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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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曾最愛的歌曲。


 


歌詞像極了我曾經的最佳詮釋。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在他犯病的那些日子,是我一直在他身邊。


 


一次又一次耐心地開導他。


 


拉著他從狂躁的深淵裡爬出來。


 


【陪伴你,一直到故事給說完】


 


我以為我們會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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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盡世間風景。


 


可是,一切隻不過是我的自以為是。


 


他想要陪伴的人,不是我。


 


我隻不過是他腿瘸時的拐杖。


 


失明時的導盲犬。


 


是他認為的,隻要他想要,我就會在第一時間出現在他身邊的人。


 


可是他沒有想過。


 


我再愛他,也會有底線。


 


他的心清不幹淨。


 


他還偏愛他人。


 


孩子的失去,讓我們此生都不會再有可能一起了。


 


我的手機鈴聲乍響,衝散歌曲帶來的傷感。


 


我緩緩地睜開眼。


 


看著來電顯示著容翰。


 


猶豫了一下,我還是劃過了接聽鍵。


 


未待我開口,電話那端已經帶著急切追問,


 


「於醫生,你離開京市了?」


 


「嗯,我這邊有重要的私事要處理。」


 


「那我怎麼辦?」


 


容翰都快哭了,


 


「我不能沒有你。」


 


「……」


 


我捏了捏眉頭,緩了緩氣息,才又再解釋一遍,


 


「容先生,具體的事宜我已經跟同事交接過了。


 


「還有,我之前也已經發了信息給你。


 


「我這邊有急事需要先處理。


 


「所以,我很抱歉,關於你的治療隻得暫時中止。」


 


「無法中止,中止不了,於醫生,我已經幾十小時沒合過眼了。」


 


一番溝通不了,最後以容衡來這邊找我,而結束了通話。


 


為了方便,我們大概率還需要同住一個酒店。


 


身旁的顧望洲黑沉著個臉。


 


直到我掛了電話,他才冷聲地開口,


 


「你要住酒店?」


 


「顧望洲,顧爺爺答應過我。


 


「這一個月我都可以住酒店。」


 


不然呢?


 


我住哪?


 


住曾經的婚房嗎?


 


那是顧爺爺送給我們的婚房。


 


雖然顧爺爺當時說是送給我們兩個人的。


 


但是我和顧望洲已經單方面解除了婚約。


 


這婚房與我已經沒有什麼關系了。


 


彼此對視著,顧望洲壓了壓氣勢,低語,


 


「你可以住家裡,我回老宅住。」


 


「不用了。」


 


「為什麼?」


 


「因為我不喜歡住陌生人家裡。」


 


「清妍,你非要這樣往我心窩子上扎刀嗎?」


 


傍晚的斜陽透過車窗,映照在他的臉上。


 


將他懇求示弱的神態渲染得令人動容。


 


我也曾以這樣的目光和神態望著他。


 


低聲地他說,


 


「望洲,我肚子好像又不舒服了。


 


「你陪我去一下醫院好不好?」


 


我的腸胃一直很敏感。


 


剛檢查出懷孕時,一肚子疼我就怕是不是流產徵兆。


 


去了兩次後,醫生說沒事,讓我不要太敏感多想。


 


第三次時顧望洲就開始變得不耐煩。


 


可是,我還是會問他一下。


 


而他勉為其難的陪了三次後,再沒有第四次。


 


我起初還以為是我的多疑,導致了他狂躁的引發。


 


所以,我雖然心裡不安,但是還是不再多說了。


 


直到唐玥的歸國。


 


我才知道,他的不耐煩是從他知道她要回國的消息開始的。


 


呵。


 


我微微眨了一下眼。


 


把心底湧上的苦澀壓了下去。


 


平淡無紋地回著他的話語,


 


「我隻是陳述事實。


 


「顧望洲,對現在的我來說,我們的確是陌生人。」


 


他急了,脫口就是否認退婚一事,


 


「我沒有答應過退婚,就不算真的退婚。」


 


