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但他的三魂七魄隻蘇醒了一魂三魄。

 

謝員外家的女兒才七歲，梳著羊角辮，眼神卻是格外狠厲。

 

她的軀殼裡住著青雲宗坐化的元嬰真人，已經蘇醒了二魂五魄，想來是記起了許多記憶。

 

王秀才的兒子今年十歲，眉目清俊，但是無處不透著一股暮氣。

 

他軀殼裡住著個老東西，紫雲的師弟，十年前坐化的青雲宗掌門範喆。

 

如今已經蘇醒了三魂六魄，馬上便要神魂歸位。而他體內正在生成靈根。

 

這世界的靈根是這麼來的？

 

是轉世的印記而非天賦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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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有靈根，既得利益者便能永世輪回，永遠做人上人？

 

我幾欲作嘔。

 

該S的青雲宗，真是爛得透頂。

 

我悔恨剛剛嬰兒出生前我沒有去瞧瞧那個生產的婦人。

 

她要怎麼接受，自己的孩子已經隻剩軀殼。

 

我用法術迷暈了住在小孩身體的紫雲師弟，用搜魂術搜索他的魂魄記憶。

 

他的記憶碎片展現在我眼前。

 

「世上真有仙法！世界上真的出現了靈氣！我定然是天選之子！」

 

「那些沒覺醒的凡人，怎配與我們這些覺醒了的修仙者相提並論。」

 

「為何，究竟是為何，為什麼不會修煉凡人也多數覺醒。」

 

「不行，不可以，我才是天選之子，不能有人分走我的靈氣。」

 

「……」

 

「封印靈氣，一定將靈氣封印起來。隻有我們才能用！」

 

「隻有我們才是天選之人，沒有靈根作牽引靈氣的通道，其他人，便一輩子做有生老病S的凡人吧。」

 

「哈哈，隻要神魂不滅，我們就會帶著靈根永世輪回，直到飛升！永遠做人上人，永遠！」

 

封印靈氣隻為他們所用？

 

封印靈氣後靈根是唯一可以牽引靈氣的鑰匙？

 

我想起穿越者前輩的話：「人為控制靈氣資源，阻斷凡人上升通道。」

 

也就是說，靈氣原本是屬於世人的，隻是被修仙者霸佔了，靈根就是既得利益者的標識？

 

這不就和羊水決定命運一樣嗎？

 

寒門出貴子的可能性十分微小。

 

但這修仙界倒好，直接把上升通道鎖S。

 

人上人永世輪回。

 

修真者永遠做修真者。

 

凡人永遠命如草芥。

 

哪有這樣的道理！

 

簡直惡心透頂！

 

8

 

我將搜尋的記憶告知岑渡。

 

岑渡一把拉住我，神色凝重。

 

「清清，像探查他們一樣，探查我的神魂。」

 

我呆愣住。

 

是啊，我忘了，岑渡也有靈根。

 

那麼他，也會是誰的轉生嗎？

 

他會不會也是既得利益者的一個？

 

「清清，不要等。探查我的神魂。」岑渡語氣輕緩而堅定。

 

我有些恐懼：「如果真的有你不知道的記憶，你要怎麼辦？」

 

「S了他們，再S了自己。」岑渡輕飄飄地扔下一句。

 

「這種腌臜東西，不該存在。」他有他的原則，我一直都明白。

 

他將神魂完全交付於我。

 

我控制住顫抖的手，施法結印。

 

我用搜魂術走遍他神魂的每個地方，看見了他所有的記憶和情感。

 

看見了許多關於我的記憶。

 

前世我說著拖累了他，他說：「清清，你是渡我的人。」

 

我當時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現在卻明白了。

 

我看見，前世岑渡因為一身佛骨入了佛緣山。

 

每日見青山，日夜逐江水。

 

佛緣山的每個人都有佛子心腸，都有成佛的潛質。

 

就像烏託邦。

 

但小岑渡卻想看看，佛緣山外的世界，是否真如教導中的那樣美好。

 

他產生了疑問，因此出逃。

 

後來遇見我行俠仗義，暗地跟了我一路。

 

他見我懲奸除惡，見我扶貧助弱。

 

