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在腦海中呼喚，系統卻一如既往地沒有反應。

但我想，我此刻的狀態應該是綁定了系統導致的。

 

手術中的紅燈暗了下去。

 

門打開了，我被推了出來，轉到了

 

VIP 病房。

 

醫生團隊安撫了幾句陸聿，便離開了。

 

陸聿閉了閉眸子，在床邊坐下。

 

「安綺，你要怎麼樣才能醒過來？」

 

他說著要拉我的手，我下意識地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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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躺在那兒的我躲不了。

 

陸聿握著我的手，貼在他的臉側。

 

「安安還在家裡等著你，你醒來，我們一起過安安的百日宴。

 

「那天，還是我們的三周年紀念日，對不對？

 

「我沒忘，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安綺你醒來我就告訴你驚喜是什麼好不好？」

 

……

 

陸聿說了許久許久。

 

他的那些話，我活著的時候聽不到。

 

要S了，聽到又有什麼用呢。

 

我在意的隻有安安，如果我真的這麼S了。

 

安安……

 

會成為許皎皎的女兒嗎？

 

每當想到這個可能，想到安安喊許皎皎媽媽，我簡直一點也冷靜不下來。

 

我無數次地往軀體撲，可一靠近就會被彈開。

 

不知重復了多少次，我再也沒有力氣。

 

精疲力竭地癱倒在地上，昏迷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我是被吵醒的。

 

許皎皎來到了病房，她親手給陸聿煲了粥。

 

「阿聿，你吃點吧。再這樣守下去，綺姐還沒醒，你就先倒下了。」

 

陸聿沒有反應，隻是緊緊地抓著我的手。

 

我這才注意到，向來收拾得一絲不苟，有潔癖的陸聿，此刻穿著的還是染血的西裝。

 

眼神裡的鎮靜被紅血絲取代，眼睛下方是厚重的黑眼圈。

 

看著像是從我出事後，他就一直不眠不休地守在這裡。

 

許皎皎將保溫桶打開，舀了一勺粥，吹涼送到陸聿的嘴邊。

 

誰料陸聿偏開頭，躲了過去。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冷冽的眼神SS地盯著許皎皎。

 

「安綺出事的時候你在哪兒？」

 

7

 

許皎皎身形一頓，轉身將手中的勺子放回保溫盒。

 

再抬眼時，她哭得梨花帶雨。

 

「是我給綺姐打的電話，都怪我，你要怪就怪我吧！

 

「要不是我約綺姐在咖啡廳見面，她就不會下樓，也就不會出車禍……」

 

她說著說著就哽咽了起來。

 

陸聿眸子沉了沉，追問：「你約安綺做什麼？」

 

許皎皎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從包裡拿出一個包裝精致的小盒子。

 

「這是我給安安買的長命鎖，我知道綺姐對我有氣，她不會讓我參加安安的百日宴，但我又不想錯過……

 

「我想著提前把禮物送到綺姐手裡，我真的很抱歉，我恨不得當時被車撞的是我！」

 

許皎皎像是徹底繃不住了，蹲下身大哭起來。

 

陸聿抿了抿唇，看不出什麼神色。

 

好吵，好假。

 

許皎皎其實演得挺好的，這演技不拿奧斯卡都可惜了。

 

可就是演得太好了，才顯得虛假。

 

陸聿低頭發了條消息，沒有再追問了。

 

我好奇地飄到他的身邊，發現他是在問他的助理。

 

助理將許皎皎的筆錄發了過來。

 

因為我昏迷前的最後一句話，許皎皎成了第一懷疑對象。

 

這幾天光警察局就跑了好幾回了。

 

但什麼也沒有查到，就好像這件事真的與她無關。

 

肇事者逃逸後沒多久就被抓了。

 

據他供認，他原先有個女友，身形發型都很像我。

 

但那個女友攀上了富二代，拋棄了他。

 

他那天看到我，頭腦一熱，一時間沒控制住就撞了上來。

 

而他中間打了個電話，其實並沒有打出去。

 

那是他的自言自語。

 

警方命人給他做了精神測試，發現他確實存在精神問題，有報復社會的傾向。

 

所以警方斷定，這個案件與許皎皎無關。

 

便草草結案了。

 

許皎皎不用配合警方，也有了給陸聿煲粥的時間了。

 

資料很短，按照陸聿的效率，早就該看完了。

 

但他一直沒有抬頭，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許皎皎表演了許久沒等到陸聿的安慰，隻好咬牙換了個理由繼續解釋。

 

「阿聿，如果我真的是兇手，我又怎麼會把自己卷進去呢？

 

「我做得幹幹淨淨，直接不打那通電話不就好了嗎？」

 

陸聿似乎聽進去了許皎皎的這兩句話，緊蹙的眉梢舒展了些許。

 