我會答應顧老爺子回來,這個原因也是之一。


 


畢竟我們是真的訂過婚的。


 


單方面退婚,他們不認,會糾纏不清。


 


所以,一個月後。


 


如果我還保持現在的決定。


 


顧老爺子會代表顧家正式與解決婚約。


 


但是這理由我沒有跟顧望洲再提及。


 


也懶得與他辯駁。


 


我重新靠回椅背,閉目養神。


 


顧望洲還想勸我回家裡住。


 


我閉目低語,


 


「顧望洲,你再這樣,我現在就回京市。」


 


他終於不再勸說。


 


卻直接地打電話,讓秘書給他也在酒店訂了房間。


 


44


 


一個月的時間有限,顧望洲是半天也不想浪費。


 


落塌酒店後就想帶著我去故地重遊。


 


我寒著臉拒絕,


 


「顧望洲,我是人,不是機器。」


 


從京市到深市,奔波一天我已經很累了。


 


見我堅持,他才不好意思地擠出一抹笑,


 


「那你先休息,晚點我們一起用晚餐。」


 


我沒答應,直接地關上了房門。


 


想到未來要這裡呆一個月,心情便沉重起來。


 


深吸一口氣,我走向落地窗。


 


俯瞰著城市的繁華霓虹。


 


師兄的來電將我從混亂思緒中拉回。


 


電話一通,便傳來師兄擔憂的關心,


 


「清妍,你還好嗎?」


 


我嗯了一聲,


 


「不太好。」


 


怎麼能好呢?


 


拼命忘掉的痛苦經歷,正在被人橇翻開來。


 


還要被問,記得嗎?


 


這是你的傷?


 


有印象嗎?


 


這是你的痛。


 


這種感受真的太難受了。


 


更讓人難受的是,做這樣事情的人,不是別人。


 


而是,自己曾經最愛的那個人。


 


「你……果然是想起來了。」


 


電話那頭的師兄更心疼了,


 


「真的很抱歉,實驗失敗了。」


 


「師兄,沒事的,我能撐。」


 


本來就是實驗,誰也不能確保萬無一失的。


 


隻是當下,我還是希望他一直保密。


 


「你裝不知道就行了。」


 


「顧望洲如果知道……」


 


「他不會知道的。」


 


我扯了扯嘴角。


 


望著窗外惑人眼的霓虹,視線慢慢地模糊了起來,


 


「你看他的表現像知道的樣子嗎?」


 


顧老爺子能看穿,師兄能看穿。


 


可唯獨顧望洲看不穿。


 


我們的情緣。


 


半年前就盡了。


 


45


 


接下來的每一天,顧望洲都不S心地帶我去故地重遊。


 


起初是我們戀愛的地方。


 


可是,他總是會把時間和地點記混。


 


有時是春天發生的事,他也會記成是秋天。


 


他像個蹩腳的縫刃學徒。


 


將過往一點一點地縫成一團。


 


明明織的是百家衣。


 


最後卻以為自己裁成了絕世錦衣。


 


望著他期盼的目光,我的眼睛依舊平靜得起不了半絲漣漪。


 


「不記得。」


 


「沒印象。」


 


「想不起來。」


 


這幾句話幾乎就是我和他之間最多的對白。


 


他也從最開始的信心十足,到漸漸的狂躁。


 


站在私人遊艇的甲板上,他扳著我的雙肩。


 


眼尾泛紅地凝望著我的眼眸,


 


「清妍,你再好好想想。


 


「我們在這裡決定要廝守一生的。」


 


肩膀的疼痛壓不過心髒的痛。


 


海風拂來,長發覆過我的臉。


 


我想抬手撥發。


 


顧望洲卻S不松手,低語懇求,


 


「你再好好想想啊。


 


「就是這裡,這艘船上,你答應了我的求婚。」


 


針扎入心的痛隨著他的話語提醒,更是痛得窒息。


 


我垂放著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攥緊。


 


掌心被指甲刺得發疼。


 


我怎麼會不記得呢?