他得出答案：這世界沒那麼好，因為有許多欺男霸女、作奸犯科之人。

 

但這世界也沒那麼壞。

 

至少一出山，便見到了像我一樣固執地討要一個公正的人。

 

他選擇繼續愛這個不夠好也不算壞的世界。

 

他選擇憐弱小，愛萬民。

 

他回了山。

 

繼續他的道途——修蒼生道，衛天下人。

 

所以岑渡的道心，是因我而堅定的。

 

不是因為男女之愛，而是因為我們都愛這世間公平正義。

 

幸好，我沒有搜尋出轉世相關的靈魂記憶。

 

岑渡不是轉世之人，那他的靈根又是怎麼來的？

 

難不成一部分有靈根的修真者是轉世惡魂，一部分又是像岑渡一樣靈魂幹淨得要命的人嗎？

 

這個世界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到底要如何做，才能改變這世界的不公？

 

9

 

當夜，我和岑渡再次入了青雲宗秘境。

 

這次秘境裡，不再隻有紫雲一個人。

 

而是當今世間七大渡劫期齊聚。

 

我們緊緊跟在他們身後。

 

隻見紫雲等人共同施法，一個我之前不曾見到的空間顯露出來。

 

黑暗中出現了一絲亮光，並且隨著腳步向前，愈來愈亮。

 

整個空間都開始泛著珍珠一樣的瑩白，溫和不刺眼。

 

紫雲等人有些癲狂，直直向前撲去。

 

我能感覺到靈氣充盈在我的四周，這裡靈氣的精純度與外面的靈氣稀薄形成了鮮明對比。

 

地上出現了由靈氣聚成的小溪，我的丹田開始不自覺地運轉，周身都處在靈氣的溫養間，我隻感覺到難以形容的溫和與舒適。

 

而前面的紫雲老祖等人，完全是另一幅景象。

 

他們仿佛處於罡風中，身上被刮出血痕，隻得一步一步向前挪動。

 

地上滴下血跡。

 

可他們越靠近越癲狂。

 

最後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無垠之海。

 

是靈海！

 

是一滴一滴靈氣的精華匯聚成的無垠之海！

 

這世界除了修真門派所在的地方靈氣濃鬱，其餘地界都靈氣稀薄。

 

而這個秘境，竟然有一片無垠靈海。

 

我和岑渡在岸上。

 

紫雲等人已經滿身是血，飛到靈海上空。

 

七人在靈泉上空，運行靈力，這是在結陣！

 

原本對紫雲來說罡風般的靈氣，變得溫和，帶著抗拒，卻仍然被他吸收。

 

這七人結陣完成，靈氣的波濤洶湧一下歸於平靜。

 

他們結陣囚禁了靈海！

 

無垠靈海被囚禁在此。

 

這明明是可以讓世間每一處都靈氣充沛的靈海！

 

這便是天機子所說的他們獨佔的資源。

 

他們獨佔資源竟然是通過陣法來實現的。

 

可是能鎖住靈海的陣眼是什麼？

 

岑渡傳音，聲音冰冷：「是靈根！」

 

修真者身上的靈根，就是鎖住靈海的陣眼！

 

「靈根不是天賦，擁有靈根才能修煉，是因為靈根是封印靈海的陣眼，也是唯一可以連接無盡靈氣的鑰匙。」

 

他猩紅著眼睛，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靈根在那幾個老東西結陣時的反應。

 

10

 

靈海上空。

 

那幾個老東西仿佛又回了春。

 

血淋淋的狼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餍足。

 

隻不過，靈氣還是總往我身上湧，就算我已經閉了經脈，還是如此。

 

果然，他們發現了異常。

 

紫雲朝我和岑渡的位置使出S招。

 

「誰在那裡！」

 

我硬生生接了他全力一招。

 

不過幸好，我修為比他高一個境界。

 

雖然毫無防備，但也隻受了點皮外傷。

 

岑渡抓住我，向魔界逃去。

 

黑暗淹沒了我們，紫雲他們卻停在了魔界入口處。

 

「他們怎麼知道秘境通往魔界？」

 

「這人怎會接得住紫雲的S招？」

 

