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域小說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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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錚垂眸,“順帶一提……你原先那主人,死後還是投生在這個城市了,你要是去那隻貓肚子裡,沒準……還能再見到她,給你提供點資料,算算……”
“她今年應該九歲,你可以多留意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不過提醒你,我現在跟你說的話,你大概率也不會記得,所以你就算見到她了,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喜愛她。”
惡靈發呆了許久,遲錚並未催促,惡靈和遲錚對視著,岑天河在一邊呆呆的看著,有一瞬間,他不可置信的覺得這倆生靈眼神幾乎是一樣的。
遲錚的眼神,和這條狗一模一樣……岑天河被自己這大逆不道的想法嚇到了,隻慶幸遲錚這會兒沒留意到自己。
又過了很久很久,惡靈費力的將頭扭到遲錚剛才說的方向,悲切嗚咽了兩聲。
“放棄做人的可能,也要再見她是麼?”遲錚點頭,“行,成全你。”
遲錚找到了那隻流浪貓,將惡靈往貓肚子裡一送,原本因疼痛不適一直在打滾的流浪貓突然安靜了下來,不一會兒爬了起來,舔了舔自己腹部,一溜煙的跑了。
岑天河如釋重負,感念道,“沒準……沒準真的能遇到的,我見過這樣的人,莫名其妙的對一隻鳥特別鍾情,那其實是他小時候喂過的一隻兔子,長大後看到那隻鳥覺得格外投緣,就……還是有希望的。”
岑天河看著遲錚又震驚又感激,“多、多虧你了,好了,運氣好的話沒準它還能遇到以前的主人,遲錚,你……我沒想到你居然……”
“少說肉麻的話惡心人。”遲錚簡直不耐煩到了極點,打斷岑天河,揉了揉酸疼的手腕,“跟你無關,跟它也沒關系。”
岑天河茫然,“那跟誰有關?你……”
岑天河生前雖然是遲錚的舅舅,但倆人根本就沒一起生活過,岑天河想了下了然,感念道,“你以前是不是養過狗?你是不是見鞍思馬,想起了以前養的……”
“我沒養。”遲錚皺眉,“我以前什麼都沒養過,我沒那個闲心。”
岑天河一向猜不透遲錚的脾氣,但對遲錚的前世他始終還是好奇的,“那怎麼對它這麼有耐心?白靈們從來不會做這種多餘的事,都是直接殺了完事兒的,我還以為你是睹物思情。”
“算是睹物思情,不過反了……”遲錚出神想著過往,自言自語,“……我是被養的那條狗。”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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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收拾好了?”
“我覺得我這種胳膊肘往外拐的情況不太對,理性上一直在譴責自己,但感性上……”岑天河找到遲錚租賃的小房子,沒被遲錚趕出來後很自來熟的進了家門,一邊替他收拾他堆放的亂七八糟的物品一邊自責的叨叨,“我就是不太想讓你為難他,我這到底是怎麼了?我出什麼毛病了?難道是因為我是個爛好人嗎?”
