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先花著錢就越來越少了，省吃儉用這個詞跟我不沾邊。

我把卡又塞給了他。

 

「你用吧，其實我有點錢。」

 

我媽給我收拾行李的時候，很有先見之明塞了一些奢侈品和香水。

 

拿去賣也能賣不少了。

 

周延知看了我半天，給我看得都不自在了。

 

他忽然俯下身摸了摸我的腦袋。

 

「沈蓁，我不想降低你的生活水平。」

 

這個動作十分親昵，他卻做得很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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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倆確實很熟，熟到種種接觸竟然都不會尷尬。

 

「不想降低也隻能降低了。」

 

我長長嘆了口氣。

 

我跟他屬實是有點同命鴛鴦了。

 

不過周延知工作受局限是因為他被人封S，也不知道是哪個對手趕盡S絕。

 

我無能是因為我當大小姐的時候根本沒學什麼東西。

 

好吧，我承認我確實有點混吃等S，貪圖享受。

 

我在床上打了個滾兒，嗚呼哀哉。

 

「早知道當時你家破產的時候，我就收留你了！」

 

那樣好歹也能留下點錢。

 

我嘆氣：「早知道就學點東西了。」

 

起碼這時候能自食其力，靠自己也過得不錯。

 

周延知一邊聽著我的抱怨，一邊穿上外套。

 

他現在要去工作了。

 

「早知道早知道，哪有那麼多早知道。」

 

他給我倒了一杯熱水放在床頭。

 

「沈蓁，當下就是最好的。」

 

7

 

周延知工作很忙，也很累。

 

他每次深夜回來，還會帶來一杯溫熱的奶茶或者牛奶。

 

我現在沒錢才知道，窮人是沒什麼娛樂活動的。

 

以前闲不住，現在不出門。日常就是抱著手機刷視頻玩遊戲。

 

然後等周延知回來。

 

我覺得這麼下去不是事，想到了手機裡存了好心叔叔給的聯系方式。

 

月薪 2800 就 2800 吧，好歹也是一份收入。

 

咨詢過後，就要我去面試。

 

我驚訝：「這麼低的工資還要面試？」

 

對面：「當然了，這個崗位可是很多人競爭的。」

 

我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現在的就業形勢已經嚴峻到這種地步了？

 

對面像是生怕我知難而退，寬慰道：「放心吧，你這個學歷勝任這個崗位沒什麼大問題，還有什麼要了解的嗎？」

 

想了想我光鮮亮麗的文憑和證書，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中。

 

「你的意思是，我這份簡歷連一份工資 2800 的工作都要跟別人爭？」

 

「那是肯定的。」對面自豪道，「我們公司雖然剛起步，但是前途不可限量，剛招人就收到了近百份簡歷。我們 HR 都是要經過層層篩選的，沈女士。」

 

我：「……」

 

對面：「還有什麼要咨詢的嗎？沒別的事就下午兩點半來面試，可以嗎？」

 

我：「我覺得你這個混蛋在騙我。」

 

我大抵是太久沒上過班了，竟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這麼可怕。

 

這個不靠譜，我又去招聘軟件看了看。

 

還真被我找到一個不錯的。

 

附近有一家小公司在招秘書，這個我知道。

 

不就是幫著接見客戶，整理資料嗎？

 

對我而言簡直易如反掌。

 

而且月薪相比 2800 高太多了，足足有六千！

 

離得近，我翻了身衣服化個淡妝就去面試。

 

心裡盤算著，要是多了這六千塊收入，我和周延知的生活水平就會大幅度上升。

 

雖然我很不想上班，但一直讓周延知養著也不是什麼事。

 

公司地點離出租屋差不多一公裡，我不想擠公交也不想騎單車，索性走著去了。

 

這個 HR 倒是很熱情，也沒幾個來面試的。

 

隻不過……

 

「沈女士，我們這邊的秘書是要為老板提供私人服務的，你看看可以接受嗎？」

 

我不解：「什麼私人服務？端茶倒水？」

 

這個可以接受，雖然我以前一直被人伺候，但是破產了就是破產了。

 

給別人端茶倒水也不是不行。

 

HR 笑了：「當然不止啊，我們這邊這麼高的工資，怎麼會隻端茶倒水那麼簡單呢。那豈不是人人都能做了？」

 

我似乎有點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不光彩的那種嗎？」

 

她點點頭：「除了老板，有時候見客戶什麼的，也要你去溝通拿下訂單。」

 

說著，甚至鼓舞我：「像你這麼漂亮的，做這份工作一定會如魚得水，月入幾萬不是問題。」

 

完事補充：「六千隻是月薪哦～」

 

我：「所以你的意思是，幹這屎一樣的工作才這麼點工資？」

 

謝謝，真是見了世面了。

 

不出來真不知道現在的世界已經癲成這樣了。

 

HR 對我的粗口很不滿，皺了皺眉。

 

「沈小姐，我們這個工作很多人應聘的，你不幹有的是人幹，請互相尊重理解好嗎？」

 

