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許星雲刷好碗，湊到我旁邊，為我遞上切好的水果。

 

我刷著微博連看都沒看，胡亂擺手示意自己不吃。

 

微博上不少網友曬出他們偶遇我媽的照片，照片裡她一隻高跟鞋的鞋跟已經斷了，在大太陽下不斷焦躁地打電話。

 

早就沒有了剛才在演播廳故作的優雅姿態。

 

8

 

「許星冉。」

 

「嗯？」

 

「你不吃我的水果，深深地傷害了我的心靈，我以後不會再笑了，你弟弟從此沒有笑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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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許星雲一如既往地犯賤，我早就習慣了。

 

見我沒反應，許星雲開始撒潑打滾，一張俊臉皺在一起，來回哼唧：「你吃一口嘛，你吃一口嘛，我是不是惹你了？你為啥不吃啊？啊？啊？」

 

「吃吃吃。你上一邊去。」

 

我隨便塞了兩口水果，許星雲哼著小調，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忽然響起，是陌生號碼。

 

我怕是工作上的事情，剛想叫許星雲，那號碼的主人卻自己掛斷，緊接著許星雲的手機遭到瘋狂的短信轟炸。

 

【你們的地址在哪？趕緊回復我！】

 

【出息了是吧，真把自己當回事，說到底你就是個神經病，你也配當明星？】

 

【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如果沒有我，你們兩個怎麼會有今天？】

 

【趕緊滾出來！】

 

我感覺到不對勁，我打開許星雲的手機，查看這個號碼曾經發來的短信。

 

無一不是以命令的口吻讓許星雲給她打錢。

 

一邊要錢還一邊數落許星雲，罵他是忘恩負義的精神病，要把他曝光，要毀了我們兩個。

 

最開始的短信許星雲一直沒有回過，直到對面威脅他，說如果不給錢就來找我，他才第一次打了錢。

 

我瞬間明白過來對面是我媽，可許星雲從來沒有跟我說過自己一直被她騷擾的事情。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自己把許星雲保護得很好，沒想到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他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著我。

 

9

 

我眼眶一酸，又吃了兩口許星雲切的水果。

 

猶豫了片刻，還是將電話撥通回去。

 

幾乎是瞬間對面就接通了。

 

「真是翅膀硬了，連電話都敢不接了，就不怕我去找你姐或者告訴你的粉絲你其實是個精神病？真不知道你憑什麼還有臉活在這個世上，丟人的玩意兒。」

 

我攥著的手機的手逐漸用力，直到指尖微微發白。

 

原來這些年她還是像小時候一樣，一直打壓、侮辱著許星雲，還在明知道他曾經患有抑鬱症的情況下，不斷刺激他。

 

一瞬間，我的眼淚掉了下來，我的弟弟就這樣，一直自己默默地把這些消化掉，為了不讓我擔心，面對我時還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

 

「你不是想知道我們的地址嗎？隻要你別後悔就行。」

 

「許星冉？怎麼是你……」

 

沒等她說完，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當然我不會真的把自己目前的住址告訴她，畢竟誰知道她有了這個地址後，會不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

 

我將隔了很遠的咖啡店地址給她發了過去。

 

跟許星雲說自己要出門買東西，正坐在書桌前看劇本的許星雲立馬起身。

 

「我也去，幫你拿東西。」

 

我立馬搖頭。

 

「不用，東西不多很快就回來。」

 

10

 

和導演組溝通後，導演給我安排了攝影師全程拍攝，將直播轉到戶外。

 

我在咖啡店等了許久，我媽才姍姍來遲。

 

似乎是沒看見我一樣，她在咖啡廳神色焦急地尋找了許久才確定我的位置，慢吞吞地走了過來。

 

我疑惑地看著自己身邊架著的機器以及圍著的攝影師，這麼明顯她怎麼可能看不到？

 

她坐到我對面，臉色憔悴，身上的長裙被劃壞，臉上的妝容也因為在太陽下暴曬和汗液融在一起，糊得滿臉都是，就連頭發上也滿是雜草和樹葉。

 

見我看向她，我媽泫然欲泣，露給攝像頭一個極度傷心的側臉。

 

像是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看著我。

 