遲錚本來沒想理岑天河,聞言嗤笑,“原來你知道你是個爛好人。”
“我就這性格,有什麼辦法。”岑天河並不生氣,還自信替遲錚排解,“我感覺你自己也是一團亂麻著,要不要跟我聊聊?我幫你理一理你現在的想法?咱們聊聊啊……最好你全跟我說了,省得我繼續研究那個筆記本了,我真的頭大,太難了,真不知道當初你怎麼弄懂的。”
同以往一樣,任由岑天河如何叨叨,遲錚都當他是空氣不理會,在漫長的相處時光裡他倆經常這樣,岑天河可以在遲錚完全不理會他的情況下一個人自顧自的開解遲錚幾個小時,直到遲錚忍不住想動手。
岑天河遲疑道,“我不知道我是擔心你,還是擔心他。千途看著不像是壞人,我這個爛好人看不得別人吃苦,不想讓他出事,更不想讓你出事,你以前說過的那些話……我每次想起來都起雞皮疙瘩,遲錚,我以前是什麼鬼樣子你是知道的。”
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岑天河說起生前的糟心事來已經很輕松,“上學的時候,我是真的被人當狗一樣的欺負過的,是你救了我……”
遲錚今天對岑天河的脾氣已經算是非常好了,沒動手也沒動口,但聽了這話瞬間像被掀了逆鱗一般,“我有沒有警告過你少他媽說我以前幫過你的事?”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岑天河頭疼,想不懂這有什麼不能提的,當年被霸凌的是自己又不是遲錚,自己早不在乎了,倒是遲錚每次聽到必發怒,好像當初頻頻替岑天河出頭,把他從那些爛事兒裡解救出來是什麼黑歷史一般,“我的意思是,我是經歷過那些事情的,我很清楚被控制被侮辱的感受,有時候真的可能心理出現問題了,以為這都是自己的錯,把問題全歸咎給自己才能讓自己好受一點,但這是錯的,我擔心你是不是有些斯德哥爾摩綜合徵……”
遲錚蹙眉,片刻後明白過來岑天河誤會了什麼,“有病。”
“你想多了,我就算是受過什麼欺辱,我也不可能覺得是我錯了。”遲錚很有自知之明,“不管是什麼情況身處什麼境地,我都能理直氣壯覺得所有的錯都是別人的,錯的永遠不會是我。”
這點岑天河倒是很贊同。他猶豫了下,舊事重提,“我是突然想起來,你以前說你喜歡當……那什麼,當狗……”
岑天河謹慎措辭,擔心自己一不小心又說了什麼惹遲錚不高興的話,“我就是擔心,你是不是被什麼人洗腦過,筆記本上的內容我隻看懂了一點點,不知道千途……就是夙辭,之後是怎麼對你的。”
“他傷害過你嗎?對你的身體或者是精神……有沒有做過不好的事情?”岑天河擔憂的看著遲錚,結巴了一會兒,臉色不太自在,“當然,這要是你自己本身的癖好,那很正常,我沒有歧視也不是說需要你改正啊,我意思就是,你如果是完全願意的那怎麼都好說,但你要不是有這個癖好,你……”
遲錚第一萬次的覺得岑天河真的好煩,“你閉嘴行麼。”
岑天河瞬間收聲,放在平時他絕對不敢再說什麼了,但這事兒岑天河沒法放任,他硬著頭皮又問道,“隨便你要不要對我發火,但我真的需要知道,遲錚,有沒有人虐待過你?”
不等遲錚說話岑天河追問道,“我不是問咱倆前世的時候,再上一世呢?我現在確定你就是那個小惡靈,你還叫十五的時候,有沒有人虐待過你?有沒有?”
遲錚心累的根本就沒力氣同岑天河發火了,他安靜了片刻,承認,“有。”
岑天河心焦,“對你做過什麼?是……是什麼程度的虐待?”
遲錚不想多說,“記不清了。”
岑天河根本不信,“你記得清!這種事兒怎麼可能說忘了就忘了?!就算真記不清了,你是看得懂那本筆記的,上面有沒有寫?”
“你好奇這些做什麼?”遲錚揉了揉眉心,“筆記本上……不全,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跟這個較真,我根本不在意,我變成白靈也不是因為這個,都是小事……”
岑天河頭皮炸了,“你果然被虐待過!這怎麼是小事?!我怎麼可能不較真?你是我……你是我外甥。”
遲錚抬眸看看岑天河,靜了片刻道,“從我有意識開始,最初相繼有十四個靈師在島上出現過,用各種各樣的方式想要殺了我,我受過傷,也傷了不少靈師,如果你覺得那算虐待,就算吧。不過在我這,那隻能算是有來有回,我不恨那些人,也不覺的算是虐待,處理我也隻是任務,我跟他們犯不上較勁。”
“第十五個,你知道了,就是夙辭,他對我做的更算不上虐待。”
“後來……有多少次我確實記不清了,有過很多次,不同的白靈趁著夙辭不在,想要殺了我,來的少的時候……十個以內的白靈,在我這裡沒佔到什麼便宜,不算。”
“再後來來的就多了,而且那些白靈確實厲害,折磨我的方式也多了,你非說是虐待,也就那會兒算吧。”
岑天河是知道白靈們的心狠手辣的,不太敢聽又擔憂,“他們……做了什麼?”
