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因為今天的裴修文居然沒坐在副駕駛座上，而是坐在了後排。他身子往裡面挪了挪, 看著她, 笑著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座位道, “發什麼呆呢李韻朧，快坐進來啊。”

　　李韻朧的耳根微微紅了，她屈身坐進去，坐在了他的身邊。

　　裴修文似是微微笑了，繼續著關於書的話題，“沒辦法，早上起床一邊刷牙一邊看，一邊吃早點店一邊看。不得不說熬夜後眼睛有些浮腫，所以我今天畫眼妝隻是為了遮一下浮腫，可不是娘，聽見沒？”

　　“知道啦！”李韻朧撇撇嘴，又忍不住問，“你……今天怎麼不坐前面了？”

　　“哦……”裴修文抿了抿嘴角，“一前一後的，說話太費勁兒。怎麼，不行嗎？”

　　“也不是不行，隻是不太習慣。”

　　“嗯……”裴修文勾魂似的笑了笑，還傲嬌地抬了抬下巴，“那你可得習慣起來了。畢竟車費是我付的，我愛怎麼坐就怎麼坐。”

　　………………

　　周末的四人聚餐，裴修文對李韻朧的喜好如數家珍，“還不就那幾個，毛血旺，水煮魚，都點上了……我說李韻朧，你吃東西這麼重口味，怪不得發痘痘斷不了根。化妝技術再高，架不住痘痘是立體的啊。”

　　“要你管！平時工作已經很忙碌了，出來再吃得清湯寡水，多無趣啊。”李韻朧道。

　　“行行行……饞嘴牛蛙吃嗎？”

　　“要啊！你還吐槽我呢，每次毛血旺一上桌，是誰和我搶著吃的？有一次還直接從我碗裡撈，你看看你還有五十萬粉絲的風度嗎！”

　　“喂喂，我更正一下，我已經有52萬粉絲了……”

　　“哎呦呦，你們公司又砸錢給你買水軍了？那你得好好工作，回饋赫娜。”

　　他倆你一言我一語地調侃著，直聽得桌對面的田恬和張陽相視一笑。

　　吃飽喝足之後，四人從飯店出來。張陽四下看了看，說，“這兒人太多了，我們往前走兩個路口打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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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修文卻道，“你們先走吧……我和李韻朧打算去附近書店逛逛。”

　　“哎，是嗎？”田恬一愣，看著李韻朧，李韻朧的臉就紅了。

　　“嗯……我們想去書店看看，有沒有陸博的短篇故事集。”李韻朧道。

　　“哦，那本書挺早了，書店估計沒貨。你們上網買啊，又方便又便宜還包郵……”張陽說著，卻被老婆田恬一把拽過去。田恬嘿嘿一笑，朝他們揮手，“那我們走了啊，你們好好逛！”

　　說罷，便勾著她那不解風情的老公去了，“人家小兩口想一起逛逛街，要你多話？”

　　“啊？”

　　“走啦走啦，你個呆子。”

　　他倆還沒走遠，嗓門兒倒不小。‘小兩口’三個字飄進了裴修文的耳朵，也鑽進了李韻朧的耳朵裡。

　　他倆於是沉默片刻，隨即默契地就當沒聽到一般。

　　“走吧，前面就有一家書店。”裴修文道。

　　李韻朧點了點頭。

　　“……如果沒有的話，我記得再往前兩條街，還有一家書店。”裴修文道。

　　“好。”

　　“如果逛太晚的話，書店附近好像有一家不錯的飯店。那裡的醋溜土豆絲很出名……”

　　“哎，你不是看不上去飯店吃醋溜土豆絲嗎？”

　　“可是你喜歡啊。”裴修文冷不丁地，理所當然地，從容地說著。

　　李韻朧怔了下，這才淺淺一笑，默默跟在了他的身邊。

　　………………

　　很快，這一年百麗商場的重頭戲：周年店慶就要開始了。介於之前美妝節成功的宣傳模式，許多前期的準備工作就落在了秦修經理的頭上。

　　秦修躍躍欲試，覺得這簡直是他升職道路上的雲梯，所以格外重視。宣傳視頻的拍攝，自然交給了全百麗知名度數一數二的裴修文身上，而當他琢磨著是不是要給裴修文配個女搭檔時，裴修文幾乎是脫口而出道，

　　“李韻朧怎麼樣？”

　　秦修怔了下，隨即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裴修文，公事公辦好不好。”

　　這麼一說，裴修文倒不好意思起來，擺擺手道，“隨意隨意，誰都行，我配合。”

　　兩人正聊著，一樓服務臺的工作人員敲門進來了，抱著一箱東西。

　　“秦經理，美妝節的反饋抽獎單陸續過來了。”

　　對喲，距離美妝節也有一陣兒了：當時是玫瑰精粹面霜和紅絲絨面霜做了套盒，顧客可將空瓶的面霜和反饋單一起送回百麗，參加抽獎活動。

　　秦修的腦子裡正想著合適的女搭檔人員，隨口道，“先放著吧。”

　　但見服務臺小姐卻尷尬地笑了笑，“秦經理，有兩張反饋單上的內容，你還是看一下吧。”

