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臨近競賽前夕，我精神高度緊繃，連吃飯都用速食面包替代，保證進食不超五分鍾。

 

早起刷題，午休刷題，周末更是寸步不離地跟著家教。

 

媽媽看著堆滿我手側的試卷，再看看塗指甲油的林晴嵐，面色不悅地蹙眉：

 

「晴嵐，距離考試隻剩一周了，注意時間安排。」

 

林晴嵐被媽媽冷冰的語調激得一哆嗦，指甲油蹭到指腹上。

 

見狀，她瞪了我一眼，咬牙道：

 

「我心底有分寸，不像綺南，隻在人前努力。」

 

媽媽聞聲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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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嵐，我不會幹涉你的自由。」

 

「前提是你要做好承擔代價的準備。」

 

「好好好。」

 

林晴嵐漫不經心地看著手指，顯然未將這句話放在心上。

 

仗著有交換系統，她連書都不願意翻。

 

最常掛在嘴邊的話語，就是一句：

 

「放心，區區競賽，我不學都能過。」

 

我聽著她裝，低頭咬了口面包。

 

保送競賽是我唯一的機會。

 

絕不能失手。

 

等到化學競賽那天，林晴嵐早早提著化妝包出門。

 

當她在演唱會第一排尖叫地喊明星名字，發朋友圈說青春要瘋狂時。

 

我正在考場參加化學競賽。

 

家中監控被我替換成前一天的錄屏。

 

事先在家學習時，我都會鎖門，播放純音樂，時不時念叨兩句公式。

 

反復鞏固印象後，李阿姨條件反射地認定，當房間鎖門並響起純音樂時，意味著我在學習，旁人勿擾。

 

而我隻需趁她買菜時出門，避開她眼線，即可讓她產生我一天都在家的錯覺。

 

當玩盡興的林晴嵐回家問起我時，李阿姨毫不猶豫地答道：

 

「綺南一直在家，哪都沒去過。」

 

「我又不像你，不復習都能考出好成績。」

 

我的吹捧讓林晴嵐飄飄然道：

 

「我可是考試型選手，跟你當然不一樣。」

 

我冷笑。

 

沒了我，看誰能幫她立穩天才人設。

 

不同於我參加考試的遮遮掩掩，林晴嵐競賽前夕，大張旗鼓地錄了小視頻。

 

「要參加競賽考試啦，寶貝們要不替我選一下，是上清華還是北大？」

 

被她這貨色當菜挑，清北怕是建校來都沒受過這麼大委屈。

 

「你很有把握嗎？」

 

當著一同參加競賽同學的面，我刻意問道。

 

「那當然，我可不像某人通宵達旦地臨時抱佛腳。」

 

她點著太陽穴道：

 

「我的知識，早就牢記在這了。」

 

「真羨慕，晴嵐是我們班最有希望保送的人了。」

 

「我也想出去旅遊，但競爭壓力真的好大。」

 

同學或羨慕或贊嘆的話語，極大地滿足了林晴嵐的虛榮心。

 

她當即誇下海口道：

 

「等出分那天，我吃所有人吃大餐，讓你們也沾沾清北生的喜氣。」

 

有一種信任，叫做偷你分數的人覺得你行。

 

我都沒把握的事情，她到底哪來的信心。

 

數學題不簡單，我盡力規避了所有正確答案，填滿了答題卡。

 

提前半小時走出考室，林晴嵐看到我的瞬間，頓時喜笑顏開：

 

「出來得挺早啊，考得不錯？」

 

我鮮少提前交卷，除非有百分百把握。

 

在她看來，我提前出考場，十有八九是穩了。

 

「不難，我提前一小時就寫完了。」

 

我如願說出她期盼的臺詞。

 

她掩飾不住眼底的竊喜，咧開嘴笑道：

 

「那就好，希望你別又發揮失常。」

 

我對她話中的嘲諷充耳不聞。

 

畢竟，她現在飄得越高，到時才摔得越慘。

 

競賽結果需要等待一個月才出。

 

在校期間，我事先欠下的人情債找上了門。

 

「綺南，看在我幫你搞定門票的份上，幫幫忙吧。」

 

顧楊熙端著餐盤，苦著臉在我對面坐下。

 

