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自知無法與秦明月相比，我也不與她比。

但江淮之唯一不能的，就是用這種事變相羞辱我。

 

自那以後，我徹底離開江淮之身邊，他也拿走了另給我的金卡。

 

我隻後悔沒能早點把這錢充進醫院裡。

 

失去經濟來源的我，隻能重新做回服務員。

 

再次與江淮之見面，是一個晴朗的午後。

 

5

 

我在一家高檔西餐廳工作。

 

老板人還不錯，給我每個月兩千的薪資，包吃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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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預定了位置最好的包間，還擺滿了一大束玫瑰花。

 

每一朵花都是用百元大鈔疊起來的。

 

我還在感嘆哪位公子哥如此有心時，身後傳來高跟鞋的聲音，以及女人嬌矜的笑。

 

一回頭，視線裡闖入一張熟悉的臉。

 

我沒想到與江淮之的再次見面，會這麼尷尬。

 

我隻得拼命低頭，希望他不要注意到我。

 

「寶貝，這是我專門為你預定的，法國五星級大廚掌勺，還有這玫瑰花，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和秦明月高調在一起後，江淮之的語氣都變柔了。

 

「淮之，你肯如此為我用心，我當然喜歡。」

 

這個點，二樓沒什麼客人，秦明月大膽摟住江淮之的脖子，送上一個吻。

 

我扯了扯嘴角，不羨慕江淮之對秦明月的愛，隻羨慕他們是萬眾矚目的主角。

 

主角的人生有多精彩，我一個小小 NPC 是無法想象的。

 

「服務員！」

 

我如夢初醒，掛起一個商業假笑，硬著頭皮過去。

 

江淮之玩味的目光掃過我。

 

我就知道，他認出我了，接下來一定不會讓我好過。

 

倒是秦明月，驚呼一聲，突然指著我：「淮之，她長得和你前女友好像。」

 

前女友，在江淮之心裡，跟著他的那段時間，我怕是連女友都算不上。

 

江淮之翹起二郎腿，倚靠在座椅上，輕描淡寫道：

 

「哪個女人？我一向臉盲，隻能記住明月你這張傾國傾城的臉。」

 

三兩句就哄得秦明月臉紅心跳。

 

我面無表情，繼續進行我的工作：「先生小姐，請問需要點什麼？」

 

出乎意料地，江淮之倒是沒為難我，隻讓我把店裡的招牌菜都點一遍。

 

我順應地讓後廚準備，上菜卻也要我來。

 

好吧，為了錢，我忍。

 

中途去了趟衛生間，江淮之卻突然出現，將我堵在裡面。

 

他捏起我的下巴，眼神變得陰鸷，咬牙切齒說：

 

「時殷，千方百計離開我，就為了當服務員？」

 

面對江淮之，我腦海裡能想到的，隻有過往無數次，他對我的折磨。

 

我淡漠看著他，嘴唇輕啟：「不然呢？永遠做你的地下情人，永遠搖尾乞憐？我時殷雖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為了錢就能當你的情人，但不好意思，我隻玩 1V1。」

 

說完，江淮之雙目猩紅，仿佛能噴火，我從未見過他如此生氣。

 

「時殷！我江淮之看上的女人，還沒有不臣服的！」

 

我推開他，走出衛生間，邊走邊說：「也ťû₆該有一個特別的了。」

 

想要鮮花，又想要野草，本來當 NPC 就已經夠煩了，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女主可以圍著男主轉，我憑什麼？

 

回到二樓，江淮之神色如常。

 

「先生，小姐，這是熔巖香草冰激凌，採用意大利進口冰淇淋原漿，口感豐富。」

 

我一邊介紹，一邊說不出什麼樣的滋味堵在胸口。

 

就在冰激凌即將被我放在桌子上時，它突然被秦明月打翻了。

 

6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沒看到你在上菜，怎麼辦阿淮之，這冰激凌好像不便宜欸，丟掉可惜了呢。」

 

秦明月花容失色，臉上的小表情卻暴露了她。

 

分明就是故意的，她很介意我之前與江淮之的關系。

 

「那就賞給這位服務員吧，你說如何，明月。」江淮之暗色的眸瞳裡，看不出情愫。

 

語調卻染上了惡趣味。

 

我知道，他在報復我。

 

身為店裡的服務員，我感激老板收留我，於是也不想惹事，便俯身想撿起來。

 

江淮之冰冷的聲音再次從頭頂傳來：

 

「等等，我有說讓你用手嗎？直接用嘴舔幹淨，需要我教你嗎？像狗一樣趴在地上，舔幹淨。」

 

那瞬間，一股極寒透骨的涼意將我徹頭徹尾澆灌。

 

知道江淮之狠，但我沒想到他這麼狠。

 