　　秦修聞言，立刻就那最上面的幾張反饋單拿出來看了，隨即發出了‘額’的一聲長嘆——情況似乎不太妙啊。

　　……………………

第15章 十五

　　是的, 這次的情況似乎不太妙。

　　雖然知道自己厚敷紅絲絨面霜過敏的事兒並不是個例，但李韻朧總以為，這起碼是極少數事件吧。但是這陣子, 過敏事件卻如同雨後春筍般陸陸續續地冒了出來——

　　先是百麗的反饋單上，有幾個顧客嚴詞激烈地說自己交替用完了兩罐面霜, 過敏反反復復無法斷根, 最後隻得去醫院開了激素藥膏情況才好轉。

　　再是裴修文的直播間裡, 幾個激動的女粉絲在彈幕裡不斷刷屏著自己被‘毀容’的慘痛經歷，導致最後直播不得不提前結束。

　　最後甚至蔓延到專櫃, 雅詩和赫娜都遇到了情緒不穩定的客人，拿著皮膚科醫院的診療報告來討說法。

　　還有網友紛紛附和, “之前我也是, 套盒用了一半就開始過敏，還以為是自己膚質不行呢。原來真是護膚品有問題啊。”

　　“我也是。想想真是被大品牌pua了。還有裴修文, 當時他力推了百麗套盒的活動我才下手的！也是跟著他所教的，厚敷回春大法, 用起來毫不吝嗇，結果悲劇了。”

　　“我也是喲，厚敷兩次就忽然全臉過敏, 害得我搞砸了很重要的工作！說起來裴修文也不過是赫娜的‘走狗’！我居然還真信了他的推薦，現在毀容了也是我活該了！”

　　沒錯, 在這場聲勢浩大的抵制中，由於裴修文的出名和惹眼，他成了首當其衝的炮灰。某天，當一臉紅腫, 氣急敗壞的女粉絲衝到赫娜櫃臺前, 把紅絲絨的空罐往裴修文身上砸時, 裴修文整個人都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而李韻朧下意識地就衝了出來，一把擋在了裴修文面前，臨危之際卻還不忘掛上職業微笑，

　　“這位客人，您冷靜一些。關於面霜過敏的事情，我們商場已經在介入了，後續一定會給你滿意的答復的！”

　　“你算個什麼東西！”女粉絲蠻狠地伸手就要推開李韻朧，但定睛一看她的員工牌，“你是雅詩的？來得正好，雅詩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眼見著女粉絲從包裡又掏出一個玫瑰精粹面霜的罐子，劈頭蓋臉地就要朝李韻朧腦袋上砸去！裴修文陡然回過神來，眼疾手快地抱住了李韻朧把她護在身下，陶瓷做的厚實罐子徑直砸在了他的額角……

　　………………

　　“啊疼……你輕點兒……”裴修文可憐兮兮道。

　　“疼個屁。面霜罐子是用陶瓷做的，又不是用鋼板做的，再說那個女客人的力氣能有多大？”李韻朧的語氣雖然兇巴巴，但是給裴修文的額頭擦消毒藥水的手勢還是挺溫柔的，“你看你看，就紅了一點兒而已，表皮都沒破，你是怎麼好意思問秦經理要消毒藥水的？”

　　“我這不是想著，找個借口帶著你逃離現場嘛。”裴修文索性也不裝了，唉聲嘆氣道。

　　此刻在秦經理的辦公室裡，反而因為秦修帶著失控的女顧客去了會客室而空無一人——隻剩下他與她面面相覷。

　　“秦經理那邊，沒事兒吧……”李韻朧心不在焉地收拾著棉籤。

　　裴修文不滿地瞥了她一眼，“我都這樣了，你居然還擔心他？你忘了，他可是女顧客殺手……你還是擔心擔心我吧。”

　　“可是你的額頭沒事兒啊。”

　　“我說的不是額頭……”裴修文的眼神一黯，沒再說下去。

　　但李韻朧明白，她統統明白，隻是不知該如何去安慰此刻失意的他。倒是裴修文問起她來，“對了，剛才沒傷到你吧？”

　　“沒呢。”李韻朧搖了搖頭，想起剛才他一把抱住自己，護住自己的模樣，心下不禁又酸又甜。

　　“沒有就好。”裴修文笑了笑，指了指額頭，“那我就算沒白挨這一下。”

　　她看著他，有些吃不準他話語中的意思。他倆之間的確變了，但眼下處於什麼階段，卻是誰也沒有戳破。有人把這個階段稱之為是‘曖昧’，是愛情中最美好的階段。但李韻朧卻覺得焦慮——

　　因為，如果是以另一種更確定的身份陪在他身邊的話，此刻的自己，起碼能給他一個緊緊的擁抱吧。

　　她胡亂收拾著桌上的消毒藥水，腦子裡亂糟糟的。一抬眼卻正對上裴修文的眼神，他居然也正神色復雜地看著自己。

　　“怎麼了？”她問他，竟覺得有些緊張。

　　“嗯……韻朧……”他徐徐開口，叫她‘韻朧’而不是‘李韻朧’。

　　“嗯？”

　　這一字之差的親昵讓李韻朧下意識地挺了挺背脊，她眼神無辜，內心卻焦灼地希望他聽繼續說下去……

　　卻是此刻，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店長方姐走了進來說，“沒事兒了，還是得秦經理出馬啊。搞定了。”

　　“那就好。”裴修文把那沒說完的話語收回去了，投給方姐一個禮貌的微笑。

　　“隻是，裴修文這兒……”方姐為難地笑了笑，沒再說下去。

　　但無論是他還是她，都隱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