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域小說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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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頭腦暈乎乎的,聽他的聲音不真切。
我是死了?居然能看到這副場景?
見我不說話,他又喊道:「太醫!趕緊替貴人診脈!」
我嗓子一陣腥甜幹澀,口齒含糊:「我是死了嗎……」
李玄眼眶發紅,啞聲道:「別胡說。」
我腦子昏得厲害,太醫又給我灌了幾碗黑乎乎的湯藥,苦都給我苦醒了。
見我好轉,李玄重重松了口氣。
我看著紙窗外透過一絲熹微,道:「我睡了多久。」
李玄望著我:「一晚上。」
哦,才過去一晚上啊。
我被他炙熱的目光燒得渾身難受,輕輕抽出被他握著的手。
李玄啞然:「朕不是不讓你出去嗎?你為何不聽。」
我困倦得眼皮子都不想抬,低聲回他:「嫔妾知罪,還請陛下降罪。」
李玄眼神出現一絲破裂,沉聲道:「桃兒!你非要和朕這樣說話嗎?你知不知道——」
我打斷他:「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我不知道他這般模樣是什麼意思,我也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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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將臉埋在雙手中嘆一口氣,半晌後才抬頭道:「你醒來便好,春獵隊伍準備出宮了,你先好好休養,等朕回來。」
我閉著眼沒說話,直到聽到他離去的腳步聲才緩緩睜眼,一行清淚順著眼角浸湿枕巾。
哪有什麼鐵石心腸,無非是將自己封鎖起來罷了。
哪怕知道李玄當初寵愛我的目的,哪怕他喂我喝了一碗又一碗的避子湯,我還是沒法真正恨他,可讓我忘記他對我做的那些事又對不起我自己。
我知道自己已經無可救藥,可那又能怎麼辦?
倘若世上真有一種可以忘卻從前的藥,我豁了性命也要求上一顆。
22.
相比從前,現下瀾月宮的看守可謂是密不透風,可哪怕這樣,我還是收到了那封信。
我小妹的生辰八字,以及一句
——讓江珠壁失寵方能保宋巧兒不死
江珠壁,珠婕妤?
寫信的人到底是誰?
這一切和珠婕妤有什麼關系?
珠婕妤身後之人是江老將軍。
我腦海閃過星星零零的片段,王爺與貴妃娘娘有過一段,而江老將軍又將娘娘送入宮中。
恰巧,我又是王爺送入宮中的人。
難道,將我推入池中的人是王爺?!
蓮池如此偏僻,就算我泡上三天也沒人發現。
為何我就掉了進去,為何又有人路過。
若是如此,一切都說得開了。
那他的目的是什麼?
我腦子炸開一樣疼,阿福端著水進屋時趕忙扶住我,一臉焦急:「貴人,你怎麼了?」
我晃了晃腦袋,讓她扶著我到床上。
「阿福,昨夜你可見有什麼可疑的人?」
阿福蹙著眉頭思索,片刻搖了搖頭:「昨夜我一直守在殿中,沒聽到有什麼動靜啊,怎麼了?」
我一臉憂愁,剛想開口門外就傳來一陣爭吵聲,吵得我腦子疼。
「外面怎麼回事?」
阿福走出殿外看了一眼,回來後沒好氣道:「是珠婕妤,吵吵嚷嚷要進來。」
我眉宇間露出一抹不虞之色,我確實不喜歡她。
長得一副閉月羞花的模樣,心地卻醜陋不堪,那日險些將阿福的手背給踩爛。
「我去將她趕走吧,陛下下旨說闲人不得入內的。」
我嘆了一口氣,這些日子多多少少聽說過這位婕妤的脾氣,今日不見她,她明日還會來,倒不如快刀斬亂麻。
瀾月宮門外珠婕妤的婢女在與守衛爭論,來來回回那幾句「你知道我家娘娘多受寵嗎」「你就不怕皇上回來摘你腦袋嗎」……
