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喊著他的名字：「江砚。」

 

他靜了下來，看著我。

 

我一字一字說道：「這一次，沒人救贖你。」

 

「我一定要離開。」

 

「所以你隻能自救。」

 

10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我這一次來，不是為了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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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教會他和江別離，如何去自渡，如何自己放過自己。

 

他愣愣地看著我。

 

半晌，他很輕地笑了一下。

 

「餓不餓，我帶你去吃東西。」

 

「吃你最愛的川菜館好不好？」

 

我平靜地看著他。

 

「我一點兒也不愛吃川菜。」

 

他不敢看我。

 

「不可能，我記得你的喜好，記得清清楚楚。」

 

「你喜歡吃很辣很辣的炝鍋魚、水煮肉片… …」

 

「江砚。」我打斷他：「這些都是你愛吃的，我隻是為了迎合你。」

 

一聽到菜名我的胃都開始隱隱作痛。

 

「實際上，我每次吃完都胃痛的要S，胃病也越來越嚴重。」

 

他垂下頭，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的聲音很輕，輕的我差點聽不見。

 

「那我們回家好不好？」

 

「我的肚子餓了，我想吃你做的菜，你做什麼我都吃。」

 

他一點點抬起頭來，眼裡滿是希冀。

 

「阿離隨你的口味，就愛吃些清淡的。不過你們母子倆吃的開心就好，我看著你們開心自己也是歡喜的。」

 

「對了，阿離上小學了，他馬上放學了，我們一起去接他好嗎？」

 

「吃過飯你如果還像以前那樣追劇，我就陪著你，再忙我也要在家陪著你。」

 

我終於打破了他最後一點幻想。

 

「江砚，我不可能和你重新在一起了。」

 

「我在自己原來的世界裡結了婚，我和我老公很相愛，我們還有一個很乖很可愛的女兒。」

 

「如果不是系統監測出來你有黑化的跡象，我根本不可能回來的。」

 

11

 

江砚怔怔的看著我。

 

臉色一點點變得慘白無比。

 

「你結婚了？」

 

他喃喃重復，「還生了個小孩？」

 

然後他大笑起來。

 

「這借口太爛。」

 

見他不相信。

 

我從錢包裡拿出一張全家福的合照給他。

 

他隻掃了一眼，就僵在了原地。

 

「我現在過得很好，比和你在一起的時候過的好很多。」

 

「我這次願意回來，陪你和江別離，是為了救我生病的女兒。」

 

「時間一到，我就要回到我原來的世界。」

 

他不笑了。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我看見他的眼眶一點點變紅。

 

他抱住自己的頭，露出痛苦之色。

 

「這怎麼可能呢？這不可能的。」

 

「舒意，這怎麼可能呢？」

 

說著說著，他的眸中泛起了淚光。

 

「怪我，都怪我不珍惜，都怪我啊！」

 

他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往自己的頭上砸。

 

我一把攔住，奪過他手中的杯子。

 

怒其不爭地罵道：

 

「江砚！別讓我看不起你，你在幹什麼？通過自殘的方式讓我心疼你嗎？」

 

他回握住我的手，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一副計謀得逞的樣子。

 

「哈哈，我猜的沒錯，你還愛著我。」

 

可他笑著笑著，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

 

「你攔住我了，舒意，你攔住我了，是不是證明你還愛著我？」

 

「當初我要放棄自己的時候，你就是這樣出現在我身邊的。」

 

「是你帶我爬出深淵，是你陪我度過那些暗不見天日的日子。」

 

12

 

我忽然覺得自己很疲憊。

 

「放過你自己，也放過我吧。」

 

「你也看到了，我已經結婚生子了，我們回不去的。」

 

他固執地搖了搖頭。

 

「隻要你留在這裡，你就還是我的妻。」

 

我笑了。

 

「可是江砚，我不會留下來的。」

 

他沉默了好久。

 

然後拔掉針頭，走向我。

 

我嚇了一跳，連忙後退。

 

「你幹什麼？來人——」

 

話音未落，他的吻就堵住了我的唇。

 

一陣惡心泛上來。

 

我一邊咬他一邊掙扎。

 

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

 

他熟知我身體的每一個敏感地點。

 

在驚恐和惡心之下，還能被挑起那些難以抑制卻又羞恥萬分的反應。

 

我覺得恥辱。

 

卻無法掙脫，眼淚終於順著臉頰掉了下來。

 

「我恨你。」

 

他松了口。

 

重重地咬在了我的左肩。

 

「恨我總比忘了我好。」

 

我吃痛的發出一聲低吟。

 

就在我以為他要進來的時候。

 

他卻忽然沒了動作。

 

隻是一點點收緊懷抱。

 

悶聲問我：「他，讓你快樂過嗎？」

 

13

 

「當然，他在乎我的感受。」

 

