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兩年我聽得最多的就是紀朝朝這個名字。

每次提到這個人，謝銘嘴角總是有意無意地流露出笑來，恐怕他自己也沒注意。

 

他說：

 

「這小姑娘真是善良，大姨媽來了還跑出去給大伙兒買咖啡。」

 

「她一個人在大城市打拼也不知道找個男朋友照顧一下，居然住在五百一個月的群租房，沒看出來她挺能吃苦的。」

 

「紀朝朝家裡住得偏，每次通勤兩小時，我也是順路就給她送回家去了，蘇想，還是你命好，大學就遇到我，有我一直照顧你。

 

「不像朝朝，真是可憐啊。我以後下班順路的話都送她回家，她是我們學妹，這點小事你不會生氣的吧？」

 

其實我一點都不想聽她的故事。

 

我們為了紀朝朝爆發過好幾次爭吵，但每次吵完，謝銘就跟沒事人一樣來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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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寶兒，你在擔心什麼呀，紀朝朝是貧困生，家裡很窮的，她還有個弟弟，她爸媽連退休金都沒有，她這樣的家境一般男人真不敢娶，一娶就娶了一家子累贅。」

 

他一邊嫌棄紀朝朝的家境一邊又跟她走得很近。

 

這次看到紀朝朝，再聽到她的話，我肚子裡的無名火一下竄出來。

 

「我拖後腿不配做他的賢內助，要不讓給你，我看你挺想做他的賢內助，你直接上唄。」

 

我說完謝銘的幾個同事都在竊竊私語。

 

大概他們也看出來了紀朝朝和謝銘關系不一般。

 

「學姐，你是生氣了嗎？為什麼這樣說話呀！我也是為了你跟主管好的呢！」紀朝朝委屈地說。

 

癟著小嘴，眼睛在謝銘身上轉悠，眼淚都要出來了。

 

「蘇想！你搞什麼呀！怎麼衝誰都發火！你以為誰都是我，會慣著你嗎？給朝朝道歉！」

 

謝銘說完。

 

紀朝朝眼淚立馬掉下來，她委屈地扯著謝銘的衣袖：「主管，你別為了我跟學姐吵架，真是我不對，我一個外人不該插嘴你們的事。」

 

「誰說你是外人，她才是外人！我跟她已經分手沒關系了！走！我們去吃飯！」

 

謝銘拉著紀朝朝就走。

 

他的同事看我的眼神更加帶著憐憫。

 

而他們看謝銘和紀朝朝時明顯眼裡都帶著一副了然的神情。

 

紀朝朝還回頭對著我豎起了一個挑釁的中指，眼底全是宣戰的意味。

 

我氣極了，想衝上去把紀朝朝打一頓。

 

「蘇想！」

 

有人跑過來拉了我的胳膊。

 

「你現在打她，還得給她賠錢，不值得！

 

「對不起，是我來遲了讓你受氣了，你放心這口氣我替你出。」

 

我冷靜了下來深吸口氣：「沒事，我跟他反正已經分手了，他要跟誰在一起，都跟我無關。」

 

5

 

謝銘組局叫了不少兄弟同學。

 

他還帶了紀朝朝。

 

已經有老同學發視頻給我了，問我跟謝銘是怎麼回事。

 

我說：【分手了。】

 

視頻裡，謝銘特意介紹說：「這是我們公司的實習生，她不會喝酒，你們可別欺負她啊！」

 

他的兄弟們都在起哄問他倆什麼關系，沒人提起我。

 

隻有祁彥江問他：「你跟蘇想分手了？」

 

「沒！結婚前治治她，免得分不清大小王。談了六年，我對她是有感情的，隻是我現在身份不一樣了，她那臭脾氣再不改改，怎麼配跟我結婚。

 

「所以作為懲罰，我讓她這周別聯系了。」

 

祁彥江問：「那這周她能跟別人談嗎？」

 

謝銘春風得意的臉頓時僵住：「彥江，你什麼意思啊！」

 

祁彥江站起身，其他人也不太敢坐著，跟著站了起來。

 

他現在是科技新貴，連謝銘跟他這麼鐵的關系都不太敢得罪他。

 

祁彥江指著謝銘身邊的紀朝朝：「你要是不想分手，想跟蘇想好好結婚，就離這個女人遠點，你要是想分手，就分幹淨了再跟這個綠茶糾纏，別牽扯蘇想，能做到？」

 

在場的人全都倒吸口涼氣。

 

紀朝朝的臉色直接變成了豬肝色，不知道是覺得被羞辱了氣的，還是覺得丟臉。

 

她被一個男人眾目睽睽指著鼻子說她是個綠茶。

 

