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域小說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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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不接、短信不回、微信不理。
班主任也聯系不上他。
一切發生的毫無徵兆。
他失蹤的前一天,都還在冷臉刷題,嘟嘟囔囔我的「壓迫」。
我們約好第二天抽查對方的英語單詞,他卻沒有出現。
我不自覺攥緊袖口。
學校校規,非正當理由連續逃課三天以上會被開除。
他都已經學乖了,應該不會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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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該不會出事了?
霧蒙蒙的雲層像是壓進了我的心裡。
堵得我不舒服。
偏偏有人還在這時來添堵。
「時校霸又逃課了?」
「我沒記錯的話,如果他下午再不出現,就要被開除了吧?」
蘇星澄故作驚訝地問周浔。
但他沒有回答她,而是接茬問我:
「姜稚月,還不S心嗎?時清野這種扶不上牆的爛泥,你憑什麼覺得自己可以拯救他?」
我拍案而起,直直瞪向周浔眼中的蔑然。
「關你屁事!」
「萬一他遇到危險了呢?」
「你,你們!憑什麼覺得自己能定義時清野?」
僵持間,有人嚎了嗓子。
「野哥來了!」
我渾身一個激靈,轉身奔出教室。
隻見時清野拄著根拐杖,半邊小腿打著石膏,眼尾和嘴角都掛著不淺的淤青,那撮藍色的額發還在滴水。
他板著一慣傲慢的臉,眸底的溫柔還是露了破綻。
我慢慢走近,剛想問他為什麼不打傘。
一個嚴厲的男聲在他背後催促。
「愣著幹什麼?我待會兒還有個會要開,走快點!」
時清野慢吞吞挪開視線,繼續朝前走去,身後緊跟著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與他長得有五分相似。
兩人一前一後拐進了主任辦公室,門被「砰」地關上。
我的心也隨之懸吊起來。
11
時清野返回教室時,正值課間。
我正把課桌往他旁邊的空位上搬,卻被周浔攔下。
「姜稚月,你瞎嗎?他逃了兩天課,又帶一身傷回來,明顯是跟人打架去了,就算不被開除,留校察看也是跑不掉的,你非得跟這種人攪在一起嗎?」
「難道該跟你這種人攪一起嗎?」
我咬著牙,使勁想掙脫他箍住桌角的手,卻拗不動他。
「放手周浔,你說過不再理我,麻煩遵守。」
可他仍SS抓著桌子不放,眼中滿是戾氣。
連蘇星澄來勸,他都充耳不聞,弄得她也挺難堪。
畢竟自那天她向他表白後,他們開始公然出雙入對,言行舉止也比之前親昵不少。
大家心照不宣地默認她是他女朋友。
而他此刻卻當著眾人駁她面子,還是因為我。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一怒之下撂了桌子。
一條桌腿撞在周浔的膝蓋上,發出不輕的悶響。
他卻隻是皺了皺眉,摁著桌沿的手指收緊到蒼白。
半晌,他抑制著憤怒道:
「我答應過姜叔叔,在學校照顧你,我絕不允許你做蠢事。」
我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你照顧我?」
我氣極反笑,「蘇星澄惡意挑釁我的時候你怎麼不說要照顧我?」
「是失憶了現在才恢復嗎?」
我起初並沒意識到蘇星澄的這種敵視。
可有一天,廣播站傳出她的聲音,柔美又悅耳地念著一首國外情詩,結尾時,她特意強調那是送給周浔的。
班裡的同學紛紛看向我,目光或驚訝或調侃。
因為我上高一的時候,也曾做過類似的事。
利用廣播員的身份,假裝播稿後忘記關麥克風,與學姐聊起喜歡周浔。
我依然清楚地記得,周浔那天很不高興,他怪我鬧得人盡皆知。
「姜稚月,你不要臉,我還要。」
但當蘇星澄也鬧得滿城風雨時,他隻是包容地笑笑。
「她僅剩的這一身傲骨,我怎麼忍心傷害?」
後來,這種「巧合」越來越多。
我在周浔那兒碰壁的事,蘇星澄轉頭也做,都會順利。
她明裡暗裡的炫耀,當著周浔的面也不止一次。
以他的智商,不可能看不明白。
那些時候,他怎麼沒想過要照顧我?
