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料，那人直接閉了聽筒，不給我一句詢問的機會。

我憋著一口悶氣，秉承著電子競技的精神，專心投入對局。

 

十七分鍾，帶線的娜可露露和老虎狹路相逢，露露絲血反S。

 

對面其餘四人仍在強行壓水晶，被發育起來的伽羅風箏點S。

 

三高全破，極限翻盤。

 

victory 亮起的時候，我卻絲毫高興不起來，徑直退出了房間。

 

這事不說清楚我心裡始終擰巴。

 

我敲開江哥微信聊天窗口。

 

【你剛剛那麼衝幹嗎？我惹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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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黑頭像的人秒回：

 

【那射手那麼菜，你還一直幫他。

 

【還替他S三次，你是中單還是輔助？】

 

我也惱了：

 

【我一個前期英雄已經炸了，後期不保射手怎麼打？

 

【而且你玩射手的時候我不也這樣嗎？】

 

聊天界面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過了好一會兒才幹巴巴蹦出三個字：

 

【不一樣。】

 

我：【有什麼不一樣？

 

【人家射手脾氣挺好的，說不定隻是前面失誤了。】

 

江：【行，誰脾氣好你去找誰。】

 

泥人尚有三分血性。

 

想想打遊戲這幾個月，我隻知道他姓江。

 

連朋友圈都是空空蕩蕩，似乎根本沒有權限查看。

 

我真心和人當朋友，說不定人家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

 

氣上心頭，我動動手指直接一通拉黑，遊戲好友也刪了個徹底。

 

遊戲搭子千千萬，玩得不爽我就換！

 

可賭氣加上那把的射手後，我卻沒有心情再打，草草下了線。

 

8

 

周一下午沒課，隔壁 B 大的閨蜜蕭琳約我在海底撈吃火鍋。

 

我戳著碗碟裡的蝦滑泄憤：「他憑什麼那麼說我？

 

「以前他玩孫尚香的時候怎麼不說我替他挨了東皇大嘴巴子呢！」

 

蕭琳隻顧著撈湯鍋裡的肥牛：「哦，我怎麼記得那天晚上你還跟我炫耀，後期大小姐看見東皇就是一頓拉扯胖揍。」

 

美滋滋吃上肉後，蕭琳眼珠一轉，像發現了新大陸：

 

「秋秋，姐妹十年，你跟尊樂山大佛一樣，我可沒見過哪個男生能讓你這麼生氣。

 

「說，是不是有情況？」

 

沸騰湿熱的水汽蒸過來，臉上驀地一熱。

 

我拔高了聲音：

 

「你瞎說什麼呢！我們隻是網友！

 

「而且，你知道的，我喜歡那誰嘛……」

 

我忙喝了口冰鎮酸梅湯，音調卻越來越低。

 

蕭琳賊兮兮湊過來，攬著我的肩：「快看兩點鍾方向。」

 

我順著蕭琳的指示看過去。

 

這才注意到有些昏暗的角落裡，坐著身穿黑色衛衣的男生。

 

袖口微卷，露出修長緊實的小臂，下颌輪廓清晰流暢。

 

遠遠望過去半個側影，居然很像江冕。

 

隻是那人在斜前方，而且由於燈光的原因看不清正臉。

 

我拿起商場買的泡芙塞進蕭琳嘴裡：「江冕又不是亞麻金發色。」

 

蕭琳用手肘碰我，調侃道：「開玩笑嘛，別想你那網友了，要不然——」

 

蕭琳突然拉長了尾音：「我可要以為你移情別戀了。」

 

「我才不喜歡那個神經打野呢！」

 

一時氣急，嗓門有些大，我匆匆噤聲。

 

四處瞄了眼，周一下午的海底撈沒有多少顧客，我松了口氣。

 

目光移到亞麻金發色的人影上，那人好像僵了一瞬，又似乎隻是我的錯覺。

 

莫名地，我想起當初錯發給江哥的圖片。

 

精心保存的乙女遊戲男主神圖。

 

【嗚嗚嗚，琳琳，我永遠喜歡亞麻小狗，頭發好看S了！】

 

還好撤回得早，估計那人還沒看到，當時並沒有回復。

 

9

 