「我爸媽說了，數學再敢不及格一次，就要停我的卡。」

 

「我出錢請你當家教，救救孩子吧。」

 

顧楊熙雙手合十懇求，我猶豫片刻，應聲道：

 

「那我跟叔叔阿姨說清楚，費用按市場價給你折扣…」

 

話沒說完，隔著走道的陳振宇突兀爆笑，他掏著耳朵，嘲諷道：

 

「我沒聽錯吧？倒數請倒數當家教，楊曦，你家的錢這麼好騙？」

 

「關你屁事。」

 

他話沒說完，就被顧楊熙冷聲打斷：

 

「管好自己碗裡的，手別伸太長。」

 

顧楊熙家錢多，陳振宇不敢得寸進尺，縮了縮脖子。

 

「楊熙，你最好多考慮一下。」

 

落座的林晴嵐輕撩發絲，柔聲問道：

 

「綺南排名墊底，你請她當家教，怕是要誤人子弟啊。」

 

「放心，她比你靠譜。」

 

「畢竟她上臺寫題時，不會讀不懂題。」

 

林晴嵐的臉霎時通紅一片。

 

「你，你是故意的！」

 

顧楊熙撐著臉，漫不經心道：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們的大學霸，居然連基礎公式題都解不出來嗎？」

 

他果然是故意的。

 

今天上課，顧楊熙被點名上臺答題。

 

他拿著粉筆出神，老師見他解不出來，便讓他指定一人幫忙。

 

出於損友交情，他通常會選我。

 

但這次，他的手指卻略過我，將粉筆遞給了林晴嵐。

 

結果可想而知，面對這道基礎題，林晴嵐咬著嘴唇半晌，緩緩地寫下個解字。

 

「怪了，我們的大學霸居然都解不出來啊。」

 

顧楊熙嘖嘖稱奇，老師失望至極，連連搖頭：

 

「連這種題都解不出來，還指望競賽獲獎？」

 

「真不知道你平時怎麼能考那麼高分。」

 

這句話刺痛了林晴嵐的自尊。

 

待她回到座位後，她埋在臂彎中，抽泣著聳起肩膀。

 

而眼下舊事重提，林晴嵐黑了臉：

 

「顧楊熙，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別比了，你根本不如林綺南。」

 

話音剛落，林晴嵐理智的弦徹底崩斷，她猛地掀翻了餐盤，怒罵道：

 

「林綺南就是個冒牌貨，她的一切都是偷我的！」

 

「我哪裡比不過她！」

 

我及時起身避開飛濺的湯汁，看著滿地狼藉，抓住林晴嵐衣領：

 

「擦幹淨。」

 

她倨傲地不願服軟，我反手扯下她校服當抹布，擦拭地上的油汙。

 

下一秒，整個食堂都響起林晴嵐的尖叫。

 

「林綺南！」

 

一天下來，林晴嵐看我的眼神充斥著惱怒。

 

我隱約覺得不妙，畢竟以她睚眦必報的性格，這事沒法輕松翻篇。

 

果真，待放學後，我察覺家中來了不速之客。

 

「臭婆娘，老子在外面躲債，你倒傍上大款享清福了。」

 

面目猙獰的男人抓著李媽頭發，S命將她腦袋往桌角撞。

 

她額頭流出血跡，嗓子哭嚎得嘶啞：

 

「每次幫你還債，你扭頭又去賭。」

 

「輸得傾家蕩產了，就知道打我泄恨，你個S千刀的窩囊廢，我就是S，也不會給你一分錢！」

 

後知後覺，我才意識到眼前人是林晴嵐曾經的父親。

 

一個嗜酒如命的爛賭鬼。

 

林晴嵐在沙發上看著，沒她的命令，管家和保安都不敢上前。

 

此刻，她就像坐在特等席的觀眾，高高在上地俯視著李媽的難堪，毫不動搖。

 

「臭婊子！」

 

男人狠狠踹中李媽的肚子，疼得她躺在地上悶哼。

 

「我記得，你們已經離婚了。」

 

男主抡起的拳頭被我握住，而我舉著停留在報警頁面的手機：

 

「連一分撫養費都沒出過的畜生，有什麼臉讓她幫你還債？」

 

