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我跪在一旁，不卑不亢。

 

「皇上，草民略懂一些醫術，不如讓奴婢給麗妃娘娘把脈，看看這孩子，還能不能保住。」

 

「放肆！你是不相信宮內太醫的醫術嗎？」

 

翠翠可不敢讓我把脈，「皇上，她一定是要謀害娘娘！請您明鑑！」

 

我打斷她，望向李文殷的眼睛。

 

「皇上，草民的醫術如何，您應該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他受傷這段時間，都是我給他配藥。

 

李文殷本就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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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麗妃的性格，如果真懷有身孕，怎麼可能到處瞎溜達。

 

他點了下頭，黑眸沉沉望著我：「準。」

 

我上前把脈，看到麗妃眼皮在跳，這是演砸了，害怕了？

 

我故作神色大變，轉身跪地磕頭。

 

「皇上，草民也有一句話，不知道該講不該講。」

 

「你什麼時候也這麼吞吞吐吐了？」

 

李文殷揉捏眉心，輕嘆出一口氣，「講。」

 

我假意害怕，低頭看地，等氣氛烘託到位了，才說：「麗妃娘娘……

 

「她根本就……沒有身孕啊！」

 

7

 

這是一著險棋。

 

龍顏大怒！

 

我被侍衛拖了出去，說我妖言惑眾，擾亂君心。

 

連我妹妹都傻眼了，呆呆望著我。

 

憑她的小腦袋瓜，怕是永遠也想不到，我為什麼會自謀S路。

 

我掙不開侍衛的困縛，隻能拼命大喊：「皇上如果不信，可以隨便去大街上找一個郎中！

 

「小人一條賤命，S就S了，就怕皇上被奸人蒙在鼓裡，名垂青史，淪為天下人的笑柄！」

 

我被押進大牢。

 

玉瑾偷偷溜進來找我，他這幾天不知道在忙什麼，一直沒有回來。

 

「別怕，我現在就帶你出去。」

 

我搖了搖頭，阻止他：「別急，我很快就能出去了。」

 

還是，風風光光地出去。

 

和李文殷相處的上一世。

 

我很清楚，他這人最看重兩件事。

 

一個江山，一個名聲。

 

他很厭惡我，封我為妃子，隻是因為我救過他的命。

 

他特意讓史官將我們的故事記載下來，還要尤其記錄下來我臉上醜陋的胎記。

 

就是為了後人傳唱，稱贊他是一個知恩圖報的好皇帝。

 

每每外出，他都要帶上我，百姓們一提到我們，都會誇一句他是一個善良的皇帝，從不嫌醜愛美，也絕不忘恩負義。

 

可是背地裡，他沒少欺辱我。

 

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要不是你救了朕的命，憑你這張爛臉，也配爬上朕的床？」

 

上一世，我S得很慘。

 

李文殷命短，S後需要人陪葬，而我，就是那個活活悶S的可憐人。

 

臨S之前，李文殷命人，硬生生挖去我臉上的一塊肉。

 

他們說，要讓我幹幹淨淨殉葬。

 

我摸著臉上完好的胎記。

 

至今，都忘不掉那個生不如S的滋味。

 

8

 

三日後，李文殷親自接我出獄。

 

他找了郎中，還不止一個。

 

全部暗指了一個結局。

 

麗妃，從未懷有身孕。

 

如果是別人，一定會處S所有的知情人，家醜不可外揚。

 

李文殷卻反其道而行之。

 

把郎中都放了。

 

百姓拍手叫好，誇他是一個好皇帝，不視人命如草芥，是明君。

 

我的妹妹，因禍得福，封為貴妃。

 

我沒想到，連玉瑾也會幫我。

 

他帶來一個女子。

 

騰雲駕霧，遮著面紗，說是世外高人。

 

她給麗妃把脈，直接說：「她體質不好，根本懷不上孩子。」

 

麗妃破口大罵。

 

那女子冷眼一笑，紅唇輕啟，把麗妃和侍衛廝混的髒事吐了出來。

 

麗妃跪在地上，抓住李文殷的龍袍，大哭：「她胡說！皇上，臣妾的心裡隻有你！臣妾一時糊塗，才會假裝懷孕，臣妾隻是太愛你了！從來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

 

李文殷半信半疑，把那侍衛叫來，還沒問話呢，他嚇得撞牆自盡。

 

這一下，麗妃直接被處S。

 

連冷宮都省了。

 

大殿上，李文殷問我：「想要什麼賞賜？」

 

我望著玉瑾的臉龐。

 

想起他拜託我的事。

 