然而，第二天看到江冕頂著一頭亞麻金短發出現在教室。

 

我震驚了。

 

難道昨天在海底撈吃火鍋的真是江冕？

 

心裡七上八下猶如擂鼓。

 

緊張在江冕再一次坐到我身邊的空位時達到了巔峰。

 

挺鼻薄唇，眉眼冷淡又疏離，頭發被陽光一照，閃著細碎緞光。

 

簡直完美踩中我的取向。

 

啪嗒。

 

我差點以為是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一回神，放在桌角的飲料不知何時倒了。

 

蓋子還恰巧沒蓋緊，橙色液體沿著桌子灑了江冕一身。

 

薄薄的衛衣氤上一團水跡。

 

我被這一變故打了個措手不及，趕忙掏出書包裡的紙巾遞過去。

 

「對不起，對不起！」

 

江冕神態自若地接過擦起衣服：「沒事。」

 

江冕今日穿的是白色真絲短袖襯衫，不方便清洗的料子。

 

我過意不去，鼓起勇氣道：「江同學，我加你微信吧，衣服我之後幫你送幹洗店。」

 

江冕頓了下，語氣平靜：「不用了。」

 

我失落垂下眼，又感覺這聲音似曾相識。

 

轉念一想，蕭琳平日總是說我膽小，這輩子都追不到男神。

 

這恐怕是個時不再來的機會。

 

我堅持要出幹洗費，江冕拗不過，劃拉了兩下手機屏幕，終於將二維碼推了過來。

 

頭像是個圓滾滾的小麻雀。

 

沒想到看著高冷的江冕居然會用這麼可愛的頭像。

 

轉完賬後我偷偷點著那隻小麻雀玩兒。

 

餘光中，我瞥見江冕骨節分明的手指託著手機。

 

不知道看到什麼有趣的東西，唇角微勾。

 

和煦微風吹過，我想起一句情詩。

 

「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正如此時的我看著江冕，漂亮的青年自成一景。

 

10

 

社恐更多是一種對自己的過分關注，面對事情容易瞻前顧後，在乎別人的看法。

 

可人總要勇敢一次。

 

我想試著追求江冕。

 

了解男神第一步，從朋友圈出發。

 

江冕的朋友圈也很幹淨，簡直從內到外都寫著一個「冷」字。

 

除了一些攝像技巧十分高超的風景照，偶爾會分享一些遊戲吐槽。

 

正是我常玩的那款。

 

我摩拳擦掌，打開許久未登錄的王者。

 

一個 id 叫「乘風」的人迅速邀請我加入隊伍。

 

是之前聲音很溫柔的射手伽羅。

 

我當時加了他的遊戲好友，就擱置在一旁。

 

本著進房間後再禮貌拒絕的想法，不料乘風直接秒開遊戲。

 

匹配機制也異常給力，秒排對手。

 

我像那個被趕上架的鴨子，糊裡糊塗開始了對局。

 

由於對面控制型坦克多，刺客還是突進強的鏡，乘風選擇了射手馬可波羅。

 

一樓已經選了中單王昭君，為了搭配陣容，我鎖定了和馬可好配合的輔助瑤。

 

遊戲開始。

 

乘風的馬可很厲害，馬瑤組合在對面的手短陣容下非常好發揮。

 

前期更是不到 4 分鍾便買到關鍵裝備末世。

 

一局下來可謂勢不可擋。

 

二人組遛五個不在話下。

 

順風當然是其樂融融，幾次我沒有狀態後回城，乘風還千裡迢迢跑到泉水接我。

 

我不好意思地想在公屏打字，讓乘風不用管我。

 

掃過左下角，才發現顯示有 1 位玩家正在觀戰我。

 

我納悶兒了。

 

這年頭玩瑤還有人觀戰的嗎？

 

這把我純粹是個射手掛件，躺得比 180 度都平。

 

【請求集合！】

 

馬可又在狂點集合鍵。

 

我收斂思緒走出高地。

 

大順風，玲瓏塔。

 

贏得毫無懸念。

 

對局結束後，我發了個「厲害」的表情包，準備和乘風告別。

 

一條求邀組隊的消息框彈出來。

 

id 叫「麻雀」。

 

備注是江冕。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

 

我把江冕邀請了進來。

 

