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跟他好好解釋：「不是的姑父，他們沒把你當傻子，我明明聽奶奶說你是個綠王八。」

 

我爸怒吼我：「閉嘴！」可惜他剛摔了那一下，牙齒漏風，聽起來更像一歲。

 

我點點頭：「我爸說得對，你兒子一歲的時候，姑姑還去偷人呢，孩子還是我奶幫忙看著的呢。」

 

妹妹說一句，我跟著學一句。姑父看著一歲兩個月的兒子，陷入沉默了。

 

他伸手薅下孩子的頭發，不顧他寶貝兒子哭嚎。

 

陰沉著臉看著姑姑：「我現在就去做親子鑑定，你要是讓老子當王八，老子就讓你S。」

 

姑姑嚇壞了，不敢出聲。

 

我適時疑惑地問她：「姑姑，你不是說生兒子就行嗎？怎麼姑父還介意是不是親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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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父不是說生男孩就行了？現在不是親生的就又不要了？真的好沒格局哦。」

 

7

 

姑姑紅著眼睛去追姑父了，寶貝兒子也不要了。

 

我奶讓我滾一邊去，我默默端起碗給自己夾了四個大螃蟹，上一邊沙發上吃飯了，還不忘記豎起耳朵聽她們說些什麼。

 

一桌人心照不宣地跳過姑姑這個事兒，我奶又聊起來了。

 

「當初我記得小絮成績挺好的吧？我聽人說有個偏方，就是惡心了點，但是為了孩子也得試試。」

 

一桌人都盯著我奶。

 

我奶小聲咳了一聲，壓低嗓子：「把小絮的骨灰衝水，給二媳婦喝完之後，到時候生的孩子智商肯定不會差。」

 

二嬸子沒覺得膈應，反過來真切地問了一句：「媽，這能行嗎？」

 

我奶：「肯定行，我聽大師說的！一般人想要那骨灰都沒有路子，咱家這不是現成的嗎。」

 

她居高臨下地詢問我媽：「大兒媳婦，你沒什麼意見吧？」

 

我手上的筷子被我硬生生折斷了，小絮在我旁邊氣得魂體發紅。

 

我放下碗又站起身子，一本正經地說：「奶，我姑學習這麼好，你當初就應該把我姑的骨灰給我爸和我叔喝。我爸肯定能考上大學了！」

 

我奶罵我：「小逼崽子你說什麼呢？」

 

我姑是她生了兩個兒子才得到寶貝閨女，她疼得像眼珠一樣。

 

我哦了一聲：「也是，可惜姑姑沒S。不過奶你這麼聰明，這麼大年齡也沒幾年活頭了。等你S了，我能用你骨灰泡澡嗎？你知道我的，我笨。」

 

我奶抄起叉子就朝我扔過來。

 

在他們看不見的視角裡，妹妹接過叉子，直接插在二嬸子圓鼓鼓的肚皮上了。

 

二嬸扶著肚子大喘氣：「救我……」

 

血從她下體流出，沾染了椅墊。

 

我奶愣愣看著自己的手：「我沒用這麼大勁兒啊！老二媳婦，媽不是有意害你的，媽是想教訓教訓大妮兒。」

 

我媽突然說了一句：「鬧鬼了！咱家一定是鬧鬼了。」

 

這一頓飯吃得雞飛狗跳，就算是差點家破人亡。

 

除了拼命打電話叫 120 的二叔，聽我媽說完之後，所有人都安靜了。

 

我妹歪頭歪腦看我奶：「姐，媽好像發現了呢。」

 

我擦擦嘴，發現了又怎麼了。

 

我本來也沒打算放過她。

 

8

 

我奶連夜從天橋底下找來了個算命的先生。

 

那人一掐算說我們家有陰魂作祟。

 

處理起來也簡單，給他封個大紅包 8888 就可以了。

 

當初弟弟生病之前，我媽給東東買了百萬醫療，最後賠到手七十多萬，加上「捐」掉了妹妹的眼角膜一些器官，家裡林林總總現在也有個一二百萬了。

 

我媽有些猶豫：「大師，你說的這個陰魂是男娃還是女娃啊？」

 

「不瞞你說，我家裡前陣子剛走了兩個孩子。」

 

「如果是男娃的話，要不就算了。」

 

這先生開始掐算，然後斬釘截鐵：「是個女孩！這個女孩還很怨恨你們家，所以遲遲不肯走，到最後非得攪得你們家破人亡不可。」

 

「就算她念著一點血脈舊情。」

 

「你們整個家族也別再想著添丁進口了。」

 

