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陳哥，我再叫你一次陳哥，你不要見S不救，好不好？」

「就算我借你的，你先把錢拿出來給王清妍同學用，行嗎？等這件事度過去，我會去勤工儉學把錢還你的。」

 

「現在情況真的很緊急……」

 

他向我低下頭，向來清高的臉上此刻卻滿是祈求與焦急。

 

其餘同學站到他身後，表達著無聲的支持。

 

看著滿面愁容的周江，我隻無所謂地攤了攤手。

 

「我說了，我沒錢。」

 

周江像是一瞬間失去力氣一般，重重地摔坐到椅子上，眼裡沒有了一絲光彩，最後趴伏到桌子上，低著頭，一言不發。

 

同學們也自發開始湊錢，但正值月底，大家生活費都所剩不多，一時不免有些發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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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周江像是忽然意識到什麼一樣，猛然坐起。

 

「我想起來了!」

 

「我媽給過我一張卡，裡面有一萬塊錢！」

 

「那是她起早貪黑給我攢的畢業啟動資金！」

 

「我要捐出去……對，我要捐出去……」

 

他手忙腳亂開始翻看手機。

 

不多時，便像是重拾希望一般，露出笑意。

 

「我已經將我的錢和大家湊到的錢一起匯給子皓媽媽了，她說暫時足夠，接下來我們再號召全校捐款就好了！」

 

他的臉上隱有淚痕，不少同學都圍過去安撫。

 

「周江，你真是好人……」

 

「是啊，周江同學平時都勤工儉學，在這種時刻卻能挺身而出，不像某人。」

 

「我真服了，人和人之間真的高下立判！」

 

周江看向我，眼神暗淡，「沒想到你是這種見S不救的人，從前把你當兄弟真是我瞎了眼。」

 

不少同學也氣到朝我吐了口唾沫，我卻自顧自刷著手機，頭都沒抬。

 

一周後，王清妍在全校的捐助下出院了。

 

也在那天，輔導員通知要召開年級大會，進行公開表彰與記過。

 

不少人蛐蛐著，「秋後算總賬了吧。」

 

「感覺有人要被退學。」

 

「貪便宜總會有報應的。」

 

人群摩肩接踵，紛紛落座，一些不明就裡的人四處打聽著發生了什麼。

 

在事件傳開後，我附近直接空了一大塊。

 

我被明晃晃地孤立了。

 

我隻靜靜坐在原地，垂下眸子，眼裡沒有任何情緒。

 

「同學們，這次年級大會的召開比較突然，但卻是非常有必要的。」

 

「大家都知道，最近我們年級組織了一場募捐，許多同學都獻上了自己的心意。」

 

「也正是因為大家的幫助，我們的清妍同學才能重獲健康！」

 

輔導員笑著領王清妍上臺，拍了拍她的肩膀，王清妍頓時紅了眼，衝臺下不停地鞠著躬。

 

「謝謝……謝謝大家……」哽咽的聲音從麥克風傳至整個會場。

 

王清妍的父母也來了，頭發斑白的兩人，不停抹著淚，身子有些微微顫抖。

 

看著眼前的一幕，一些吸鼻子聲從各處傳來，感人的情緒在室內蔓延著。

 

「當然，這次募捐中，我們尤其要表彰一位同學！」

 

輔導員拔高了聲音。

 

不等他繼續，就有無數欣賞的目光投向周江。

 

周江臉上露出一絲羞斂，最終在同學們的簇擁下，朝領獎臺走去。

 

他接過話筒，聲音明朗又堅定。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雖然我並不發達，但我也願意有一份熱發一份光，能幫到別人我很開心。」

 

「而且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這是大家的功勞，這個榮譽，我們應該共享。」

 

他舉起學校裡給他準備的獎杯，笑得燦爛。

 

被輔導員請來的校長和老師們率先鼓起了掌。

 

一時間歡呼聲震天。

 

周江的目光從我身上掃過，微微抿唇，再次開口。

 

「我知道這件事不該由我提出來，但同為班幹部，我想說，既然同學們把權利賦予我們，我們就更應該以身作則，才能對得起大家的信任。」

 

「尤其是某些班級職位涉及金錢交易，大家萬萬不可因自己的貪念而損害集體利益。」

 

「都說日久見人心，這次的事，也算是讓我徹底看清了一個人，我現在隻希望做錯事的人，能受到應有的懲罰。」

 

「畢竟王清妍同學，差點因為他的私欲……」

 

他雖沒明說，但所有人都知曉他的意思，也都知道他口中的那位班幹部是誰。

 

一些嫌惡的聲音此起彼伏，輔導員抬手往下壓了壓，示意安靜。

 

「說完了這件事呈現出的正向一面，接下來……」

 

然而，沒等他說完，我就先站起了身。

 

「諸位，關於貪汙班費這件事，我有一個賬本。」

 

「不妨一觀？」

 

4

 

我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場地。

 

輔導員皺了皺眉，對於我的打斷行為很是不悅。

 

那些記者卻移動攝像頭對準了我。

 

盡管沒得到允許，我還是直接抬腳朝講臺走去。

 

從始至終，鎮定自若。

 

我將提前準備好的 U 盤插進電腦，幕布上出現一個名為《賬本》的文件。

 

點開，現場頓時啞然。

 