謝銘腦子裡嗡嗡地一時竟也不知道說什麼。

 

祁彥江拍了拍謝銘的肩膀，又側頭跟紀朝朝說：「你稀罕的東西，蘇想未必稀罕，別把綠茶那套用在她身上，她脾氣不一定差，但是我脾氣真不好。

 

「你不會喝酒是吧？我還真不信！把桌上的都喝了，喝不完不準出這個門。」

 

紀朝朝這一次是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得罪的這個男人。

 

所有人都在勸和。

 

雖然他們不知道紀朝朝怎麼得罪祁彥江了，但是都在勸祁彥江別跟一個小姑娘計較。

 

結果祁彥江說：「我是跟我的好兄弟計較，他要是心疼小姑娘就自己把酒都喝了，不然兄弟別做。

 

「對了，上次蘇想來公司送餃子，是給我送的，不是給你，讓你自作多情了，真是抱歉呢。」

 

我看到視頻的時候，心口不自覺地怦怦直跳。

 

老同學都來問我：【想啊～你跟祁大帥哥什麼情況呀！

 

【誰都看出來了祁總是在給你出氣啊啊啊啊！

 

【我以前一直覺得你挺可憐的，以為祁彥江和謝銘是一對，你其實就是炮灰！現在我發現，祁彥江是不是早就惦記你呀！你一口氣談倆啊你！

 

【媽的，兩個這麼帥的你都談了，你該不會腳踏兩條船吧！】

 

我是真冤枉，我沒有，我不知情！

 

6

 

謝銘氣勢洶洶來找我了。

 

「蘇想，你跟祁彥江是什麼關系！你們倆背著我是不是早就好上了！」

 

我站在垃圾桶邊上扔垃圾呢。

 

謝銘跑出來一通指責。

 

邊上來扔垃圾的鄰居都在看我。

 

還對我指指點點。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給他戴了綠帽。

 

我嗤了一聲，還沒說話。

 

我爸媽剛好買菜回來，一看到謝銘立馬熱情迎了上去。

 

「小謝啊怎麼來了也不說一聲，趕緊進家裡坐去！阿姨一會兒給你整一桌子好菜！」我媽熱情地去拉謝銘。

 

我爸也說：「我再去買幾個下酒菜！小謝，今天陪我好好喝一杯！」

 

許是我爸媽太過熱情了，謝銘原本怒氣衝衝的臉頓時也跟著笑起來。

 

「叔叔阿姨那真是麻煩你們了！」

 

謝銘願意留下吃飯，我爸媽更加開心了。

 

我媽還給我擠眉弄眼，一副幫了我的樣子。

 

謝銘這兩年工作很忙，確實很久沒在我家吃飯了，我爸媽幾次邀請，他都是說工作忙沒空。

 

這次主動上門，我爸媽又這麼熱情。

 

聽說我倆之間有誤會。

 

我媽還特意跟他解釋：「哎呀小謝，餃子就是給你送的呀！我跟想想還有聊天記錄呢你看，我問她是不是送到你公司樓下了，她還拍照給我看呢！」

 

謝銘一下子又驕傲起來。

 

我不想當著爸媽的面吵架，我爸心髒不好，要是知道我倆分手了，怕他厥過去。

 

我把謝銘叫到樓下。

 

他上來就拉我的手：「寶貝，我這些日子工作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知道你舍不得跟我分手，我肯定是不會跟你分的，我們六年的感情，無論是誰都不能插足的。

 

「你看你爸媽也很喜歡我，也清楚我是你們家能找到的上限了，我這樣的金龜婿那些公務員家庭最喜歡了，你家還不是公務員呢，也就是高知家庭。」

 

我嗤了一聲：「我們家高攀了唄！那可別委屈你了，你就好好忙你的工作，咱倆的事就這麼算了，以後也別糾纏了行吧。」

 

謝銘狠狠甩開我的手：「沒完了是吧！非要這麼說話嗎？我的條件放到外面去誰家不搶著要！我們六年感情知根知底我才願意娶你！蘇想，別不知好歹。

 

「看來是我主動找你，給你臉了，你好好想清楚，咱們這婚到底要不要結。」

 

他又自信起來了，覺得我非他不可，我們家更是非他不可。

 

7

 

我去酒店把婚禮場地取消了。

 

20 萬隻能退 5 萬。

 

我跟經理理論。

 

經理直說是我違約在先，合同有寫，他們隻能按規矩辦事。

 

「女士如果你覺得不合理就去法院起訴吧。」

 

他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我就來氣。

 

幹什麼都叫我們平頭老百姓去起訴，起訴程序繁雜等待過程漫長特別耗費精力。

 

