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與你無關。」

 

「你是為我受傷的，怎麼會與我無關？」

 

「我說過，經此一事，我倆再無關系。」

22

 

他冷漠地丟下我，邁著大長腿往門外走。

 

滴落在地的鮮血，像一朵朵豔麗的血花。

 

我的心好像被挖走一塊，又空又痛。

 

但我不知道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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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在他後頭邊走邊哭。

 

「嘭！」

 

額頭突然撞上一堵堅硬的肉牆。

 

我吃痛抬頭。

 

周京樾一臉厭煩地盯著我。

 

「別哭了，吵到我耳朵了。」

 

「可是看到你的手，我的心就好痛，我就忍不住想哭。」

 

我哭得身子發抖，一顆顆眼淚從眼角掉下。

 

他輕輕笑了一下。

 

諷刺我。

 

「沒心，也會心痛？」

 

「我到底怎麼沒心了？你為什麼一直這樣說我？」

 

我想了一下。

 

「是因為你車禍住院，我罵你的那些話？」

 

「那不是我的心裡話，我沒有討厭你，也沒有想你S，我隻是想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那如你所願，現在我們沒有關系了。」

 

「可你為我傷了手，又為我花了兩千萬，我這輩子，我大概這輩子都還不清你的恩情了。」

 

他黑沉沉的眸子，冷漠嗤嘲地看著我。

 

「沒有恩情。」

 

「手是我為自己的，一廂情願買單。」

 

「兩千萬，他們拿不走，警察在下面等著他們。」

 

「你報警了？」

 

「那你之前為什麼不讓警察上來？」

 

「如果警察來了，你的手就不會受傷了，你怎麼那麼傻，你平時不是很聰明嗎？」

 

我責怪他。

 

他看我一會，別開臉，眼角劃過一抹淚光。

 

又一言不發地快步往前走，像要把我甩下似的。

 

「我又說錯話了嗎？」

 

「你在生氣嗎？」

 

他不理我。

 

「你理理我好不好？」

 

「你這樣我好擔心。」

 

還是得不到回應。

 

他這下定決心要和我再無關系了？

 

這是我曾經期盼的。

 

可真到了這一刻，不但不開心，反而無比難過，仿佛失去了生命裡最寶貴的東西。

 

夜沉如水。

 

我胸口像堵著一團棉花，又悶又痛地跟在他身後。

 

廠房馬路對面停了一輛救護車。

 

他竟然，連這個都提前備好了。

 

醫生看著周京樾的手大驚失色。

 

「怎麼傷成這樣？」

 

周京樾輕描淡寫。

 

「小事。」

 

「你先給她處理下脖子上的傷。」

 

醫生看我一眼。

 

「她那就是破點皮，消毒貼個創口貼就行。」

 

「你這傷得快點做手術。」

 

沒想到周京樾還會關心我的傷勢。

 

所以他還是在意我的？

 

我的心又活了點。

 

但他不許我上救護車。

 

「既然你沒事，那就自己走吧。」

 

「我想陪你去醫院。」

 

「我不需要陌生人陪。」

 

他眼底和語氣裡的冷漠刺痛了我的雙眼。

 

我流著淚，兩隻手焦急地扯住他的右手手臂，哽咽地說：

 

「你是為我受傷的。」

 

「就算你要和我斷幹淨，也讓我陪著你把手養好。」

 

「等你手好了，我一定從你的生活裡消失得幹幹淨淨。」

 

他蹙眉，很不耐煩。

 

醫生催促。

 

「現在不是鬧別扭的時候，再不去醫院這手可要廢了。」

 

我仰頭，用淚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周京樾。

 

「求求你了，讓我陪你去。」

 

23

 

他微微嘆了口氣。

 

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我S皮賴臉，緊拽著他的手臂，跟他上了車。

 

一到醫院，他就進了手術室。

 

我坐在手術室外等消息。

 

腦中不停浮現他用鐵錘砸手的那一幕。

 

實在太震撼了。

 

明明我弟拿出匕首，威脅他要S了我時，他都在無所謂的笑，一副隨我S不S的表情。

 