【運動會：奶茶六百，無人機兩千四。】

 

【教師節：鮮花蛋糕一千，平板一千八。】

 

【改造專教：設備一千五，投影儀三千。】

 

【十大歌手：演出服一千，相機七千八。】

 

【合計：一萬九千一。】

 

在沉默片刻後，我們班有同學發出抗議。

 

「什麼啊？那些無人機、投影儀是什麼啊？！」

 

「就是啊，我們就是八班的，根本沒聽說過這些東西啊！」

 

「你不要自己花的安在我們頭上行不行？」

 

一石激起千層浪，不滿的聲音此起彼伏。

 

「對啊，而且我們喝的蜜雪冰城，一個班三十個人怎麼可能會花到六百！」

 

「租那種破演出服能要一千？」

 

「你能拿得出購買發票嗎！這是你想記多少就記多少的嗎？」

 

「對！拿出憑據！」

 

同學們義憤填膺，其他班竊竊私語。

 

「什麼節日要買這些平板相機啊……怕不是給自己買的吧……」

 

「有點無語。」

 

周江站起身發聲，「陳言，賬單不是幾個字一寫就管用的。」

 

「你要拿出證據啊。」

 

「我們根本沒見過那些東西，你憑什麼說那是我們花的？」

 

看向臉上沒有一絲心虛的周江，我抿了抿唇，旋即輕笑。

 

"證據?我自然有證據。"

 

我越過周江的肩膀直直地看向她身後不遠處的王清妍，"你說對吧，張同學?"

 

聽見我的話，王清妍站起身，臉色有一些難堪，但又立馬鎮定了下來。

 

眾人聽見我提起王清妍都有些不明所以。

 

「所以，管錢的不是班長嗎？關王清妍什麼事？」

 

「管錢的不隻有班長和生活委員嗎？和王清妍有啥關系？」

 

我淡然自若，將大屏幕上的賬單往後翻了一面。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我與周江的聊天記錄。

 

【王清妍家境困難，她又在奶茶店工作，要不我們讓她去採購奶茶吧？】

 

【我們一次性採購這麼多，應該是能得到一些優惠的，到時候就把這個優惠的錢給她當做酬勞怎麼樣？】

 

我這邊表示同意這個提議。

 

「所以這聊天記錄怎麼了呢？」

 

「我隻是為同學們著想而已，王清妍他家庭情況是什麼樣子你也知道，我們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一下同學有什麼問題嗎？」

 

臺下的王清妍父母向周江投去感激的目光。

 

周江的話倒也沒有什麼問題，一些同學紛紛附和，「訂購奶茶也是一項大業務，我不介意將部分班費作為酬勞。」

 

「我也不介意，這不是你提出異議的點。」

 

我沒有打斷他們的話，隻繼續播放了下一張照片。

 

【王清妍：班長，不好意思。我們奶茶店今天訂單太多了，店長說不接這麼大的單子了，我去隔壁買可以嗎？】

 

【我：可以。】

 

【王清妍：班長，這是 30 杯奶茶，我都送到了，請查收。】

 

【我：這不是蜜雪冰城嗎？應該會退一些差價的吧？】

 

【王清妍：啊，你不是說多的錢是給我的報酬嗎？】

 

我點了下 PPT，再下一張，是我和周江的對話。

 

我將上述情況截圖發給周江，問她這怎麼辦？

 

周江隻回復：【算了吧，她也不容易，多的差價，我補給你好了。】

 

5

 

截圖一經放出，王清妍的耳根有些泛紅，她當下便忍不住出聲。

 

「周江不是說了他會補給你嗎？你為什麼要揪著這個不放呢？」

 

「我當時確實隻是意會錯了，以為你的意思就是多餘的錢就是給我的酬勞。」

 

「不行，我現在把差價補給你就好了……也沒有很多錢……」

 

那些原本因為截圖有異議的同學，又被她的話帶偏。

 

「也是哈，這不是班長沒說清楚嘛，這也不算什麼大事，畢竟把 30 杯奶茶拿到教室也是一個體力活呀，清妍一個小女生，很辛苦了。」

 

「我覺得這都是可有可無的事，而且周江還說他會補上差價，沒毛病呀。」

 

我扯了扯嘴角，「但我可沒有收到差價哦，所以我隻能把這些算在班費裡面了。」

 

周江抿了抿唇，「對不起，我給忙忘了，我現在補給你吧。」

 

「我隻是沒想到你會這麼斤斤計較，明明你平日吃穿用度都不差錢，現在卻將這種小事抬到這麼多人面前說……」

 

他的聲音帶了一絲委屈，一些同學看不過眼，站出來替他說話：「不用補，這隻是其中的一小筆，還不知道剩下的錢是怎麼回事呢。」

 

「更何況你為了幫助同學把自己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了，我們怎麼可能還讓你掏錢呢？」

 

周江有些感動，看向臺下的同學們，眼角泛紅。

 

我淡淡地往下掃了一眼，又將圖片向後翻了一下。

 

「繼續來看，大家看這個課桌，就是我們買的專業教室設施。」

 

「田鏈家，這個牌子的座椅價格倒是與清單上的價格一致，有什麼問題嗎？」

 

我指向圖片，「這也是王清妍同學買的，依舊是周江同學的提議。」

 

「但大家仔細看，這個鏈字多了一橫，這根本就是盜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