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翻出書包裡那根孤零零的仙女棒。

 

「你還玩這玩意兒？」

陸馳宇再次對我面露嫌棄。

 

「不是我的，是昨天回家的時候，小區院子裡不認識的小女孩送的。」

 

「是不是你盯著別人的仙女棒看，人小女孩看不下去了送你一個。」

 

陸馳宇一副了然的神情。

 

「我……」

 

反駁的話在嘴邊卻說不出來，我確實是盯著她們玩仙女棒了，但也沒有那麼赤裸裸吧。

 

陸馳宇瞧著我的樣子，輕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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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拉倒！」

 

「立好。」

 

陸馳宇拉過我的手腕，止住我要往回收的動作，按下火機。

 

火焰接觸到仙女棒的瞬間，花火在眼前綻開。

 

陸馳宇的手還停在我的右腕上，被閃爍的火光襯得忽明忽暗。

 

我在閃爍中看向他，素日裡總是凌厲的眉眼此刻平和了許多。

 

「陸馳宇，開心些吧。」

 

我的呢喃散在夏夜的風中，叫人聽不真切。

 

陸馳宇，籃球場的幫你，現在的仙女棒，都不是我的算計。

 

15

 

剛進學校我就發現了不對勁。

 

周圍人的眼神從昨天的吃瓜變成了厭惡，似刀子一般剜向我。

 

看著桌子上密密麻麻寫著的「惡心」「不要臉」「小三婊」。

 

止住了正在用力擦拭的李平月。

 

果然是這招，故技重施。

 

孟寧，你和你哥還真是爛人用不出新招啊。

 

「沈穗……」

 

「沒事，不用擔心。」

 

我打開手機，點進學校的帖子，滑動那一張張我坐進豪車，挽著中年男人的照片，還有我和男人出入酒店的視頻。

 

照片和視頻裡的男人臉都被打了碼，但看身材衣服也知道不是同一個。

 

做得這麼真，花了不少錢吧。

 

「喲，看啊，是誰來了啊，原來是小三婊啊。」

 

「何止啊，還不止一個人的小三呢，這麼多不同的男人。」

 

「你轉學來之前，玩這麼花啊。」

 

於青青和幾個女生刻意舉著手機，大聲嚷嚷，笑得格外得意。

 

我看著她們小人得志的樣子，笑著搖了搖頭。

 

多嚷嚷會兒吧，畢竟知道的人越多，等那件舊事重提的時候，才有足夠的熱度。

 

整個上午，帖子下面不是直接罵我的，就是替陸馳宇出氣罵我的。

 

許希桐之前也是這樣被罵嗎。

 

無人為她辯駁，無人在意真假。

 

我滑過那些宛如滴血利刃的話，將視頻和照片保存好，發送出去。

 

兩個小時後，一份完整的檢驗報告傳到了手機上。

 

照片為合成，視頻為換臉合成。

 

正當我要把這份報告和許希桐之前視頻的報告一起發貼時，一個新的回應貼直接把熱度拉到了第一。

 

隻因為回應人是陸馳宇本人。

 

點進去一看，是和我一模一樣的檢驗，有理有據，看來他也是直接找人檢驗了。

 

滑到後面，我的手抑制不住地開始攥緊。

 

他怎麼會把許希桐之前的視頻也做了檢驗，那些被人遺忘，卻裝滿了他們惡意的視頻。

 

「原來許希桐的視頻也是假的啊，沈穗，會不會是同一個人在汙蔑你們啊。」

 

李平月視線從手機移到我臉上。

 

「許希桐，是我們這屆那個跳樓的許希桐嗎？」

 

「是，我記得她是年級第一來著，還很漂亮。」

 

「我記得她性格還挺好，可就是這個視頻被爆出來後，就萬人嫌了。」

 

「假的啊，誰這麼可怕啊，這麼害人。」

 

「……」

 

班上對於許希桐遭遇的唏噓，連續不斷的傳進我耳朵。

 

洗掉了，那些不屬於她的汙名洗掉了。

 

16

 

「陸馳宇在嗎？」

 

上午最後一節課下，我站到陸馳宇班門口找他。

 

「他還沒來。」

 

男生回了一句便匆匆跑去食堂了。

 

「你找我？」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陸馳宇將肩上的書包卸下，從窗戶扔給周浩，對著我揚頭：「吃飯。」