我是不太聰明,但不至於蠢得辨不清。
他是想照顧我,還是見不得我追著別人跑,還是個他自以為與他沒得比的別人。
「周浔,別假惺惺,你就一如繼往地討厭我吧,反正我也挺討厭你的了。」
周浔渾身一僵,手上的力氣漸漸懈掉。
我第一次在他淡漠的目光中看到了裂痕。
12
快上課了,我推開失魂般的周浔,接著搬桌子。
「他說的對,姜稚月,你不該和我攪在一起。」
時清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吊兒郎當地歪了歪頭,藍色頭發上晃動著一縷殘光,有些萎靡。
「搬回你原來的座位,不準過來。」
他擰著眉心,睨向我的眼底一片S氣。
我愕了一下。
懸吊的心往下墜了墜,扯得生疼。
剛剛他還不是這樣,兩天前更不是。
我們明明一起制定了學習計劃,一起憧憬大學的生活……
我垂下頭,繼續搬。
終於移動到他旁邊時,他突然抬起那隻好腿,猛地踹了我的桌子一腳,而後又舉起拐杖抵住桌板。
「聽不懂人話是吧?」
「我叫你搬回去!」
我斂眸看著落了一地的書本,鼻腔和眼眶旋即發熱,強烈的難過擠滿了我的胸腔,悶得我快喘不上氣。
我蹲下來,一本一本地撿拾,拼命控制眼淚不掉下來。
可我剛捧著書站起,又被時清野用拐杖打翻,還差一點打到我的手背。
「非逼我罵人?」
「滾!」
我直直望著他的眼裡起了水霧。
想從他的眼中找一點玩笑的意味,卻什麼都沒找到。
要不是那場夢,就他現在的樣子,我根本不可能猜到,他竟然是喜歡我的。
當然,我更不可能犯賤地硬要留下。
「時清野,你別太過分,稚月是為了幫助你。」
周浔很奇怪。
他一向最看不起我S皮賴臉地糾纏,這會兒竟幫我說話。
「閉嘴!」
但我不需要。
我沒去管他是什麼表情,隻重新撿起書,快速走到時清野面前,狠狠砸在他桌上。
同時砸上去的,還有我的幾滴眼淚。
我雙手攥住他的領口拉近,目光凝重。
「聽著,我沒興趣知道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你要是個男人,就應該說話算話。」
「你答應過我從現在開始好好學習,我不會放棄,你也不能!」
他的眸光沉了沉,有些我讀不懂的情緒波動。
13
時清野總算安生了,卻也徹底安生了。
他趴在桌上,用後腦勺對著我。
不論我說什麼,他都一動不動沒有反應。
我用筆頭戳他的後背。
我捏起拳頭捶他。
我揪他的耳朵。
但他隻是不耐地打掉我的手,換了個姿勢,奪過我的書蓋在面上,繼續裝睡。
「別白費心機了,姜稚月,再有兩天我就退學了。」
我伸手要去搶書的動作頓在空中,搖搖欲墜的心「咚」地落了地。
回過神來想問清楚,卻上課了。
我努力讓自己不去想時清野退學的事。
一定會有辦法的。
這個時候,我應該做的是認真學習。
可我越是強迫自己集中精力在黑板上,越是不由自主地去想時清野為什麼要退學。
「姜稚月,你來回答一下這道題。」
「姜稚月?」
胳膊肘被人輕撞了下。
我偏頭看向時清野,一臉茫然。
「瞎琢磨什麼呢,老師叫你。」
我慌忙站起來。
「你回答一下。」
老師敲了敲黑板上的題目。
我卻突然想到,時清野在撒謊。
既然決定了要退學,為什麼多此一舉來上課?