我：「我*你*！」

 

8

 

出來的時候，神清氣爽。

 

走了沒兩步，焦慮又把我吞噬掉了。

 

我麻利地給老爸打去電話：「東山再起沒有？」

 

對面：「催催催，就知道催。你爸我這不是在努力嗎！」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鼻頭一酸。

 

其實沒什麼好委屈的，就是一直不能接受現實。

 

對面：「還有沒有別的事？我要去談生意了。」

 

我立刻哽咽道：「爸，我連工作都找不到。」

 

一邊說著，一邊緩緩蹲下，委屈得不得了。

 

我那便宜爸瞬間換了一副態度。

 

「哎喲，我們蓁蓁受什麼委屈了？找不到工作就別去工作，你媽不是給你留了——」

 

我：「那也不能一直沒有收入來源。而且，而且我投奔周延知了。」

 

對面：「周延知？啊，周延知啊，這小子，他逼著你去工作？」

 

說著，像是確定了這個猜測，給我爸氣壞了。

 

「他竟然這樣！虧我以前還覺得他不錯。我們蓁蓁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苦！等等，他肯收留你？」

 

呃。

 

我：「沒有虧待我，總之就是一言難盡，哎，算了不說了。」

 

「沒有就好，這小子不錯，不然小時候我們也不會給你訂……」

 

我掛斷了電話。

 

不說還好，一說心裡更鬱悶了。

 

正在我鬱悶上頭，也不想回家的時候，有人在我面前按了按喇叭。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小破電驢，其次是周延知。

 

無論何時，面對這輛小破電驢我都會覺得丟臉。

 

我遮了遮自己的臉。

 

周延知：「上車。」

 

我乖乖上了後座。

 

他：「今晚想吃什麼？」

 

我：「你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剛才打電話說的，不會都被他聽到了吧？

 

不會吧。

 

我剛才說的那些，想想就丟臉S了。

 

沈蓁哎，沈家大小姐。

 

連個工作都找不到。

 

周延知沒說話，塞給我一杯溫熱的鮮牛奶。

 

我哪有心思喝什麼牛奶啊！

 

揪了揪他的衣服。

 

「我剛才打電話，你不會聽到了吧？」

 

周延知嗯了一聲。

 

懸著的心終於S了。

 

這一刻，我感覺到了無地自容，顏面盡失。

 

連我一直辛辛苦苦維持的體面都蕩然無存。

 

鬼知道我怎麼混成現在這副樣子。

 

我簡直想立刻去S，然後問問老天爺為什麼這麼對待我。

 

忽然，周延知說：「沈蓁。」

 

我被沒頭沒腦叫了這麼一聲，下意識回答：「嗯？」

 

「你別去找工作。」

 

話說得輕巧，我撇撇嘴：「那也不能一直賴著你混吃等S吧？」

 

周延知：「可以，我努力。」

 

這沒由來的認真是怎麼回事？

 

我：「你攢著那麼多錢，難道不是為了以後娶老婆嗎？」

 

自己摳摳搜搜，省吃儉用。

 

明明有六十萬，卻不舍得換輛電動車。

 

成天騎著這個小破車招搖，是個人都會好面子。

 

我不相信別人蛐蛐他窮，他不在乎。

 

到了一個菜市場，周延知停下買菜。

 

現在已經快要天黑了，所以整個市場的人幾乎都在往外出。

 

唯獨我和他逆流而進。

 

周延知忽然牽住了我的手。「沈蓁，你知不知道？」

 

我覺得牽手實在有點曖昧了，但是周延知神色如常，再加上人確實多。

 

仿佛隻是為了我不走丟。

 

我：「你還沒回答我呢。」

 

問問題總要有個先來後到吧，他一開始攢錢，肯定是為了將來娶妻生子做打算。

 

這錢我怎麼能花呢！

 

周延知笑了。

 

側臉看我：「我要回答的就是這個問題。

 

「你公司附近有一個商鋪出售，那個地方很好，整體都不錯。最主要是每天都能看到你，甚至是遇到你。

 

「這就是我攢錢的原因。」

 

我：「等等——」

 

信息量太大，我怎麼有點兒不明白呢。

 

周延知想自己做生意沒問題，為什麼要在我公司附近？

 

那個地段貴得出奇，我不覺得周延知能負擔得起。

 

還有，為什麼想遇見我？

 

要知道，在落魄之前，我和周延知可是實打實的S對頭。

 

都到了一個什麼地步，我在路上遇到周延知的車都會去別一下子。

 

再付之以熱烈的嘲笑：「呦，周少今兒出師不利啊！」

 

而周延知向來對我也是絕不容忍，讓我不爽的事一點兒沒少幹。

 

周延知不對勁兒。

 

很不對勁兒。

 

我還要再說，卻瞧見他嘆了口氣，認真道。

 

「我的意思是，我喜歡你。

 

「但我不會讓你為難，我隻是忍不住想把這件事說出來。

 

