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像是小奶狗，倒像是剛從酒桌上下來的精英男。

「抱歉，路上有點塞車。」陸聿秋朝我露出一個笑，「姐姐等了很久了吧。」

我搖搖頭，給他倒了一杯茶，側身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句：「謝謝。」

陸聿秋低頭看我，眼裡的光意味不明。

然後，他當著程家所有人的面，伸出手揉了揉我的腦袋。

還輕聲笑著說了一句：「傻瓜。」

程最冷眼看著陸聿秋的動作，茶杯重重地丟在桌上。

「這裡還有別人在，可以不要這麼惡心嗎?」

程最幾乎是毫不掩飾地對著陸聿秋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下一秒，程靜一巴掌就呼了上去，拍在他的後腦勺上：「人家小情侶，愛怎麼秀怎麼秀，關你屁事!」

程最被小情侶這三個字氣得黑了臉，悶頭喝茶，不再看我，也不再說話。

「小陸啊，你叫微微姐姐的話，那你年紀比她小，這麼小年紀就已經上班了?」

程靜卻對我和陸聿秋十分感興趣，看看陸聿秋，又看看我，眼睛比LED燈泡還要亮。

我喝著手裡的茶，乍一下聽到這個問題，差點被嗆到。

咳嗽兩聲後，有兩張紙同時遞到了我的面前。

一張來自我身旁的陸聿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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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張則是坐在林思玥旁邊的程最。

