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啊？為什麼呢？」

 

「因為你會做大汽車啊。」

 

姜六六面帶期待地看著我，「姐姐你能不能給我做一輛啊？」

 

我啼笑皆非地揉了揉他的頭頂，「誰告訴你我會做大汽車的？」

 

「因為你的店裡有汽車，有汽車輪胎，有汽車發動機……」

 

「我可不是造汽車的，是修車的哦。」

 

「啊？」他明顯失望了起來，「修車也很厲害啦，但是姐姐我不能跟你結婚了。」

 

接著，他學著我的樣子伸手拍了拍我的頭頂，「姐姐你不會造汽車也不要自卑哦。」

 

Advertisement

……現在小孩腦子裡到底裝的什麼啊。

 

陸庭桉張牙舞爪地扭動著方向盤從對面撞過來。

 

「你們兩個半天沒動在聊什麼？」

 

我抓著方向盤不甘示弱地撞了回去，「你外甥剛說我不能和他結婚。」

 

「你不能和誰結婚？」陸庭桉慢慢瞪大了眼睛，「憑什麼啊？」

 

「姜六六，我平時是不是對你太好了，你管太多了吧。」

 

陸庭桉急了，臉上滿是焦躁和對姜六六的怨懟。

 

很明顯，陸庭桉理解錯了意思。

 

我連忙大聲解釋道，「你聽錯了，他沒有說不讓我跟你結婚！」

 

等等，這個句子怎麼講出來這麼奇怪。

 

正好碰碰車的時間到了，姜六六衝過去叉著腰質問他。

 

「舅舅，你剛才瞪我，還吼了我！」

 

陸庭桉面帶歉意地半蹲下來。

 

「對不起，舅舅聽錯了，給你買冰淇淋好不好？」

 

09

 

我們三個人一人拿著一個冰淇淋坐在長椅上啃。

 

姜六六被使喚著去丟垃圾時，陸庭桉緊張地清了清嗓子。

 

「你說過你隻談結婚為目的的戀愛，所以在決定追你之前，我有認真想過……結婚這件事。」

 

心下猛地一震，我不可置信地和他四目相對著。

 

這ƭů⁾是什麼情況？這個人打算繞過談戀愛直接求婚嗎？

 

「我真的不是那種對感情很隨便的人，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陸庭桉焦躁不安地抓了抓頭發，語氣中帶著些許懇求。

 

「我這個人好像天生氣質就是有點不靠譜……但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早就拒絕我？」

 

我承認自己對他這種公子哥存在偏見，正如初見時他覺得認為我是女生就修不好車一樣。

 

那麼多普通人奮鬥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東西，他們隻是出生就擁有了。

 

愛情這種東西，他們都不用主動伸手，就會有無數人主動奉上吧。

 

但我好像有點自大，自大到在了解陸庭桉這個人之前，就通過他的家境外貌斷定他不會對人付出真心。

 

融化的冰淇淋流到了指縫裡，有點黏黏的。

 

「我……」我深吸了一口氣，「我會努力克服對你們這些富二代的偏見的。」

 

陸庭桉哀嚎一聲捂住腦袋。

 

「唉——要是一開始能給你留下個好印象就好了。」

 

姜六六小跑著過來一頭扎進陸庭桉的懷裡，打斷了我們的對畫畫。

 

「舅舅那邊有抓娃娃機，我們去抓娃娃吧。」

 

10

 

陸庭桉領著姜六六去兌換遊戲幣時，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過頭，是半年沒見的發小周凡，他頭頂上還帶著粉色小熊耳朵發箍。

 

「林昭姐，我剛看背影就覺得特別像你。」

 

我拿起他胸前掛著的工牌，「你竟然在這裡做兼職嗎？我都不知道呢。」

 

「就上個月才開始做的。」

 

周凡局促地扯著袖子結結巴巴地開口。

 

「林昭姐，你身邊那個男的是誰啊？他看起來就不像好人，怎麼還帶著孩子啊？」

 

「新認識的朋友，那不是他兒子，是他外甥啦。」

 

我有些好笑地解釋道。

 

「會變成……男朋友嗎？」

 

周凡很小聲地問了一句。

 

「嗯……」我還沒想好怎麼回答。

 

「哈哈林昭姐我就隨便問問啦，你別放在心上。」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毛絨粉色小熊掛件塞進我手裡，「這個給你，我們店長發的。」

 

我舉起來和他頭頂上的發箍對比了一下。

 

「哇，跟你頭上的是同一隻小熊啊。」

 

「這……這個發箍是上班必須要帶的……」

 

周凡紅著臉把發箍摘下來，「我這膚色就不適合帶粉色吧。」

 

「沒有啊，挺適合的。」

 