“來的白靈太多的話,我在重傷以後,會被捆起來。”遲錚微微眯著眼,回憶著以前那些不很美妙的記憶,“一開始,他們會給我截肢。”
岑天河眸子驟然縮小,“什麼?!”
“不是你想的那種截肢,更像是凌遲。”遲錚表情依舊平靜,“是一小段一小段的截,從指尖開始,一寸一寸的截,讓我自己看著,因為他們知道隻是受傷殺不死我,就換了這種方式刺激我。”
“讓我看著一塊一塊的肢體,想讓我崩潰發瘋,但我當時實在沒那麼敏感的人性,我隻是覺得疼,不覺得害怕,這點伎倆不至於讓我崩潰。”
“然後他們試過用靈力化成火……”遲錚回味了一下當時的感覺,承認,“那確實比截肢更疼,和燒傷的感覺是一樣的,我當時雖然不通人性,但我和人和靈師一樣是有五感六覺的,會感覺疼,被火燒的感覺確實是最難熬的。”
“但我還是死不了。”
“再後來不知道誰想到的好辦法,那些白靈裡面,有一個化成了夙辭的樣子,讓那個長著夙辭的臉的白靈來凌遲我,用他的聲音對我說一些我不樂意聽的話。”遲錚自嘲一笑,“我當時是個蠢貨,太好騙了,我以為那真是夙辭。”
“那是有點難熬的,我不願意聽他說那些話。”
“但我還是沒死,也沒發瘋,如果是現在沒準行,但當時那個沒長好的腦袋裡裝的更像個牲畜的腦子,他們的那些手段對我沒用,我根本就理解不了,所以還是沒用。”
岑天河難以置信,起身又坐下,“為什麼要這樣對你?那……夙辭當時不已經開始教你說話了嗎?他不是已經不想殺你了嗎?他不管嗎?”
“那些白靈都是趁著他不在島上的時候來的,所以我一開始才會蠢到被騙,以為是夙辭回來了,以為是他也想我死。”遲錚說完這次沉默了很久,久到岑天河忍不住想催促的時候才繼續說,“我那會兒的靈力已經很強了,恢復的很快,每次夙辭再來看我的時候我的傷已經好了,他看不出來,我一開始想不明白他為什麼對我時好時壞,對他沒好臉色,他以為我煩他了,加上他任務多,看我的次數就少了,後來我懂了以後……”
遲錚又沉默了許久,“我故意隱瞞,不想讓他知道。”
岑天河不忍道,“你何必……”
“但不是為了怕他擔心。”遲錚搖頭,“至少不全是,我在用這種辦法報復他,是他說的,不會再傷害我,不會再讓別人傷害我,他沒做到,我故意的,我故意想多受一點苦,這樣等他知道以後,肯定會很愧疚……他會因此補償我的。”
岑天河跟不上遲錚這思路,“不是……你說什麼?”
“別用你的正常腦子來想我,特別是當時的我。”遲錚一點兒也不想回憶那段記憶,“我說了很多次了,當時的我更像是個會說話的禽獸,想法簡單又很蠢,反正也死不了,況且我能怎麼辦呢?他們人太多了,我根本抵抗不了……那隻能用我自己的方式來發泄了,我會替那些白靈瞞著,然後去設想夙辭發現一切時候的畫面,那是我那會兒唯一開心的事情。”
“但要永遠的瞞下去也不可能,沒過幾個月,就被夙辭發現了。”
遲錚輕輕吐了口氣,“夙辭那天剛走就回來了,親眼看見,他們把我吊在半空,挖掉了我的眼睛,剖開我的肚子,用靈力化成的火燒我的內髒……”
岑天河沒忍住,因為壓抑著作嘔的聲音嗆了下,猛烈的咳了起來。
遲錚看著臉色煞白的岑天河,嘲諷,“不是你非要聽的?這就受不了了?”
岑天河雙目發紅,“難道沒人管嗎?!大乾元怎麼可能容忍這種事?那……那之後怎麼樣了?”