我奶奶臉色大變，哎呦地叫著：

 

「我就知道是那個S丫頭！賤丫頭S了還要搞我們陳家！」

 

「大師，這錢我們出。你幫我把這個丫頭魂魄打散了！」

 

「我要用她的骨灰做臺階，我看還有哪個丫頭片子敢登我們家的門，害我的寶貝孫子。」

 

算命一臉正氣：「錢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替天行道。轉我微信就可以了。」

 

我寫著作業呢，都被他這聲音氣勢震住了，忍不住想看了一眼怎麼這麼能裝。

 

扭頭一看，妹妹正騎在他脖子上，扣他眼珠子玩呢。

 

可他卻毫無察覺，隻是忍不住地一直揉眼睛。

 

9

 

我媽一大早就給財神爺供了一大桌飯菜，這次是我爸做的飯。

 

到了吃飯的點，她直接把飯菜端下來熱了一下，就又擺上桌子了。

 

一群人招呼算命先生吃飯，左一句大師，右一句大師給他捧得飄飄然。

 

飯桌上，我奶顫顫巍巍地夾了一塊肘子塞進自己嘴裡。

 

下一刻她臉色比吃了屎還難看。

 

「老大媳婦，你這飯是用屎燒的？你自己嘗嘗能不能吃下去？」

 

本來我爸還想說一句，聽我奶這麼形容不好意思說是自己做的了。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我媽。

 

我媽又是一肚子委屈：「不可能啊，這飯都供了財神爺了，怎麼還會是酸臭味，誰敢跟財神老爺搶飯吃！」

 

算命的還不以為然，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拍著自己的胸脯：「你們一家人就放心好了，我這 8888 可不白拿你們的。」

 

「像這種有怨氣的小丫頭我處理過不知道多少個了。」

 

他話音未落，我就見妹妹站在了他旁邊指了指他頭上的燈。

 

我默默往旁邊挪了一下板凳。

 

「哐當！」

 

算命的頭上的燈不偏不倚直衝他的腦袋就掉下來了。

 

還好關鍵時刻，他的腰間一抹黃光乍現，讓那燈具下落的方向稍微偏了幾分，就算這樣還是重重砸在他的背上了。

 

他整個人直接趴在地上，配上厚厚的燈具罩子，看起來有點像老鱉。

 

我哈哈哈笑出聲，拍著手：「好玩，大師變王八！」

 

我奶衝我罵道：「傻丫頭滾一邊去。」

 

我衝她做了個鬼臉：「老逼婆！」

 

她要打我，我一蹦三跳地跑了，誰也追不上。

 

我爺爺罵她：「你跟弱智計較什麼！快先救人！」

 

我媽媽坐在我旁邊看見這一幕嚇壞了，她也顧不上罵我了。

 

算命的也不裝了，哆嗦地指著自己背上衝我爸哀嚎。

 

「大兇，你們家有大兇！」

 

「這錢我不要了，快點送我去醫院！不對！你們得賠錢！你們家的燈把我都砸壞了。」

 

一聽說事兒不給辦了，算命的還得讓我爸媽賠錢。

 

我奶第一個落了臉色。

 

「不過就是一個意外，你看你嚇得！」

 

「小絮那脾氣軟得像個棉花一樣，做了鬼又能兇到哪兒？當初要不是為了生東東誰會要這個賠錢貨。結果沒想到她S了都不安生。」

 

我奶急了：「天，她不會還敢在下面欺負東東吧。」

 

妹妹站在算命先生旁邊咧嘴一笑，看了看自己腎髒的地方空了一塊，她試著把手伸進了算命先生腰子的地方。

 

算命先生趴在地上重重打了個激靈，搖著頭眼淚都飚出來了：「我不看了，我不幹了，我不收錢了，你們快讓我走。」

 

10

 

看著算命先生被 120 拉走之後，我奶奶突然想起：「兒媳婦，你自己親媽不就是你們那十裡八村有名的神婆嘛，你把她請來唄。」

 

我媽有些支支吾吾：「媽，你知道的，我媽那裡當初生東東的時候跟她鬧了不少矛盾，這麼多年都斷了聯系了。」

 

我奶還沒說話，我爺生氣了：「家裡S了個女娃子就算了，現在還連累兒媳婦肚子裡的孩子，我不管，必須找人處理了，不然你就跟我兒子離婚。」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你這種兩條腿岔開能生兒子的女人多得是。」

 