「而且絕不強人所難。」

 

江砚低低地笑了笑。

 

感覺到他的手一松，我立即踢了他一腳，從病房跑了出去。

 

走廊上。

 

我撞到了一個背著大書包的小學生。

 

「不好意思。」

 

我連忙扶他一起。

 

小男孩臉色驟變，嘴唇都在顫抖，伸出手想撿起地上的水杯。

 

我一邊給他撿地上掉落的書本和水杯，一邊給他道歉。

 

發現水杯破裂後，我說：「小朋友，這杯子摔壞了，我賠… …」

 

不對。

 

這杯子，怎麼有點熟悉？

 

記憶拉回江別離剛進幼兒園的時候。

 

我給他買了一個一百塊的水杯。

 

他嫌棄這水杯掉檔次，還是爛大街的款式，比不上他同學幾千塊錢的限定款。

 

我從垃圾桶裡撿起來，清洗幹淨又拿給他。

 

「媽媽的工資都給你上最好的幼兒園了。」

 

「再買一個和同學一樣的杯子，咱們就吃不上飯了，理解一下好嗎？」

 

他當場就拉下臉，背著書包一個人走在前面。

 

我背著包小跑著追上去。

 

他甩開我的手。

 

「你別碰我！我不想有你這樣的媽媽！」

 

我愣住了。

 

他的眼淚大滴大滴地砸在地上。

 

「我不明白，爸爸為什麼把我扔給你，讓我跟著你受苦。」

 

「你自己看你，穿的破破爛爛的，背的包也是地攤貨，跟你一起別的同學都要笑話我。」

 

「嗚嗚嗚，你讓我抬不起來頭，你以後不要來接我！」

 

我跟著他一起哭。

 

他還不解氣，奪過我手中的水杯再次丟進了垃圾桶裡。

 

「你滾，我不要你做我的媽媽！」

 

… …

 

這水杯，是我買給江別離的。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抬頭。

 

正對上，小男孩那渴望而又激動的眼睛。

 

他看清我的臉後，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一把摟住我的脖子叫媽媽。

 

14

 

他哭的撕心裂肺。

 

惹得走廊上好多人都看了過來。Ṫų⁻

 

我拉了拉他的手，奈何他力氣太大，我掙脫不開。

 

我隻好說：「你要把我勒S了。」

 

江別離立馬松手。

 

然後緊緊地抱住我的腿，生怕我下一秒就要跑了一樣。

 

「媽媽，媽媽，是我啊，我是阿離。」

 

我垂眸看著他。

 

他當真像極了江砚。

 

特別是這雙眼睛。

 

可如今，那雙淡漠的眸子，卻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他拉起我的手，小心地放在自己的臉上。

 

他的臉，冰涼一片，滿是淚水。

 

「媽媽，你摸摸阿離的臉，是阿離啊。」

 

內心深處的那一份母愛終究被喚醒。

 

我輕嘆一口氣。

 

捏了捏他的臉。

 

「你瘦了。」

 

他的眼淚原本在眼眶裡打轉轉。

 

我這句話一出來，他的淚水像是決堤的水一般，傾斜而出。

 

江別離哽咽道：「媽媽，你什麼也沒說就走了，兒子想你。」

 

「我每天，嗝，吃不好也，嗝，睡不好。嗚嗚嗚——」

 

甚至還打起了哭嗝。

 

我皺了皺眉：「這哪兒行，不是和你說了別挑食嗎？」

 

他連忙擺手：

 

「我沒有挑食沒有挑食！」

 

又突然想起了什麼，把地上的書包抱起來給我看。

 

「阿離現在知道勤儉節約了，也知道媽媽當初的不容易。」

 

「媽媽，你看，這個書包才幾十塊錢。」

 

「水杯是我花了兩天才找回來的。」

 

「哦，還有我穿的衣服和褲子，還是媽媽以前給我買的。」

 

他討好地對著我笑。

 

「媽媽，我，我變聽話了，也變懂事了。」

 

「你可以… …重新愛我嗎？」

 

15

 

怎麼會不愛呢？

 

這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

 

這是我的第一個孩子。

 

我在他身上耗費了多少心血和精力，灌注了多少的愛。

 

那些情感都是時間一天天累計起來的。

 

我這麼會不愛呢？

 

誠然，他傷了我的心。

 

但是，我已經釋懷了。

 

所以，我自然希望他過的好。

 

他還小，三觀未形成，很容易被江砚帶偏。

 

我不想他因為我的離開，變得和江砚一樣。

 

於是，我蹲了下來，像以前那樣問他。

 

「今天學的怎麼樣呀？」

 

他呆了一瞬，抬頭看我的時候眼睛裡蒙上了一層霧氣。

 

這些話都是我從前接他下學的時候會問的。

 

他愣住了，在懷念。

 