他反正也沒在聽,趴桌上睡不如回家躺著更舒服。
而且,他身上的煙味消失了,隻有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
「這麼簡單,你不會嗎?」
老師再次敲響黑板,表情變得嚴肅。
這是才教過不久的一個公式套題。
按理說,我不應該不會。
斜前方,周浔用書掩護,舉著一張寫有答案的稿紙,一個勁衝我比口型。
坐他後桌的蘇星澄嫉妒得眼白快翻出來了。
但我漠視著挪開眼。
剛想搖頭說不會,時清野把一張紙移到我眼下。
我驚訝地瞥看他一眼。
他微低著頭,神情被藍發遮擋了大半。
「時清野,為什麼要騙我?」
一下課,我就抓著他不放。
「如果你要退學,為什麼還來上課?」
「如果你要退學,為什麼你會做出那道前幾天還不會的題?」
「如果你要退學,有什麼必要戒煙?」
時清野被我煩得不行,幹脆躲進了男廁所。
等再一瘸一拐出來。
他嘴裡叼著根煙,渾不吝地將煙圈吐我頭上。
「誰告訴你我戒煙了?隻是趕巧煙抽完了。」
「誰又告訴你那題是我做出的?」
「你那老相好把字寫那麼大……」
「啪——」
我揚手一巴掌扇沒了他的後話。
「時清野,你混蛋!」
他的臉被我打得通紅,但他蠻不在乎。
隻輕慢地笑笑。
「是,我是混蛋。」
「所以清醒清醒,離混蛋遠點。」
14
我和時清野陷入了冷戰。
我沒有搬走,但也沒再跟他說過一句話。
而他。
每天來得比任何人都早,走得比任何人都晚。
不是託腮望著窗外發呆,就是趴桌上睡覺。
有時候課間嫌周圍吵,他還會脫下校服蓋住自己的腦袋。
這天下午晚自習前,我獨自在食堂吃飯。
對面忽然出現一個人影。
等他坐下來,我的心情也沉了下去。
「看到我就這麼失望?」
周浔的聲音有點低落,帶著不滿。
「有事嗎?」
「沒事別煩我。」
我埋下頭,挑揀著盤子裡的菜送進嘴裡。
「姜稚月,時清野退學是自找的,勸你別再為他浪費自己的時間。」
我扔下筷子,「你知道些什麼?」
周浔睨了被戳亂的餐盤一眼,又看著我。
「就這麼擔心他?」
「我問你知道什麼?」
嘈雜的現場驟然安靜得詭異,四周的同學聚焦過來,八卦的眼睛尋覓著精彩。
卻消寂於周浔的沉默。
良久,當哄鬧聲卷土重來。
周浔的眼眸漸暗,把聲音壓得極低。
「據說學校要給他留校察看,但他爸想用鈔能力爭取從寬處理,學校就提了要求,要他必須染回黑發。結果時清野堅決不同意,就算退學也不染黑。」
話音剛落,蘇星澄走了過來。
「喲,姜稚月,不是脾氣硬的讓阿浔別理你嗎?怎麼,知道時清野揣了個白月光,就又來粘阿浔了?」
「你住嘴!」
「什麼白月光?」
我和周浔同時開口。
蘇星澄甩開周浔拽她的手。
「你不知道?時清野染那一頭藍發是為了他的白月光啊。」
「是他沒被時家找回前,住孤兒院認識的,聽說時清野可喜歡她……」
她後面的話我一句沒再聽進去。
世界仿佛在剎那間開啟了靜音。
唯餘一記心碎的脆響,不斷敲擊著鼓膜。
他有……白月光?
那我算什麼?
白痴?
15
捱到晚上放學,時清野照常從桌上撐起,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
「明天我會回原座位。」
我閉了閉眼,然後側目定定看著他。
「你的人生,你想怎麼樣隨你決定。」
「我隻是希望你順遂平安。」
「再見。」
時清野錯愕地愣在原地,眼裡泛起淺淺的光。
我懶得探究那到底是頂燈的反射還是淚,背過身挎上書包,走了。
好巧不巧。
司機給我打電話,說車子中途拋錨了,讓我等一會兒,派了新的車來接。
我便去了對面的奶茶店,買了杯甜到發齁的珍珠奶茶,邊嚼珍珠解氣邊等著。
車來時,我不經意間瞅到時清野上了輛出租車。
直覺告訴我,跟著去,可以見到那位令他神魂顛倒到棄學的白月光。
於是我趕緊上車,命司機一路尾隨前行。
半小時後,車子停在市醫院門口。
我悄悄跟著時清野往裡走。
可到了住院部,他站進了電梯。
我怕被他發現,隻能眼睜睜看著電梯上行。
就在我盯著變動的數字,猜測他在哪層下時,一個熱心護士問我是否需要幫助。
沒曾想,時清野還挺出名。
我提了嘴「藍頭發」,護士便笑著給我指明了方向。
「小野是個善良的孩子,他不僅出錢,還經常來陪小北,鼓勵她好好接受治療。」
腦子裡回放著護士的話,心不由地抽疼了一下。
活該,姜稚月。
叫你好奇。
可我還是沒忍住,慢慢悠悠走到了病房門口。
門沒關嚴。
我倚靠著牆邊,偷偷朝裡望。
時清野坐在病床床尾,床頭靠著一個剃光了頭發的小男孩……
等等。
我揉了揉眼睛,睜大了再看。
確定是一個小男孩。
诶?
說好的白月光呢?
16
「小野哥哥,小北不喜歡藍色了,你染黑吧。」
小男孩一本正經地說道。
「怎麼呢?」
時清野顯然不信。
「不是說想染成藍頭發嗎?我就是你的發替。我已經想好了,下周我退了學就去全染藍了給你看,好吧?」
「不要!」
小男孩撅起嘴。
「我和那個姐姐一樣,不要哥哥退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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