫妻吧？」

我親昵地彈了他一個腦瓜嘣，「是大小姐和她的隨從啦，笨蛋~」

15

坐馬車出宮的路上，祁燁表情一直很麻木。

不過這很正常，他第一次當下人肯定有點緊張。

為了能毫無顧忌地和他單獨相處，我特意沒有帶侍女或護衛，可謂是拿足了誠意。

原本的計劃是帶他逛街。

但這裡的人比我想象中更加奔放，一看見俊男靚女就圍過來搭訕，還有很多姑娘佯裝不經意把手帕掉到祁燁身上，令我們寸步難行。

我拽著祁燁七拐八拐，好不容易才擺脫人群熱情的圍追截堵，最後慌不擇路地竄進了一個偏僻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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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一次運動量這麼大的時候還是在學校體測，一時間氣都喘不勻，模樣狼狽至極。

「他們……太……太瘋狂了！都怪朕生得太迷人。」

祁燁遲疑一瞬開口，「如果臣沒記錯，剛剛堵路的大都是女子。」

「是……是啊，你說朕怎麼這麼男女通吃？朕也很無奈啊！」

祁燁見依舊我上氣不接下氣，猶豫著伸手替我順了順背，附和道，「陛下天姿國色，一般人見了都會喜歡的。」

「也包括你嗎？」

祁燁秒答，「臣不是一般人。」

我這會兒已經緩過勁來，聞言「啪」的一巴掌拍上他身後的牆壁，做出一個壁咚的姿勢，接著憤怒地仰視比我高了一個頭的他。

可惡！長得高了不起啊！

「你！你先給朕蹲下來一點！」

祁燁乖乖地半蹲了下來。

我順勢揪住他的衣襟，氣勢洶洶地逼問，「說！你為什麼不喜歡朕？」

話音落下，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此刻我們二人臉貼得極近，近到連呼吸都纏繞不清。

撲通，撲通，是心跳如擂的聲音。

他的眼神我也看得分明，裡面染了零星笑意。

「其實……」

他才剛說出兩個字，就被另一道聲音給打斷了。

「喂，那邊那對偷情的！別親了，先給老子交保護費！」

16

我是萬萬沒想到，京城境內，天子腳下，竟然還會存在街霸這種東西。

為首的壯漢帶著一眾抄了家伙的小弟，立在巷口對我們虎視眈眈。

「放肆，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可是當今聖上，小心我治你們的罪！」

壯漢上下打量我兩眼，又和小弟們交換了一下眼神，齊齊發出一陣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說你是當今聖上？」

我面無表情，「正是。」

「老子還是天蓬元帥呢，你信不信？」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你們也確實有相似之處。」

