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沒穿衣服。

他讓我做飯。

 

我，何晴許，猝。

 

6

 

這一頓飯我根本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做完的，直到看到換好衣服的男人坐在桌邊，才終於有了實感。

 

「所以你是鄭丹妮的——」

 

「老板。我叫鍾韫。」

 

我無了。

 

閨蜜的小祖宗居然是她的老板，我一直當成妹妹，寶貝寶貝的叫了這麼久，還讓人家喊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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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蠢到家了。

 

可鍾韫似乎並不在意，拿著筷子慢條斯理的吃著菜，動作優雅，速度卻很快。

 

一碗飯見了底，鍾韫起身添飯，我這才終於明白為什麼每天做的菜量他都能吃完。

 

而我此刻，早已尷尬的恨不得找條地縫直接鑽進去。

 

呆坐在餐桌前盯著人家吃飯，我整個人手腳都不自在起來，於是隻能沒話找話的跟他聊天。

 

我：「好吃嗎？」

 

鍾韫：「好吃。」

 

嚼嚼嚼。

 

看他眉目舒展，腮幫子鼓鼓的樣子，似乎真的對我的廚藝很欣賞。

 

可這一刻，我腦子裡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閨蜜跟我批鬥她老板時的場景。

 

「我老板簡直是個周扒皮，項目趕工居然讓我們加班到八點！」

 

「你說他自己？哦，我從沒見過他離開公司。」

 

「今天陪老板接待客戶，他讓我給客戶泡最好的茶。他櫥櫃裡十七八種茶，我怎麼認得哪種是最好的？萬惡的資本主義，居然還指責我把客戶愛喝的紅茶泡成了綠茶，下次我就該直接加某師傅冰紅茶進去！」

 

……

 

我盯著鍾韫，很難將他此刻斯文俊秀的形象跟印象裡那個剝削資本主義聯系在一起。

 

或許是想得太出神，直到鍾韫將第二軟飯吃完我都沒收回視線。

 

他放下碗筷，忽然看向我，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來。

 

「我有這麼好看？」

 

「好看啊。」我想也沒想，嘴巴先腦子一步脫口而出。

 

話說出口，對面的男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啞然失笑。

 

我腦子嗡的一聲，整個臉頰開始發燙。

 

糟糕，怎麼一不小心把真心話說出來了？

 

實在沒法在這個空間繼續跟鍾韫待下去，我迅速拿過一旁的包，轉身開溜。

 

「沒什麼事我先走了老板再見！」

 

7

 

從鍾韫家裡出來後，我越想越不對，直接把電話打給了閨蜜。

 

「你怎麼不早告訴我，你的小祖宗就是你老板？」

 

閨蜜愣了一瞬，然後詫異道：「什麼意思？你以為是誰？」

 

「你妹啊！」

 

「幹嘛罵人？」

 

我嘆了口氣，心底升起一股濃濃的無力感。

 

聽我講完事情的來龍去脈，閨蜜已經在電話那端笑得失了聲。

 

「你怎麼這麼搞笑！我妹在家裡準備考研呢，讓你幫忙伺候我老板，是因為之前他在酒局上替我擋酒喝到胃穿孔住了院，我答應幫他找個保姆，又臨時要出差沒空，隻好先叫你去頂幾天。」

 

「那你之前為什麼說伺候不好你的小祖宗，你媽會生氣？」

 

「伺候不好他我就得失業，我失業我媽當然會生氣。」

 

這回答……無懈可擊。

 

此刻的我欲哭無淚，滿腦子都是腹肌……啊不！都是尷尬。

 

於是我果???斷道：「我不去了！」

 

「那可不行，我這邊客戶對接還沒有完工，而且這幾天我老板一直在跟我誇你呢！說你人美心善，菜做的好吃還很熱情……」

 

一想到自己寫過的那些「熱情」便籤，我更加無地自容了。

 

末了，閨蜜在電話裡懇求我：「隻要再一禮拜就好，你就幫我再給他做七天的晚餐，回去之後我說不定就能升職加薪了，拜託拜託。」

 

閨蜜的懇求我實在無法拒絕，畢竟牛馬何必為難牛馬。

 

為了閨蜜，我豁出去了！

 