 

「你……你今天上午請假就是弄這個事？」

 

打好飯，我把貼子打開放到他面前。

 

陸馳宇淡淡瞟過：「嗯。沒幹過的事，不用認。」

 

他說得坦蕩。

 

「許希桐……為什麼……」

 

陸馳宇抬眸：

 

「她沒幹過的事，也不用認。該承受一切的是潑髒水的那個人，不是你們。」

 

陸馳宇頓了頓，繼續道：

 

「況且……你不就是為了她回來的嗎，沈穗。」

 

我握著筷子的手一僵，隨後了然：

 

「知道的比我想象中快。」

 

陸馳宇雙手交扣，撐在桌上，正要開口，食堂廣播裡的音樂一轉，突然傳出了女生唱的英文歌。

 

聲音清麗柔和，婉轉悠揚。

 

「這……這不是許希桐高一藝術節表演唱的歌嗎？這是她的聲音吧。」

 

「我 k，不會吧。」

 

「……」

 

一時間食堂炸了鍋，每個人都在又害怕又好奇地討論。

 

我很精準地找到了不遠處坐著的孟寧，此刻的她臉色白得嚇人，隔遠了看都能瞧見那抖動的削瘦肩膀。

 

孟寧，慢慢在這種害怕中煎熬吧。

 

「陸馳宇，你相信嗎，肆無忌憚傷害別人的人，最後一定會有惡果的。」

 

我看向陸馳宇，一字一句道。

 

17

 

音樂事件後，孟寧便請了假，直到校慶晚會這天，才和她哥一起到了晚會現場。

 

校慶辦得格外氣派，包了全市最好的會場，全校的老師學生及家長都到了。

 

校長慷慨激昂地發完言後，便是學生表演環節。

 

作為優秀學生的孟寧，自然是開場表演的不二人選。

 

坐在最前排的有陸馳宇的老爸和他爺爺，孟寧的哥哥，以及我的老爸，還有一些京都市的新貴。

 

我朝著身旁我老爸的助理微微一笑，言下之意，冒充我家長辛苦了。

 

燈光暗下，孟寧一身小禮服站在舞臺中央，音樂前奏響起。

 

正當大家沉浸其中，等待演唱時，音樂嘎然而止。

 

「就是你啊，救了李平月的人？」

 

孟寧的聲音不合時宜的響起。

 

看著大屏幕上播放的視頻，我單手拖住下巴，打算好好欣賞這出戲。

 

清脆的巴掌聲一下接一下響起。

 

「小姐……你……」

 

「噓，還有一點點就結束了，認真看。」

 

我食指比在嘴上，安撫著身旁震驚的助理。

 

視頻結束在我被打的第三巴掌。

 

孟寧癱坐在舞臺中央，原本襯託她光彩的光束，此刻落在她身上竟像是神的審判。

 

校長連忙上臺控場，說這件事會立馬進行處理，讓人趕緊將孟寧接下了臺，讓後續的表演者上臺。

 

一直以來的乖乖女，背地裡竟然是霸凌者。

 

全場哗然。

 

「小姐，你在這兒等我，我和陸總現在就去找校長。」

 

晚會結束後，助理和我一起走出會場，叮囑完，就去找我爸了。

 

人流漸漸少了起來，我站在路邊，環顧著四周。

 

「找我什麼事？」

 

陸馳宇插著兜，走到我身邊。

 

「我……」

 

我垂著眸，話在喉間卻不知說什麼。

 

餘光瞟到越來越近的身影，隻能一遍一遍在心裡給陸馳宇道歉。

 

陸馳宇也沒催，隻是沉沉地看著我，仿佛要將我看穿，又仿佛早已將我看穿。

 

「二位，走一趟吧。」

 

背後被尖銳抵住，瞟了眼兩個壓低帽子的高壯男人，又盯向淡定的陸馳宇。

 

他早就知道我找他來是為了什麼吧，我又算計了他一次。

 

18

 

不知坐了多久的車，黑頭罩被取下時，我不適應地眯了眯眼。

 

陸馳宇被綁著扔到我旁邊。

 

「喲，長得還挺好看。」

 

「你說小老板找的女的怎麼都這麼好看，上次那個也好看。」

 

抓我們進倉庫的小混混，摸著下巴，上下打量我。

 

