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其實她現在已經不喜歡粉色了。

 

可見表兄為她如此仔細著想，她望著這粉色也沒那麼厭煩了。

 

轎子緩緩落地，沈令宜打開簾子剛要下車，江玉潭便伸手，「妹妹你好生扶著我，莫要摔著了。」

 

她不由失笑。

 

他一個男子，卻比女子想得還仔細。 

 

宴會的另一邊，沈令宗和沈令崢對著沈明珠不住地嘮叨，「四妹妹你隻管做你自己便好，誰若欺負你了就告訴哥哥們，我們幫你出氣。」 

 

看到這一幕，沈令宜淡然地移開視線。 

 

江玉潭下意識地擋住她的視線，「那個，那個，妹妹我們去別處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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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著寬慰他，「哥哥別擔心。」

 

聽聞動靜的沈家三兄妹看了過來。

 

原以為聲音隻是相似，可沒成想真的是自家妹妹。

 

看著沈令宜和江玉潭笑意盈盈的模樣，沈令宗心裡難受極了。

 

他還以為沈令宜這段時間不愛說話對人疏遠是性子使然。

 

可現在分明瞧著她和江玉潭親近不已。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她親兄長呢！

 

他專心看著她，等著她來解釋。

 

可沈令宜隻是邁著步子淡然地走過去坐下，甚至看都沒看他一眼。 

 

周圍人看著她不正常的步伐，紛紛低頭私語取笑。

 

沈令宗雙拳緊握，這些世家女慣喜歡嚼舌根。

 

他不帶她來也是為了保護她，可她卻不明白他的苦心，這下被人嘲笑了也是活該。

 

沈明珠見狀頓覺不對。

 

從沈令宜來的那一刻，她兄長的視線就沒離開過。

 

她心裡不由得警鈴大作。

 

見沈令宜和江玉潭聊得火熱，她一臉羨慕，故作悲傷地說道：「好羨慕姐姐。」 

 

「不僅有家人疼愛，連表兄都對她那樣好。」

 

說著她抹抹淚，「不像我，我連個親生家人都不在了。」

 

沈令宗立刻心疼地替她擦淚，聲音溫柔體貼，故作慍怒道：「你說什麼呢，你有我和爹爹，還有二哥哥三姐，我們都是你的家人。」 

 

「你再這麼說我生氣了。」

 

沈明珠破涕為笑，「好哥哥我知道你和二哥哥和爹爹心疼我。」

 

忽然她又傷感了起來，「可我畢竟和你們隔著一層血緣，你們和姐姐都是『令』字輩的，一聽名字就知道你們是一家了，可我……」 

 

沈令宗重重地嘆口氣，「別傷心，名字罷了，在我們心裡你早就和令宜一樣是我們的親妹妹了。」 

 

「何況我和你二哥哥同你相處的時間遠比令宜多，你又怕什麼？」

 

聽了他的話，沈明珠才放心。

 

沈令崢走過來見妹妹哭了，瞬間惱怒了，「好端端的誰欺負你了？」 

 

沈明珠悄悄抬眼看了眼沈令宜的方向又快速收了回來，她撲在男人肩膀上傷感。 

 

「沒什麼，隻是見姐姐有那麼多人喜愛，我心生羨慕罷了。」

 

沈令崢痛得「斯哈」一聲，前幾日欠錢被人綁起來了，現在渾身上下都疼。 

 

「二哥你怎麼了？」

 

對上她和大哥懷疑的視線，沈令崢疼得咬碎牙也得往嘴裡咽，「沒，斯—沒什麼，我是，我是說在我和大哥心裡，你也是我們的妹妹。」 

 

「沈令宜不聽話就不要她了，反正她也不缺我們這兩個哥哥。」

 

聞言沈令宗不贊同地睨了他一眼，「胡說什麼呢！小宜永遠是我們的妹妹，這是刻在骨子裡的，你再胡說我撕了你的嘴。」 

 

沈令崢撇撇嘴，「知道了，我又不是故意的，還不是為了安慰明珠嘛。」

 

被安慰的沈明珠笑得牽強，她是真的希望他們不要沈令宜了。 

 

為什麼，明明有她就夠了，明明他們也更喜歡她，為什麼還要把人找回來？ 

 

15.

 

幾人正說著，上頭的人已經坐好了。

 

長公主看向他們三人，冷不丁地笑道：「沈家兩位少爺何時成婚了，這是共妻嗎？新婚燕爾倒是恩愛。」 

 

全場的視線都望了過來，四皇子蹙眉眼神晦暗不明。

 

沈明珠臉色羞憤，沈令崢則是惱羞成怒地看過去，公主有什麼了不起？不還是沒人要的寡婦嗎？ 

 

沈令宗怕他鬧事，「騰」地一下站起，「公主說笑了，這是我們沈家的妹妹。」 

 

長公主笑笑，「大家都落座了，我瞧著你們兩位公子也不去坐好，一個接一個摸著妹妹的手，又是擦淚又是抱的，我還想著讓人騰間屋子給你們。」

 

「本公主開玩笑的，姑娘不會當真吧？」

 

「實在不好意思，不知道你這麼開不起玩笑。」

 

沈明珠臉色卻越來越難看，什麼玩笑該開什麼不該開她沒點數嗎？

 

聽到公主說的話沈令宗臉色蒼白，這才發現眾人皆已落座，唯獨他們二人還坐在女眷席上。

 

他看向四皇子妄想求助。

 

對方卻是沒看到，晦暗不明的眼底帶著譏諷。

 

他們這是打算把自己玩過的人送給他？

 