8

 

第二天剛到下午五點，鍾韫的微信準時彈出。

 

【怎麼還不來？需不需要去接你？】

 

我誠惶誠恐的拿起手機，趕忙回復：【馬上就來！】

 

看來今天是躲不過去了。

 

來到鍾韫家，這一次是他親自給我開的門，相比較於我的尷尬，他的反應要從容許多，甚至還對我微微笑了一下。

 

「你隨意，食材我已經準備好了。」

 

「哦……好。」

 

我點了點頭，然後眼看著鍾韫捧著一本書轉身，回到了我送他的躺椅上。

 

再一聯想到自己在送躺椅時留下的便籤……

 

我搖了搖頭，趕忙把那些羞恥的過去從腦海中強制刪除。

 

為了閨蜜的漲薪大業，這天在飯桌上，我旁敲側擊的問鍾韫：「你覺得……對我這段時間的服務還滿意嗎？」

 

鍾韫的筷子在半空中頓住，然後抬眼看我。

 

「嗯。」

 

他點了點頭，本人跟微信裡一樣高冷，我繼續道：「那就好！其實這都是丹妮的功勞，你不知道他有多關心你，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一定要照顧好你。對了，你最近有給員工漲薪的打算嗎？」

 

我問完便有些緊張和期待的等著鍾韫接下來的回復，他放下筷子認真思索了一會兒，然後道：「這段時間的確辛苦你了，要不給你漲點工資？」

 

等等，這好像不對吧？

 

我連忙搖頭：「不用！我自己有工作。」

 

鍾韫點了點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結果第二天一早我來到公司，居然見到了他。

 

鍾韫居然成為了我們公司的大客戶，領導親自接待，整整一上午，那個平時對我橫眉冷對的老女人臉上笑的像個盛開的的老倭瓜。

 

我在旁邊小心陪著，眼觀鼻鼻關心，盡量裝作跟鍾韫不認識的樣子。

 

但不得不承認，鍾韫工作起來的樣子還是很帥，不，是更帥了。

 

鍾韫是一家室內設計公司的老板，同時也是一名業內有名的設計師。

 

雖然跟他頭銜相同，但鍾韫平時設計的大多是些市級博物館，圖書館之類的大項目。而我嘛，則是專攻一些家居類產品設計。

 

「我們對貴司這款抱抱椅的想法很感興趣，不知是否有搭配成套的產品，可以合並售賣？」

 

「這……」

 

領導下意識看向我，因為這款抱抱椅雖然設計師署名是她，但實則大部分工作都是由我完成的。

 

我立刻接過話頭。

 

「有的。除了單人款雙人款抱抱椅外，我們同時還有配套三四人位抱抱沙發，以及抱抱桌的設計。」

 

我將自己闲暇時畫出的設計稿拿了出來，領導在旁邊瞪了我一眼，我則全然裝作沒有看到。

 

鍾韫將那些畫紙接過，低著頭一張一張認真的審視著。

 

他工作時的神情很專注，眉頭微鎖，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我不由得看了入了神。

 

「鍾總，其實這些設計還隻是初步設想階段，沒有投入正式生產使用，都是些不成熟的小想法——」

 

「但我卻覺得這些設計都很有創意，也很符合當下人們生活的觀念和習慣。」

 

鍾韫打斷了我領導的話，抬頭直直的看向我。

 

這一瞬間，我似乎聽到了自己心跳越來越快的聲音。

 

「不知道是否有機會跟何小姐合作，將抱抱系列融入我們公司的最新裝修設計方案？」

 

我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指著自己結結巴巴的問他：「你的意思是……你要、要跟我們籤約？」

 

鍾韫點頭。

 

「是的。我覺得何小姐很專業，也很有創意，希望以後這個項目貴司由你來負責與我跟進。」

 

我低頭掃了一眼桌上密密麻麻的資料。

 

以鍾韫公司的實力，隻要成功拿下這筆訂單，那項目獎金將會是一個十分可觀的數字。

 

天上好像掉餡餅了，還正好砸在我頭上。

 

媽呀！

 

9

 

「籤！」

 

為了這筆項目獎金和我的年終獎，我已經顧不得尷尬了，晚上連夜加班趕圖，白天則是抱著電腦和資料，去鍾韫公司或者家裡跟他當面討論。

 

