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翻到最後，衛驍死死抱著筆記本。

　　站在旁邊的陸封，將他按到自己胸前。

　　眼前一黑後，衛驍沒了顧忌，泣不成聲。

　　“是我的錯，”衛驍說得斷斷續續，“我一個寒假都沒怎麼回家。”

　　陸封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衛驍並不需要人回答，他隻是需要把壓在心口的話全部說出來：“我奶奶太辛苦了，她一直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留給我，自己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想盡辦法供我念書，我想報答她，我想把賺到的錢全給她，我想讓她過上好日子，可是……”

　　他就要拿到籤約的二百萬了，他的奶奶卻走了。

　　他的奶奶，每天被病魔折磨得痛不欲生，卻因為舍不得花錢，連醫院都不肯去。

　　他的奶奶，被一個隻要及時治療就能控制的病奪走了生命。

　　他什麼都不知道，他甚至沒能陪在她身邊。

　　他匆忙趕回家。

　　見到的是彌留之際的奶奶。

　　意識模糊的奶奶隻是喊著他的名字，告訴他……別像你爸一樣，別那樣痛苦，要快樂啊小小。

　　做自己喜歡的事，但也別因為執念，忽略了無限的人生。

　　自始至終，奶奶留給他的隻有無限的愛。

　　陸封一直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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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驍從十二點哭到了兩點，他不斷說著自己小時候的事，不斷說著奶奶，不斷回憶著。

　　陸封低聲應著，是最好的傾聽者。

　　衛驍積壓在心頭兩年的負擔，在這一夜卸下了。

　　凌晨三點時，衛驍回憶起的隻有和奶奶的開心事。

　　他哭著哭著開始笑，笑著笑著又開始哭。

　　十九歲的少年，堅強了十九年。

　　頭一次像個孩子一樣，任性得又哭又笑。

　　太陽從天邊升起時，衛驍也沐浴在新生的朝陽裡。

　　意識到自己這一晚上的傻逼樣，衛驍尷尬道：“抱歉……你的衣服……”

　　操，他是水做的嗎，怎麼這麼能哭，陸封這衣服被他哭成什麼熊樣了！

　　陸封在他額間點了下：“不哭了？”

　　衛驍：“……”

　　尬死算了！

　　陸封笑了下，溫聲喚他：“衛驍。”

　　衛驍滿身不自在：“嗯？”

　　陸封望進他眼中：“要不要來FTW，做我的隊友。”

　　衛驍：“…………”

　　拒絕是不可能拒絕的。

　　但是……

　　衛驍努力緩解尷尬：“陸神，你這語調，怎麼這麼像求婚啊！”

第27章

　　陸封：“……”

　　衛驍自在了, 這放在別人那能尷尬到鑽到地縫去的話，在他這裡真的是緩解尷尬用的。

　　靜了半秒鍾，陸封開口：“那你嫁不嫁？”

　　衛驍：“啊？”

　　“鐵板”當前, 衛驍驍撞了個滿頭包！

　　陸封笑了下：“我問你，加不加入FTW。”

　　他故意將‘加不加’和‘入’字隔開了點, 在博大精深的漢語面前, ‘嫁’和‘加’可以含糊到分不清。

　　衛驍品出陸封在逗他，這激起了他的勝負欲。

　　Solo輸了也就算了, 論不要臉, 他無敵！

　　衛驍：“嫁！”

　　陸封眼中全是笑意：“嗯？”

　　衛驍滿目挑釁, 超大聲：“我、要、‘嫁’、入、FTW！”

　　樓梯口，徘徊了整整四小時，從小白臉熬成吸血鬼的老越：“？？？”

　　朦朦朧朧間, 他聽到了什麼了不起的東西？

　　嫁？

　　嫁！

　　操，他本來拎著弓箭，想射穿這爽約的辣雞, 這會兒……

　　she個屁！

　　神射手越文樂灰頭土臉地溜了，他害怕, 他不敢, 他怕自己she出去的是丘比特之箭！

　　哭了大半宿，衛驍這會感覺到累了, 他一覺睡到了下午兩點。

　　醒來時他神清氣爽，整個人都變輕盈了。

　　奶奶的畫像板板整整地擺放在茶幾上, 他隻看了一眼, 鼻尖就有些泛酸。

　　但不會再哭了。

　　衛驍走過去，觸碰了一下畫像，嘴角溢出個溫柔的笑容：“奶奶, 謝謝你。”