兩個男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撞，很快就分開。

程最冷笑一聲，沒等我選擇，直接把紙巾揉成一團，反手丟到垃圾桶裡

我接過陸聿秋的紙巾，對他道了聲謝，替他回答了程靜的問題：「其實，他比我大兩歲。」

「喔喔喔!」程靜頓時更加來勁了，「那他怎麼叫你姐姐啊!?」

這件事說來有些話長，我看了陸聿秋一眼，他也止不住地在笑。

7

我隻能把我跟陸聿秋認識的事情簡單講了一遍。

因為之前我家附近的創意園裡新開了一家遊戲博物館。

我沒事就去那邊闲逛，玩玩90年代的經典遊戲機，也會找找最新的遊戲卡帶。

我和陸聿秋就是在那家博物館認識的。

當時我連著去了三天，每天都能看到他坐在大廳正中央的42寸液晶電視前玩不同的遊戲。

從塞爾達到星露谷，他都玩得起勁。

加上他看著面嫩，戴著黑框眼鏡，黑色頭發有些長地落在額前，穿著休闲的白襯衫，黑色運動短褲，恰到好處地露出白淨的小腿，一副學生打扮，我下意識地就以為他年紀比我小。

我一直以姐姐自居，他也不戳破，總是笑盈盈地叫我姐姐。

即便是後來，我們得知了對方的真實年紀，他也沒改口。

我們是遊戲發燒友，經常給對方推薦新遊戲，也偶爾會一起玩。

直到半年前，我跟程最在一起之後。

我才漸漸地跟陸聿秋疏遠了起來。

明明已經很久沒有聯系了，可是今天，我的一個求助電話，他還是匆匆趕來。

甚至半點沒有揭穿我的意思，就這麼坐在我身邊，笑著陪我演戲。

而我自以為恩愛無比的「男友」,卻選擇在我毫無防備的情況下。

牽著別的女人的手，給了我重重一擊，再告訴我，其實你隻是一個可悲的實驗品罷了。

陸聿秋察覺我一直盯著他的視線，摸了摸自己的臉問我：「我臉上有東西嗎?」

「不是。」隻是覺得，你現在很像個英雄，來救我的英雄。

我搖搖頭，朝他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陸聿秋也看著我笑。

耳邊卻在這時傳來啪的一聲響。

我扭頭看去，程最不知何時把茶壺頭磕到了茶寵上面，茶壺頭碎了一桌。

眾人手忙腳亂地收拾起來，程最卻緊緊抿著唇，視線死死地盯著我。

他眼裡的失望和驚慌，如同我才是這段所謂的感情裡的背叛者一樣。

「阿最，小心手。」林思玥柔聲來幫忙，程最握住她的手，不讓她碰。

「你別碰，有碎片的，傷到你了可怎麼辦。」程最貼心地讓她到一旁。

他胡亂地收拾了一通桌面，我則看了眼時間，帶著陸聿秋起身告辭。

「時間還早啊。」程最攥緊手裡的抹布，硬梆梆地吐出這麼一句話。

末了又加了一句：「你們這麼早走，出去約會嗎?」

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在說什麼,把抹布一甩，冷聲說：「算了，不關我的事。」

我赤著腳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他一眼，突然覺得有些諷刺。

「是啊，不關你的事。」我輕聲重復了一遍這句話。

剛走到鞋櫃，還沒換鞋，面前高大的陸聿秋突然半跪在我面前。我嚇了一跳，倒退兩步問：「你，你幹嘛呀。」

「別動。」

陸聿秋小心地抬起我的腳，擰著眉，凝重地問我：「你傻啊，腳都被碎片扎到了，出血了，你沒有感覺啊?」

我愣了一下，後知後覺地看到地上的血跡。

程最聽到這話，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但是看到身旁的林思玥又硬生生地停下。

「你進屋幹嘛不穿鞋啊!」程最罵了一句，「自找罪受!」

程靜拍了下自己的腦門，然後扭頭又打了他一巴掌：「沒鞋子了，玥玥穿了一雙。」

程最的臉色瞬間更加難看了起來，他嘴唇微動，看向我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陸聿秋卻在這時猛地把我公主抱起往外走道：「我帶她先去收拾下傷口。」

我們走出門口，程靜提著小藥箱跑出來，塞進我的手裡，朝我擠眉弄眼。

我捂著臉，讓她快走，別丟人現眼了。

「我，我可以自己走。」我縮在陸聿秋的懷裡，不敢抬頭看他。

陸聿秋卻沒讓我下來走的意思。

他輕嘆了一聲問我：「痛不痛啊?」

我愣愣地抬頭看向他，過了好半晌，眼淚唰地一下落下來，哽咽道：「痛啊。」

好痛的啊，可是腳上的痛，比不過心裡的痛啊。

8

我一直在哭，哭得喉嚨哽住，出不來聲音。

陸聿秋沒有多問，隻是仔細地幫我收拾了腳上的傷口。

他替我上了碘伏，貼了止血貼，然後揉了揉我的腦袋，像哄小孩一樣對我說：「痛痛飛走啦。」

我覺得他好傻啊，我都二十五了，他還用這種騙小孩的把戲來哄我。

「哭吧。」陸聿秋嘆了口氣，半蹲在我面前跟我約定，「今晚哭完，明天就不能哭了哦。」

我被他的語氣逗笑，一邊笑一邊哭，突然覺得心情沒有那麼差了。

陸聿秋一直在旁邊陪著我，直到我情緒好起來，才離開。

我以為他是回家去了，結果陸聿秋特意給我點了一份點心，給我打電話讓我下去拿。

我聽到他電話那頭傳來的嘈雜聲音，問了一句，才知道他回公司加班去了。

「你今天很忙嗎?」我有些訝異，晚上十點半還回去加班?