「冉冉，媽媽知道你心思多，從小就心胸狹隘，所以才這麼討厭媽媽，我不怪你，可是你要知道，我是愛你的啊。」

 

說我小心眼愛計較才討厭她，你沒事吧？

 

我整個人向後靠，避開她想要觸碰我的手。

 

她也絲毫沒覺得尷尬，繼續在鏡頭前表演。

 

「你有那麼多缺點，媽媽都忍了，可是你和你弟竟然引導粉絲網暴我，你知道我有多傷心嗎？」

 

說完看向自己的身上的傷痕，好像在暗示這些是我和許星雲做的一樣。

 

看直播的網友無論是不是我們的粉絲都瞬間炸了鍋。

 

【大姐，罵你是因為你該罵，不是他倆的粉絲我也照樣罵。】

 

【這種萬事有錯全在他人的心態能不能分給我點？】

 

【網暴你？把你做過的事情都說出來就是網暴你？】

 

【我剛才也在冉冉的咖啡店，剛才進門的時候看見這個女人自己往頭上丟樹葉，衣服也是自己撕壞的，鏈接附上，PS：陷害自己女兒，真的夠惡心的。】

 

我點開鏈接，視頻中我媽推門進咖啡店，在看見攝像機的一瞬間馬上又退了出去。

 

跑到一旁的綠化帶處給自己搞了這麼個引人誤會的裝扮後，才重新走進來。

 

怪不得假裝沒看見我們，想要網暴我，還裝模作樣地說我們網暴她。

 

呵……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裝，絲毫沒有管她說了什麼。

 

「來找你就是想讓你別再騷擾我弟弟了，你要是再威脅他我們就報警了。」

 

我不按她的劇本走，反而揭穿她，我媽再也裝不出剛才那副被欺負的樣子，面部表情扭曲。

 

「你說什麼呢？我什麼時候威脅過他？你們賺了錢給我這個當媽的，不是天經地義嗎？」

 

「每個月的赡養費我都打給你了，你要是再不知足，許星雲手機裡的記錄都是我們的證據。」

 

11

 

原本還理直氣壯的女人瞬間像泄了氣的皮球。

 

還在嘴硬道：「你們從小花錢就大手大腳，蠢得要S，一點也不像我，如果不是我管你弟弟要錢，他肯定早就敗光了，花給外人不如給我，更何況你們都在娛樂圈，賺錢這麼容易，誰知道賺的是什麼來路不正的錢，我還不稀罕呢。」

 

我伸手敲了敲桌面，有些好笑地提醒道：「你知道上一個這樣造謠我們的人被判了多久嗎？既然這麼看不上我們兩個的錢，怎麼還每個月準時要錢？我記得你現在沒有工作吧。」

 

這句話不知道哪裡刺激到了她，我媽突然揚起一個略顯詭異的笑，陰陽怪氣道：「像我這種上層社會的人，賺錢根本不需要工作，和你們可不一樣。」

 

說完遞給我一張名片，上面寫著：【TDR55 集團——指導老師：宋尋英】。

 

宋尋英是我媽的名字，她的下巴高高揚著，嘲諷似的輕哼：「每天都有無數人討好我，給我送錢，誰稀罕你們那點錢。」

 

我在腦海中思索著這個略微熟悉的名字，這不是那個前段時間剛被新聞報道過的詐騙公司嗎？

 

她斜眼看我的反應，見我沒有動作忍不住主動開口：「像你們這種底層人，一輩子都不明白怎麼讓錢生錢，不如把錢投資給我，看在你們是我的孩子的面子上，我勉為其難地收下，不過你們兩個得為我們公司免費做一輩子的代言人。」

 

我默不作聲，沉下眸思索。

 

宋尋英有些著急，不斷催促我。

 

「這個機會可是千載難逢，隻要你把錢投進來，我保證明年就能拿到兩倍……不，三倍的錢，投得越多賺得越多。」

 

宋尋英還在試圖勸我，讓我把我們姐弟倆的錢全投進去，我卻聽不下去了，正色提醒她：「多看看新聞，這個公司是詐騙集團。」

 

誰知宋尋英絲毫不在意，反而埋怨我大驚小怪。

 

「詐騙集團怎麼了？我告訴你，他們就是看我們公司賺得太多了，眼紅，嫉妒我們才強加的罪名罷了，我才不信呢。你們這種人不理解也正常。」

 

