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域小說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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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看慧嫔舞劍,還真是挺好看的。
我也有點羨慕。
說的次數多了,一次禎貴妃忍不住笑她:「你可真是關公面前耍大刀。你不知道康王才是咱們大虞第一武將嗎?」
她說完突然住了嘴。
這才是當今皇上最忌諱的地方。
姑姑趕緊小聲叮囑道:「千萬別說出去了,徒增小安安的麻煩。」
22
終於熬到了元旦。
娘親又進宮了。
娘親說爹爹和兄長扮作商旅,一直到了西域,才找到了當初給我治病的遊醫。
皇上聽說我父兄去了西域,嘴上說著辛苦,臉上也沒有顯露不悅。
可我看到他的腳隔著龍靴在摳地了。
娘親說這是麝香草等幾種藥制成的藥劑,非常昂貴。
不僅量少,制作也非常不易,所以耗時有點久,趕緊給安安吃上。
一群太醫圍著藥在研究。
他們說這濃鬱的香味很是詭異,不能輕易用在尊貴的本小世子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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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要找人先試試藥。
氣死我了。
一群廢物!
一共就那麼一點點藥,如果再找幾個人試藥,還夠我……和姑姑吃的嗎?
我咳了幾聲,說:「唉,要不我就不吃這個藥吧。我還是吃太醫院的藥吧。看看哪個太醫給我開藥?那我死的時候,也不會孤單,還可以找個陪葬的。」
剛才還忠心耿耿直言敢諫的太醫們突然鴉雀無聲。
我娘親道:「安安吃這個藥出了問題,我們康家不怪任何人。隻怪那孩子命短。」
皇上思索片刻,便準了娘親的要求。
那些人一走,我激動得不行。
趕緊讓禎貴妃把藥煎制出來。
我和姑姑一人喝了一大碗。
禎貴妃為了讓我倆長精神,還故意逗我們道:「你倆一人一海碗,怎麼感覺像要去打虎的好漢似的。」
誰知喝到第三天的半夜,我倆都發了高燒。
燒得都要暈厥過去了。
鳳棲宮這幾天像走馬燈似的人來人往。
慧嫔和王美人也日夜守在這裡。
老尚宮說這不合祖制。
禎貴妃爆了粗口:「去他娘的祖制!」
這次連王美人都跟著道:「去他娘的。這麼好的人都不保佑,還敬他們做什麼!」
娘親也被叫進了宮。
她說今夜很兇險,是那病根被激發出來了。
今夜若是熬過去了,病就會趨好。
熬不過去,那便是命。
滿宮裡的人,除了我們幾個,其他人並不知道姑姑喝了藥。
都以為姑姑這一發病,怕是要駕鶴而去了。
皇上第一次罷了朝,匆匆來看姑姑。
偏偏西北戰事又起,兵部差人直接找到鳳棲宮。
姑姑已經氣若遊絲了。
皇上咬牙道:「沒有寧兒,我要西北何用!」
姑姑強撐著道:「有子民,還有……別給煜兒……留後患。」
「我知道你的心意,一直……都知道。」
「你去吧,我會……等你回……來的。」
皇上說:「好,好,你別急。」
我以為皇上去和兵部議事了。
誰知他讓太子去處理了。
自己一人走到了桂花樹下。
這樹,還是姑姑進宮那年,他和姑姑一起種下的。
因為姑姑在江南的故宅,窗前就有一棵丹桂。
皇上就在那樹下站著,良久。
雪落滿了桂樹的枝丫,也落滿了皇上的龍袍。
可沒人敢上前。
23
母親坐在我的榻上,把我懷抱在胸前,讓我趴靠著她。
然後像牧民那樣,用一個牛角刮我的脖頸後背。
母親讓禎貴妃也照著她的樣子做。
後半夜,快清晨,我終於退燒了。
我想趕緊去看姑姑,卻被娘親一把拉住。
皇上不知道何時又去了姑姑那裡。
他也像我母親一樣,環抱著姑姑。
嘴裡還哼著兒歌。
他說:「寧寧啊,這是你給咱們煜兒唱的歌,你還記得嗎?你唱得可真好聽啊……」
「寧寧啊,你別怨恨我呀。」
「我想給咱兒子留個強大的帝國,讓他不用像我一樣如履薄冰地活著……」
「寧寧啊,你還真是狠心。我不過一句話,你卻氣了一輩子。」
「我知道你想回江南。我以後一定會送你回去的……」
我淚奔了。
這藥還是晚了嗎?
姑姑這就去了嗎?
24
那皇上,我愈發地討厭了。
活著的時候不幹好事,死了之後念叨有什麼用?
真他娘的遲到的深情比草賤。
白瞎了我姑姑神仙般的人物。
我哭得快憋過氣去。
娘親也落淚道:「原來你姑姑在宮裡是這樣過的。她從不說,也不讓我們看她。她一個人是怎麼熬過來的?還是你爹爹說得對,女人不讓父母去看,一定是過得不如意。」
這時,風雪停了。
屋外一片白茫茫。
我忽然記起初雪那天進宮,姑姑看見我時,眼裡閃著慈愛的光。
沒想到這麼快就天人永隔了,甚至新年都沒挨到。
既然姑姑去了,這破皇宮,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我一會兒就借病出宮去。
那個討人嫌的皇上總不會強留一個病得要死的外姓孩子,非讓他死在宮裡吧?
想到這裡,我剛坐直的身子刺溜一下又滑下去了。
我打算裝昏厥,直到被抬出宮去。
娘親看我又倒下了,嚇得趕緊去抱我。
我衝她眨了眨眼。
她便就勢伏在我身上流淚。
好一幅慈母憂心愛子的畫面!