男人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恍然：

 

「你就是她生的賠錢貨，呸，你有什麼資格來教訓你老子我？」

 

眼看氣氛變得劍拔弩張，林晴嵐悠悠勸道：

 

「綺南，他是你爸爸，你身上流著他的血，怎麼舍得看他窮困潦倒，卻坐視不管呢？」

 

「哈哈哈，果真還是有錢人家的女兒識大體，你這身行頭看得不便宜，給兩個子老子花花怎麼了？」

 

「晴嵐小姐。」

 

李媽眼角滾落行清淚，哀慟道：

 

「我自小看著你長大，求您放過我們母女，別將我們往火坑裡推啊。」

 

「綺南，你媽媽在求我哦。」

 

林晴嵐簡直得意到極致，挑起眉毛：

 

「你要是也識相點，說不準我心情好，就替你們墊這筆錢了。」

 

「聽到沒？還不快跪下謝謝大小姐。」

 

男人一聽有錢拿，當即抬腳踹上我膝蓋，想逼我跪倒在地。

 

奈何這一腳沒落到我身上，反倒讓他滑得趔趄。

 

「該跪下求原諒的人。」

 

我結結實實一拳抡到他臉上：

 

「是你才對吧？」

 

男人猝不及防，被揍得整個人歪向一邊。

 

他吐出的血沫中，有顆被打斷的牙。

 

「以後，你上門一次我就揍一次。」

 

「給你的錢全當欠下的醫藥費。」

 

「隻要你臉皮夠厚，夠耐打」

 

「我不建議給你打賞點小費。」

 

活動著手腕，我輕描淡寫地看著疼得慘嚎的男人。

 

原來當他失去了引以為傲的武力，也會弱得像鹌鹑。

 

「林晴嵐，你媽教過你，別亂插手別人的家事。」

 

林晴嵐臉色鐵青，待我扶著李媽前往醫院後，她用力摔碎了手中的玻璃杯。

 

按理說，有保安阻攔，男人很難混進入別墅。

 

他能順利出現在我眼前，其中少不了林晴嵐推波助瀾。

 

她迫不及待地將曾經遭受過的困難，在我身上復刻，然後以高位者的角度來施舍。

 

然而我並不會給她機會。

 

我們間的差距，從來都不僅僅是出身。

 

自從我答應當顧楊熙的家教起，班級內流傳起了不堪入耳的謠言。

 

比如，我林家千金的身份落空，轉而抱上顧家大腿，當了顧家獨子的童養媳之類的。

 

真令人啼笑皆非。

 

「聽說他們昨天還在器械室裡親了。」

 

「林綺南表面看著乖，背地裡玩得挺花啊。」

 

身處教室，免不了會聽到闲言碎語。

 

「需要我讓他們閉嘴嗎？」

 

顧楊熙抓耳撓腮地算著題目，我勒令道：

 

「寫你的，別打岔。」

 

顧楊熙的基礎不牢固，想提分很難。

 

他是我證明自己的途徑，我渴望在一模考試上，他能有顯著的提升。

 

時間很緊，沒空讓我分心。

 

可謠言像火。

 

不掐滅，隻會越演越烈。

 

在辦公室幫忙老師批卷時，有同學突然闖進門高喊：

 

「老師，顧楊熙跟陳振宇打起來了」

 

老師的眉宇間多了道溝壑。

 

趕到教室時，兩個刺頭還打得難解難分。

 

大屏幕上，播放著一段男女曖昧的影像。

 

女主角是我的臉。

 

屏幕上鏡頭搖晃得厲害，人物脖頸都錯位了。

 

我借著勸架之名拉開兩人，私下狠掐了陳振宇兩下。

 

「老師，我要舉報班上有人談戀愛！」

 

視頻被老師冷著臉關停，陳振宇大呼小叫，大有唯恐天下不亂的架勢。

 

他手中握著一封粉色情書，徑直拍在講臺上：

 

「這是從林綺南課桌裡掉出來的，據說她和顧楊曦昨天放學後，還躲在器械室親嘴！」

 

陳振宇刻意咬重了親嘴兩字，手還比劃著姿勢，班內傳出陣陣爆笑。

 

老師拿出信紙攤平，一字一句地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