我把小熊玩偶掛在了背包上，「謝謝你送我這個咯。」

 

周凡的同事喊他回去工作，他急急忙忙地又把發箍帶上了。

 

「林昭姐，我先工作去了，下周我們一起吃頓飯吧。」

 

「行啊，哎你發箍歪了。」

 

我踮腳幫他把歪了的發箍擺正，「行了，快去工作吧。」

 

11

 

在抓娃娃店裡轉了一圈，才看到在娃娃機前苦戰的兩人。

 

「舅舅，你會不會抓娃娃呀，倒計時都結束了你怎麼還不拍？」

 

姜六六急得都開始搶陸庭桉握著的手柄了。

 

「哎這個不急，你先幫我找找林昭姐姐在哪兒？剛才不還站那兒嗎？」

 

陸庭桉看起來心思一點都不在抓娃娃上，眼神到處瞟。

 

「現在站這兒了。」

 

我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把他嚇了一跳。

 

姜六六趁機搶過了陸庭桉握著的手柄，用力拍了下去。

 

但什麼都沒抓起來。

 

「剛才找你說話的那個，是誰啊？」

 

陸庭桉假裝不在意地開口。

 

「哪個啊？」

 

我彎下身子幫姜六六看爪子的位置。

 

「就那個一米九多還帶著粉色發箍裝嫩的男大學生。」

 

他的表情雲淡風輕，但說話語氣好像要把牙齒咬碎了。

 

「你怎麼看出他是學生的啊？」

 

「他看起來就是學生啊。」

 

陸庭桉也半蹲下來，伸長脖子硬生生擠進我的視野裡，「你們關系很好嗎？」

 

「嗯，他是我發小，比我小幾歲。」

 

「舅舅，你擋著我看娃娃了！」姜六六生氣地瞪著他，「這一盒子遊戲幣都是你花的，你一個都沒給我抓到!!」

 

「那姐姐幫你抓好不好？你想要哪個？」

 

我從姜六六手裡拿過兩個幣，投了進去。

 

一分鍾後，姜六六想要的鯊魚娃娃滾了出來。

 

12

 

陸庭桉沉默著看著我抓了一會兒娃娃後，又把話題繞了回去。

 

「你那個發小，肯定喜歡你。」

 

「我知道啊，他跟我表白過，我拒絕了。」

 

我平靜地投進去兩個幣。

 

「拒絕了？」陸庭桉的語氣突然變得雀躍起來，「你怎麼拒絕他的？」

 

「我說我不喜歡身高超過一米九的男孩子。」

 

一陣輕快的樂聲響起，貓咪玩偶從出貨口滾了出來。

 

「哈哈哈幸好我是一米八六，不過你這拒絕得太無情了吧，他具體多高啊？」

 

「一米九三還是九四吧，記不清了。」

 

「原來你拒絕我的時候還是嘴下留情了啊。」

 

陸庭桉自戀地對著娃娃機的玻璃門理了理劉海。

 

「呃……你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我很多時候都搞不懂他的腦回路。

 

「身材不夠壯我可以努力練啊，但是身高超了他又不能把腿打折。」

 

……我沉默著晃動著手柄，決定還是什麼都不說。

 

十分鍾後，姜六六興奮地抱著六個娃娃，激動地撲進了我的懷裡。

 

「姐姐你太厲害了，比我舅舅厲害太多太多了!」

 

「那當然了。」我自信攤手，「還想要什麼，姐姐都能給你抓出來。」

 

最後我們整整抓了滿滿兩大袋子娃娃，店員說可以用這些兌換更大的。

 

姜六六看中了店內擺放的足足有一米五高的大恐龍娃娃。

 

離開園區時，陸庭桉用繩子把娃娃固定在肩膀上背著走，遠遠看去像是被粉色大恐龍挾持了的人類，滑稽又可愛。

 

我忍不住舉起手機對著他拍了好幾張。

 

「哎你能不能擺一個快要被恐龍吃掉很害怕的表情啊，我拍一下。」

 

陸庭桉無奈地捂住臉做了幾秒鍾的心理建設，最後還是驚恐地睜大眼睛配合我拍照。

 

「如果這種照片流傳出去，我要找你負責的。」

 

他語氣慫慫地威脅了我兩句。

 

「絕對不會，我要自己收藏。」

 

13

 

回到車上後，瘋玩了一整天的姜六六抱著恐龍玩偶很快睡著了。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打開車窗時能感受到帶著涼意的晚風。

 

「其實，我本來以為你今天也會拒絕我的。」

 

陸庭桉不安的手指輕輕敲著方向盤。

 

「我看你對小孩子總是和顏悅色的，就把姜六六帶來試試，算是賭一把的。」

 