「哈？有啥子相似之處？」

我一本正經地答，「都長得像豬。」

壯漢臉色陰沉地撸起袖子，「都別攔老子！老子非要把這個小丫頭片子揍一頓不可！」

我飛快地躲到祁燁身後，「你來啊！他是我的貼身侍衛，想打我得先從他的屍體上跨過去！」

祁燁……

其實我還真不是故意賣隊友。

按照原著的描述男主可是非常能打，即使現在祁燁手無寸鐵，乍一看敵我實力懸殊，但我還是賭他有瑪麗蘇光環。

壯漢見我慫得這麼快，下意識抬頭看向比他高半個頭的祁燁，然後氣勢莫名矮了半截。

嗯，我忽然又覺得長得高也挺了不起的。

我懟了懟祁燁後背，壓低聲音，「快上，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你得搶佔先機！」

祁燁嘴角抽了抽，然後有了動作。

他掏出隨身帶的荷包，對那壯漢雙手奉上，「方才是我家小姐不懂事，還請這位兄弟息怒。

「我們臨時起意出遊，身上錢財不多，全都在這裡了。」

壯漢先是一愣，隨後喜笑顏開，「哦喲，你倒是個明事理的，早這麼做不就好了，我也不是個愛為難女人的人。

「行了，那你們繼續，以後在這條長安街上有我罩著你們！」

說完他接過荷包，帶著小弟們散去。

徒留我在寂靜中凌亂。

17

我僵硬地轉頭看祁燁，「不是，什麼意思？我們真被搶了？」

祁燁語氣坦誠，「是這樣。」

我氣得抓住他雙肩瘋狂搖晃，「你為什麼不反抗？啊？為什麼？

「你跟他們是一伙的嗎？連兄弟都喊上了，你倆很熟嗎？那可是足足一個荷包的錢啊！一個荷包！」

祁燁穩住身形，安撫道，「陛下先別急，臣這麼做自然是有其他考量。」

我冷笑，「行啊，說說看，要是說服不了朕你就等著被廢後吧！」

祁燁沉默片刻，接著抬手一揮，竟召喚出數個黑衣人來。

其中一個跪到祁燁面前，恭敬道，「主子，阿七已經跟著方才那人去了。」

他點點頭，又向我解釋道，「那男子身在京城，行事還如此囂張，想必是有所倚仗。

「與其在這裡教訓他們一次，不如放長線，摸出背後之人，一勞永逸。」

「對哦，好有道理！」恍然大悟後，我又眯起眼。

「那你再解釋一下這些黑衣人是怎麼回事，你私下豢養自己的勢力？」

原著裡好像也沒說男主私下養暗衛啊，估計又是劇情變動帶來的蝴蝶效應。

祁燁沒有否認，隻道，「陛下恕罪。」

「老實交代，你的勢力發展得如何？是不是能很輕易地造反朕？」

祁燁認真思考了一下，「尚可，但也不能很輕易造反，畢竟陛下的幾位兄長都是驚才絕豔之輩。」

「你說不能輕易造反是不是代表費點力氣還是能造反？」

「如果陛下一定要問的話，的確如此，但臣並無異心，陛下登基後也從未對臣造成過阻礙。」

「所以如果朕對你造成了阻礙，你就會鏟除朕？」

「臣的直覺告訴臣，無論回答什麼這都是送命題。」

「猜對了，回答朕。」

「……臣沒有這麼說過。」

「那你心裡肯定想過！你這個冷漠無情的男人。」

語畢我快步朝小巷外走去，邊走還邊不忘補充，「你別來哄朕！朕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18