真是心有靈犀半句多啊。
這時,太子來了。
他看見他父皇在母後那裡,就轉到我這裡來。
我印象裡他一貫是處變不驚、臨危不亂的。
可看我娘親哭得悲傷時,他一下子慌亂起來:「安安……安安……怎……怎麼了?」
那聲音,都帶著哭意。
我趕緊閉上眼睛,在心裡罵他:「你哭你娘去。她都去世了,你還在這轉悠?果然父子都是一個德性!」
娘親搖了搖頭道:「不太好呢!」
他急得臉色發白,一連串地問:「不好?那藥不行嗎?叫太醫了嗎?」
我心裡暗道:「問你媽!問你媽!」
可這時,竟然傳來了太監傳早膳的聲音。
我心裡更氣了,心裡暗道:「狼心狗肺!這個時候還有心情用膳?少吃一頓能餓死嗎?能餓死嗎?」
越想越氣。
我忍不住了,垂死病中驚坐起,不罵一頓我真會先憋死。
我這突然坐起來了,太子明顯嚇了一跳。
可轉眼就快步走到我這裡,抱住我說:「安安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我這個氣呀!
他娘都死了,他還太好了,太好了!
這還是人嗎?
我正翻著白眼打算口吐蓮花,忽聽禎貴妃喊:「哎呀,行了。該睜眼的趕緊睜眼,該用膳的趕緊用膳,該上朝的趕緊上朝吧!」
這時姑姑才悠悠地睜開眼。
那皇上也一臉訕訕。
我去,我去,這什麼情況?
這兩人一把年紀,竟然還玩這套訴衷腸的把戲?
害得我以為姑姑她……
我這……
都怪……
對,都怪皇上。
姑姑好好的,念什麼悼詞!
我和姑姑,都熬到了春暖花開。
姑姑的身體,雖然強壯了一點,但是多年熬下的病,氣血一時難回。
她還是那麼柔柔弱弱的。
可笑容明顯多了起來。
禎貴妃氣道:「不過兩句好話,就像吃了迷魂藥。」
姑姑說:「你知道什麼?我開心是因為安安。」
哈哈,我是借口,那也挺好。
禎貴妃卻哼道:「我就看不慣你們這些口是心非的人。」
25
姑姑嘴上笑我還惦記著兄長做的秋千,卻還是在鳳棲宮的桂樹下替我建了一個。
這秋千,我一坐就是三年。
我十一歲了,祁煜十六了。
我還是沒能出宮。
皇上說是因為我這個伴讀當得好。
可我知道是因為漠北又出事了。
西域聯合北狄入侵。
那漠北是我家以前駐地。
那西域我父兄去過,且是在他們去找藥後不久起事的。
這瓜田李下,皇上又起疑了。
我父兄不請命去,別人覺得他們是推脫。
他們請命去,皇上又疑心是父兄勾結外敵。
所以最終,他讓父兄去了漠北,卻把我留在了皇宮。
26
太傅那老狐狸,看我看得可緊了。
他總說,我這麼有福氣的人,能給周圍人帶來幸運。
那就應該努力學習,這樣才是國之幸事。
我聽著他的嘮叨,心裡卻忍不住調侃道:難不成我要君臨天下?還是讓太子娶個男子為妃?以後皇後是個男的,他會不會氣暈?
想著想著我又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從病愈以來,也不知觸到了哪根弦,我總是有一些大逆不道的腹誹。
我對自己說:「改!改!還是命重要!」
可我沒想到真要命的事兒很快就來了。
因為太子十八歲了,選妃的事兒不能拖延了。
可他說一個都看不上。
父子關系很是緊張。
皇上竟然說讓我去勸勸太子。
我還是個孩子呀,我哪裡懂怎麼勸?
可聖命不可違。
我去找禎貴妃要話本子。
我說我要學學怎麼勸太子娶妃。
禎貴妃笑得都直不起腰。
可姑姑卻紅著眼圈道:「小安安呀,我既盼著你表哥能幸福,可又覺得你在宮裡可能會不開心。這世上,不要說萬全,兩全之事都很難啊。」
「你若出了宮,就會一世掛著宮裡的人。」
「你若沒出宮,就會一世掛著宮外的人。」
「為什麼這天下最難的選擇,要落在你這麼個可愛的小人兒身上呢?」
我道:「沒什麼難的,我遲早是要出宮的。如果我想姑姑了,那就遞個折子。姑姑你就說準奏就可以了。」
說著我就學姑姑的樣子道:「準奏!」
禎貴妃笑道:「還真像呀!寧寧,你看安安和你可真像啊!」
27
早膳時,我照著話本子的話,對正在喝粥的太子道:「你都這麼大了,怎麼還不娶妻?尋常人家,孩子都生了幾個了。」
他嗆得劇烈咳嗽,眼淚都出來了。
稍緩,他還是溫聲問我:「安安,你想讓我娶妻?那你讓我娶誰呢?」
我想了想道:「那右相的女兒,不是傳說才貌雙全,性格純良嗎?」
他不可置信地重新又問了一遍:「你讓我娶別人,娶別人?」
我說:「對呀。神仙都要找老婆,你憑什麼可以不找?」
他聽了,一改溫潤的謙謙君子模樣,突然發火,拂袖而去。
誰知到了夜裡,他又不生氣了。
還說要和我抵足同眠。
我沒敢拒絕。
怕拒絕反而暴露自己是個女孩子。
我繃直了身子睡到臥榻最裡處。
他也不說話。
我都要睡著了,他忽然說:「安安,大家都逼我娶妃。可我喜歡的人,還不能娶怎麼辦呢?她還不是個女人。我得等她呀。我答應過她要共白頭的。」
28
什麼?
他喜歡的不是女人?
我就聽了這一句話,一下子就嚇清醒了。
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這是我能知道的秘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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