“大乾元……呵。”遲錚笑了下,“沒怎麼,我反正是死不了的,倒是夙辭,差點瘋了……其實現在往回看,我被他們虐待這件事,真正害了的人其實是夙辭,他後來做事有些衝動極端……也有一些原因是那天親眼看見了我被搞成那個樣子。”
“他後來被迫做過一些錯事,我就算不是罪魁,也至少是個從犯。”
“後來又發生了更多的爛事,是我們一起把他逼瘋的。”
遲錚目光幽深,但聲音中並沒歉意,“我不該替那些人瞞著他,我應該在第一次發生的時候就告訴夙辭的,但當時我恨他,也不信任他。”
“他後來問過我很多次,問我那是第幾次,他們還做過什麼,我那會兒已經後悔了,我後悔不該瞞他那麼久,怪我嗎?我我怎麼會知道他看見以後會被刺激成那個樣子,我怎麼會知道他當時喜歡我……”
“我說那是第一次,不管他怎麼疾言厲色的逼問我或者是好言好語的哄我,我都說他看到的就是第一次,但他應該是沒相信。”
“之後就沒有白靈再去過島上了,沒人去的了……夙辭把整個島封了起來,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我到現在也做不到,總之後來除了他沒人進得來,也就沒人再傷害我了,你硬要問我被虐待的事,那就是這個了。”
岑天河知道遲錚從來不屑同自己撒謊,遲錚說的必然就是真的,但這其中邏輯不通的地方太多了,但他這會兒震驚於遲錚受到的那些非人虐待,久久說不出話來。
遲錚看著岑天河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覺得有點意思,眼中帶著點殘忍笑意,故意惡心他,“是不是和你想的虐待,不太一樣?”
岑天河嗫嚅,“我以為你是被、是被……那什麼……”
“姓虐待?放心,不管是十五還是遲錚,沒人把我扒了衣服栓上繩子捆在什麼地方喂狗糧,滿意了嗎?”遲錚對這些事沒什麼羞恥心,分毫沒有岑天河的局促和尷尬,“你能不能少把自己當我監護人?就算你自戀覺得是我長輩,那你能有點長輩的樣子嗎?有哪個長輩,問外甥這個的?你腦子裡能不能少點不幹不淨的東西?”
岑天河被堵的無語,尷尬道,“你確實是說過,你喜歡當……當……”
“當狗。”遲錚面無表情,說的話和他滲人的表情格格不入,“我現在也喜歡,不行嗎?”
岑天河敢怒不敢言,“行,那肯定行,隻要是你自願的就行。”
“我說的喜歡當狗,也不是你想的那種,我隻是……”遲錚抿了下嘴唇,“我隻是覺得狗過得比我好而已,雖然有時候需要在一個地方等主人很久,等一天,等幾天才能見到主人,但總能等到,但總歸是能見到的,而且對方會一直想對你負責,想著你餓不餓,冷不冷。”
“能當人當然最好,但要是沒那個運氣呢?”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了,遲錚坐了下來,怔怔出神,“那就該甘心的當條狗,被他困在一個地方關著,讓我能一直看著他守著他……就該知足。”
“想要的不能太多,不然最後連狗都當不成。”
岑天河看著這片刻不再兇狠表情有些岑寂的遲錚,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他小心地問,“那他現在是想把你當人一樣的喜歡了,你……你要答應他?當戀人和他在一起?你是怎麼想的?你願意?”
“願意吧,他說了喜歡我,我……”遲錚沉默片刻,被岑天河誤打誤撞的將心中禁忌戳了一個遍以後誤打誤撞的釋懷了,認命道,“半、半年吧。半年後他如果還喜歡我,我再答應他,算是給他機會了吧?”
岑天河欲言又止,想問遲錚又在扯什麼鬼話又不敢問。受害者不是遲錚麼?他現在這一副擔憂的樣子是什麼意思?這倆人到底是誰對不起誰?
遲錚突然抬頭看著岑天河,“看在我一直沒殺你的份上,幫我個忙?”
岑天河沒反應過來,茫然,“什麼?”
“我同他以前的事兒一時半會兒是說不清了,誤會太多,我們當初都沒能理清楚,後來分開的時候……一句分開,從他說出口到我聽到,中間都隔了很多年。”
“他雖然說過類似希望不再見的話,但我一直覺得我是能給自己討個說法的。而且這次我……”遲錚沒了剛才的篤定,緩了一會兒才道,“我至少沒有一上來就跟他過不去,我至少給了他一點時間,讓他能有點時間看清楚我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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