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域小說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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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姜見雪是愛情,那對我是什麼?」
沈彥低下頭,眼裡有些許愧疚,良久後開口:「對不起!」
像是下定很大決心,他眼神堅定,目光裡閃爍著星光。
「我對雪兒是認真的,從沒有哪個女孩子給過我如她一般的感覺。清爽聖潔,單純又脆弱,她一定是上天遺留在人間的天使,才會被病魔纏身,連老天爺都不願她離開太久。」
沈彥是我第一次喜歡的男孩。
他見證了我原生家庭所有的痛苦,竟然在我最脆弱的地方扎上一刀。
我不想分手,他卻心意已決。
後來我才知道,跟姜見雪的第一次見面,二人已經加上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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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彥跟她私底下聯系甚密。
我生日那天,沈彥口中的加班是在跟姜見雪坐摩天輪。
我畢業典禮,全家沒一個人到場,是姜見雪想親自下廚,卻不小心切到手指。
白血病人凝血功能差,全家人嚇傻了,浩浩蕩蕩去了醫院。
開車的是前一晚上還答應參加我畢業典禮的男友。
分手後的那個晚上,我下樓倒水,被姜見雪攔在樓梯口。
她炫耀似的舉起手腕上的手鏈,語氣不善:「聽說你想要這條鏈子?我瞧著也不怎麼樣,沈彥買來送我,你不會不高興吧?」
銀色細鏈掛在姜見雪慘白瘦弱的手腕上,格格不入中甚至帶著些許陰森的感覺。
盯著鏈子瞧了許久,記憶將我拉回跟沈彥逛商場的午後。
我看中一條做工精湛,造型巧妙的手鏈,帶在手上試了一下,沈彥誇我手腕好看,又白又嫩,手鏈襯託的我手腕纖細又修長。
他想買下來給我當畢業禮物,看到價格的時候,我感受到他的猶豫。
5000+的價格,對於剛工作不久的人來說,確實壓力不小。
從小生活的環境,教會我任何時候都要學會察言觀色
不要妄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所以,我很懂事地說自己沒那麼喜歡。
沈彥沒有堅持,笑著拍拍我的腦袋,說下次遇到喜歡的一定跟他說。
相戀兩年,我知道,他明顯松了一口氣。
再次看到這條手鏈出現在姜見雪手腕上,我內心翻江倒海,面上卻偽裝的很好。
多年擂臺下來,我了解姜見雪,她想看我發狂。
我的痛苦會讓她快樂。
姜見雪沒看到我憤怒的表情,很是失落。
追著我奚落:「你真可憐,爹不疼娘不愛,男友也不要你了,真是失敗!」
6
訂婚宴開始。
沈彥輕柔地挽著盛裝的姜見雪,緩緩走下樓梯,仿若牽著世上最珍貴的寶貝。
禮服是我設計的,為我跟沈彥曾經約定的婚禮,量身定制的。
包臀魚尾拖地長裙,腰後位置的大蝴蝶結造型,原是為了勾勒出我背脊優美的線條。
如今被人用兩根同色系的卡子收緊,腰腹位置沒了一開始設計的美感。
姜見雪太瘦了,病態的骨感,襯託的整個人像是行走的骷髏架。
這一刻,我心裡隻有一個想法。
沈彥抱著她,不覺得隔得慌嗎?