對不住了玉瑾。

 

跟李文殷相比，你的未婚妻更可怕。

 

我叩頭，說：「草民隻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郎中，一生行醫，一生不嫁。」

 

李文殷很高興，許我進入太醫院。

 

我妹妹卻不樂意。

 

找上我：「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不就是想要待在他身邊嗎？」

 

我眨了眨眼，裝傻：「你指的誰？」

 

「你心裡清楚！你等著，我是絕對不可能讓你如願的，皇後一定是我的，你等著瞧！」

 

我笑著問她：「皇後？你的心裡不是隻有玉瑾嗎？」

 

她咬牙切齒：「等我當上皇後，一定會把玉瑾搶回來！」

 

呦。

 

小姑娘。

 

這麼貪心，不怕小命不保啊？

 

9

 

「你要把誰搶回來？」

 

妹妹轉過頭，差點跪地上。

 

玉瑾帶來的姑娘。

 

就是上一世，推妹妹進誅仙臺的未婚妻。

 

一見到她，哪怕是遮著一層面紗，妹妹也止不住手腳發抖。

 

紙包不住火。

 

玉瑾的未婚妻，還是來找他了。

 

玉瑾不肯跟她走。

 

「我說了，我不愛你，強扭的瓜不甜，我們還是不要互相折磨了。」

 

未婚妻大怒：「你不是說，我如果願意幫你一個忙，說那女的根本懷不上孩子，你就跟我回去嗎？」

 

我這才明白。

 

原來麗妃無法受孕。

 

隻是他們隨口編撰的造謠。

 

玉瑾自知理虧，低下頭，說：「謝謝你，但我還是不能跟你回去。」

 

玉瑾薄情，誰也不愛。

 

他隻是不想聽從家族的操控，娶一個根本不愛的女人。

 

對於他來說，娶我和妹妹，誰都沒所謂。

 

因為凡人的壽命，對他來說，不過就是彈指一瞬間。

 

他隻是覺得，以未婚妻的性格，絕對看不上已經娶過凡人的他。

 

看來，玉瑾還是不了解自己的未婚妻。

 

她已經哭了，用手背抹掉臉上的淚：「我問你，你是不是愛上了別的女人？」

 

玉瑾點頭，說：「是。」

 

未婚妻指著我和妹妹，問：「是她們兩個誰？」

 

我妹妹搶先回答。

 

「不是我！我是貴妃！我肚子裡還有皇上的孩子！是她！就是她！她在山崖邊撿到了玉瑾！

 

「玉瑾很愛她！他還說過！他們是夫妻，不信你問玉瑾！放了我吧！放了我！和我沒關系啊！」

 

未婚妻看向我，頗有一絲懷疑。

 

「是你？」

 

我冷臉一笑，指著臉上醜陋的胎記，反問：「你覺得呢？」

 

未婚妻分不清，大怒，扔來兩根繩子，綁走了我和妹妹。

 

我隻覺得天旋地轉，風沙揚在臉上，待我反應過來，腳底一片雲團，我站在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妹妹腿軟，立刻嚇跪了。

 

「這是哪兒？」

 

她已經失去了理智，「為什麼？為什麼？我明明已經做了這麼多改變，為什麼還會到這一步？

 

「都怪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勾引玉瑾！也不會拖累我！我為什麼要跟你受罪！」

 

她突然發狂。

 

扭來扭去，不知道怎麼扭開了繩子。

 

而我反應不及，被妹妹一巴掌推了下去。

 

預想中，魂飛魄散的痛楚沒有來臨。

 

金光萬丈，霞光四起，我感覺一股熱流湧來，衝破了我身體的某一處封印。

 

我仿佛聽到了天邊靈鳥在叫，身體像雲朵一樣輕盈，而我眼角處的胎記，也漸漸化為碎片，隨風散去。

 

一些尚未記起的回憶。

 

如風一般，吹進我的腦子裡。

 

我終於，記起了一切。

 

我不是明月。

 

我是神。

 

上天入地，唯一的神。

 

10

 

我回家了。

 

家裡隻有我一神。

 

眼角的胎記，是我下凡歷劫的印記，如今我記起一切，胎記消失。

 

我終於明白，玉瑾為什麼會在崖底救我。

 

這是他作為小仙。

 

骨子裡，對神明的敬畏和親近。

 

當然，後來是為了利用我。

 

讓我幫他擺脫未婚妻。

 

司命告訴我。

 

是我嫌日子無聊，非要下凡遊歷，他沒我階位高，隻能任由我去。

 

更不幸的消息是。

 

玉瑾的未婚妻至今下落不明。

 