這樣的狠用在一個弱女子身上，我打心眼裡看不起他。

 

我抬頭，面無表情看著江淮之，說：「先生想戲耍我，當然可以，但我也不能白舔吧？」

 

江淮之眯了眯眼，炙熱的目光似乎想將我看出一個窟窿。

 

良久，他說：「五萬。」

 

五萬也是錢，於是我照做了。

 

秦明月依偎在江淮之懷裡，笑成了一朵花，嘲諷道：

 

「這年頭，怎麼還有人為了錢什麼都能做啊，嘖嘖……」

 

沒關系，爺爺的醫藥費又多了五萬。

 

就在我剛跪下，舌尖即將與地上化掉的冰激凌相碰時，江淮之大吼一聲：「夠了！」

 

他猛然將我拉起來，臉色黑得能滴出墨。

 

「這次就這樣了，別讓我下次再遇見你。」

 

正合我意，我也不想再看見他。

 

江淮之說完，怒氣衝衝走了。

 

秦明月瞪了我一眼，小跑著跟在後面。

 

我回頭看著一桌子豐盛的西餐，都是我沒吃過的。

 

好想嘗嘗啊，肚子餓得咕咕直叫。

 

就在我準備淺嘗輒止時，身後一道聲音令我的美夢破碎。

 

「時殷！我好心給你班上，你竟然得罪江大少，從現在開始，你被解僱了！」

 

剛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我悻悻收了回來，堆起討好的笑，問：

 

「那我這個月的工資……」

 

「工什麼資！惹了江大少，我不讓你賠就不錯了，還敢跟我要工資，快滾快滾！」

 

烈日炎炎下，我被趕了出來。

 

看著玻璃上的自己，確實挺狼狽的，不仔細看，像個乞丐。

 

有人出生就是主角，拿別人的救命錢揮霍，肆意踐踏別人的尊嚴。

 

那我們這些路人甲呢？

 

我也隻是想活下去而已。

 

身上還有百來塊，我在醫院附近買了兩個饅頭，吃了兩個小時。

 

該去看看爺爺了，明天再找新工作吧。

 

江淮之第一次給我的五百萬，也夠爺爺在重症監護室待上半年了，剩下的我再想辦法。

 

可當我走進醫院時，護士卻急衝衝跟我說：

 

「正要給你打電話呢，你爺爺，已經沒有生命體徵了，下午那會兒秦小姐來了，說是你朋友，你讓她來看爺爺的……」

 

聽完，我眼前發黑，險些厥過去。

 

7

 

我不知道親生爸媽是誰，爺爺是這個世上對我最好的人。

 

即便是微不足道的 NPC，也有人愛。

 

可現在一切都如泡沫幻影，什麼都沒了。

 

我發瘋一般，衝到爺爺的病房。

 

他蓋著白布，維持他生命體徵的儀器全部被撤走了。

 

「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確認？她說是我的朋友你就信？！重症監護室是隨便允許人進去的嗎！！」

 

我幾近崩潰，靈魂似乎被緊緊撕扯，頭皮迸裂。

 

我無助地衝護士咆哮，試圖得到一個滿意的答復。

 

可滿屋子，隻有我脆弱的尖叫與質問。

 

一個個陌生的面孔像看一個瘋子，無人問津。

 

「時小姐，您冷靜一下，病人橫豎都是S，秦小姐的做法我們醫院都贊成，平白無故燒錢多浪費啊。」

 

護士冷漠的一句話深深扎進我心裡。

 

我笑了，笑聲裡摻著蠻橫的痛楚，心髒快碎掉了，眼淚橫流。

 

沒有人懂我，若不是爺爺，我還是個孤苦無依的孤兒。

 

爺爺讓我感受到獨一份的溫暖與寵愛，讓我知道即便不是主角，也能被重視。

 

我知道爺爺不會再醒來，我也隻是想多陪陪爺爺，我有錯嗎？

 

主角揮霍錢不算浪費。

 

小角色拼命賺錢維持爺爺的生命體徵，就是浪費。

 

情緒失控的這個夜晚，我蜷縮在無人的小巷，手指拼命掐著自己的掌心。

 

那些紅印子，承載了我無數個充滿希ƭû⁸翼的回憶，深深扎根在肉裡。

 

從前我覺得，隻要爺爺還在，一切都沒關系。

 

現在……

 

我抬頭，十字街對面的大樓屏幕上，正在播放以江家為首，發起的慈善晚宴。

 

江城的名門世家都參加了。

 

鏡頭給到江淮之，他摟著秦明月談笑風生，二人珠光寶氣，盡顯富貴。

 

我SS盯著屏幕，指甲嵌進肉裡。

 

暴雨傾空而瀉，我攔下一輛出租車，用身上最後的錢，抵達了江家別墅。

 