「咳……這算是我們的第一次正式約會吧，但是好像變成了帶小孩的氛圍。」

 

他輕咳了一聲，局促地摸了摸耳朵。

 

「原來你會想這麼多哦。」我驚訝於他的心思細膩程度，「今天我玩得很開心啊。」

 

「我平時真不會想這麼多的，就是在你面前，會顧慮很多。」

 

陸庭桉沒底氣地為自己辯解了兩句。

 

「那下次可不能搞這種突然襲擊，要提前約好時間。」我鄭重提醒他。

 

要是今天店裡忙得走不開的話，哪怕姜六六哭破天我也不會來的。

 

「所以——」

 

陸庭桉微微後仰，眼睛彎成了一條縫。

 

「我們還有下一次約會對吧？」

 

我抬起眼，猝不及防地撞進了他亮晶晶的眸子裡。

 

到了嘴邊的「當然」被硬生生憋了回去，我決定逗逗他。

 

「陸庭桉，你覺得我們不會有下一次約會？」

 

他露出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語氣還帶著幾分小委屈。

 

「林老板，要不要繼續約會的決定權真的在我嗎？」

 

我愣了兩秒，然後「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其實，我之前很習慣於一個人的生活，很喜歡那種一成不變的日子，很安穩的幸Ťų⁹福。」

 

我低頭擺弄著襯衫的衣角，這是我第一次向他袒露心聲。

 

「按照常理，我應該會討厭你這個突然的闖入者。」

 

「但是現在，我很高興，那一天你選擇了我的店，走了進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彎著眼睛看向他。

 

「我想，我對你是有好感的。」

 

14

 

在我說完那句話後，空氣好像凝固住了。

 

陸庭桉沉默著伸手打開了車載音響，舒緩的古典鋼琴曲傳了出來。

 

我咬著嘴唇聽了五分鍾鋼琴曲，實在受不了這沉默的氣氛了。

 

「陸庭桉，對於我剛說的話，你難道就沒什麼想說的嗎？」

 

「……有的。」

 

陸庭桉的聲音在微微發著顫。

 

「但是我覺得安全開車很重要。」

 

「如果和你繼續聊下去，你又淡淡地說出一些讓人心潮澎湃的話，我的心髒可能會直接爆掉。」

 

我被他的話逗得大笑了五分鍾。

 

然後閉上嘴默默打開了小說軟件，還給他一個安全駕駛的環境。

 

路燈一個接一個的亮了起來，愈發濃烈的晚霞被落在了車後。

 

陸庭桉把我送回了小區門口，姜六六還在後排睡得很香。

 

「下次……」

 

我伸手關上車門。

 

「下次什麼？」

 

陸庭桉迫不及待地從車窗裡探出腦袋。

 

「我還是不說了，你……好好開車。」

 

「那晚一點可以打電話嗎？然後你再告訴我。」

 

「好啊。」

 

我擺了擺手。

 

是熟悉得閉上眼也能走完的回家路，我卻越走越快，步子越邁越大。

 

微涼的晚風從身邊略過，路燈下斑駁的樹影在頭頂跳躍，我大步跑了起來。

 

最後氣喘籲籲地停在緩緩打開的電梯門前，我看到了鏡中的自己臉上還未消散的笑意。

 

我碰了碰還在晃動的耳夾，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陸庭桉的眼睛。

 

我好像真的要戀愛了。

 

15

 

我提著水壺給陽臺上的花草澆水時，陸庭桉的電話打了過來。

 

「我順利到家了。」他的語氣還帶著笑意，「姜六六說你是他見過最會抓娃娃的人，在我姐面前把你誇得天花亂墜的。」

 

「那你也轉告他，以後有抓不到的娃娃，都可以來找我。」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長嘆。

 

「哎——你對他都這麼好啊。」

 

「我對小孩子都挺好的啊。」

 

「那我要是小孩子你也會對我這麼好嗎？」

 

「你要是小孩子，那我可不會答應和你出去約會的。」

 

陸庭桉輕笑一聲，「那還是當大人好哇。」

 

「我讀書的時候不開心了就會去抓娃娃，每次抓一堆，後來房間裡放不下娃娃了，就會把抓到的娃娃送給一個小朋友。」

 

「那些得到娃娃的小朋友應該會把你當仙女吧。」

 

他停頓了兩秒，「那現在呢？」

 

「仙女什麼的也太誇張了吧。」

 

我笑著拉上陽臺門，「不過你剛說現在什麼？」

 

「現在你不高興了會做什麼？」

 

「偶爾我會開著車在這坐城市裡亂逛，我很喜歡握著方向盤的那種，掌控感。」

 

「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汽車啊。」

 

「當然咯，我爸都說我有天賦，生下來就是要幹這個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