明明這麼忙了，還特意過來幫我圓謊，幫我塗藥，陪我恢復心情。

我握著手裡的這份小蛋糕，心裡七上八下的，既有感激，又有些不明的情緒。

「沒有啊。」陸聿秋帶著笑的聲音通過電話傳過來，有些微妙的不一樣。

「我公司有個遊戲準備上線，我剛好在公司心煩意亂的，出來跟你喝杯茶感覺好多了。」

「對了，腳好些了嗎?」陸聿秋又說，「今晚洗澡的時候小心點，不要沾到水，如果沾到了，記得重新擦碘伏。」

「嗯。」

我應了一聲，想了想又說：「你加班也不要太晚了，早點回去休息。」

電話那頭傳來陸聿秋低沉的笑聲。

他說：「怎麼辦啊，姐姐的關心，突然讓我鬥志滿滿了。」

我沒由來地燒紅了臉，掛掉電話，一瘸一拐地往樓上走去，意外撞見了在樓梯口抽煙的程最。

我臉上的笑容瞬間落了下來，恢復沉默的模樣，繞開了他，拿鑰匙打開門準備回屋。

程最卻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放開。」我沒回頭，隻是冷聲呵斥他。

程最沒理會我，自顧自地問：「腳好點了嗎?」

看我沒有想要回答他的意思，程最也不生氣，直接把我推進了房間。

他拖著我，把我推到沙發上，看了我腳底上的止血貼，嘖了一聲，臉上寫滿了不爽。

下一秒，他猛地把我腳上的止血貼撕下來，痛得我倒吸一口涼氣。

「你發什麼瘋啊?」我用腳去踹他，程最沒躲，隻是更加用力地拽住了我的腳。

程最沉著臉，胡亂地從桌底找到新的止血貼，重新給我貼上。

「我知道他是你叫來氣我的人，我承認，我確實是被他激得生氣了。」

「他看著就不像什麼好東西，你以後不要再跟他來往了。」

他自顧自地拿起我的手機，熟練地解鎖，顯然是想把陸聿秋的聯系方式從我手機裡刪除。

我氣得渾身顫抖，猛地舉起手狠狠地在他臉上扇了一巴掌。

在程最還愣神的當口，我對著他就是一腳，把他踢到了玻璃矮桌的邊緣。

程最倒吸了一口涼氣，整個後背都撞了上去，疼得他眉頭緊鎖。

「李希微!」程最低聲喊了我的名字，比我還氣憤，「你為了他打我?」

我收回發麻的手，冷冷地看向面前這個我看著長大，我談了半年多，也如珠似寶地喜歡了半年多的程最。

我啞聲開口問他：「你剛剛去了哪裡?」

「送玥玥回家去了。」程最脫口而出這句話，瞬間反應過來，臉色有點微妙。他補充道：「時間已經很晚了，她一個女孩子回家不安全，你應該能理解的吧。」

我笑了起來，俯身湊到他面前，視線相對。

我伸出手，他以為我又要打他，往後退了退，卻沒想到我的手掌隻是輕輕地落在他臉上拍了拍。

「那你一邊跟我談，一邊又追別的女人，腳踏兩隻船，我現在看見你就犯惡心，你應該也能理解的吧?」

程最臉色巨變，從青轉白又轉紅，比調色盤還精彩。

「我，我不是。」他還想跟我辯解什麼,可對上我了然的視線後又熄了火。

程最確實如同我說的那樣，他的心在我和林思玥之間徘徊、抉擇、猶豫不定。

甚至還貪心地想要隱瞞，想要同時享受兩個人的愛。

可我的愛是很自私的，隻能允許一個人進入。

「你不用解釋了。」我合上了眼睛，「你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就不要再來糾纏我了。」

「你放心，我不會跟你姐姐說我們曾經交往過半年的事情的。」

我睜開眼睛，看向他沒有一點血色的唇，指著門口問：「現在，你可以滾了嗎?」

程最的唇顫抖幾瞬後，終究是一句話都沒說，轉身離開。

9

那天以後，我渾渾噩噩生了一場大病。

不斷地做有關程最的夢，然後在夢中驚醒，看著天花板發呆。

沒有人知道，程最其實算是我的初戀。

我的第一次牽手，第一次親吻，都是和他一起。

我甚至做過跟他結婚的美夢，想象著當我跟他的地下情暴露的那一刻，程靜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但是現實給了我重磅一擊，程最的背刺直接捅向我的胸口，扎得我鮮血直流。

我病好的那一天，程靜給我發了條消息，是偷拍的程最和林思玥。

他們穿著情侶衣，手牽手地往遊樂園的方向走。

程靜嘖嘖地說：「小情侶可真恩愛啊。」

我看著程最的笑顏，心裡卻沒有了半點波瀾。

甚至生不起一點氣來，那一刻我就知道，我釋然了。

我笑著回了一句：「好甜啊，嗑到了!」

我退出聊天框，想刷一下朋友圈，結果又收到了一條信息。

這次的是陸聿秋發來的：「我的新遊戲內測，你要來試玩嗎?」

我欣然應允，上次他幫了我這麼大的一個忙，我正愁沒地方報恩呢。

當即收拾了一番，衝去了他的公司。

陸聿秋這次沒有穿西裝打領帶，穿得跟個大學生一樣，十分休闲。

我盯著他看了半晌，他有些無奈地解釋道：「那天剛好跟客戶吃飯呢。」

我了然，還沒說話，陸聿秋又湊過來問：「你覺得我穿西裝好看，還是穿這身好看?」

為了讓我看清全貌，他還特意轉了個身，朝我挑了挑眉。

「各有各的好。」我不敢承認，習慣了他穿日常的休闲裝後，乍一看穿著西裝的他，被驚豔了一瞬。

陸聿秋看著我一直笑，把我看得渾身不自在，不敢跟他對視。

一直到進了他的工作室，玩起新遊戲後，我才感覺好一些。

陸聿秋開發的這款是國風的開放世界手遊，畫質很古典，角色卡牌設計得很出彩，就連劇情都非常有意思，帶著很多國人才懂的梗，我一邊玩一邊笑。

「你這款遊戲一上架立刻會爆的吧!」我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陸聿秋在一旁看著我，揚起了嘴角，十分謙虛道：「一般一般，應該可以。」

「你當時為什麼想做這麼一款遊戲啊?」我幹脆跟他討論了起來。

陸聿秋眼睛一亮，立即拉著我進他辦公室，跟我大肆談論起這款遊戲的初衷以及未來發展，還有遊戲劇情走向，哪些線有復雜的感情糾葛等內容。

我跟他聊得投機，聊了一整個下午，一直到傍晚還有點意猶未盡。

他帶我去旁邊吃了家泰國菜，飯吃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