　　奶奶在的時候，傾盡所有愛他。

　　奶奶去了天堂，仍舊在照拂著他。

　　這兩年，壓在衛驍心口的是對自我的質疑與無法釋懷的愧疚。

　　這麼多來，他抵觸自己的父母，不願成為他們那樣自私的人，可在十七歲的寒假，他做的事與衛全無異。

　　彌留之際，奶奶的那句別像你爸，像利刃般刺中了衛驍。

　　別像衛全一樣。

　　別像衛全那樣……

　　衛驍忽然清醒，他離開奶奶，為一個虛無縹緲的目標沒日沒夜地耗費時間，和衛全有什麼區別？

　　他想著打職業賺錢，想借此讓奶奶過上好生活。

　　可內心深處呢……

　　還是他自己喜歡。

　　他喜歡比賽的感覺，喜歡刺激的角逐，喜歡血脈沸騰的緊張感，更渴望那拼盡一切勝利的瞬間。

　　他拒絕不了心底的欲望，忽略了奶奶。

　　他和衛全有什麼不同！

　　他厭惡衛全，可他和衛全一樣，讓奶奶痛苦了。

　　那一瞬間，衛驍被翻湧而上的內疚和自責擊潰了。

　　放棄職業，是衛驍對自己的懲罰。

　　而昨晚……

　　衛驍看到奶奶留下的日記本，心中徘徊了許久的陰霾，散開了。

　　原來奶奶沒有怪他。

　　原來奶奶自始至終都是支持他的。

　　支持他做喜歡的事，支持他過想要的人生，她唯一的要求隻是希望他在追逐喜歡的路上，看看沿途的風景，不要讓喜歡淪為執念，墮為痛苦。

　　“不要像你爸一樣，讓夢想成為深淵。”

　　這是衛奶奶真正想要對衛驍說的話。

　　衛驍親吻了一下畫像，低聲道：“請您放心，我會很快樂地活著。”

　　不辜負您的期待，不辜負您的愛，不辜負您給予的我的生命。

　　陸封進來時，看到的是親吻畫像的衛驍。

　　溫暖的午後陽光落在少年身上，勾勒出金色的輪廓，漆黑的短發，幹淨的面龐，閉著的眼睛遮住了恣意張揚，留下的隻有淡淡的孩子氣。

　　十九歲。

　　天真爛漫的年紀，卻經歷了生死離別。

　　陸封斂眸，在門上敲了下。

　　衛驍抬頭望向他。

　　看到這雙明亮純粹、仿佛永遠滿溢生機的眸子後，陸封胸口微熱。

　　這是個生在荊棘泥沼中，卻恨不得用自己照亮全世界的少年。

　　——真好看。

　　“我衝了個涼，”衛驍扯扯身上的衣服說，“沒帶換洗衣服，就穿了你的。”

　　他比陸封矮一些，但這種T恤長褲本就寬松，穿上倒也沒差什麼。

　　陸封別開視線：“穿吧。”

　　衛驍昨晚糊裡糊塗的，挺多事都沒想明白，這會兒他徹底清醒了，心裡裝了一堆問號。

　　“隊長！”

　　雖然還沒籤約，但改口得快，主要是他有點怕陸封反悔。

　　陸封微怔：“嗯？”

　　少年湊過來，眼巴巴地看他：“你真的要籤我？”

　　陸封把牛奶遞他，阻止他靠這麼近。

　　衛驍接過牛奶，也顧不上喝，眼睛不眨地盯著陸封。

　　陸封垂眸看牛奶：“怎麼，反悔了？”

　　衛驍：“我反悔？我是怕你反悔！”

　　陸封看向他：“為什麼？”