而我，又何嘗沒有在感慨呢？

 

我又替他理了理衣服。

 

「今天想吃什麼呀？」

 

他的嘴唇嗫嚅了幾下，顫抖著嗓音說：

 

「我，我學的不好，讓媽媽失望了。」

 

我摸了下他的頭。

 

「勝敗乃兵家常事。切不可因為一次兩次的失敗，就自暴自棄。」

 

「要做一個陽光開朗、積極向上的好孩子，知道嗎？」

 

「媽媽不會因為你偶爾的失敗就對你失望，但是如果你因為挫折變得自暴自棄，媽媽才會失望。」

 

他眸光閃爍，上前緊緊地抱住我。

 

把頭埋進我的懷裡。

 

「我明白了，媽媽。」

 

然後他低聲說：「我從前已經讓你失望過一次了，這一次。」

 

「我絕不會讓你再失望。」

 

16

 

我覺得鼻子有些泛酸。

 

「阿離，今天想吃什麼呀？」

 

他欣喜地看著我。

 

「媽媽，我，我想吃——」

 

他頓了一下，說：「想吃清蒸鱸魚、清炒莴筍… …」

 

都是我愛吃的菜。

 

也是我曾經經常給他做。

 

「好，我給你做。」

 

他緊緊地牽著我的手。

 

「那我們回家家。」

 

「你來醫院不是來看你爸爸的嗎？」

 

「不看了。」他拉著我往前走：「有媽的孩子是個寶，我現在已經很幸福了。」

 

我啞然失笑。

 

「畢竟是你父親，你都來了，去看看吧。」

 

江別離點點頭。

 

「媽媽讓我去，我就去。」

 

我們一起走到病房門口。

 

一個女人從後面撞開我們，擠了進去。

 

「江砚，你好點了嗎？」

 

江砚一看見她，臉上笑意蕩然無存。

 

「許小姐，請問有什麼事嗎？」

 

許欣一屁股坐在床邊。

 

「你怎麼和我生分了？」

 

「你這次跳海，難道不是因為我和前夫復合的事兒嗎？」

 

江砚冷笑：

 

「還真不是，隻是我和老婆結婚紀念日到了。」

 

「她不在，我才傷心欲絕。」

 

許欣臉色一僵。

 

「江砚，別嘴硬了，我知道你放不下我。」

 

「實不相瞞，我拒絕了前夫復合的請求。」

 

「因為我覺得，還是你對我好。」

 

江砚的目光挪到了門口的我身上。

 

語氣平靜卻透露著幾分得意。

 

「我有老婆，有兒子，家庭幸福，要你做什麼？」

 

許欣這才回頭看我。

 

「李舒意？」

 

她吃了一驚：

 

「你，你怎麼回來了？」

 

17

 

江砚冷漠地推開她。

 

「她是我的妻，回來不很正常嗎？」

 

「倒是許小姐，如果沒什麼事兒，就請您自行離去。」

 

許欣不可置信地看著江砚。

 

「你，你，這些年你一直等的人，不是我嗎？」

 

江砚嘲諷一笑。

 

「若是等你，今年年初你離婚的時候，我就去找你了。」

 

「可是，上趕著的人，是你。」

 

他說著，又看向我：

 

「不過，我並未同意，因為我隻愛一人。」

 

「不可能！」

 

許欣有些失控地大叫，她忽然看見了我身邊的江別離。

 

像燃起了希望一般。

 

上前把江別離一把拉過去。

 

「你兒子也是喜歡我的，你也是喜歡我的！」

 

「來，阿離，告訴你爸爸，你想誰做你的媽媽？」

 

江別離一把推開她。

 

許欣沒站穩，一屁股坐在地上。

 

江別離跑到我身邊，手緊緊地抓住我的手，警惕地看著她。

 

「我有媽媽，這就是我的媽媽。」

 

「我媽媽比你漂亮，比你好一百倍一千倍，你休想像以前那樣騙我媽媽不好。」

 

許欣懵了。

 

她看了看一臉憤恨的江別離，又看了看一臉冷漠的江砚。

 

最後，她的視線落到我的身上。

 

「都是你，是你毀了我的美好人生！」

 

她忽然掙扎著起來，張牙舞爪地撲過來想打我。

 

「你明明都走了，為什麼不走的徹徹底底，還回來破壞我的幸福呢！」

 

我擋在了江別離的面前。

 

而我的面前，一個身材高大的人將我擋在了身後。

 

江砚一把握住許欣的手，將她狠狠地往地上一摔。

 

「許欣，我警告你，你再敢欺負舒意。」

 

「我就讓你從滬市消失。」

 

18

 

江砚黑白兩道通吃。

 

所以當年許欣被綁架，江砚沒有及時去救她。

 

還讓許欣一度懷疑，是江砚報復她，叫人去綁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