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輕車熟路找到了外祖家。

我娘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遲非晚。

 

她是名揚京都的大美人。

 

隻可惜，她嫁給爹，在生下我之後，遭了庶妹嫉恨。

 

那庶妹每次去看我娘，帶去的東西都染了毒。

 

等到娘毒發時，已經為時已晚。

 

太遲了！

 

爹為了給娘報仇，親手S了她庶妹，差點和遲家徹底決裂。

 

我蹲在遲府大門外的石獅子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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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門小廝不讓我進去。

 

我現在就是一個黑戶，萬一被送去衙門裡，八成會被賣給人牙子。

 

終於等到娘出府時，我被娘的容貌驚呆了。

 

現在的娘親，正當花容月貌，如牡丹花初綻，嬌豔欲滴。

 

我立刻落淚：「娘親……」

 

從前，我太羨慕有娘的孩子。

 

此刻，我也看見自己的娘了。

 

遲非晚愣愣的看著我，噗嗤一笑：「哪來的乞丐？嘴巴倒是挺甜，賞她。」

 

下人很快塞給我銀子。

 

我淚流不止。

 

真是我親娘啊。

 

當真人美心善。

 

眼看著遲非晚要從我身側路過，我撲上前，哽咽道：

 

「小心你的庶妹！她是假好人！她是蛇蠍心腸！你一定要發現她的可疑之處！萬不可與她深交！另外……你庶妹喜歡沈浪，對沈狼求而不得！她想和你搶沈浪！」

 

我失了理智。

 

恨不能將一切都告訴娘。

 

她庶妹就是害S她的罪魁禍首啊！

 

遲非晚美麗的面龐神色微變：「你這乞兒，胡說八道什麼？沈浪那廝……就是一個花花腸子的浪蕩子，誰會看上他？且不論我庶妹究竟是怎樣的品行，她亦不可能與我搶沈浪。」

 

語畢，遲非晚還甩了甩帕子，似乎提及沈浪此人，讓她覺得晦氣。

 

我：「……」

 

明明記得，爹娘恩愛逾常。娘親早逝，爹爹一直不娶續弦，亦不納妾，還時常對著娘親的牌位黯然傷神。

 

這……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7

 

遲非晚逛集市，我一路尾隨。

 

單是看著娘親的背影，我也覺得甚是滿足。

 

真想就這麼一直跟在娘身後。

 

不知逛了多久，長安街主道上，一匹駿馬當街飛奔而來。

 

我一眼就認出了一襲紫衣的爹。

 

這個年紀的爹，真的很騷氣啊。

 

是個十足的簪花少年郎。

 

「大小姐，小心！」幾名丫鬟亂了方寸。

 

就在遲非晚身子傾倒，險些站不住時，我狂奔了過去。

 

而與此同時，沈浪一躍下馬，長臂一伸，撈住了遲非晚。

 

他二人四目相對，當街旋轉了一圈。

 

我關心則亂，脫口而出：「娘親！爹爹！」

 

原本旖旎的氣氛，被我一下打亂。

 

遲非晚推開沈浪。

 

沈浪不知怎的，唇角揚起似笑非笑，他撓撓頭，偷瞥了一眼遲非晚，一副很不值錢的樣子：

 

「遲大小姐，這姑娘……的確有些像你呢。」

 

我點頭如搗蒜：「是的、是的！我的眉眼像爹爹，唇鼻像娘親，我們就是一家三口！爹爹，你終於認出我了麼？那你一定要救救娘！娘的庶妹幾年後會害S她！娘是你此生摯愛！」

 

我又急了。

 

恨不能狠狠喚醒爹娘。

 

我到底該如何告訴他倆，我當真來自未來，也當真是他二人的女兒？！

 

沈浪：「……」

 

遲非晚：「……」

 

這二人瞠目結舌的看著我，像看著一個傻子。

 

但很快，他二人目光又開始變化。

 

沈浪不禁詫異：「這姑娘……你到底是什麼人？是很像小爺啊……」

 

我快急哭了，答非所問：「爹爹最喜歡吃醬鴨子，而且還沾醋吃。娘親喜歡聽曲兒，尤其是江南的曲調。你二人會在五年後成婚，並且育有一女。」

 

「娘的克星是庶妹。爹的克星是一個叫秦景的家伙！」

 

我急得滿頭大汗，試圖解釋清楚一切。

 

可沈浪與遲非晚卻壓根不信。

 

他二人很默契的嘆氣搖頭。

 

遲非晚：「好好的漂亮小姑娘，怎麼就瘋了呢。」

 

