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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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禾姐姐長的不算高,沒記錯的話,應當與阿奶差不多。


 


可那新娘,被孫阿婆扶進家門時,卻明顯比阿奶高出了半個頭。


 


「喪門星!晦氣!把自家男人折騰成了這副模樣,還敢跑!明個兒,我就尋那陸大討個說法!」


 


阿奶一邊咒罵著小禾姐姐,一邊示意我同她一起,將爹扶到她的屋裡去。


 


這晦氣腥臭的屋子,可不能再住了。


 


「你爹,面色青黑成這樣,一定是中邪了!」


 


阿奶喃喃著。


 


此刻,爹已平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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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如此,他那肚子,就顯的更是大的出奇。


 


阿奶的面色陰惻惻的,嘴裡嘀咕著。


 


「男人陽氣弱了,就容易招邪氣入體!你爺爺說的對,那東西,不能碰,否則要出大事兒!可你爹,偏偏……」


 


事已至此,說什麼都無用了。


 


19


 


阿奶讓我掐著爹的下顎,讓爹張開嘴。


 


她轉身,從樟木櫃中取出了一個黑色瓷罐。


 


緊接著,小心翼翼將瓷罐裡的白色粉末倒在了水碗裡。


 


阿奶說那是犬牙,磨成的粉,能驅邪。


 


她用木塊攪拌了一會兒,就俯身給爹灌下。


 


爹咕咚咕咚喝下後,卻猛然睜開了眼。


 


那雙布滿了血絲的眸子,瞪的比牛眼還大,眼角好似要沁出血來。


 


「阿榮?你好些了麼?」


 


阿奶見爹睜眼,立馬關切詢問。


 


「螺蛳!螺蛳!我要吃螺蛳!」


 


爹張口,大聲喊著。


 


身體也跟著拼命扭動,索性捆綁他的繩子夠粗,否則這會兒該掙斷了。


 


「诶呦,糟了糟了,真是邪氣入體了。」


 


阿奶很是慌張,她讓我去村頭尋老孫頭。


 


老孫頭便是孫阿婆的丈夫,曾經是我們村唯一的大夫。


 


可他自己都病了幾十年了,一直躺在床榻上,起身都難。


 


尋他來,又有什麼用?


 


「啊啊啊!餓,好餓,娘,我好餓,給我螺蛳,給我螺蛳!」


 


爹歇斯底裡嚷著。


 


那眼珠子,都好似要被他瞪出眼眶了。


 


「阿榮,你忍一忍……」


 


阿奶的話還沒有說完,便立馬發出了一聲慘叫。


 


隻見爹竟然用上牙,狠狠咬下自己的下唇。


 


那烏青的唇,直接掉到了床沿邊。


 


他探出脖子,迅速將掉下的唇,給叼起,大肆咀嚼了起來!


 


「阿榮!阿榮!」


 


阿奶嚇的忙去尋了塊粗布,直接塞在了爹的嘴裡。


 


「還不快去!」


 


阿奶衝我咆哮。


 


我忙從她的屋中出來,疾步朝著前院走去。


 


但推開家門後,卻直接坐在了門檻前。


 


外頭還在下著雨,夜風呼呼的往我的身上襲來。


 


我卻不覺得冷,聽著後院阿奶的哭聲,我哼起了歌謠。


 


「水兒清,月兒亮,一條魚兒水裡遊……」


 


娘唱的比我好,她的聲音很清亮,我最喜歡她擁著我唱歌謠了。


 


「啪嗒!啪嗒!」


 


隻是,這歌才唱了一半,我就聽到了踩在雨水上的腳步聲。


 


抬起眼眸,竟發現是羅婆子。


 


她見到我,似被嚇著了,那張遍布皺紋的臉,顫了顫。


 


青紫的唇,許久,才張開。


 


「青女,你怎麼在這?」


 


她說著,收起了竹傘。


 


「婆婆,這深更半夜的,你來我家作甚?」


 


我抬眸,望著她。


 


「你家是不是出事兒了?半個時辰前,見你阿奶慌慌張張拿了祠堂的銅鈴,朝這跑。」


 


羅婆子說話間,已經朝我身後望去。


 


20


 


我則是盯著她的腳,想起之前,替娘去尋她。


 


那一日,她還摔了跤。


 


這些日子病了,是因那日傷著筋骨了吧?