　　衛驍喝了口甜牛奶都沒壓住話裡的酸溜溜：“咱隊裡就缺一個上單了吧？你不是早就看中一個？這會兒又要籤我，難不成我是來做替補的？替補我也不介意，但我覺得吧，你得給我個機會，讓我和他Solo一下，誰贏誰上怎麼樣！”

　　陸封：“……”

　　見陸封“猶豫”，衛驍更酸了：“我不管，你昨晚都邀請我了，我也同意了，哪怕沒白紙黑字，你也不能反悔！”

　　陸封低笑出聲。

　　衛驍怪緊張的，他好不容易解開心結能打比賽了，他隻想來FTW，其它所有戰隊他都不要去！

　　可萬一陸封不要他可怎麼辦!

　　這家伙可不隻是隊長，還是俱樂部負責人，一言九鼎了解下！

　　陸封收了笑容，認真看他：“他很優秀。”

　　衛驍：“…………”

　　陸封繼續道：“個人能力很強。”

　　衛驍聽著耳熟，這話好像是之前他倆在車上時陸封說過的。

　　陸封：“他年紀小，經驗不足，但未來可期。”

　　衛驍酸死了酸死了，操，Close不會真的不要他了吧！

　　陸封繼續道：“我很看重他，因為他值得。”

　　衛驍：“………………”

　　完了，他涼了！

　　他的職業生涯還沒開始就到頭了！

　　陸封：“他值得我邀請兩次，值得我等兩年，值得我想盡辦法把他哄到基地。”

　　衛驍：“！”

　　陸封看他，輕聲問：“知道他名字了嗎？”

　　衛驍木了倆秒鍾，指了指自己。

　　陸封：“嗯。”

　　一個單音節，粉絲口中性冷淡的單音節，愣是把衛驍給聽得心花怒放！

　　衛驍：“所以你看中的是我？想要的是我？你說我很優秀，個人能力很強，雖然年紀小，經驗不足但未來可期？”

　　陸封：“……”

　　衛驍樂瘋了，三連追問：“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陸封笑了下：“是。”

　　衛驍這會兒記憶力拔群，又追問：“你還覺得我以後會比你還強？”

　　陸封縱容道：“對。”

　　衛驍心裡美炸了：“實不相瞞……”

　　陸封隱約覺得他下句沒有好話，果不其然，衛驍這嘴是沒治了：“我這心情，比被喜歡的人告白了還開心！”

　　陸封沒忍住，在他腦門彈了下：“行了。”

　　衛驍興衝衝的：“我覺得我想超越你還需要勤學苦練，不如我們現在就……”

　　陸封：“下樓，吃飯。”

　　說罷轉身往外走。

　　衛驍跟上來：“那吃完飯……”

　　陸封走在前頭：“吃了飯要給你走合同。”

　　衛驍：“籤個字就完事了，用不了多長時間。”

　　陸封停下看他：“不想知道自己的籤約金有多少？”

　　衛驍驍計上心頭：“不如這樣，你每天陪我Solo12小時，籤約金我不要了！”

　　陸封自從見到這小子，笑的比之前二十一年都多：“衛驍。”

　　衛驍眼睛不眨看他：“嗯？”

　　陸封：“你來FTW，是做我的隊友。”

　　衛驍：“對啊。”

　　陸封：“隊友是並肩作戰，不是日夜Solo。”

　　衛驍努力爭取：“那我們並肩作戰12小時，Solo12小時？”

　　陸封：“所以，我一天24小時都是你的？”

　　衛驍一怔，居然不好意思上了：“……你看我這不也把24小時全給你了嘛。”

　　力是相互的！

　　陸封沉默三秒，冷酷拒絕：“不行。”

　　衛驍：“……那打個商量，每天給你兩小時自由時間？”

　　“想和我Slolo可以。”大魔王不愧是大魔王，專治小瘋子，“贏一場常規賽，3小時。”

　　衛驍：“！”

　　陸封繼續：“贏一場季後賽，10小時；拿下中國賽區冠軍，100小時。”

　　衛小小分分鍾上頭：“那全球總決賽冠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