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原本經理以為自己做得不錯，不說能得表揚，至少在徐總這裡可以過關，可看徐總這神情，他心裡頓時沒底了，隻能趕在對方發話前，先把姿態擺正。

　　徐衍風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定定地看著那一處。

　　他沉著臉不說話的樣子顯得格外冷肅，餐廳經理自然畏懼，後背冷汗直冒：“徐總？”

　　徐衍風思緒回籠，淡淡地瞥了經理一眼，側頭跟身邊的一位高管低聲交代一句，邁開步子，徑直往夏熙所在的方向走去。

　　幾位高管行動起來，對餐廳各處展開檢查，經理沒空顧及徐衍風，點頭哈腰跟著那幾位。

　　離得近了，徐衍風才注意到身處燈光陰影裡、被他忽略的陸明霽。

　　他大概是瘋了，此情此景，竟有些想笑。

　　夏熙這女人多厲害，新歡和舊愛湊一桌吃飯，氣氛還能如此和諧，再加上他這位前男友，恰好能打一桌麻將。

　　啊，不對，陸明霽算不上“新歡”，據唐亦洲提供的情報，陸明霽跟夏熙沒關系，他們就是普通的上下級。

　　那又怎樣，現在沒關系，不代表以後沒有，他看陸明霽對夏熙的心思並不單純。

　　隨著徐衍風的靠近，夏熙僵成了一塊木頭。

　　南城隻有巴掌大小嗎？她怎麼總能在各種場合碰見徐衍風？

　　她回到這裡才一個多月而已！

　　“挺巧，過來巡視餐廳都能碰見老熟人。”六人位的餐桌，多出了一個空位，正好，徐衍風拉開椅子坐下，姿態闲適得不像偶遇，倒像是特意前來赴約的，“既然這麼有緣，不如一起？這頓我請。”

　　周渡處在極度心虛之中，聽到徐衍風的聲音，隻覺得有響雷在頭皮上炸開，他的頭快要低到桌子底下，根本不敢看那人一眼。

　　他忍不住在心中咆哮，八百年不來一次南城，怎麼一來就跟徐衍風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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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天要亡他嗎？

　　徐衍風才不管其他人心裡在想什麼，泰然自若地招了下手，立刻有服務生上前，九十度彎腰，雙手捧著菜單恭敬奉上。

　　男人戴著戒指的食指在菜單上點了幾下，服務生記下他點的餐，默默退開。

　　周渡和夏熙都沒開口，氣氛有些冷場，陸明霽一如既往地從容，說：“是巧，原來這家餐廳是徐氏旗下的，難怪生意這麼紅火。”

　　徐衍風拿起面前的餐巾擦手，視線若有似無地落在夏熙臉上，她已經不像剛剛那麼錯愕，臉色尚算平靜。徐衍風淡笑著開口，回應陸明霽：“陸總過獎了。”

　　周渡是真待不下去了，他感到如坐針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他端起桌上的杯子猛灌了幾口水，蹭地站了起來，找借口離開：“咳咳，我去趟洗手間。”

　　椅子腿摩擦地板，發出輕微的刺啦聲，周渡轉身就走，差點撞到來給徐衍風上餐的服務生。

　　少頃，夏熙擱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一聲，一條微信消息彈出來。

　　周渡：“我先走了，拜拜。”

　　夏熙拿起手機，打了個問號發過去。

　　周渡：“我怎麼敢跟徐衍風同桌吃飯！我有幾個膽子？”

　　夏熙豈能不明白他的心理，但他就這麼把她丟下，也太不講義氣了，她不允許：“回來，給我坐下來把這頓飯吃完！”

　　周渡：“我不。”

　　夏熙：“那就絕交。”

　　周渡：“……”

　　五分鍾後，周渡回來了，跟個生鏽的機器人似的，同手同腳地邁步走來，頂著巨大壓力坐到椅子上，仍然不敢看徐衍風，他拿起叉子埋頭吃意面，至於是什麼味道，不好意思，根本嘗不出來，多吃幾口他就覺得胃部在痙攣。

　　太煎熬了。

　　陸明霽敏銳地察覺到除了他，另外三個人之間有股奇怪的磁場，這說明他們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是他不知道的。

　　難道……夏熙和周渡有過一段？

　　在座的人各懷心事，隻有兩個小朋友沉浸在美食中，沒受到影響。悠悠是完全沉浸，子衡因為知道徐衍風是自己的爸爸，對他抱有一絲好奇，偷偷瞄了幾眼。

　　徐衍風手持叉子卷起意面，眼睛沒看周渡，話卻是對他說的：“我實在好奇，當初情比金堅的兩個人，怎麼說散就散了，不如你今天給我個答案。”

　　周渡暗道一聲“媽的”，他就知道逃不過。

　　當年造的孽，回旋鏢遲早要扎到身上。

　　周渡張開嘴，跟個啞炮似的，半晌沒蹦出一個字。

　　夏熙垂著眼眸，手掌心裡攥出了一把汗，唯恐周渡說錯話，暴露了什麼，於是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以示提醒。

　　慌亂中沒掌控好方向，腳尖踢到了對面，徐衍風蹙起眉心，斂睫看了眼桌底，燈光不明，仍可看見純黑的西褲上多了一抹灰塵。

　　是誰的傑作不用多想。

　　徐衍風放下叉子，微微俯身，手指在褲腿上輕掸了兩下，遞了一個探詢的眼神給夏熙：“大庭廣眾的，做什麼？”

　　夏熙：“……”