他親吻在姜見雪光潔的腦門上,目光柔情似水:「親愛的,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姜見雪羞紅了臉,眼眶中有隱隱淚水在打轉:「可惜,願願沒能來參加我們的訂婚禮,她一定還在生我的氣。」
沈彥緊握她的手掌,像是個虔誠的教徒。
替她擦拭眼角的淚水:「不提她,今天的主角是你和我,不管姜願在不在,我要娶的人永遠隻有你一個!」
姜見雪終於得到想聽得答案,眉眼舒展開,仍舊努力做出強忍悲傷的模樣:「可我還是想得到她的祝福,願願拉黑了我的聯系方式,你要不試試給她打個電話?」
我站在二人面前,嗤笑出聲。
她的聯系方式我從未拉黑過。
媽媽多次警告過我,姜見雪身體情況特殊,一定要保證發病的第一時間能聯系到我。
多年來,即便我討厭姜見雪,討厭得恨不得永遠別見面。
我也會保證在需要的時候,家裡人能聯系到我。
沈彥為了讓未婚妻高興,糾結一番後打了電話。
意料之中,無人接聽。
「願願連你的電話也不接,看來她真的恨S我了!」
姜見雪悲傷的神情似乎不摻一絲假,惹得人心疼萬分。
在父母面前,她永遠都是這幅楚楚可憐的摸樣。
隻有我見過姜見雪最陰暗,不為人知的一面。
第一次明顯感受到,姜見雪不待見我,是在做完骨髓配型後。
她被爸媽小心翼翼接回家。
房間S菌消毒,床單被褥全部換新,生怕一點病菌傷害到他們的寶貝女兒。
媽媽給姜見雪熬了高湯補身體,她喝不完,剩下的留給了我。
她掀翻我手中的瓷碗,望著我的眼神充滿恨意:「我不要的東西,你也別想喝。」
當時的我,不到十歲。
尚不清楚,她對我敵意從何而來。
我把姜見雪的驕橫,當作是病疼後的發泄。
直到長大後,我才明白,世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7
訂婚禮舉辦的隆重又順利。
親友送來的禮物,堆滿姜見雪敞亮的房間。
我爸媽,姜祈,姜見雪加上沈彥,一家五口其樂融融,在門口小花園裡喝下午茶。
姜見雪坐在秋千上,沈彥從身後輕輕推著秋千架。
夕陽的餘暉照在兩人身上,像是鍍上一層金色的霞光。
我媽又一次撥通了我的電話。
長久的忙音後,她憤怒的拉黑了我的聯系方式:「不孝女,有本事S在外面,永遠別回來!」
姜見雪緩緩走到她身後,靠在媽媽的背脊上,臉頰深陷在她有些發白的發窩中。
語氣善解人意:「媽媽,別氣壞了身子。」
「願願隻是在生我的氣,不是故意不接你們電話的。我理解她……她一定不希望我能活著。」
話音未落,我媽怒氣絲毫未減,反而越發暴躁:
「她敢有這種想法,就不再是我的女兒!」
姜祈端來一杯清茶,語氣嘲諷:「媽,你管她幹嘛?我聽人說她現在當銷售,日子過得不知道多舒服,哪還想得起我們。」
「也不知道她的錢,是怎麼掙的。」
最後一句話,音量很小,卻充斥著惡意滿滿的揣度,在場的幾個人都聽見了。
爸媽沒反應過來,聽到姜見雪嚴厲的斥責聲:「姜祈,願願怎麼會靠身體賺錢,我不許你這麼說!」
她氣紅了臉,眼神透著惱怒,看上去十分維護妹妹的形象。
我站在旁邊,瞧著她自導自演的一場戲,隻覺得乏味無比。
我媽讓姜祈去我工作的地方,看看我到底是怎麼賺錢的。
她已經開始懷疑我。
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
多諷刺,多可笑。
從小到大,隻要是姜見雪說的話,我媽都會無條件相信。
從不核實真偽,從不考慮對錯。
挨打挨訓的隻會是我。
十歲那年,我被媽媽從學校考場粗暴地拽上車。
同學老師對我時常請假見怪不怪。
他們都以為我身體不好,需要定期去醫院檢查。
一路上,我媽的臉色黑得像鍋底一般。
我坐在車裡,大氣不敢出一聲。
五年來,這樣的情景太熟悉了。
能讓她有如此大的情緒波動,隻有一種可能。
姜見雪又進醫院了!
我想說點什麼緩和氣氛:「媽媽,別擔心,姐姐會好的。」
不知我哪句話惹怒了我媽,
她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歇斯底裡地對我發泄心裡的不滿:
「你命好,可以上學,能健康地上體育課,你想過小雪嗎?
你把體育課上穿的衣服跟姐姐炫耀是什麼意思?