她騰雲駕霧，以神仙形象示人，擾亂了命薄。

 

簡而言之，必須得有神仙善後。

 

而這個可憐神仙，就是我。

 

我倒了一壺酒，問：「你們天庭，就是這麼辦事的，遇事不決，還敢指使我出面善後？」

 

司命搖搖頭，一本正經。

 

「此言差矣，神女娘娘，按照凡人的命薄來說，您現在還沒S，所以……」

 

在我眼神的壓迫下，他不敢說了。

 

半晌，他嘆了一口氣，「罷了，還是小仙下凡……」

 

「不用了。」

 

我扔了空酒壺，說，「正好，我還有一些事，沒有處理完。」

 

我是神。

 

但我是一個小心眼的神。

 

那些故人欠下的賬。

 

我還得一一清算。

 

一瞬間。

 

我消失在司命面前。

 

他嘆了一口氣，擦擦額角的汗。

 

念叨：「還好，還好。」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我耽誤的這些日子。

 

地上已經變樣了。

 

李文殷老了許多，有了皺紋，也有幾縷白發絲。

 

而我的妹妹，懷了三個孩子。

 

全都在肚中夭折。

 

她還是沒能當上皇後。

 

還是貴妃。

 

一個早已失寵多年的貴妃。

 

帝王情愛。

 

最為薄情。

 

也就是她這個戀愛腦。

 

還跟別人玩宮鬥呢。

 

感謝玉瑾的未婚妻。

 

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身份。

 

我遮住了面紗，站在皇宮城外。

 

是李文殷親自出來接的我。

 

看見我。

 

他兩眼冒光。

 

「仙子，是您遊歷回來了嗎？」

 

每一個沒被謀反的皇帝。

 

都很有默契。

 

最後求的。

 

不是開疆擴土。

 

而是，長生不老。

 

11

 

我貴為國師。

 

是李文殷身邊最受寵的大臣。

 

他白天沒心思上早朝，晚上沒心思翻牌子。

 

天天待在我這裡。

 

問我：「仙子，您遊歷四方，有沒有找到法子？」

 

我故作不解：「什麼法子？」

 

李文殷警惕望著我，問：「仙子忘了？」

 

老小子。

 

還是這麼多疑。

 

司命告訴我，玉瑾的未婚妻，為了證實自己仙子的身份，給了李文殷一粒仙丹。

 

但她沒有假仙丹，隻能給一顆真的。

 

延緩李文殷五年的壽命。

 

而我的使命。

 

就是讓李文殷在該S的日子，去見閻王爺。

 

這個事，倒是不難辦。

 

我笑了笑，遞給李文殷一顆「仙丹」。

 

「這麼重要的事，我怎麼會忘了呢？

 

「一天一顆，許你長生不老。」

 

摻了點東西。

 

正好能讓李文殷少活五年。

 

這件事，其他神仙做，是會有損修為的。

 

但我不一樣。

 

我是上古時期的神。

 

修為多得損不完。

 

就是我那個腦殘妹妹，時不時就來找茬。

 

「我一眼就能認出來，你不是她，你到底是誰，接近皇上，又有什麼目的？」

 

她老了。

 

沉穩了。

 

膽子也變大了。

 

我遮在面紗後的表情，懶懶一笑。

 

「你怎麼還敢來招惹我？是還想嘗嘗魂飛魄散的滋味嗎？」

 

「你怎麼會知道……

 

「你又不是她……」

 

我妹妹聰明了。

 

伸手就要來扯我的面紗。

 

被我反手拽住，按在地上。

 

她跪在地上，我腳踩她的背，她痛吟出聲，我隻覺得爽快。

 

「老實點，國師的面紗，也是你能摘的？」

 

「你少給我裝神弄鬼！明月！是不是你！你回來了？」

 

妹妹轉念一想，搖了搖頭，否定自己。

 

「不對，不可能，你明明已經魂飛魄散，我親眼看到的，你到底是誰？」

 

妹妹越著急，我就越高興。

 

我拉過椅子，一屁股坐下，兩腿搭在她背上。

 

笑著說：「想知道嗎？」

 

她耳朵豎起，我搖了搖頭。

 

「你求求我？」

 

她閉上了嘴，不肯求我。

 

可她年紀大了。

 

這麼跪著沒一會兒，就扛不住了。

 

嘴再硬，也白搭了。

 

隻能低聲說：「我求你，求你，這下你滿意了吧！」

 

我悠闲嗑瓜子，搖了搖頭：「求我……

 

「我也不告訴你。」

 

12

 

李文殷又活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