「在我還不足以讓你恢復到原來的生活水平之前，我不會讓你做選擇。」

 

9

 

自從周延知明確表達喜歡後，我失眠了好幾晚。

 

相處起來也怪怪的。

 

外面在下雨，空氣黏黏糊糊的，心情更煩躁了。

 

周延知怎麼會喜歡我？

 

當年我們兩家還是鄰居的時候，上學那會兒我做得不好的事，周延知沒少去我家告狀。

 

不過那都是一些無足輕重的小事。

 

最最最重要的，就是他破壞了我和陸嶼的戀愛。

 

也是我和周延知你S我活的導火索。

 

要不是周延知，說不定現在嫁給陸嶼的就是我。

 

憑借陸嶼的財力，我爸破產十次都頂得住。

 

想起來就恨得牙痒痒。

 

我翻了個身，憑感覺摸索到床頭櫃的手機，撥通熟悉的號碼。

 

「喂，爸，東山再起進行到哪一步了？什麼？睡覺！你這個年紀怎麼睡得著的！」

 

對面立刻掛斷了電話。

 

我一下子坐了起來。

 

真是學壞了，居然都掛我電話了。

 

正當我想再撥回去的時候，眼睛餘光瞥到窗戶上有個黑乎乎的東西。

 

那大小，那形狀……

 

不好。

 

我顫顫巍巍打開手電筒一照，瞬間尖叫一聲。

 

「媽呀！」

 

蟑螂。

 

不叫還好，一叫觸發了蟑螂的被動，往我這邊襲來。

 

我腿都軟了，把手機一扔往外跑。

 

誰知一開門就撞進了急忙趕來的周延知懷裡。

 

力氣之大把他都撞得悶哼一聲，後退幾步。

 

然後牢牢將我抱住。

 

「蟑螂！蟑螂！」

 

我臉色慘白，指向屋裡。

 

周延知關上了門。

 

我緩半天才緩過來，回過神恍然意識到我還在周延知懷裡。

 

手裡正SS抓著他的睡衣。

 

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我又委屈上了。

 

「周延知。」我悶聲道。

 

他定定地看著我，仿佛預料到接下來我會說什麼。

 

畢竟我的表情太明顯了。

 

我本來就是個愛享受的，又沒什麼底線，對於陸嶼拋出的橄欖枝我心動過無數次。

 

那些心動，周延知一定能察覺到。

 

他向來是個很聰明的人。

 

我醞釀了半天，欲言又止，還是算了。

 

心裡不停告訴自己，隻是一隻蟑螂，沒什麼大問題。

 

周延知卻低聲回答了我未說出口的問題。

 

他說：「沒關系。」

 

10

 

周延知最近很忙，他攢的錢差不多夠了，準備做一些小生意。

 

很快，就選好工作室的位置，帶我去看。

 

位置不錯，上下兩層，他正興衝衝跟我描述怎麼裝修。

 

我鮮少看到這樣的周延知。

 

以前見他都和別人欠了他八百萬似的，破產後又總是鬱鬱的。

 

哪像現在，竟然有點意氣風發的意味。

 

他打算做服裝，就從最基本的開始。

 

自己設計，與工廠對接，同時線上售賣。

 

我知道周延知很有設計天賦，以前設計服裝拿過獎項。

 

甚至還送過我一件，我見不是什麼牌子的，就放在一邊落灰了。

 

想到這兒，有點尷尬。

 

所幸周延知沒有提起這件事。

 

我把賣包和香水的錢拿了出來，塞給周延知。

 

創業初期很需要錢，雖然不多，但是也有二十多萬。

 

周延知說什麼也不肯收。

 

「沈蓁，別這麼做，會讓我覺得——」

 

「哎呀，就當我入股了。」

 

其實入不入股我倒是真沒想那麼多，隻是單純因為落魄時周延知幫了我，我能幫則幫。

 

在他家白吃白喝了那麼久，連家務活都沒幹過。

 

我雖然嘴上沒說，心裡還是很感激的。

 

周延知無奈道。

 

「不入股，也都是你的。」

 

他最終還是沒收。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就是周延知更忙了。

 

白天出去談合作，晚上把自己困在畫室裡設計服裝。

 

而且，他賺錢留的是我的銀行卡。

 

我一開始不知道，第一桶金打過來時我差點報警。

 

甚至以為我爸東山再起了，都沒想過是周延知。

 

六萬。

 

開了個好頭。

 

很快地，我們換了地方住，終於離開了那個昏暗逼仄的小出租屋。

 

是一個推開窗就能看到碧藍的海的地方，在工作室對面。

 

我是知道周延知在我們圈子裡挺厲害的，但沒想到這麼厲害。

 

也就大半年的工夫，從開始的六萬，到幾十萬，幾百萬。

 

上個月創立了自己的品牌狠狠營銷了一把，收入居然過了千萬。

 

簡直跟坐了火箭一樣。

 

而一旦發展起來，收入就會穩定向上。

 

我幾乎過上了和從前差不多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