　　不做什麼，挺想死的。

第39章 很難瞞住孩子的身世

徐衍風知道在夏熙這裡得不到想要的答案，隻看了她一會兒就跳開視線，鎖定在周渡臉上，一副耐心十足的樣子，等他回答。

　　周渡從始至終沒膽子看徐衍風，哪怕一眼。

　　自知裝傻充愣這一套行不通，他喉嚨滾動幾下，結結巴巴開了腔：“沒、沒什麼特別的原因。感情這種東西就像風，來去自如，說散就散了。”

　　他看向身邊的夏熙，臉部肌肉都僵了，還得費力扯出一個笑容：“感情沒了，也不妨礙繼續做朋友，是吧？”

　　這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沒底氣，也不知道徐衍風信了沒有。

　　夏熙卻是暗松一口氣，周渡的反應力還行，沒有說漏什麼，不管徐衍風信不信，這個話題都算搪塞過去了。

　　陸明霽看看那個，又看看這個，是真有些困惑了，他身處在風暴中心，卻又像排除在外，猜不透他們在打什麼啞謎。

　　周渡的那句“不妨礙繼續做朋友”倒是給了他一點提示，所以，周渡和夏熙真的談過？

　　陸明霽忽然覺得壓力有點大，徐衍風這樣子，擺明了對夏熙還沒放下，兩人還有孩子。至於周渡，他目前沒看出來他對夏熙有什麼想法。

　　氣氛一僵再僵，夏熙生硬地扭轉了話題：“吃飯吧，我一會兒還有點事。”

　　周渡立刻跟上隊形：“那個，我想起來，我晚上也有個直播活動需要對接流程，我們早點吃完早點散場，哈哈，下次有機會再聚。”

　　下次？沒有下次，他這輩子都不會再來南城了！

　　周渡說完那句就風卷殘雲般吃光了盤中的意面，隨時準備開溜。

　　悠悠不懂幾個大人之間的風起雲湧，伸出手指戳了戳夏熙的手臂，指著她面前的盤子，聲音軟糯糯的：“媽媽，我想嘗一下你的牛排可以嗎？”

　　“黑椒味的，你要吃嗎？”夏熙的思緒從徐衍風那裡全部收回，低下腦袋，聲音溫柔地詢問女兒。

　　小姑娘看著黑乎乎的醬汁，有點猶豫，又有點想嘗試，豎起一根指頭說：“我吃一小口。”

　　“好，先嘗一小口，喜歡吃媽媽再喂你。”夏熙切下一小塊牛排喂到她嘴裡。

　　悠悠嘗過，眼睛亮亮的，在椅子上扭了扭身子，手舞足蹈：“好吃！”

　　夏熙笑了笑，切了幾塊喂給她，小家伙吃得嘴角都是醬汁。

　　子衡看了悠悠一眼，默默抽了幾張紙巾遞過去。

　　周渡留意到子衡的舉動，看了看夏熙，覺得她有點偏心，怎麼光顧著喂悠悠，不顧子衡？他把桌上一盤沒人動過的牛排撈過來，切成小塊遞給子衡：“來，我喂你。”

　　夏熙隨意瞥去一眼，嚇得趕忙出聲阻止：“你別給他喂牛肉，他牛肉過敏，不能吃。”

　　徐衍風聞言，神色一滯，打量的目光掃了過去。

　　“啊？我不知道。”周渡驚了一下，當即推開盤子。

　　他和倆小孩吃飯的次數不多，倒沒注意這一點。

　　子衡戴著一次性手套啃炸雞腿，稚嫩的小臉上表情淡定：“媽媽，我知道噠，你不提醒我也不會吃的。”媽媽在他面前念過很多次，他吃牛肉身上會起疹子，嚴重了得進醫院，他都記得。

　　夏熙摸了摸他的腦袋瓜，誇贊道：“真棒。”

　　在國外，子衡第一次吃牛肉的時候，全身發痒，臉和脖子起了一片紅疹，還伴隨腹瀉，她快嚇死了，送到醫院做了過敏原檢測，才知道他對牛肉過敏。

　　竟然跟徐衍風一樣，對牛肉過敏。

　　等等！夏熙腦中靈光一閃，猛地抬起頭，朝徐衍風看去，卻見他目光深邃地注視著子衡，神色若有所思。她心頭不由一顫，剛剛她急於提醒周渡，完全是身體本能，沒想那麼多……

　　徐衍風察覺到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臉上，順著看回去，恰好與夏熙略顯慌亂的眼神對上。

　　她在慌什麼？

　　夏熙掩飾性地別開了頭，心跳突突。

　　她很確定，徐衍風應該跟她想到了同一件事。

　　那是他們剛交往沒多久，在一家西餐廳約會，包廂裡，她切牛排喂他，他皺起眉頭，脖子後仰，拒絕的意思很明顯，聲線清清冷冷：“不吃，牛肉很臭。”

　　她覺得好笑，怎麼會有人覺得牛肉是臭的，明明很香。

　　當下計上心頭，她環顧一圈，悄聲問他：“這包廂裡沒監控吧？”

　　“沒有，怎麼了？”徐衍風並不知道她要玩什麼把戲。

　　她狡黠一笑，張嘴叼住那塊牛排，一扭身，雙手攀著他的脖子湊上去，用別的方式喂給他。徐衍風猝不及防，還得伸手摟著她的腰以防她從椅子上跌下去。

　　他被迫吞下那塊牛排，她挑挑眉，計謀得逞的傲嬌樣：“牛肉還臭嗎？”

　　徐衍風沒答她。

　　一頓飯吃完，他的脖子起了紅疹，所幸攝入量不多，不用去醫院，在藥店買了藥吞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