我沒打算也沒義務費口舌勸她，拿起包打算離開。

 

宋尋英怒道：「以後你們的錢我一分都不會要了！等我賺錢了你們可別大言不慚地回來找我！」

 

我頭也沒回：「那樣最好。」

 

12

 

剛才宋尋英勸我給詐騙集團投錢的時候導演將鏡頭切斷了。

 

許星雲不顧導演組的阻攔非要出來找我。

 

導演打電話告訴我，他看見直播後怕我會出現什麼危險，非要出去找我。

 

我趕緊開車回家，在家門口看到了被導演攔下的許星雲。

 

他看見我後，急躁焦慮的神色瞬間消失，連忙快步過來問：「姐，她沒說什麼……讓你難過的話吧？」

 

我眼眶一紅，下車將人抱在懷裡，哽咽道：「怎麼會呢，咱們都已經長大了，再也不用怕她了。」

 

許星雲的腦袋抵在我的肩上，不停地點頭。

 

「對，我們不用再怕她了，我們還有對方呢。」

 

回家之後，導演和我們商量是否要退出節目的錄制，畢竟宋尋英對我們姐弟倆的影響實在是過於負面。

 

我和許星雲一致搖頭。

 

「她是她，我們是我們。」

 

導演組商量過後決定解除與宋尋英的合作，畢竟相對於節目的熱度來說，一個詐騙集團的人給節目帶來的風險太大了。

 

聽說宋尋英訛了節目組一大筆違約金才肯同意。

 

節目錄制到了後期，令我意外的是這段時間宋尋英竟然真的沒有找我們要過一分錢，這讓我和許星雲過了一段消停的日子。

 

錄制即將結束的時候，幾組家庭見面，節目組安排了一個「我想對你說」的環節，嘉賓走向天臺，將自己藏在心底的話對想說的那個人說出來。

 

許星雲緩步走上天臺，目光灼灼地看向下面的我。

 

「姐，謝謝你。其實我小的時候常常想，自己這輩子就這樣爛掉吧，畢竟對我來說活著就已經很難了。可你總是一遍一遍地說我很好，在我精神最崩潰的時候不顧一切地將我接走，帶到身邊治療，如果沒有你，我想自己這輩子都沒有機會見到外面的風景，謝謝你，姐。以前總是你在保護我，以後讓我當保護你的那個人吧。」

 

我緊緊攥住自己的衣擺，還是沒能阻止眼淚掉下來。

 

星雲啊，我又何嘗不慶幸自己有這樣一個弟弟呢。

 

13

 

導演組將鏡頭給到我，好奇地問：「那星冉你藏在心底的話想對誰說呢？是弟弟嗎？」

 

我點點頭，正要隨著導演的引導繼續開口，卻被一道聲音打斷。

 

「這種沒有孝心，沒有感激之情的人也配當公眾人物？你們一個個都眼瞎了吧？」

 

宋尋英帶著兩個保鏢走了出來。

 

她身旁的兩個人一身黑衣，戴著墨鏡，隻不過走路吊兒郎當，完全沒有保鏢該有的專業素養。

 

節目組特意找了場外做拍攝場地，不知道宋尋英是怎麼找到的。

 

流程被宋尋英打斷，導演組連忙找安保打算將人趕出去。

 

宋尋英卻故作姿態地揚了揚手，走到我和許星雲的面前，面露嫌惡。

 

「當初我說過，以後我賺了錢別大言不慚地來找我。說到底你們也就是供人玩樂的戲子，我們才是最上層的資本，終究不是一路人，趕緊把斷絕關系的協議書籤了，別拖我後腿。」

 

導演正要叫停直播間，我趕緊用眼神暗示繼續。

 

斷絕她和我們的關系，這是我做夢都想做的事情，就算這個協議籤了也不會生效。

 

可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宋尋英即使用了很厚的粉底液遮蓋，還是掩飾不了她眼眶和嘴角的淤青。

 

而且她在炎熱的夏天竟然還穿著能裹住自己全身的長裙，就連手上也戴制服手套。

 

宋尋英不斷出言刺激我們，讓我們趕緊籤字，卻不讓我看合同，我越來越覺得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