「那男子是佛子岑渡？我們要不要追？」

 

「魔界，那是魔界的中心啊紫雲。若非十年一遇的極陽之日。你一踏入，心魔難道不會將你吞噬？畢竟魔界是我們的心魔分離出來的……」

 

「明日便是極陽之日。他們一日是不可能離開魔界的。到那時……」

 

「……」

 

魔界的寂靜淹沒了紫雲等人的聲音。

 

我和岑渡被困在魔界中心的無盡罡風中。

 

岑渡身上圍繞著淡淡金光，魔氣繞在岑渡周圍不敢靠近。

 

他攬住我。

 

我們在無盡的黑暗中一步一步試探著前行。

 

忽然一腳踏入虛空。

 

掉進另一個空間。

 

11

 

「天道蒼蒼，人道茫茫，鬼道幽幽。

 

「彼其不歸，我使歸之。」

 

一道蒼勁有力的男聲傳來。

 

空間裡出現一個虛化的身影。

 

無巧不成書。

 

此人正乃穿越者前輩天機子是也。

 

天機子的眼眸垂下，帶著悲憫和仁慈：「我將一抹殘魂留待後人。

 

「非心懷蒼生者不可見，非心志堅定者不可見，非至善之人不可見。

 

「一萬年。我終於等到了。」

 

他的身影每說一句，便虛化一分。

 

岑渡上前，低頭跪拜。

 

「老祖在上，請為弟子解惑。」

 

我同他一般，也行了一禮：「穿越者前輩，請您解惑。」

 

天機子眼中跳出不可置信：「奇變偶不變！」

 

「符號看象限！」穿越暗語對上了。

 

「啊啊啊啊！老鄉啊，我的老鄉！」天機子哀號起來。

 

「你不知道我在這地方過得有多苦，命都沒了，就這一縷殘魂了！」他幾欲落淚。

 

「這地方，那是比封建還封建，比剝削還剝削。權力和靈氣資源全在修真界的既得利益者手上。我搞起義直接把自己搞S了啊。」他哭訴著。

 

「那不如你從頭說起？」我提醒他。

 

「事情是這樣的，這修真界兩萬年前就是個古代普通社會，有一天突然世界升維，出現了靈氣。但是民眾覺醒修真能力有先有後，大妹子，你應該明白會發生什麼吧？」

 

長在紅旗下的都明白。

 

就像既得利益者永遠會堵塞他人的上升通道用以佔據更多的資源一樣。

 

靈氣出現時先形成的利益集團，也會全力抑制後來人的靈氣覺醒。

 

就如同階級固化。

 

富人不會天然向窮人放開上升通道。

 

「先覺醒的修仙者形成了新的統治階級，擠佔靈氣資源，剝削凡人。」

 

這幾乎是必然。

 

這是現代社會教給我的常識。

 

天機子點頭，緩緩道：「這個世界先覺醒的人享受了凌駕於凡人之上的利好，享受了源源不斷的權力、財富和靈氣。

 

「在他們發現世人逐漸走向覺醒，甚至是所有人最後都會覺醒之後。他們就決定獨佔資源，奴役凡人。堵塞所有未覺醒的人的通道。」他幾乎要罵起來。

 

「沒人阻止他們嗎？」我問。

 

「當然有，混沌時修仙覺醒的人群有六十萬。大戰以後，隻有四十九萬了。

 

「想成為既得利益者是多數，少部分人反抗壓迫的鬥爭失敗了。

 

「他們的結局，是身S道消。」

 

反抗者的犧牲總是常見的，失敗不是罕見的事情。

 

「而那四十九萬既得利益者共同結陣，封印了靈海，讓靈氣不能在凡人界流通。從此後，仙凡有別，修真界便是人上人的聚集地。」

 

霸佔資源，鞏固地位，太過常見。

 

「也就是說，靈根就是既得利益者牽引靈氣的通道？」我問。

 

「是的，有靈根的人隻要靈魂未滅，就會帶著靈根永世輪回，直到魂S或者飛升，永遠做人上人。

 

「而靈根另一個重要的作用，便是做這陣法的陣眼。四十九萬人，四十九萬個靈根，才將這靈海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