我聽著他們毫無人性的話，被困住的手狠狠拽緊拳頭。

 

「滾遠點。」陸馳宇艱難地挪動身子，擋在我身前。

 

小混混們被他的話激怒，直接拽著陸馳宇頭發，朝著他臉揮拳。

 

拳拳到肉的聲音在我耳邊炸開，我扯著嗓子對那群打紅眼的人喊：

 

「別打他了，別打他了。」

 

他是故意的，故意激怒小混混，明明隻要什麼都不說等著人來就好了。

 

毆打的聲音停止，小混混們好像也累了，踢了一腳躺在地上的陸馳宇，散開了。

 

陸馳宇舔了舔嘴角的血，虛弱地睜開眼，緊緊盯著我。

 

「滿意嗎？」

 

我在小混混們齷齪的話語中，看見陸馳宇雙唇微動，問出這三個字。

 

我眼淚毫無預兆的落下來，喉嚨好像被人用力掐住，發不出聲音。

 

眼淚朦朧間，看見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此時的他正暴躁地扯著領帶。

 

——啪！

 

夾雜著怒氣的巴掌扇到我臉上。

 

「老爸說，給你點教訓，讓你乖乖退學，說視頻是你惡意合成，可我不想讓我妹妹受的委屈就這麼算了。」

 

孟聞拽住我的頭發，逼我仰視他。

 

他的五官因氣憤有些猙獰。

 

孟聞手指從我臉頰滑到肩頭，笑得猥瑣。

 

「你們這樣就不怕被抓嗎？」我平靜地發問。

 

孟聞對我的反應有些意外，隨後又不在意的笑出聲：

 

「這句話怎麼這麼耳熟呢。」

 

「小老板，之前有個女的也這麼問過，叫什麼許……許桐？」

 

小混混討好地湊上前，想了半天也沒想到那個名字。

 

「許希桐。」

 

我抑制著自己即將到來的崩潰，盡可能拖延時間套話。

 

我的手機有我爸放的定位，隻要路線太偏，就會自動發出警報，我爸和他助理都能收到。

 

現在應該在路上了。

 

「對對對，你們學校的嘛，長得挺漂亮，性子可烈，後面還想著報警，結果我們送了她一份大禮。」

 

小混混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想要炫耀自己做的事。

 

「什麼大禮？」

 

「也沒什麼，就是拍了她一些照片，給她下了一些關於她爸媽的S亡威脅，沒想到這小女孩這麼不經嚇，跳樓了。」

 

這麼不經嚇，跳樓了。

 

那個小混混的語氣仿佛在說今天吃什麼，天氣怎麼樣。

 

他們篤定了證據已毀，人已S。

 

也篤定了，這次我也一樣。

 

19

 

「放心，這次我肯定給你拍的比她漂亮。」

 

孟聞低頭準備解我的扣子，我掙扎著往後退去。

 

「你……」

 

孟聞盯著我衣服扣子眯了眯眼，似是反應過來： ťû⁺

 

「來人，給我按住她。」

 

幾個小混混應聲上前，抓住我。

 

孟聞正要扯過我的衣扣，就被一腳踹開了。

 

陸馳宇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手還被困著，力道卻不減。

 

孟聞被踹得狠了，身後的人衝上來就對陸馳宇一頓打。

 

與此同時，倉庫的門被打開了。

 

一群訓練有素的黑衣人衝向孟聞和小混混。

 

警車的鳴笛也緊接著響徹雲霄。

 

孟聞，你不是總以為自己銷毀了證據嗎。

 

那我就以自己為餌，親手送你進去。

 

「穗穗。」

 

「馳宇。」

 

我爸和陸馳宇爸衝到我們身邊。

 

陸馳宇靠在我肩頭，血隨著他的每次輕咳溢出。

 

我看著衣服上滴落的血，眼淚從眼眶奪出。

 

見我落淚，陸馳宇竟是埋在我頸窩低低笑出了聲。

 

像是報復似的，把帶有他體溫的血全部蹭在我的皮膚上。

 

「醫生，醫生。」

 

S伐果斷的沈總和陸總，此刻卻是慌了神，齊齊出聲喊醫生。

 

我爸給我披上外套，和醫生一起將我扶起來。

 

路過被警察摁住的孟聞時，他抬頭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