後來我弟把手放到我胸上，他就爆發了，著急了，肯出錢了，甚至斷手斷腳也要就我。

 

真是想不通。

 

他對我身體的佔有欲，怎麼會強到寧願自己變成殘疾，都不肯讓別人碰一下的程度。

 

十個小時後，手術室的門開了。

 

我找醫生問情況。

 

醫生神色復雜，斟酌了一下說：「手術算成功的，但砸得太厲害了，神經元壞S太多，隻能把骨頭接好。」

 

「那他的手能正常使用吧？」

 

醫生嘆氣：「幾乎不能了，但現在醫學發達，也許……再觀察吧。」

 

我腦中轟得一響。

 

周京樾的夢想是成為賽車手，那他手都廢了，還怎麼握方向盤？

 

還有他喜歡很打籃球，以後籃球也不能打了。

 

他才 19 歲，他該鮮衣怒馬，恣意風發的。

 

現在卻為了我，成了殘疾。

 

我接受不了這個結果，捂著嘴，壓抑得哭了出來。

 

周京樾被推出來時，目光與我對上。

 

他眼底沒有一絲波動。

 

似乎毫不在意自己廢了手。

 

也毫不在意我為他哭得渾身顫抖。

 

想起以前我掉一滴淚，他都心疼不已的樣子，真是恍如隔世。

 

我跟著他進了病房。

 

護士交待幾句注意事項後走了。

 

我問他。

 

「你早餐想吃什麼？我去買。」

 

他冷漠地盯著我。

 

「我說過我們沒有任何關系了，我這輩子都不想看到你，出去。」

 

我嘶啞的聲音帶著哭腔。

 

「可我放不下你。」

 

「醫生說你手不能正常使用了，我真的好對不起你。」

 

「我想留在你的身邊照顧你。」

 

他極冷的笑了一下。

 

「你在可憐我嗎？」

 

「我周京樾別說隻是廢了一隻手，就算全身都癱了，一輩子躺在床上起不來，上趕著照顧我的人都有一大堆。」

 

「你別真把自己當盤菜，以為我非你不可！」

 

「快給我滾出去！」

 

我被他的怒氣嚇得身子一彈。

 

一般我爸這般發怒時，會揪住我媽的頭發狠狠地打。

 

那些恐怖的畫面又出現在我腦子裡。

 

逃跑是我刻在肌肉裡的動作。

 

可看到他打著石膏的手，我的腳就像在地上生了根，動不了。

 

也不知道腦子裡哪根筋被刺激到了。

 

我哭著朝他大聲嘶吼。

 

「那你把我打S好了！」

 

「不然我一定要留在你身邊！」

 

他一怔，眼底帶著一抹痛楚，久久凝視著我沒有說話。

 

我當他同意了。

 

「你到底想吃什麼？不說話我就看著買了。」

 

他閉上眼睛不理我。

 

這時老板打來電話。

 

問我怎麼沒去上班。

 

我把事情大致說了下。

 

買早餐回來時，正好和來到走廊的老板撞上。

 

我跟老板道歉。

 

「對不起，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別自責了，你也不想這樣的，你回去休息吧，這裡我會安排人。」

 

「我不想回去，我想在這裡照顧他，我真是對不起他。」

 

眼淚又止不住地冒了出來。

 

老板拿出他西裝的口袋巾，輕輕幫我擦著眼淚。

 

「別哭了，你眼睛都腫成燈泡了。」

 

「他不會怪你的，我也不會怪你，我會給他找最好的醫學大拿，會治好他的手。」

 

沒想到老板對我這麼寬容。

 

我愧疚，感動，眼淚流得更兇了。

 

老板大概是見我哭得太慘，把我輕輕抱在懷裡，撫著我的背說。

 

「別哭，一切有我。」

 

淚水模糊間，我看到周京樾不知何時站在病房門口，一身陰沉地盯著我。

 

24

 

我一怔。

 

想起周京樾不許別的男人碰我，應激般，立馬從老板懷裡掙脫出來。

 

「怎麼了？」老板問我。

 

我沒說話。

 

老板看到了周京樾。

 

「你站在那裡幹嘛？去趟床上休息，我等會找你主治醫師聊聊。」

 