許皎皎見狀，驚喜地湊近，將保溫桶放在床頭。

 

「阿聿，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你也要記得好好照顧自己。

 

「你在醫院，顧不上安安。要不要先把安安送回我那兒？我來帶？」

 

陸聿聽了，抬頭看向許皎皎。

 

在許皎皎期待的眼神下，拒絕了。

 

「家裡有專門的月嫂。」

 

他頓了頓，握著我的手緊了緊：「而且安綺醒來，見不到安安，會不高興的。」

 

許皎皎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但她很快調整了過來。

 

「也是，綺姐肯定舍不得安安……

 

「不過，家裡沒人看著月嫂也不行，現在N待小孩的那麼多。我不太放心，要不我多跑幾趟照看安安吧？」

 

許皎皎的以退為進，讓陸聿松了口。

 

他點了點頭，語氣不再那麼生硬。

 

「那就辛苦你了。」

 

許皎皎頓時喜笑顏開：「不辛苦不辛苦。」

 

所以……

 

陸聿隻是懷疑了一下許皎皎。

 

就選擇相信了她嗎？

 

我突然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嘴角嘗到了一絲鹹苦。

 

這麼久，我終於認清了，許皎皎在陸聿心裡的地位。

 

哪怕是我親自站在陸聿面前，指責許皎皎是兇手。

 

也無濟於事吧……

 

8

 

一晃眼，我在床上躺了快半年。

 

我的靈魂似乎被困在醫院，無法離開。

 

「阿聿，安安好像很想你，一直哭一直鬧，你回來看看她好不好？」

 

這是陸聿在連守了一周時，許皎皎打來的電話。

 

陸聿沉默片刻，答應了。

 

他彎腰湊近病床：「安綺，在你醒來前，我會照顧好安安的。」

 

可是陸聿，我一點兒也不信你了呢。

 

陸聿這一離開就是兩天沒回醫院。

 

再來的時候，他的西服重新變得服帖，襯衣扣扣到了最上面。

 

可當他趴在病床上時，我還是看到了他後脖頸的抓痕。

 

我想，如果我醒來質問他。

 

他會怎麼解釋呢？

 

他也許會把我當成傻子，告訴我這是安安抓的。

 

好笑，一想到這個場景我就笑得停不下來。

 

笑得反胃，笑得作嘔。

 

好在我是個靈魂體，什麼也吐不出來。

 

後來啊，陸聿來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從兩天一來，變成三天一來，四天、五天……一周……

 

而他每次待久了，總會接到許皎皎的電話。

 

「阿聿，安安她……」

 

瞧，許皎皎用孩子為借口，直接套牢了陸聿。

 

一點一點地，使陸聿對我的後悔，對我的愧疚，消散無影。

 

在我成為植物人的第七個月，許皎皎來到了病房。

 

這是她第二次來。

 

這次的她一改先前小白花的形象。

 

打扮得十分精致，就如同赴一場約會。

 

她在床邊站定，俯身湊近，手放在了呼吸機上。

 

我眼皮一跳，猛地想要上前阻止。

 

但我的手直接穿透了她。

 

她想做什麼！

 

許皎皎笑了，她將手收了回來。

 

「別怕，我不是來讓你S的。」

 

她在床邊坐了下來，繼續道：「都說S去的白月光，是一生無法超越的存在。

 

「所以啊，我不會讓你現在S的，我會一點一點將你從陸聿心裡拔出。

 

「等到沒有人在意你的時候，再讓你悄然無聲地S去。

 

「所以安綺，你就算不同意又怎麼樣？現在不隻是安安，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了！」

 

她勾唇，笑得渾身發抖。

 

她腦中的場景，讓她太激動太興奮了。

 

過了許久，許皎皎終於冷靜了下來。

 

她從包裡掏出了一沓照片，放到我的面前。

 

「你想安安了吧？瞧，我特意為你洗的照片。

 

「這張，是你心心念念的百日宴，你準備的一切，陸聿都用上了，可惜，女主人不再是你。」

 

照片裡，許皎皎抱著安安站在陸聿的身邊。

 

仿佛，他們才是一家三口……

 

「那晚，陸聿喝多了，我們有了新的進展，可他從我床上醒來，竟然第一時間來了醫院？」

 

許皎皎臉扭曲了一瞬，又立刻恢復先前的模樣。

 

「不過沒事，這才剛開始。這一張，是我們帶著安安去遊泳……

 

「這一張，是去的海洋館，安安很喜歡。你知道安安最喜歡什麼嗎？

 

「哦，你不知道哈哈哈，你這個親媽什麼都不知道……」

 

……

 

9

 

「夠了！

 

「別說了！別說了啊！」

 

