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也罷，那就直接亮明底牌吧，我們之間早就該來一場真正的較量了。

我伸出手指向她，準備直接詢問她和那幾人究竟還有沒有新的密謀。

 

下一秒，一個嶄新的日記本便被塞進我的手中。

 

女主依舊在我面前扭捏。

 

「平時看你總是拿著筆記本在記東西，就想著買個新的送給你。

 

「謝謝你，這些天來一直在保護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周圍的女孩子都會避開我，她們讓我去和那些男生玩，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交到朋友了。」

 

說罷，她小心翼翼地問我：「袁同學，我們可以成為朋友嗎？」

 

朋友？原來是感情戰術，有點意思。

 

我勾起唇角，順著她的話答下去：「當然可以啊，子涵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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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現在開始你喊我『子涵』就行了，我也直接喊你的名字吧，子淡。

 

「明天見呀，袁子淡！」

 

夕陽下，董子涵朝我揮揮手，開心地蹦蹦跳跳回家了。

 

不對，我們上學的地方下午不放學，重來。

 

夜空下，董子涵朝我揮揮手，開心地蹦蹦跳跳回家了。

 

我留在原地，心頭有些怪異的感覺。

 

最終，我清了清嗓子，打開那本嶄新的日記本，在上面寫下新的告狀內容：「要警惕對手打感情戰術。」

 

寫完後，我冷酷地合上筆記。

 

呵，我這一生，隻有宿敵，沒有朋友。

 

5

 

但是話又說回來，我畢竟是要利用女主鏟除校內黑惡勢力的。

 

所以，面對女主的請求，我不得不應。

 

於是，課間的時候，她邀請我一起上廁所。

 

她蹲坑，我把門。

 

把門的時候，我的手唰唰記個不停：「左邊第二個坑位有人亂扔紙；門口的鏡子上居然有人用口紅在上面寫告白信。」

 

神金，你在女廁所跟隔壁男生告毛線白啊。

 

我氣衝衝地上前，將告白的內容擦掉，並好心地用毛筆沾墨換成了數學公式。

 

然後，我跑去辦公室告狀。

 

剛清了清嗓。

 

眼前忽然飄動起沉寂已久的彈幕。

 

【還得是體育生血氣方剛啊，我們男二終於按捺不住了。】

 

【沒有那個礙眼的女配，畫面都變美好了。】

 

【女主寶寶羞紅臉的樣子好可愛啊，話說我們男三怎麼還不出場啊，再不來的話，女主就要被小狼狗獨吞了。】

 

【老師，我怎麼覺得我家子涵臉是氣紅的？】

 

不好，我一個轉身百米衝刺出去。

 

剛衝到樓梯口，我就看見拐角處虎視眈眈多日的許子奇對著落單的董子涵撲了上去。

 

董子涵伸手推他。

 

他看起來卻更加興奮了，嘴裡不斷說著什麼：「上次沒給的，今天我就一道要回來。」

 

可惡，還在校園裡就敢明目張膽地收保護費！

 

我一個矮身走上前去，衝著許子奇的屁股瞄準目標。

 

許子奇沉浸在保護費將要到手的興奮中。

 

屁股還在那兒一扭一扭的，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我。

 

說時遲那時快，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伸手猛然扒下許子奇的校褲。

 

印著他國服猴子標識的花褲衩就這樣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許子奇慌忙提起褲子，一轉身就看到已經退到樓梯口，抱著筆記本，裝作剛趕來的我。

 

他還來不及說什麼，我就已經先嚷了起來：「天哪，許同學，是誰對你做了這樣慘無人道的事情？告狀，我一定要狠狠地告狀！」

 

說罷，我的手在小本本上唰唰飛動，一邊寫一邊大聲念：「某年月日，校霸許子奇被不明人物在校內扒了褲子。」

 

「夠了，這是能往外說的嗎？我託馬真想錘S你！」許子奇一邊惡狠狠威脅我，一邊提著褲子走了。

 

這一次，他的背影格外萎靡。

 

這一回，彈幕集體沉默了。

 

好久之後，才飄過一條。

 

【看得我也有點萎靡了……】

 

【我也......】

 

我收起本本，剛想轉身離開，下一秒，就陷入了一個香香的懷抱中。

 

「子淡，還好你來了，我剛剛真的好害怕。」是董子涵帶著淚意的聲音。

 

眾所周知，你被女孩子抱住的話，先飄過來的會是女孩子的香氣，等你暈暈忽忽沉浸其中的時候，你就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了。

 

眼下我就是這種情況，偏偏這時候，眼前又是一條彈幕飄了過來。

 

【謝謝你，老師，我家子涵好像真的交到朋友了诶。】

 

6

 

之後，董子涵黏我變得更加理直氣壯。

 