周京樾「嗯」了一聲，沒動。

 

「快進去，我等會給你請個護工，公司有事，我不能一直陪你。」

 

我想做點彌補，期待地看著老板。

 

「要不別請護工，讓我照顧他吧。」

 

「我現在也沒心思上班，我滿腦子都是他……他的手。」

 

「可他晚上也要人守，你晚上不方便吧？」

 

「方便。」

 

老板頓了一下，「你男朋友不會介意嗎？」

 

老板還在誤會我有男朋友。

 

「不會。」

 

「那你男朋友人挺好。」

 

老板問周京樾。

 

「你的意思呢？」

 

我向周京樾表態。

 

「我做的不會比護工差的，我一定好好照顧你。」

 

周京樾神色冷淡，默不作聲。

 

我們當他同意了。

 

老板有些欣慰。

 

「我這兒子，雖然脾氣難搞，但我感覺他還蠻聽你的話的。」

 

「公司那邊我不會扣你工資，你就安心照顧他吧，辛苦你了。」

 

不上班還不扣我工資。

 

老板真是太好了。

 

我臉上帶了點笑容。

 

「謝謝老板。」

 

一側眸，又看到周京樾目光陰沉地盯著我。

 

我？

 

我說謝謝老板也不對嗎？

 

進病房後。

 

周京樾吃了早餐。

 

老板和他聊了一會後，找完醫生就走了。

 

周京樾不肯和我說話。

 

事實上，從我早上吼完那句後，他默許我幫他做事，但不和我說話。

 

晚上確定他不用打針後，我跟他交待。

 

「不和我說話，就不和我說話唄。」

 

「我想眯一下，需要我做事時，可以一腳把我踹醒。」

 

將近 24 個小時沒睡，又哭了很長時間，身心累到極致。

 

我躺到家屬陪伴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但睡不安穩，一直在做夢。

 

夢見周京樾在砸自己的手。

 

我不停哭喊他的名字，求他停下來。

 

明明知道是做夢。

 

但眼淚真的流湿了鬢角。

 

忽然，有一隻溫暖的大手，輕輕撫上我的臉龐，替我擦掉眼淚。

 

耳畔也響起低沉沙啞的說話聲。

 

「既然不喜歡我，還寧S都不肯跟我在一起，那為什麼要為我哭這麼傷心？」

 

「明明我都趕你走了，你為什麼要留下？是想在我爸面前表現自己嗎？」

 

「又不肯愛我，又在我眼前晃，你到底要我拿你怎麼辦？」

 

「你到底，能不能愛我一下下？」

 

「我好想得到你的愛。」

 

聽出是周京樾的聲音。

 

但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隻知道他的語氣，悲傷痛苦到了極致。

 

可高高在上，陰湿桀骜的周京樾怎麼會有這麼脆弱的時候？

 

緊跟著，眼睛，鼻子，嘴唇，接連傳來溫熱又柔軟的觸感。

 

努力睜了睜眼，迷迷糊糊看到周京樾在親我。

 

他不是不理我嗎？

 

怎麼還會親我？

 

這一定是夢。

 

就像上次看多了他的腹肌照，和他在夢裡醬醬釀釀一樣。

 

我又閉上眼。

 

可唇上的觸感越來越清晰。

 

連舌頭都被他含進口腔吮吻。

 

不知吻了多久。

 

隱隱約約聽到他在低喃。

 

「我真的好愛你，好想和你天天在一起。」

 

「可你不想。」

 

「你離我遠點好不好？」

 

「我不信冷暴力趕不走你。」

 

嗯？

 

在講誰？

 

講我嗎？

 

思考不了半點，我又沉沉睡了過去。

 

25

 

再睜眼，是次日早上。

 

周京樾站在洗漱臺。

 

我走過去。

 

「我幫你接水。」

 

「我幫你擠牙膏。」

 

「我幫你擰毛巾。」

 

……

 

以為過了一個晚上，他對我的氣會消一點。

 

做個什麼都和他講話，試圖讓他搭理我。

 

結果他還是沉默，看我的眼神也更冷了。

 

隻有視線落到我嘴上時，稍微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