嘲笑她不能劇烈運動嗎?」
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沒良心的東西!
從今天開始你就待在家裡,哪都不許去!
小雪過什麼樣的日子,你也得跟著一起過!」
「為什麼?我身體又沒病!」
「啪!」一記響亮的巴掌落在我臉上,那是我媽第一次打我。
右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脹起來,我又驚又怕,委屈地哭出來。
衣服是姜見雪搶過去的,她不僅搶了,還剪碎了。
「冷血!自私!」
我媽衝著我吼著,連出租車司機都頻頻側目。
短短五年裡,我已經為姐姐做過 2 次導管插入手術,1 次骨髓移植,2 次幹細胞淨化。
除了身體上的疼痛,我還要忍受手術帶來的副作用,出血,感染,淤青……
我……自私嗎?
因為給姐姐輸血,我也不能做劇烈運動。
體育課上隻能坐在角落裡,看同學們滿操場瘋玩。
媽媽不知道嗎?
不!
她知道的!
但她的心已經被姜見雪佔滿了,
我的事情在姐姐面前不值一提。
到醫院後,一切貯備就緒,所有人等著抽我的骨髓給姜見雪救命。
從沒有人考慮我的感受,沒有一個人問過我的意願。
「醫生,多抽點沒關系的,你一定要救活我的女兒,求求你!」
「骨髓抽取是有量限制的,不是想抽多少是多少,小的那個不是你們親生的嗎?」醫生詢問道。
媽媽恍若未聞,她滿腹心思隻有躺在治療室的大女兒。
淚水打湿她的面頰,手也在不停地發抖,
她啞著嗓子緩緩說道:「我就是為了救女兒才生的她!」
如今,一回想躺在病床上的日子,我還是忍不住發抖。
鋼針旋轉著扎入我的骨頭,那種強迫的穿刺感,那種骨頭裂開的碎裂疼痛,夜夜如同噩夢一般闖進我的夢中。
骨髓被針管吸出來,仿佛整個身體的精神,濃縮成一團,被一陣強有力的龍卷風吸走。
留下的隻有昏天黑地日月無光。
8
公司告訴姜祈,我請了一周的假,出去旅遊散心。
可,我從沒跟公司請過假。
記憶的最後,是媽媽推搡著我,去了一家不算正規的私人醫院抽血。
她們常讓我提前準備充足的血袋,以防姜見雪某天發生意外。
正規醫院每個月有限定的抽血量,私人醫院沒有。
他將我請假的消息在飯桌上公布時,我媽氣得砸碎手中的碗碟。
「狼心狗肺的東西,家裡什麼條件她不知道嗎?成天顧著自己享受。」
姜見雪收拾起地上的殘渣:「願願年紀小,身體也健康,喜歡外面的花花世界很正常,不像我……隻能待在家裡。」
她做出一副極力掩飾悲傷的模樣,再一次惹得全家人心疼不已。
聽著最親的家人,對我肆無忌憚的謾罵,竟比做骨髓穿刺,還要疼痛數倍。
晚飯後,爸媽拉著姜祈進屋說話。
我站在兩人身後,靜靜地聽著。
「你明年畢業,我跟你媽合計著在市區給你買套房,家裡情況你也知道,全款不太現實。」
「房子隻能付首付,剩下的貸款,我跟你媽的退休金分擔一部分,另一部分……讓姜願幫你付。」
姜祈的表情從欣喜轉為嫌棄:「我才不要她的錢,我可以自己付!」
我媽拍了他後背一下,不悅道:「知不知道現在賺錢有多難,你的錢以後自己存著。」
「姜願是你姐姐,幫你承擔房貸,是她的職責,不然家裡白養她這麼多年。」
姜祈似被說動,一臉理所應當:「行吧,反正就算不給我用也會被她糟蹋。」
我痛苦地閉上眼,內心像有千百根針扎一般。
我最親近的家人,算計著我所有的價值,卻以最大的惡意揣度我。
本以為,這已是最讓人心涼的對話。
姜祈走後,我媽翻找B險櫃,帶出一張醫院的檢查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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