麻雀：【剛好朋友鴿了我，一個人沒意思，看到你在線，一起玩吧。】

 

乘風問道：「啾啾，這位你朋友嗎？」

 

好問題。

 

我和江冕算朋友嗎？

 

我猶豫著不知道怎麼回復，糾結道：

 

「嗯……是同學。」

 

乘風：「好，那我開了。」

 

11

 

【抱歉，我玩射手，方便讓個位置嗎？】

 

選英雄時，乘風和江冕出現了分歧。

 

我依稀記得江冕的朋友圈曬過打野戰績。但既然他這麼說，或許是近期打野手感不佳吧。

 

乘風去了對抗路。

 

江冕 ban 掉張良後，請一樓幫搶了公孫離。

 

二樓也鎖了中單。

 

我原本想補位張飛，剛預選完，江冕就打出一行字：

 

【換一個瑤瑤吧，張飛跟不上我。】

 

乘風不贊同：「別吧，陣容太脆了。」

 

【沒事，她跟好我就行，不會輸。】

 

江冕說到做到。

 

整把遊戲讓我充分體會到了什麼叫作放風箏。

 

公孫離秀得天花亂墜。

 

人在頭上掛，魂在到處飄。

 

期間，江冕還會時不時地發消息，示意我吃血包。

 

甚至有好幾個殘血人頭都被我收入囊中。

 

江冕解釋說是自己攻擊距離不夠。

 

好吧。

 

畢竟自己的暗戀對象主動讓人頭，那也太曖昧了……

 

我忽略心裡那點不著邊際的想法，專心打遊戲。

 

一把遊戲在江冕神擋S神的操作秀中結束。

 

連著三排一下午，江冕大多玩射手，把對面秀得頭皮發麻。

 

乘風顯然對抗路的熟練度不高，幾次前期都被單S，麥克風也閉了。

 

【不好意思，狀態不好，我下了。】

 

最後是乘風率先退出了房間。

 

我有點愧疚。

 

雖然一下午贏得很爽，可乘風也是被迫補位。

 

好像把之前帶飛我的射手心情搞差了。

 

我有些過意不去，翻出之前乘風遊戲發我的消息，添加了他的微信。

 

剛加上，乘風就發來消息：

 

【啾啾，你朋友對我是不是有意見？

 

【他主頁明明是玩打野的，每次進遊戲都一搶射手。

 

【我在上路被包圍，他還在打對面的紅。】

 

我蒙了。

 

遊戲裡完全沒注意這些。

 

我幹巴巴地和人道歉，再回遊戲已經因為超時未準備被系統踢出房間了。

 

江冕也在這時候發來微信：

 

【怎麼了？不玩了嗎？】

 

我糾結半天回道：

 

【我剛剛加乘風微信，他說你玩遊戲有點針對他，我沒看出來。】

 

上方聊天框開始斷斷續續顯示「對方正在講話」。

 

緊接著，一條語音彈了過來。

 

「那你看出來我想追你嗎？啾啾。

 

「或者說，寧秋同學。」

 

12

 

清透冷冽的聲線，比現實中通過耳骨的傳播，多了一些勾人的磁性。

 

這個聲音就是曾經陪伴我數月的遊戲大佬——江哥。

 

而我和江冕實際接觸隻有廖廖隻言片語。

 

所以才一時未能察覺。

 

我握著手機的掌心都有些發燙，渾身血液仿佛匯聚在一起。

 

斷斷續續連字都快打不利索。

 

【你什麼時候知道我是寧秋的……】

 

又一條語音回了過來。

 

江冕輕咳一聲，似乎有些尷尬：

 

「海底撈的時候聽到了。

 

「但喜歡你，由來已久。」

 

後一句宛如貼著揚聲器在說，酥酥麻麻仿佛要撩進人心裡。

 

心動的男神和自己告白，這誰頂得住？

 

我瞬間將和乘風的對話拋之腦後，暈暈乎乎地接受。

 

直到第二天見到寢室樓下提著早餐的江冕，我才緩過神來。

 

修長挺拔的少年佇立在晨光中，嘴角勾起令人目眩神迷的微笑。

 

「今天就是第一天了，女朋友。」

 

心髒像是要從胸腔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