沈浪：「是啊，可惜了……竟是個瘋子。不過，她真的很像你我二人呀。」

 

聞言，遲非晚白皙面頰漲紅。

 

她扭扭捏捏了一下，又給了我銀子，這便帶著丫鬟離開。

 

沈浪一直目送著美人，目光不舍得從她身上挪開。

 

我嘆氣：「爹爹，娘真是你以後的妻子，她庶妹會S了她。所以，你要保護好她。」

 

沈浪不知被什麼取悅：「你這姑娘，嘴巴真甜，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遲大小姐？小爺今天心情好，也賞你銀子。」

 

說著，沈浪也拋給我一錠銀子，這便策馬離開。

 

我：「……」多謝爹娘打賞？

 

8

 

秦景尋到我時，見我洗幹淨了臉，還手捧銀錠子，他臉色乍寒：

 

「你幹什麼去了？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險？銀子哪來的？誰允許你洗臉了？」

 

秦景握緊我的手腕，一連數問。

 

我手腕吃痛，使勁推開他。

 

雖說，年少的他，待我還算好。

 

可我沒法接受此人。

 

之前，是他去抄家，也是他要將我帶走。

 

我怒嗔他：「你兇什麼兇？！我做什麼，又與你何幹？」

 

秦景忽然失控，直接逮著我就走。

 

大概是察覺到我的腳踝還沒完全康復，秦景直接將我背起。

 

有一錠銀子落地，他彎身撿起，藏入了懷中。

 

我本該反抗，卻愣住。

 

數年後的權臣，如今，日子拮據且悽慘呀。

 

我要不要……

 

將他變成自己人？

 

搞不過他，又不能S了他，索性拉攏他！

 

如此，爹爹以後的敵人就會少一個。

 

這般想著，我圈緊了秦景的脖頸，湊到他耳畔，服了個軟：「好了，景哥哥，別生氣了。我沒見誰，不過就是見了我爹娘。這銀子，是爹娘給的。」

 

秦景渾身一僵，步子也滯住。

 

他側過臉來。

 

我的唇險些擦到他的額頭。

 

少年欲言又止，他終是什麼都沒說。

 

我還以為，這樁事就此結束了。

 

誰知，他竟帶著我去看郎中。

 

「她是不是腦子有問題？莫不是受了什麼刺激？」

 

郎中一番看診，搖頭：「這位姑娘並無大礙，除卻腳踝受傷之外，身子骨也極好。想來，之前一定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

 

從醫館出來，秦景將我帶到河堤旁，把我困在樹幹與他的胸膛之間。

 

有些人生來就是王者。

 

即便如今落魄至此，秦景身上匪氣十足，一看就不好惹。

 

少年俯視著我，幽眸眯了又眯：「你從前養尊處優，為何淪落至此？我去查過了，京都城根本沒有一個叫沈知意的姑娘。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拉起我的手，摩挲了幾下，又扯開我的衣襟，查看我裡面的衣裳。

 

「十指不沾陽春水，衣裳都是綾羅綢緞，你必定非富即貴。」

 

我：「……」

 

他好聰明呀。

 

可我是個笨蛋！

 

我該如何應對？！

 

情急之中，我無計可施，又想著幫爹爹清理障礙，隻好胡扯，一半真一半假，道：

 

「我是天選之女！我來自未來！我知道你的身世，也知道你的造化！我是來拯救你的！」

 

秦景一愣。

 

少年就像是毒蛇，隨時會吐出蛇信子，他忽然欺身過來，附耳威脅：「你若騙我，我就發賣了你！」

 

我一咬牙，提及他的生母，以及秦家的陰私。

 

還謊稱道：「沈浪會是你的好哥們，你接近他，與他聯手，一定能得償所願！」

 

秦景終於開始相信我，因為，我提及了幾樁無人知曉的秘密。

 

譬如，他生母的S，以及秦家內宅的骯髒。

 

秦景盯著我的眼：「你當真……是沈浪的女兒？」

 

我狠狠點頭：「你不信的話，可仔仔細細觀察我與沈浪的容貌。」

 

秦景緘默片刻，又問：「那你與我是什麼關系？」

 

我抿唇，為了自保，騙他：「你喜歡我！你把我當成掌中寶！」

 

秦景一噎，似是挑眉：「你的意思是……沈浪是我的好哥們，我還喜歡他的女兒？」

 

我：「……」

 

9

 

亂了、亂了，全亂了！

 

好在，秦景隻是高深莫測的笑了笑，並未逼問下去。

 

他的雙眸深邃似海。

 