 


我想著,站起身來。


 


抬起手,攔住了羅婆子。


 


「婆婆,你回去吧……」


 


我剛開口,阿奶的呵斥聲就從身後傳來。


 


「S丫頭,你還在這磨磨蹭蹭做什麼?」


 


阿奶是見不得爹受苦的,索性自己去尋老孫頭。


 


結果,見我還在家門口,頓時氣的要過來拽我的頭發。


 


羅婆子忙快走一步,擋在了我的跟前。


 


「怎的了?出事兒了?」


 


羅婆子側著腦袋,朝後院的方向望去。


 


「怕是邪氣入體!」


 


阿奶無力的垂下手。


 


「新媳婦兒,就是個勾人的狐媚子,一天到晚纏著阿榮,損了阿榮的陽氣!」


 


阿奶搖晃著腦袋,依舊將錯怪在小禾姐姐身上。


 


「新媳婦?娶的是哪家姑娘?」


 


羅婆子一怔,狐疑的問。


 


「陸大家的小禾啊!之前不是同你說起過麼?」


 


阿奶立馬瞧出了羅婆子的神情不對。


 


「那丫頭,十幾天前,就S了呀!你不曉得麼?」


 


羅婆子的一句話,讓阿奶驚的瞪圓了眼。


 


我猜想到了,那新娘或許不是小禾姐姐。


 


隻是沒想到,她竟S了。


 


「怎麼,怎麼,怎麼會?」


 


阿奶磕磕巴巴。


 


「哎,她和咱們村的秀才張生私奔,被陸大抓著了,張生被打斷了一條腿,小禾那姑娘性子烈啊,直接撞S在了陸家村的村口!」


 


羅婆子說到這,連連搖頭,直呼作孽。


 


阿奶的身體則是猛的一哆嗦,整個人往後退了兩步。


 


那張老臉,已經慘白的不似活人了。


 


「那,那,那阿榮他們接回來的新娘是誰?」


 


阿奶望著羅婆子,用極低的聲音問著。


 


「新娘入門,你們都沒有瞧見她的臉麼?」


 


羅婆子沒有來喝喜酒,她自是不知,新娘從頭到尾,都蓋著紅蓋頭。


 


這幾日也沒有出過屋,阿奶她們根本就沒有看清她的臉。


 


「是我娘。」


 


我開口。


 


「胡說八道!你娘……」


 


阿奶的唇哆嗦著,欲言又止。


 


「青女的娘,S了吧?」


 


羅婆子突然話鋒一轉,問的阿奶措手不及。


 


阿奶瞪向我,以為是我告訴羅婆子的。


 


「你家後院,本就埋著東西,這些年,又接連S了幾個女人,陰氣太重了!」


 


羅婆子說完,讓阿奶帶她去看看爹。


 


「不行,我得先去尋老孫頭。」


 


阿奶卻是迫不及待的,要去找老孫頭給爹瞧病,羅婆子根本攔不住她。


 


21


 


「簌簌!簌簌!」


 


正當羅婆子準備跟上阿奶時,後院傳來了異響。


 


「什麼聲音?」


 


羅婆子望著後院,嘀咕了一句,邁步朝著後院走去。


 


我跟在她的身後,倆人到了後院,就瞧見一個黑影蹲在枯井邊。


 


嘴裡不住的發出,「簌簌」的嗦螺聲。


 


「貴榮!」


 


羅婆子開口,喚了一句。


 


爹猛的抬起頭,那沒了下唇的臉,把羅婆子嚇了一大跳。


 


羅婆子捂著心口,忙問我,那銅鈴在何處。


 


「婆婆,你別怕,我爹隻是餓了,我娘有孕時,也愛吃螺蛳。」


 


我望著爹。


 


他吃起螺蛳,模樣癲狂。


 


比拇指頭還要大的螺,直接嚼了,往下咽。


 


這一嘴的血,想必是被硬螺殼給割傷了。


 


「嗝!」


 


前一刻,還在狼吞虎咽的爹,打了一個飽嗝,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的手中,還抓著一把螺蛳。


 


羅婆子將爹拖到了亮著燭火的屋裡,隻是一入屋,她便用力吸了吸鼻子。


 


「怎的這般腥臭?」


 


羅婆子問著。


 


喜房明明被阿奶給關上了,是誰點的燭火?


 


我凝眉,視線朝著屋中掃著。


 


羅婆子以為我被嚇壞了,不再問我。


 


她將爹嘴裡還未咽下的碎螺殼,給扒拉幹淨。


 


替爹擦了一把臉,目光又落在了爹那隆起的肚子上。


 


「貴榮,這是又胖了?」


 


她嘀咕了一句,似覺不對。


 


本就是接生婆的她,抬起手,本能的按在了爹的肚子上。


 


「啊!」


 


她驚呼一聲,忙又將手移開。


 


「裡頭有東西!」


 


說罷,她又連連搖頭,口中不住自言自語。


 


「怎麼會,一個男人,一個男人怎麼會……」


 


她自語著,再次抬起手。


 


但那手還沒有落下,阿奶便回來了。


 


她的手中,拿著一個紙包。


 


見爹竟躺在喜房裡,先是一驚。


 