祁燁很聽話。

我讓他別哄我，他就真的沒追上來哄我。

這天殺的死直男！

宮裡的 CP 粉後妃見我們出去時其樂融融，回來竟還分個前後腳，都大跌眼鏡。

我知道她們很急，但我沒有解釋，自顧自地開始跟祁燁賭氣。

我跟他生氣和他跟我生氣可不是一個概念，他生氣我可以把他強行綁來見我，但我生氣他不能做同樣的事。

哦，不對，或許也不是他做不到，可這不是他的風格。

幾個哥哥聽聞帝後冷戰的消息，紛紛進宮探望。

大哥怒拍桌案，「那小子還敢讓你生氣，就算你有點無理取鬧，招架不住也是他的問題！」

二哥搖扇附和，「那家伙屬實是不解風情，要不二哥再給你尋幾個更體貼的兒郎送進宮裡？」

三哥淡聲提議，「小妹若是生氣，三哥可以給你些專用於折磨人的藥物，毒性不大，吃不死人。」

四哥眯眼輕笑，「他那股勢力倒是和四哥的商會有些交易往來，不如四哥回去就斷了給小妹解氣？」

「倒也不必，他罪不至此。」

二哥驚訝地挑眉，「小妹這是在護著他？看來你對他還挺上心。」

三哥皺眉，「外面的男人沒幾個好東西，哪怕對你好也比不過哥哥們去。」

大哥冷哼一聲，「不過小妹可以安心，他組建勢力也算是在我們的默許下進行，哪能輕易就反了，少聽他嚇唬你。」

四哥意味深長道，「放任他做大是因為如今算作一家。

「小妹要是和他感情好，我們自然不會多做幹涉，這全憑你自己的心意，其他的事情有哥哥們擺平，不用多心。」

我似懂非懂地聽完他們的話，最終得出一個結論——祁燁這家伙是在跟我吹牛逼。

他們男人的自尊心真是恐怖至極！

19

在祁燁賠了我十個荷包的錢以後，我很大度地原諒了他。

他的辦公地點也從鳳傾宮變回了我的書房。

不日之後，祁燁告訴我，他的人查出那壯漢的背後倚仗正是刑部尚書。

我對刑部尚書印象不深，對他僅有的了解來自後宮姐妹們講的八卦。

據說他有個白月光，搶進府裡後又不給人家名分，倆人天天玩你逃我追的戲碼，花樣多得足夠寫完一本《嬌妻出逃 108 式》。

我就見不得除我以外的人強迫別人，所以對他一向沒有好感。

這次剛好借題發揮，不僅治了他的罪，還讓那白月光進宮為妃，也算是解救了一名姑娘於水火。

好樣的，朕積大德。

我雖然幹不了什麼實事，但我的心還是很善。

順便一提，白月光很會講故事，她後來成了後宮茶話會的八卦主力。

日子就這麼有滋有味地過著，我每天都會給自己找不同的樂子。

其中，跟祁燁找茬就是我最大的樂子。

隻可惜他似乎習慣了我的不按常理出牌，應對的姿態逐漸得心應手，有時我即使很努力也挑不出刺。

我將這視為對我的挑戰，反而越發樂此不疲。

近日，我注意到祁燁經常愁眉不展。

一問才得知，北方鬧了很嚴重的飢荒，京城的餘糧調空了也不見轉好，祁燁在猶豫是否該從名門望族中籌措善款送去。

我提議，「不如我們去一趟北方，先親眼看看實際情況。」

祁燁神色好像有點警惕，「事實上，臣現在對微服私訪有些心理陰影。」

「朕命令你別有陰影。」

20

其實提議實地探訪不是因為我在宮裡待煩了無聊，而是也有更深的考量。

原著中曾提到過這次北境飢荒，雖然沒有詳細描寫起因和經過，但我隱約記得持續時間非常長。

這顯然說明當地的治理存在很大問題，京城下的決策估計很難切中要害。

再怎麼樣，天高皇帝遠的道理我還是懂得的。

經過數日的顛簸，我們終於抵達了這片荒涼的北境。

馬車停穩的時候，我還趴在祁燁的腿上睡得昏天黑地。

他推醒我後先一步下了馬車，然後伸手過來準備扶我，結果我沒看見，自己跳了下去。

抬眼見他手還僵在半空，我先是一愣，隨後豪放道，「多謝皇後關心。

「朕腿腳靈便，沒那麼嬌氣。」

祁燁抿了下唇，然後收回手，「看來是臣僭越了。」

是錯覺嗎？怎麼感覺這句話幽怨得像林黛玉附體？

我試探著問，「你……你是想和朕牽手嗎？」

祁燁語氣平靜，「臣並無此意。」

然而嘴上說著沒有，整個人視線卻幾乎黏在我手上了。

嘖，口是心非。

我摸了摸下巴，「朕想了想，出門在外，咱們還是得給別人營造個帝後和睦的印象，所以牽個手也不是不行？」

話還沒說完，一隻修長有力的大手便伸過來，把我的右手握在了手心。

「陛下說得在理，微臣遵命。」

他面色淡然，像是勉為其難地奉命行事，手上卻抓得很緊，我暗暗掙了幾下都沒能掙開。

人與人之間能不能多點真誠，少點嘴硬？

21

這裡的地方官姓尹，迎我們進府的時候非常熱情恭謹。

他的府邸一看就很清廉，招待我們的飯菜食材都很普通，不過能看出來準備得很用心。

經過交談，我們才得知撥來的糧食錢款經過層層貪墨已經所剩無幾，根本無法解燃眉之急。

聽聞這樣的情況，整個席間我和祁燁都很沉默，可也隻能等回京城再調查處理。

毫無疑問，尹大人是一個心系百姓的好官。

但他也有一個缺點就是太有眼力見。

大概是看我和祁燁手拉手進來，覺得我們感情甚篤，問也不問就給我們安排了同一間臥房。

夜涼如水，我和祁燁並排坐在床邊大眼瞪小眼。

「朕知道皇後養尊處優，金枝玉葉，不如……」

祁燁神色動容地打斷，「不可，陛下龍體金貴，當然要睡在榻上。」

「不是你急什麼，朕還沒說完。

「朕是想說皇後一向養尊處優，出門在外也該吃吃苦了，所以你打地鋪。」

我能看出來他的心情很復雜，但我假裝看不見，鎮定自若地在床榻上躺下。

一夜相安無事。

接下來的幾天，我和祁燁有時會參與施粥救濟，有時會四處溜達，觀察民情。

幾天看下來，發現了更多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