通過這麼多天的觀察，我也發現了。

 

她身上確實有些與常人不同的地方。

 

正如她說的，她確實容易被女孩子們無視。

 

在她周圍二十米內，大家就好像看不見她似的。

 

哪怕是發作業本，都會下意識跳過她。

 

哪怕董子涵主動去找她們搭話，她們也最多打著哈哈應兩聲，隨即便回到了各自的軌跡中。

 

而那些接觸她的機會，則全由男生來取代。

 

董子涵又一次在學委收作業時發出尖叫：「你能不能別一直摸我肩膀？」

 

周圍的人寂靜一瞬，然後紛紛低下頭去，繼續自己忙自己的。

 

呵，我的宿敵啊。

 

果然還是需要我來保護。

 

我推了推眼鏡，唇角微勾，準備上前。

 

卻不想下一秒已經有人走上前去徑直掰開了學委的手。

 

還在擺出場動作的我笑容僵在臉上。

 

鏡片下的眼寒芒一閃，審視著眼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家伙。

 

黑框眼鏡，劉海遮眼，身量單薄。

 

我們班裡竟然有這樣一號人？

 

我還在驚訝，就聽見董子涵朝著他小聲道謝：「謝謝你呀，子傑。」

 

我去？董子涵居然還認識他，還跟他關系很好。

 

一時之間，我心頭有股說不出來的氣悶。

 

本來想要轉身就走，然後去辦公室跟老劉告狀，說這裡有個眼鏡小子劉海超過眼睛了，讓老劉押著他去剃個寸頭。

 

卻不承想，董子涵直接帶著他朝我走了過來，還要他跟我打招呼。

 

到現在我才知道，這個叫作「肖子傑」的男生，是上個月和董子涵一起轉到我們班上來的。

 

因為存在感不強，所以沒有幾個人記得住他。

 

當然，最關鍵的原因，還是他在做自我介紹的時候，我在年級主任辦公室裡慷慨激昂地告狀食堂阿姨打菜手抖的事。

 

可眼下董子涵的意思，分明是希望我們兩個成為朋友。

 

心頭那股鬱卒感更甚。

 

頭一回，我沒有搭理董子涵，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7

 

寶寶生氣了。

 

身為我的宿敵，她怎麼可以和那種一看就是極限宅男哥的人玩？

 

可他們就是玩得很好啊。

 

在董子涵眼中，肖子傑似乎是這群男生中的清流。

 

他不會故意和董子涵身體接觸。

 

還會在其他男生冒犯董子涵的時候仗義相助。

 

算了，子涵她自己開心就行。

 

這一切本來就該這樣。

 

三個人的友情太擁擠了。

 

我撇撇嘴，那我退出。

 

我繼續當我的校園守護者。

 

每天到處抓違規現象，記在小本本上，然後告狀。

 

陳梓衡和許子奇又去找了幾次董子涵。

 

但是因為肖子傑堅定地保護她，所以他們也沒能佔上什麼便宜。

 

好幾次，董子涵看見我欲言又止，想要上前。

 

我都會先別過頭走開。

 

日子就這麼平靜下來。

 

那飄在半空中的彈幕也很久很久沒有再出現了。

 

我想，大概隻有女主遇到危險的時候，他們才會出來議論。

 

直到這一天，天空上照舊飄起了彈幕。

 

【老師，我來看看我家子涵，诶，她怎麼和男三玩起來了？】

 

那一瞬間，對危險有著野獸般直覺的我瞬間察覺到了不對。

 

男三？

 

我還在思考這個詞的意義。

 

就看見空中的彈幕又紛紛活躍起來。

 

【我去，男三好啊，陰暗批花樣最多了。】

 

【我記得原文裡面男三出場是最晚的吧，他是最有耐心的捕手，先出現在女主的身邊，默不作聲地觀察了半年，將女主的生活全部摸清楚之後才正式出現在她面前，輕而易舉地取得了女主的信任。】

 

【是啊，現在看時間線，好像才隻過了兩個月吧，也不知道男三家裡的地下室修好沒。】

 

【樓上的，你懂我，地下室那段真的很香，男三很會折騰女主，女主被醬醬釀釀，到最後都神志不清了。】

 

臥槽？！這我看懂了，醬醬釀釀到神志不清不就是……

 

他要囚禁董子涵，給她打麻藥！噶她的腰子！

 

我直接一拍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我抡起手上的記事本，對著前面在和董子涵小聲討論著計劃的肖子傑就是懟臉一下。

 

「拐賣犯吃我一本！」

 

肖子傑被瞬間擊飛，整個人後退兩步，像是緩了好一會兒，才重新站好，他看著不知所措的董子涵，出口的第一句話是——

 