江淮之看見我時，眼裡劃過一抹詫異。

 

秦明月則皺眉，面色露出嫌惡，故意道：

 

「時小姐，怎麼這麼狼狽？我記得……淮之好像沒邀請你吧？能來參加的都是千金小姐，你？」

 

別墅很美，很漂亮，有好幾層，金碧輝煌的。

 

那些上流人士，各個西裝革履，華麗長裙。

 

他們手持酒杯，倚靠在屋檐下，居高臨下朝我投來鄙夷的目光。

 

我深吸一口氣，直勾勾看著秦明月，一字一頓道：「有些話，我想和你單獨聊聊。」

 

秦明月被我的眼神嚇到，拽了拽江淮之的衣袖，做出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說：

 

「啊……淮之，我突然有些頭疼，先回去了。」

 

江淮之哪裡舍得秦明月受委屈，點點頭。

 

「區區一個末路的 NPC，還想見主角，痴心妄想！」

 

說完，江淮Ťü⁶之摟著秦明月消失在金碧輝煌的大廳。 

 

原來主角也知道自己是主角，還知道我隻是 NPC。

 

我倔強地上前還想說什麼，卻被兩個保安攔住，其中一個說：

 

「秦小姐說了，若你能跪著數盡莊園裡的玫瑰花，她便見您。」

 

8

 

電閃雷鳴，雨越下越大。

 

兩名保安按著我跪在臺階上，我努力昂著頭，數莊園裡的玫瑰有幾朵。

 

別墅裡的人先前還紛紛向我投來異樣的目光，且竊竊私語。

 

把我說成一個沒有自尊沒有人格的賤人，後來都極其厭煩，不再注意我。

 

沒關系，隻要我再見到秦明月，我一定S了她。

 

我自知不會有人拯救一個無關緊要的 NPC，但隨後，一雙黑色皮鞋停在我面前。

 

頭頂也多了一把傘。

 

「放開她。」

 

這個音色極其冷淡，且透著一股獨斷獨行的調調。

 

保安看清來人，嚇得臉都白了，連忙松開控制我的手。

 

「御……御總！」

 

我的視線往上移，一張陰柔且雌雄難辨的臉映入眼眸。

 

他的眼角長且如深淵，眉宇間夾著運籌帷幄的狠戾，周身皆是肅S之氣。

 

一看就是心狠手辣，且在職場叱咤風雲的男人。

 

我眨了眨眼，醞出霧氣，朝他顫抖著伸出手，輕聲ţű₅說：「先生，求您救我。」

 

良久，我的手都停在空中。

 

就在我以為此人不會上鉤時，男人突然俯身將我抱起，就要往外走。

 

他的保鏢立刻迎上來撐傘。

 

「御總！這……宴會您還沒進去呢！」

 

男人睨了他一眼，保鏢立刻識趣地閉上了嘴。

 

我緊緊摟著男人的脖子，宛若一顆救命稻草。

 

這時，身後傳來江淮之的挑釁：

 

「御梟你給我站住！嘖嘖，這麼多年口味變了？我用過的女人你也要？」

 

這聲音引來大群看熱鬧的人。

 

御梟腳步頓住，卻沒有要松開我的意思。

 

他淡淡睨了一眼江淮之，說：「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幼稚。」

 

相比之下，御梟沉穩淡然，情緒從不外露。

 

而江淮之就顯得很無理取鬧，像一個在撒潑的小孩。

 

「御梟！王八蛋！敢在老子的地盤撒野！你給我等著！」

 

從他們的對話中，不難聽出，江淮之跟御梟之間有過節。

 

我縮在御梟懷裡，衝江淮之露出一個笑。

 

「媽的！時殷……這個賤女人……」

 

後來我才知道，御梟是剛從國外回來的梟雄。

 

幾年前，他和江淮之鬧僵，出國深造，還建立了御氏國際商貿行。

 

如今不論是身份還是地位，都碾壓江淮之。

 

可是這樣一個人物，怎麼會看上我？

 

車上，御梟脫下他的高定西裝外套，為我披在肩上。

 

「司機，麻煩將冷氣關上。」

 

甚至注意到我微微顫抖的雙肩，貼心地替我關上冷氣。

 

一路上，我們都沒有交談。

 

御梟望著窗外，漆黑的瞳孔仿佛與黑夜融合。

 

當晚，我被御梟安排在他的私人莊園。

 

但他沒碰我，而是吩咐保姆給我帶了新的換洗衣物。

 

御梟對說我：「現在，我能幫你一個忙，你可以隨意說，但僅限一次。」

 

我的心一顫，唯一想做的，隻有復仇。

 

可對方是有主角光環的女主，S不S。

 

在御梟深沉目光的注視下，我抬頭，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