當初我媽生了我之後，吃夠了沒有兒子的苦。在肚子上打了無數針，又找姥姥搞了點東西，才懷上了一對龍鳳胎。她生完抱著弟弟回了老家，在滿月酒上可謂揚眉吐氣。

 

就連以前唯唯諾諾的性子都不見了蹤影。

 

隻是現在弟弟沒了，媽媽身上的那份驕傲也沒了，爺奶也更不會再給她留什麼臉面。

 

妹妹飄到爺爺身後，把手放在爺爺的肩膀上。

 

小手慢慢環抱住了他的脖頸，慢慢收攏。

 

爺爺很快有點喘不上氣，臉色開始憋紅了。

 

我爸還以為爺爺是氣的，趕緊過來給爺爺順氣。

 

他越是順氣，爺爺就越是喘不上氣。

 

我趕緊端過來一杯水，把水遞給了爺爺。

 

「爺爺，喝口水吧，別給自己嗆S了。」

 

我爺氣得翻白眼，斷斷續續罵我：「你個智障，給我滾！」

 

我有點委屈看著他，這老登，不識好人心。

 

沒過一會，老頭往後一仰就過去了。

 

我爸媽手忙腳亂地又叫來了第二輛救護車，有不明所以的鄰居在門口交頭接耳。說那個算命的其實就是奶奶的私生子，被爺爺發現後打到了醫院，結果奶奶護著他，又把爺爺氣昏厥了。

 

總結就是四個字：家門不幸。

 

我爸來不及解釋這些，匆匆忙忙把人送到醫院後，嘆了口氣：「事到如今隻能打電話請大妮兒的姥姥了，小絮是想讓我們家破人亡啊！」

 

我爸說的話真難聽，小絮明明就是想跟爺爺親近一下。

 

什麼叫家破人亡，明明怪老登自己身體不好。

 

我又有些擔心姥姥來到之後小絮會有危險。因為我知道姥姥就隻有媽媽一個獨生女，她對媽媽可謂是有求必應。

 

而且，她在那方面是真有幾分手段的。曾經她們村子裡有個黃仙霍霍村子的大姑娘，附在了大姑娘的身上。

 

那大姑娘趁著爸媽不在家把自己脫個精光，跑大街上發瘋去了。

 

姥姥到了之後，直接打開針灸袋子，三針下去，把那黃皮子道行折了七八分，人立刻就清醒了，從此姥姥也徹底出名了。

 

想到這裡，我開始考慮先把妹妹的骨灰轉移一下，避避風頭。

 

可還沒等我到家的時候，姥姥已經先一步到了。

 

11

 

姥姥穿著一身很樸素的衣服，外套也泛黃。

 

可那一雙眼睛亮得嚇人，從我一進門就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瞬間就感覺自己被看透了。

 

姥姥放下手裡的土雞蛋，看著我媽：「娟兒，咋打電話喊我來了，咱娘倆也得有十幾年沒見了吧。」

 

我媽臉色難看的像是姥姥倒過來欠她的錢，嗯一聲。

 

我爸趕緊上前接過姥姥手裡的東西，殷勤得不像話。

 

「媽，最近家裡事多，小娟兒一直說想回家看看你。正好家裡出了點事兒就讓您過來住幾天。」

 

我姥姥哦哦兩聲，伸頭往屋子裡看了幾眼：「小絮和東東呢？」

 

我爸媽不出聲了，姥姥至今還不知道弟弟和妹妹出事的事情。

 

我聲音清脆地提醒她：「姥，別找啦，弟弟和妹妹都上山啦。」

 

我姥姥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上山？什麼上山。」

 

我笑嘻嘻：「埋山上啦。」

 

姥姥腳下一個踉跄，差點沒有站穩身子：「怎麼會！我明明挑的是長壽的命格。」

 

我媽板起臉色，手裡的東西一丟：「什麼會不會的，這次喊你來是有點事想讓你出手處理一下。」

 

「小絮那S丫頭，老是陰魂不散地在家裡作祟。」

 

「你出手把她魂魄打散，再把東東接回我肚子裡。明年我就能給你生個大金外孫了。」

 

「這次沒有那個賤丫頭，我看誰克我兒子。」

 

我媽面目猙獰得像是吃人一樣。

 

我姥姥有些躊躇了：「可小絮，畢竟是你親女兒。她要是魂飛魄散了，我們也得擔因果。」

 

我媽衝姥姥發脾氣：「你到底幫不幫我！你要是不幫我，我就跟你徹底斷絕母女關系，你這輩子再也別想見我！」

 

姥姥嘆了口氣，然後環顧四周，一指財神像：「你家的問題，就出在這座財神像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