「小涵，我沒事，袁同學是你的好朋友，我不會怪她。」

 

不是，這都行？

 

我看著董子涵面上浮現出的顯而易見的愧疚。

 

我堅定地上前，將她護在了身後。

 

「退！退！退！」

 

我對著他連喝三聲，再抽空轉頭對著身後的董子涵解釋：「他不是個好東西，想先騙取你的信任，再囚禁你，再嘎你腰子。」

 

「袁同學，我知道你記恨我這些天和小涵走得太近，但我是真心想要幫小涵早點還清她爸爸的債務，這才計劃著周日和她一起去勤工儉學的。」

 

他說著，竟然還哽咽了兩聲：「如果這讓你不開心了，我可以離開的。」

 

不是，哥們？

 

我剛要開口，身後的董子涵就已經走上前去：「抱歉，子傑，淡淡她不是故意的。」

 

啊？這都行？！

 

我氣S了，彈幕卻很歡樂。

 

【哈哈哈哈，早就想看女配吃癟了。】

 

【還是男三有辦法啊，把這個煩人的炮灰女配搞走，女主就是他一個人的了。】

 

【可是老師，目前好像隻有女配是真的沒有任何目的在關心我家子涵诶。】

 

【樓上的，我忍你很久了，看個 po 文你帶這麼多三觀幹嘛？】

 

【沒辦法嘛，誰讓她叫『子涵』呢？看著跟鄰居小孩似的，誰不想看乖巧漂亮的鄰居小孩健健康康地長大呢。】

 

眼看著彈幕逐漸偏題，提供不了什麼有用信息。

 

而那邊董子涵竟然已經關心起肖子傑了，我留在這兒也礙事，多餘！

 

我轉身就走，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董子涵愛跟誰玩就跟誰玩吧，就當我們從來都不是朋友好了。

 

8

 

但即使沒有朋友這層身份，我也還是個盡職的告狀精。

 

由我守護的校園裡，絕對不準發生噶人腰子的這類黑惡事件。

 

我開始跟蹤肖子傑，盡心盡力地收集證據，並將之一一匯報給我的上司——老劉。

 

辦公室裡，我把抓拍到的肖子傑在超市裡買水果刀的照片遞給老劉。

 

「他現在敢買刀削水果，之後就敢用刀S人，豈能了得？老師，我們木葉中學留不得這種人啊！」

 

老劉聞言，隻是淡定地吹了吹茶葉沫子。

 

他看著電腦屏幕不說話。

 

見狀，我有些急了。

 

「老師，你說句話啊老師！」我氣悶，跺腳。

 

老劉這才放下茶杯，斜起眼皮瞥我一眼。

 

隨即，神情肅穆起來。

 

他說。

 

「袁子淡同學，我知道你的初心是好的。

 

「我們木葉高中才從職中轉成正式高中沒有多久，學校裡的風氣一直不太好，當著老師的面，這些學生還會比較收斂，但老師不在時，打架鬥毆、霸凌這些事情一直在。

 

「兩年前，我校以高額獎學金邀請了本來是中考狀元的你前來就讀，也就是那時候起，你用我送你的筆記本，認真記錄學校裡那些不合理現狀。」

 

講到這裡，他忍不住輕笑一聲：「這些渾學生，不怕兇狠的，就怕難纏的，這些年來，在你的努力下，學校的風氣真的漸漸好起來了，當然，你也付出了很深的代價。」

 

這個所謂的代價，其實在一開始，老劉就跟我提過。

 

身為學生，沒有人會喜歡告狀的同學。

 

如果我選擇這樣做的話，那麼青春裡最美好的高中時代，等待著我的，隻會是孤立和他人的白眼。

 

可是我沒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

 

要不是當初校長給我那筆堪稱巨額的獎金。

 

從孤兒院中出來的我，甚至沒有能夠支撐自己讀到大學的生活費。

 

隻是幫忙維護下校園風氣而已，可比從前在食堂顛大勺、在圖書館修水管、在網吧給人上鍾、在街道辦喊口號、在景區當導遊等工作輕松多了。

 

【我去，女配這麼勵志？】

 

【我隻是來看個 po 文，鮮豔的紅領巾好像回到了我的脖子上。】

 

【你別說，女主現在看起來也很正能量了。】

 

【是啊，老師，我家子涵現在除了難過女配不跟她講話，每天都好開心的。】

 

眼見氣氛逐漸溫情。

 

老劉卻話鋒一轉。

 

「隻是袁同學，我很理解你好不容易交到了朋友，很珍視這段感情，但是，人家董子涵愛跟誰好就跟誰好，你不能因為別人不跟你玩了就造別人小伙伴的謠吧。」

 

我去，原來我在偷窺別人生活的時候。

 

老劉也在偷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