珠婕妤趾高氣揚逗弄著頭上的珠釵,見著我立馬冷哼一聲:「曦貴人,你可算出來了,這看門的狗當真是不長眼,連本宮都敢攔。」
如此貶低人的語氣著實讓人厭惡,我沉聲道:「人是陛下安排的,若你有何不滿待陛下回來親自與他說去。」
「你!」她瞪著杏眼,被一旁的侍女輕輕扯了扯衣袖,她甩開手冷嗤,「奴才失了禮儀不打緊,你可不要忘了分寸。」
我冷冷撇開眼:「嫔妾不明白你的意思。」
「哼,我入宮一個月你卻遲遲不來請安,這就是你瀾月宮的規矩?」
聞言我覺得好笑:「且不說我還是禁足之身,我記得珠婕妤也不是中宮皇後吧?就算我要請安也是請貴妃娘娘的安,何時輪到你越俎代庖了?」
語畢她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氣得直發抖。
我道:「恕嫔妾失儀,阿福,送客。」
我剛轉身,那抹水紅色身影朝我飛奔來,一把將我推倒在地。
膝蓋磕到臺階,刺骨的疼。
若不是阿福眼疾手快拉我一拉,我指不定就是臉朝地破相了。
啪——
我抬頭看去,不知貴妃娘娘何時來了瀾月宮。
珠婕妤捂著臉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喃喃道:「堂姐,你打我?」
貴妃娘娘一臉動怒,呵斥道:「珠壁,你在家中胡鬧就算了,入了宮怎麼還是不知禮數!」
珠婕妤雙眼浮現一抹怨恨,怒聲道:「我是婕妤!教訓一個貴人怎麼了?堂姐你不幫著我就算了居然還向著她?」
貴妃娘娘沉著臉,胸口一起一伏喘著氣,道:「你若如此看重位份,那本宮便以貴妃的身份命令你回宮閉門思過!」
「堂姐!」
「還不快去!」
珠婕妤轉過頭惡狠狠看了我一眼,憤憤轉身離去。
貴妃娘娘無奈嘆了一口氣,轉身看向我:「沒事吧?」
雖然穿得厚,可硬生生跪在地上還是磕得有些酸疼,我勉強笑笑:「沒事,外頭冷進屋說吧。」
守衛見貴妃娘娘要進來,一臉為難。
我道:「若是出了什麼差錯我一力承擔。」
猶豫再三,他們才將貴妃娘娘一行人放進來。
娘娘坐在一旁拉著我的手道:「她是我家堂妹,自小父母雙亡,被我爹慣壞了,我代她向你道歉。」
我看著貴妃娘娘那張苦惱的表情,忍不住問她:「娘娘,你既已在宮中,江大人為何還要將她送來?」
她苦笑了下:「入了宮我便不單是父親的女兒,更是江氏一族的榮辱,我既不能給江家帶來榮耀,便會有第二第三個『江漪蓮』送入宮中代替我。」
我不太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天下有幾個父母不希望兒女幸福的?
娘娘拍了拍我的手,道:「你那日怎會到蓮池旁?」
想起那日刺骨的湖水,我忍不住打了個顫,一臉為難看著她,想必娘娘還不知道是王爺。
她擔憂地看著我:「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將手抽開,垂著腦袋搖了搖頭。
若是娘娘知道這件事會不會受到牽連,又或者巧兒的性命會不會受到威脅。
屋內沉寂了許久,我才聽到娘娘嘆了一口氣:「桃兒,對不起。」
我抬眼去看她,不明所以:「娘娘為何與我致歉?」
她憂心忡忡地搖頭不再說話。
好像每個人都有不可言喻的秘密,而我卻已經成為那些秘密裡的一部分,可我充當的是什麼角色?
我不知道,隻覺得有一雙手不斷將我推進去。
23.
李玄回來那日我還在睡覺,一轉身就見到他躺在我身旁。
天還沒亮透,隻隱隱約約見個人形,嚇得我喊了一聲。
那個人影揉了揉眉頭,聲音嘶啞疲憊:「怎麼了?」
是李玄的聲音,我松了一口氣,隨後心又提了起來。
「你不是明日才回宮嗎?」
「西山這兩日大雨,提前回宮了。」他拉起我的手,「手怎麼這樣涼,朕給你暖暖,再睡會兒。」
說完他將我摟在胸前,不給我掙扎的機會。
我真覺得他是不是失心瘋了,對我不管不顧任宮人欺凌我半年多,我落了次水又裝著深情,是給我的還是給那個叫素雪的姑娘的?