隻要被他盯著看幾眼，就會莫名發慌。

 

回到破屋，秦景給我的腳踝擦藥。

 

他手心都是繭子，我肌膚生痒。

 

上好藥，秦景沒有松手，他盯著我的腳，不知在看什麼。

 

我忽然想到，秦景帶人抄家時的場景，他朝我俯身而下，也是這種威壓感。

 

我用力，踹開了秦景。

 

少年隻深深看了我幾眼，並沒有慍怒。

 

他離開了屋子，我獨佔被窩，補了個覺。

 

等到蘇醒時，床榻下方多了兩雙繡花鞋。

 

我稍愣，這才明白，秦景握著我的腳，原來是為了……丈量尺寸？

 

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穿上了新鞋，竟然很合腳。

 

小姑娘給我端來早飯，她的眼神透著打量，還有一絲嫉恨。

 

「景哥上次帶回來的姑娘，已經S了。所以，你最好不要亂跑。」

 

我詫異：「你說什麼？」

 

小姑娘如實說：「去年，景哥也救了一位姑娘，那姑娘是逃出來的。可她四處亂走，被青樓的人發現，又捉了回去，最後跳樓自盡了。那姑娘是景哥的表妹。據說，景哥的生母和姨母，都是青樓女子。」

 

我：「……」

 

難怪，秦景會塗黑我的臉，也不喜歡讓我出門。

 

但我不能坐以待斃，我是帶著使命回來的，我得改變爹娘的命數。

 

我問：「景哥哥人呢？」

 

小姑娘努努嘴，嗫嚅道：「景哥要養一院子的人，大家都指望著景哥，他當然有自己的事要做，總不能一直陪著你。」

 

我沒多想，隻以為小姑娘是隨口埋怨。

 

可她離開屋子時，回頭看了我一眼，說：「你長得好看，但你不能耽擱了景哥念書。人家都說，狐媚子會擾人心智。」

 

我：「……」

 

10

 

剛吃過早飯，就有小乞丐狂奔到我面前。

 

大概是覺得，我與他們不一樣，所以，小乞丐直接求助我：

 

「景哥今日去書院，被秦大公子帶著人圍攻，這可怎麼辦吶？！」

 

小乞丐快急哭了。

 

看得出來，這座破院裡的人都很在意秦景。

 

秦大公子，是秦家嫡長子，一旦尋到機會就會針對秦景。

 

那廝曾無數次，要將秦景置於S地。

 

後來，秦景得勢，秦大公子被打成廢人。

 

秦景不讓他S，就讓他像乞丐一樣苟活於世。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從旁人口中得知，秦景之所以那般殘忍的對待他嫡長兄，就是因為，秦大公子曾經打殘了幾個乞兒。

 

莫非……

 

秦大公子所傷害的乞丐，就是這座院子裡的人？

 

我對小乞丐交代：「你們都不準去摻和，我去找人幫忙！」

 

我立刻出門，往沈家狂奔而去。

 

除了爹爹之外，我不知還能找誰幫忙。

 

幸運的是，今日我去求見時，沈浪竟肯見我了。

 

到底是自己親爹，一看見他，我就忍不住掉眼淚，仿佛可以暫時卸下一切無助。

 

「小丫頭，你又怎麼了？」

 

我拉著沈浪衣袖：「爹呀，幫我去搭救景哥哥，好不好？」

 

一旁的菜山抿唇竊笑。

 

我又求向他：「菜叔，你快幫我勸勸爹爹。」

 

沈浪和菜山的年紀加起來，如今也不到三十。

 

這兩個少年郎面面相覷，皆紅了臉。

 

菜山：「公子……您看……她都喊我叔了，我不能拒絕呀。」

 

沈浪清了嗓門，挺了挺胸膛：「既然你這麼誠心，那我就勉為其難走一趟。」

 

我大喜：「爹爹！還是你對我最好！」

 

沈浪嫩臉一紅，剛邁出的腳，險些一絆。

 

幾人抵達書院大門外時，秦景已經被打趴。

 

秦大公子帶著好幾人，對他一頓拳打腳踢：

 

「妓子的兒子，還有臉進學？！也不撒尿照照鏡子！」

 

「我今天就清理門戶，打S你這個低賤之人！」

 

我猛地怔住。

 

秦景趴在地上，一聲不吭，雙手緊緊護著懷中的書。

 

我從前隻覺得他太壞。

 

可他這樣的人，倘若不壞，怕是早就被人欺負S了吧。

 

少年脊背緊繃，他手背青筋凸起，臉被人踩著，那雙眸子堅毅如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