但也顧不上許多,立馬進了喜房。


 


她將紙包裡的東西,直接倒進了爹的嘴裡。


 


轉而,取了桌上的水,讓爹把東西咽下。


 


爹吞咽著,沒多久便開始吐黑水。


 


那黑水又腥又臭,阿奶替爹拍著背。


 


「吐了就好,吐了就好!」


 


黑水飛濺到阿奶的褲管上,阿奶也毫不嫌棄。


 


「怎麼回事兒?這肚子,也沒消啊?」


 


待爹吐完,虛脫般的癱在床上。


 


阿奶發現,他的肚子還是高隆著。


 


「他去陰湖了?」


 


22


 


一個嘶啞的聲音,從喜房外頭傳來。


 


我看到大牛哥,背著一個滿臉老人斑的幹瘦老頭,進了喜房。


 


這大牛哥長的高大魁梧,可背著骨瘦如柴的老頭,卻顯得格外吃力,額上都沁出了汗水。


 


「小心些!」


 


孫阿婆跟在最後頭,見大牛哥要將她丈夫放下,忙小心的伸手拖著老孫頭的腰。


 


老孫頭則是看向阿奶,等著阿奶回答。


 


阿奶張了張嘴,良久也沒有吭聲。


 


「去了麼!」


 


老孫頭再次問道,那聲音啞的刺耳。


 


阿奶心虛的點頭。


 


「诶呦,那是村裡的禁地,去那做什麼?」


 


孫阿婆忍不住,也開了口。


 


「那就沒錯了,是從那惹回來的邪氣,隻喝朱砂水,隻怕還解不開這邪煞。」


 


老孫頭思索片刻,讓阿奶去買黑狗來。


 


讓爹用黑狗血擦身子,徹底將身上的邪煞驅一驅。


 


「好,好,我這就去買黑狗!」


 


阿奶馬上應聲。


 


「诶,別急,天都還未亮,你急什麼。」


 


老孫頭說著,便開始劇烈的咳嗽。


 


「老孫頭你先去我屋裡躺著,歇一歇,一會兒天明,我就去尋黑狗來。」


 


阿奶望著臉都咳紫的老孫頭,擔心他還未將爹治好,就咳S了。


 


老孫頭卻沒有理會,晦暗的目光,在喜房裡來回掃著。


 


「新媳婦呢?」


 


他張口問。


 


「诶呦,說起她,更邪性!」


 


阿奶便將小禾姐姐的事兒,也同老孫頭說了。


 


「不可能!」


 


立在一旁的大牛哥,立馬搖頭。


 


「我去接的親,我能不知道,我們接回來的就是小禾!」


 


大牛哥說的篤定。


 


因為,上馬車前,爹沒扶穩,小禾差點摔倒。


 


是大牛哥拉了她一把,小禾還同他道謝了。


 


那聲音,就是小禾的聲音。


 


「急啥,去陸家村打聽打聽不就明白了!」


 


老孫頭沉著眸子,白眉緊緊擰在了一起。


 


卯時,天本該亮了。


 


可因外頭下著大雨,所以依舊黑沉沉的。


 


但阿奶顧不得這些,她去買狗。


 


大牛哥則是要去陸家村,打聽情況。


 


大牛哥和爹一樣,不信什麼神神鬼鬼的東西。


 


可他這一去,直至深夜,都沒有回來。


 


阿奶買回來的黑狗,在後院裡哀嚎著。


 


它不願入後院,被阿奶和孫阿婆強行拽進後院,便腿軟一般趴在了地上。


 


很快,阿奶拿著刀,抹了它的脖。


 


黑狗血被接在了銅盆裡,阿奶將粗布浸泡在血水中,給爹擦身。


 


隻是,每擦一下,爹便疼的嗷嗷直叫。


 


阿奶一邊擦,一邊心疼的直落淚。


 


將爹通身都擦好了黑狗血,他已經疼的昏S了過去。


 


過了幾個時辰,再醒來時,眼裡的陰戾,倒是退了幾分。


 


然而,爹這才剛有了些許起色。


 


隔壁的三嬸子,卻哭天搶地的來叩門,尋阿奶幫忙。


 


「嬸子,救命啊!我家男人,被剝皮了!」


 


23


 


三嬸子哭嚎著。


 


阿奶聽了,面如土色。


 


「什麼?被剝皮了,啥,啥意思?」


 


孫阿婆聞言,半晌沒明白三嬸子的意思。


 


可三嬸子已經哭成了淚人,阿奶她們隻能急匆匆的去往三嬸子家。


 


結果,還未入三嬸子家堂屋,就見一個血呼啦的肉,從屋內衝出。


 


「啊啊啊!」


 


沒了皮囊的身子,被雨水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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