我嘶吼著，舉起雙手S命捂住耳朵。

 

可擋不住，一點兒也擋不住許皎皎炫耀的聲音。

 

許皎皎突然捂住嘴驚呼一聲。

 

「啊，怎麼混進去了一張阿聿的單人照？」

 

這是她帶來的所有照片中，最後一張。

 

她低頭將唇印在了照片上。

 

隨後，滿意地將帶有口紅印的陸聿照片放在我的胸口。

 

我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想要將這張惡心的照片掃下去。

 

可我現在是植物人，一點也動不了。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許皎皎將帶來的所有照片，一張接著一張鋪在我的身上。

 

裡面有我的丈夫，我的孩子。

 

可那些照片中，全都有許皎皎的身影。

 

我跪倒在地上，雙手狠狠地握住心口。

 

我想，我恐怕要瘋了。

 

不然為什麼我的胸口會如此疼痛呢？

 

一直以來積累的不堪，在這一刻盡數爆發了出來。

 

我SS地抱住自己.

 

用力、很用力地蜷縮成一團。

 

許皎皎滿意地欣賞了一番，便將照片收回到床頭。

 

起身提包離開。

 

我抬起頭，惡狠狠地瞪著許皎皎。

 

猛地起身向她撲過去。

 

可無論我怎麼努力，魂魄都隻能穿過許皎皎。

 

一點也碰不到她。

 

我不甘心地試了又試。

 

等我反應過來時，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跟著許皎皎出了醫院。

 

我……

 

我能離開醫院了？

 

我跟著許皎皎回了家。

 

這是我的家，可現在一點也看不出我生活過的痕跡。

 

這裡的女主人，換成了許皎皎。

 

我第一時間去看了安安。

 

她長大了很多，乖乖巧巧地坐在小床上。

 

突然，她似乎感受到了什麼。

 

抬頭衝著我在的方向揮手，笑了起來。

 

我捂著嘴，強忍住眼淚。

 

我在安安的房間待了很久，一直到樓下傳來摔東西的聲音才飄到樓下。

 

「不回來！又不回來！

 

「公司哪有這麼多事情忙！」

 

許皎皎發著怒，將桌上的茶盞全部掃落在地。

 

下人們一聲也不敢吭，默默清掃玻璃碎片。

 

許皎皎啃咬著手指，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下一秒，她眼神一亮，衝進了安安的房間。

 

安安見到她，瞬間沒了笑臉。

 

許皎皎也不在乎，快速地將安安身上的小衫脫了。

 

「你要幹什麼！你要幹什麼！」

 

我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許皎皎。

 

隻見她將安安抱進了浴室，在浴缸中放了冷水，將安安這麼泡了進去。

 

「許皎皎！你瘋了嗎！安安她這麼小，你這是在要她的命！

 

「你們杵在樓下幹什麼？你們上樓啊！

 

「陸聿！你人呢！」

 

可我的聲音，誰也聽不見。

 

安安被凍得發抖，沒一會兒就小臉鐵青。

 

許皎皎這才將她從水中撈上來，擦幹，抱回了小床上。

 

隨後她慌亂地拿出手機，打給陸聿。

 

「阿聿，你快回來。

 

「安安出事了，她好像發燒了……」

 

10

 

陸聿聽說安安出事了，回來得很快。

 

車還沒停穩，便慌亂地衝上樓，到了安安的房間。

 

他身後跟著私人醫生。

 

醫生迅速給安安測溫，聽診，掛上了鹽水。

 

「幸好發現得早，這麼高的溫度，要是一直燒下去……」

 

醫生沒說完，但他嘆了口氣，所有人也都懂了。

 

孩子小，無論什麼病，都具有致命性。

 

許皎皎不可能不知道，但她卻用這種手段，吸引陸聿的注意……

 

她根本不配養育孩子！

 

比起我的激動，陸聿此刻更多的是慶幸。

 

他感激地看著許皎皎：「今天多虧你了，要是安安出了事……」

 

許皎皎慌忙上前捂住陸聿的嘴。

 

她這一動作，使得兩人湊得很近。

 

許皎皎臉頰緋紅：「呸呸呸，不能說。安安會沒事的。」

 

她溫熱的呼吸與陸聿纏繞在一起。

 

她鼓起勇氣，踮起腳，隔著手親上了陸聿。

 

陸聿沒有推開她。

 

後面呢？

 

我看不清了，面前的事物開始慢慢模糊。

 

我蹲在房間門口，吐得全身劇烈顫抖，全身的力氣逐漸被抽空。

 

我這是……要S了嗎？

 

可是，好不甘心啊。

 

我走了，我的安安怎麼辦……

 

在我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終於再次聽到了久違的系統音。

 

【系統重新激活，宿主強制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