真正維權過的人才清楚裡面的辛酸。

 

今天豁出去不要臉也要大幹一場，這些日子為了籌辦結婚的事我沒少跟人吵架，不是為了砍價就是為了退錢。

 

剛開始的時候我還覺得明明是兩個人的事，可每次為什麼都是我一個人戰鬥，我也會覺得心裡委屈。

 

回家了還會偷偷躲在被窩裡哭。

 

跟謝銘說這些事的時候，他會不耐煩地說：「不就是錢的事，你別那麼摳，多花點錢就是了。」

 

他說得倒是輕松，可每次跟他要錢。

 

他會說：「我們還沒結婚呢你就跟我要錢，你是不是覺得我的錢就是你的？現在都講女性獨立講男女平等了，你怎麼好意思跟我要錢，反正婚禮我家就出十萬，另外十萬你們女方家出，多出的錢我是不會管的。」

 

到後來，我也不委屈了，因為對謝銘抱怨沒有一點用處，還會讓我乳腺增生。

 

我袖子剛撩上準備開吵。

 

祁彥江跟客戶一起進了酒店。

 

他把我拉到一邊問了事情來龍去脈，他說：「蘇想，這事交給我，你先回去吧。」

 

我還沒回到家，當初付出去的 20 萬原路返回了。

 

祁彥江微信問我：【錢收到了嗎？】

 

我秒回：【收到！！感恩！！】

 

【晚上有空嗎？一起吃個飯？】

 

【吃！我請客！】

 

我很開心，不僅僅是因為錢都回來了，還因為我體會到了不用自己一個人衝鋒陷陣的快樂。

 

我跟謝銘在一起後，從來沒體會到什麼叫依靠。

 

我跟他合租的房子房租也是 AA 的。

 

他總說：「男女平等了呀，怎麼付房租的時候男女就不平等了？不是說好的獨立女性不依靠男人嗎？」

 

是的，我不依靠他，所以也不需要他了。

 

跟祁彥江吃飯，還是覺得有些尷尬。

 

因為他是謝銘的好兄弟。

 

祁彥江似乎很能察言觀色，一秒就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跟謝銘斷交了。」

 

我心裡狠狠被撞了一下，試探性地問：「不會是因為我吧？」

 

我覺得自己也沒那麼大的魅力啊。

 

我怎麼那麼不要臉居然真敢問。

 

祁彥江笑了起來。

 

我就知道不可能是因為我，丟臉。

 

我埋頭吃飯。

 

「嗯，因為你，蘇想，我覺得這樣正式追求你會比較好。」

 

8

 

我把退回來的錢屬於謝銘的十萬轉給他了，他秒收。

 

他微信已經把我從黑名單拉出來。

 

他問我：【怎麼突然給我轉錢了，想用這種方式跟我和好呢！】

 

我說：【婚禮場地的十萬還你。】

 

【這才對啊，獨立女性都標榜不依靠男人，結婚的錢你全出也沒什麼問題，畢竟以後買房子了貸款我是還大頭的，這個家以後都是要靠我養著，你倒是挺聰明呀，用小錢博大錢，好吧，原諒你了。

 

【不過下周你生日我要出差沒空陪你了，這錢拿去你買點好吃的，結婚那天我會準時回來，放心，一定不會跑的。

 

【轉賬 520。】

 

我真是氣笑了，回都不想回直接把手機丟開了。

 

這六年我到底談了個什麼東西。

 

以前他沒錢的時候也不是這麼自以為是的腦殘啊。

 

他記得我每一個生日，沒錢買貴重的禮物他也會在網上精挑細選他認為會討我歡心的東西。

 

每次收到禮物我也是很開心的，我並不在乎禮物的價值。

 

我在乎的是他對我的心意。

 

後來他事業越來越好，錢越來越多，他對我的生日反而越來越不上心。

 

我還記得去年我生日時，我做了一桌子菜等他回來。

 

到晚上十點了，他說：「今天加班回不來了，等明年我一定給你好好過生日。」

 

後來我去他公司等他。

 

卻發現他跟同事們出去聚餐了。

 

因為紀朝朝，他招進來的實習生開單了。

 

他帶著所有人替她慶祝。

 

那天我們爆發了有史以來最大的爭吵。

 

「不過是沒陪你過生日，你至於這麼小題大做的嗎！

 

「我又不是單獨陪紀朝朝慶祝，是整個公司的同事都一起啊，我是領導就這麼走開肯定不合適，你怎麼一點不體諒我！」

 

那時候我並不甘心跟他就這麼分手了，那麼多年的感情，我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