我被摁在他的胸膛,聽著他遒勁有力的心跳聲昏昏欲睡。
半夢半醒之間聽到一聲微弱的嘆息,容不得我多想就陷入夢中。
醒來時李玄已經離開,我差點以為被窩裡的溫存隻是我做的一場夢。
梳洗時阿福說李玄下朝後來陪我用膳。
我不說話,阿福見我不開心低聲道:「貴人,你還在想著出宮的事嗎?」
我不知該搖頭還是點頭,想有用嗎?
不說我能不能走,走了巧兒怎麼辦?
「若是陛下還待您如從前一般,其實——」
「阿福!」我打斷她的話,「日後這件事就不要說了,如今瀾月宮不比從前,當心禍從口出。」
阿福立馬閉了嘴。
「什麼禍從口Ṱū⁺出?」李玄的聲音傳來。
我轉頭一看,他正掀開珠簾往裡走。
我不自禁皺著眉,怕他將我們的對話聽了去,正準備起身行禮就被他摁在椅子上,他揮了揮手讓下人出去。
從銅鏡中看見李玄正在給我挑選簪子,他挑了個朵海棠樣式在我頭上比劃。
「這支好看嗎?」他問我。
宮裡的首飾樣式大多一樣,這朵火紅的海棠花不細看還有點像梅花,好看是好看,不過不合我的心意。
見我不說話,他放下簪子又替我梳頭。
這副歲月靜好的模樣好像回到什麼都沒發生的時候,有種說不出的諷刺。
我心中鬱結,一把抽回自己的頭發,還扯斷了好幾根,頭皮發疼。
他放下梳子嘆了一口氣,從銅鏡中與我對視:「桃兒,你還在怨朕嗎?」
我不敢去看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蹲下身子牽住我的手,深深地凝視我,低聲道:「從前有太多不是朕的本意,你再等等朕,等塵埃落定朕絕不再讓你受一絲委屈。」
「那您說,到底是因為什麼?」
把我當做旁人不是本意?讓我喝下避子湯不是本意?
他都已經是天下之主還有什麼可以左右他的思想?
他抿著唇不說話,握著我的手輕輕摩挲,我對這樣刻意的親近莫名抗拒,抽回雙手。
「陛下,您回去吧,我身子不太舒服。」
他緊鎖眉頭,低啞沉聲道:「桃兒!」
我不想與他爭論,掙扎起身時膝蓋磕到妝臺,那日的傷還沒好透,疼得我倒吸一口涼氣。
「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他不顧我的意願撩開我的裙擺,將褻褲卷到我的腿彎。
白皙的皮膚一片青紫暴露在視線中,他沉著臉道:「怎麼回事?」
我不說話,我疤痕不易消,隻是看著嚴重。
他沉聲對門外道:「來人!」
阿福聞言跑了進來,看見李玄臉色差得厲害,戰戰兢兢站在一旁:「陛下……」
「貴人的腿傷怎麼回事?朕不是讓你們看好她嗎!」
阿福猶豫地看了我一眼。
李玄呵斥:「說話!」
「是、是珠婕妤。」
聞言他一愣,隨後抓著我裙子的手不禁加重了力道,那道皺褶撫也撫不平。
最後他走時一臉怒色,阿福也猜測李玄會不會是替我出頭去了。
24.
隔了幾日李玄也沒再來找我,倒是江珠壁被晉了位份,阿福聽到這個消息氣了好久。
「貴人,您就不生氣嗎?」
氣?我有什麼好氣,要氣的事太多,若是一樁樁都氣難受的豈不是自己。
我夾起一塊藕盒塞進她嘴裡,道:「快嘗嘗,這個季節難得吃到蓮藕。」
她憤憤轉過身不理我,我笑笑拉了拉她的袖子,她還是不理我,這模樣要比我還更「貴人」呢。
夜晚,我正準備歇息時一個黑衣夜行人闖入我的房中。
我嚇得驚呼一聲,阿福在外面道:「貴人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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