不愧是知名設計師，雖然鍾韫對家居設計並不精通，但也總能給我巧妙的思路和靈感。

 

我上班時不再像往常那樣S氣沉沉，反而每天都充滿幹勁，哪怕隻睡了不足六小時，卻依舊精神抖擻。

 

直到一周後，我成功拿下與鍾韫的合作合同。

 

「寶貝……啊不！鍾總，實在太感謝你了，願意給我一個這樣的機會。」

 

我懷裡抱著合同，如獲至寶，對鍾韫真心的道謝。

 

他笑的不明所以，點點頭，卻隻對我道：「以後常來。」

 

等我抱著合同回到公司後，迎接我的卻不是預想當中的熱情歡呼，同組的人反而都反應平平，甚至有幾個組員明顯在故意躲我。

 

很快，公司裡有關於我的流言漸漸傳出。

 

茶水間裡有人說我抱大腿，用不正當手段勾引鍾韫，我還聽到領導刻薄的聲音——

 

「她啊，以前就不老實，我隻是一直沒好意思說。」

 

我忍無可忍，啪的一聲推開茶水間的門。

 

裡面圍著的一圈同事全都傻了眼，隻有領導仍然神情倨傲的看著我。

 

「你再說一遍？」我強忍著憤怒平靜的問她。

 

「再說一遍又怎麼了？人家鍾總的公司是什麼地位，憑什麼一來就指名道姓要跟你一個小設計師合作，你心裡沒點數嗎？」

 

呵呵。

 

叔可忍，嬸都不能忍。

 

我三兩步走上前去，直接將自己懷裡抱著的設計稿「啪」的一下摔在她面前。

 

「憑什麼？就憑公司近一年的暢銷款都是我設計的，就憑他鍾韫想要的東西你做不出來而我能！別以為自己年齡大就能職場霸凌，能力低下情商感人，你遲早被拍S在沙灘上！摳都摳不下來的那種！」

 

「你——」

 

領導被我氣的渾身發抖，看了一眼四周，周圍卻沒人敢勸。

 

她最終隻能無能狂怒：「何晴許，你到底還想不想幹了！」

 

「老娘不幹了！我要辭職！」

 

10

 

辭職一時爽。

 

等到晚上查詢完自己的社保醫保和招聘軟件之後，我在家裡抱著剛剛回來的閨蜜哭成了淚人。

 

「那個老倭瓜盜用我的設計搞署名，拿了一大筆獎金和年終獎！我卻隻分到五千塊！五千塊啊嗚嗚嗚，我送鍾韫的那套沙發都不止五千啊……」

 

閨蜜拍著我的背，哭笑不得。

 

「你到底是恨那老倭瓜還是心疼沙發錢？放心吧，我老板發給我一筆豐厚的獎金，那套沙發錢我報銷了！」

 

我聽完，哭的更兇了。

 

「為什麼你老板這麼好，我領導卻是煞筆啊！」

 

正哭著，手機叮的一聲傳來鍾韫的消息。

 

半小時前他問我今晚為什麼沒去做飯，現在又問我為什麼不理他。

 

我憤憤的戳著屏幕。

 

【你又不是我老板！】

 

太氣了！

 

那邊很快又發了一個問號，這次我沒再理，直接將手機靜音扔去了一邊，繼續跟閨蜜喝酒。

 

很快，閨蜜接到一通電話。

 

「我正跟她在一起。」

 

「就是咱們公司最近跟她的合作項目，許許被領導穿小鞋，逼的辭職了。」

 

「啊？那好，地址是……」

 

我猜到電話那頭的人是鍾韫，於是拿過自己的手機，想看看他又說了些什麼。

 

就在這時，屏幕上方彈出公司項目組的最新消息。

 

鍾韫：【貴司擅自辭退我的負責人，那這個項目就沒有必要繼續合作了，解約吧。】

 

我？？？

 

他來真的？

 

很快，老窩瓜在下面連發幾條消息。

 

【鍾總，事情不是這樣的。】

 

【您聽我解釋，小何她能力不足，我們公司派我親自來跟進這個項目，一定讓您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