 


當初在顧老爺子提議過讓我們定下來後。


 


顧望洲雖然是轉移了話題。


 


但是沒過多久,他就帶著我出海。


 


問著我願不願意訂婚。


 


沒有香檳,也沒有玫瑰。


 


更加沒有任何的有心的刻意籌辦。


 


純粹得更像是他心煩意躁,帶著我出海散心。


 


突然一時興起,隨口問我願不願意嫁一般。


 


而我。


 


沒有任何的計較。


 


也沒有任何的矜持。


 


撲在他的懷中,手勾著他的脖子。


 


笑靨如花地狠狠點頭,


 


「我願意,我可太願意了。」


 


那種歡喜就像是守得明月見雲開。


 


可是我的興奮和他的平靜,卻像兩組極端對比。


 


他僅僅是微微地勾了勾唇。


 


即便這樣,我都還是在想他一定是歡喜的。


 


因為,嘴角微微上揚了啊。


 


現在,他問我記不記得?


 


真是好笑。


 


是要我記得他淡薄得不值一提的嘴角上揚?


 


還是要記得我獨自興奮狂喜的歡樂?


 


他滿眼期盼地等著我記起過往。


 


哪怕一點點也好。


 


好。


 


那我便給他一點點。


 


我微掀了唇瓣,嗯了一聲。


 


他雙眼都亮堂了起來。


 


隻是還來不及高興徹底,我就已經潑滅他的歡樂,


 


「我記得我答應你求婚時,抱你的時候,你沒回抱我。」


 


海風將我的長發吹得凌亂。


 


遮去我看他的諷刺眼神。


 


顧望洲扳著我的手漸漸地收回。


 


嘴唇嚅動半天,卻吐不出半個解釋的字眼。


 


我輕輕地抬手。


 


將凌亂覆面的頭發勾到耳後,露出一臉不解的眼神看他,


 


「顧望洲,你說我們很相愛。


 


「可是為什麼你求婚的日子,都不願意抱我?」


 


我滿心的喜悅和幸福。


 


恨不得與他溶為一體,他卻隻是紳士地杵在甲板上。


 


雙手自然的垂放。


 


我不計較。


 


我不深究。


 


隻當他是內斂。


 


畢竟,誰也逼不了他向我求婚。


 


既然他自己親自開的口。


 


他必定是愛我的。


 


隻是。


 


比較不善於表達罷了。


 


自欺欺人的子彈,在這一瞬卻狠中我的眉心。


 


顧望洲,真的是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著我。


 


我與他之間,一直都是我在愛著他一百分。


 


他回我十分而已。


 


看著他退後一步,我還繼續地追問著,


 


「顧望洲,為什麼啊?


 


「你,真的愛過我嗎?」


 


「我愛你的。」


 


他像終於找著了自己的舌頭。


 


開始一頓輸出,為自己辯解。


 


「我沒準備鮮花,是因為我在開口時也在遲疑。


 


「我沒抱你,是因為我沒有想到你會這麼開心。


 


「清妍,我沒有想到,原來你是這麼愛我。


 


「我太開心又太怯弱。


 


「我後面抱你了啊。


 


「你再想想,我後面真的有將你緊緊地抱住。」


 


蒼白無力的解釋,他自己信不信我不知道。


 


但是我卻不再相信了。


 


做為心理醫生,其實很清楚知道人的第一反應意味著什麼。


 


隻是,過去我一直在自洽而已。


 


對於顧望洲,我曾經真的太愛了。


 


愛到,一次次失望,我都依舊會自我 PUA 不要去計較。


 


師兄對我說過,我這樣子其實已經不是純粹的愛。


 


是對於中學被保護過的一種感恩。


 


我淡笑回應,


 


「師兄,那不是感恩,那是我愛他的來時路。」


 


愛他的種子就是撒在那個時候。


 


後來發了芽,生了根。


 


所以,要拔才會痛入骨髓。


 


甚至不得不用上催眠這樣的手段。


 


46


 


海上遊不太歡愉地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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