長公主起身作揖，「要不我給你們賠個不是？」

 

說是要道歉可誰接？

 

長公主可是當今陛下第一個嫡長女，又為國和親回來的，誰敢對她有說辭？

 

沈令宗黑著臉低頭，「微臣不敢。」

 

在眾人的嘲笑聲中沈家兄弟兩人才狼狽地起身。 

 

世家女打量的眼神落在沈明珠身上，看得她極其不自在。 

 

有人竊竊著：「她是沈大人收養的吧？」

 

「當泄火暖床的罷了。」

 

沈明珠臉已經失去血色，周圍人的恥笑讓她甚至不敢抬頭。 

 

這個仇她記住了，老寡婦，無非是羨慕她有人愛罷了。

 

等她嫁給四皇子成為皇後那天，她一定要去報仇。

 

說話間太監尖銳的聲音響起，「太後娘娘到——」

 

眾人瞧見太後來了一起身參拜，她卻看都不看臺下一眼，徑直走向長公主伸出雙手就要抱她。 

 

「哀家的寧馨兒啊，想S哀家了。」 

 

長公主淡淡笑著，「祖母快落座吧。」

 

餘光中她似是不經意地看了沈令宜一眼。 

 

就這一眼，沈令宜便知她也是重生的。

 

難怪剛才會當眾刁難沈家三人。

 

前世的今日該是為長公主接風洗塵的，同時也是為了給長公主另擇良婿的日子。

 

沈家就是他們的目標。

 

沈令宗是沈家長子，又在朝中為官，若娶了公主定然會葬送大好前程。

 

恰好沈令崢不喜讀書，沒什麼功名傍身倒是個好人選。

 

前世皇帝不顧長公主意願將她許給沈令崢，想拉近沈家關系。

 

可沈令崢萬分不願，回府後便發瘋打罵下人泄憤。

 

嘴裡罵著，「老子堂堂侯府二少爺竟然要娶一個寡婦為妻！」

 

「傳出去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憑什麼別人不要的寡婦就要塞給我！我是什麼很爛的人嗎！」

 

他忘了自己一事無成，靠著家裡的錢財揮霍無度，風流妓院，在院內和小廝泄火，人不到中年如廁就漏了。

 

沈令宗勸說了好久他才被迫同意。

 

16.

 

前世太後病重，今生長公主特意用醫術治好了她，太後對她疼愛有加，皇帝也沒再提及這事。

 

「到底是外邦，你瞧你這手都有繭了，哀家心疼S了，回來了就別走了。」

 

一旁的妃子們連聲附和，「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長公主不在的時候太後娘娘可是成日念叨您呢。」 

 

「皇祖母，孫兒這是在外騎馬射箭才有的，沒有受苦，讓祖母擔心了是孫兒的錯。」

 

「這串玉是哀家在佛堂求取來的，你且收好。」長公主恭敬地收下。 

 

道謝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八公主打斷了。

 

「真羨慕長姐，什麼都有，我們可沒這福氣。」

 

面對她的陰陽怪氣，皇帝隻是寵溺地笑笑，象徵性地說了兩句，「昭和那是你長姐。」 

 

八公主哼了哼，「兒臣還沒出去騎過馬呢，草原真好啊，皇姐在那享福了。」

 

皇帝一聽，連連道：「好，朕也許久未騎馬了。」 

 

「今日便去青山林，哪兒的小獸多，據說最近有黑狐出沒，你們可願同朕去涉獵啊？」

 

「拔得頭籌者，朕有獎。」 

 

大臣們自然同意，尤其世家子弟們更是躍躍欲試，恨不得立刻換裝而行。

 

路上，八公主和一行人不滿地嘀咕，「憑什麼長姐和親回來什麼都有，雖說她遠嫁和親，可那君王年輕有為，她哪裡吃過苦啊。」 

 

「真不公平。」

 

「我母親是貴妃，哥哥深受父皇重視，憑什麼我得讓著她啊？」 

 

長公主路過，什麼也沒說，隻那一眼周圍人便不敢言語了。

 

唯獨八公主氣憤不已。

 

長公主走在前頭，站在江河前看著水面，倒影是她的模樣。

 

幾年時間她好像變了，又沒變。

 

她知道皇妹們很不服氣，覺得她過得很好，不過是從一個皇宮到另一個皇宮。 

 

可她不過是吐蕃君王的一個妃子而已。

 

君王大妃同他是青梅竹馬，所以她沒有生育的機會，為了血統純正從不允許她有孕。

 

不，有一次，唯一一次有孕，君王憐惜她，同意等月份大些若是女兒便生下來。

 

吐蕃醫術高超，沒幾個月份時太醫查出她懷了男胎。

 

沒多久她的孩子就沒了。

 

後來每每事後都要來一碗避子湯。

 

思及此事，長公主胸口鈍痛。

 

無子無寵的她不過是個吉祥物，接觸不到政治權利。 

 

枉她從小聰慧，五歲時已經能熟讀成誦，比太子弟弟還聰慧，一腔熱血卻無處發泄。 

 

她原是有心上人的，二人都已私下定情，隻等著他去邊疆打仗博個功名來求取。 

 

可那外邦偏偏要公主和親，皇帝不願大動幹戈便同意了。

 

可同樣的八妹妹，同樣是和親，可父皇卻舍不得她，為了她給盡了好處，另尋適齡女子和親。

 

憑什麼……

 

當初父皇造反時已經拋棄她和哥哥一次了，為什麼還要這樣。

 

17.

 

另一邊帳篷裡的沈令宜剛換好衣服便被沈令宗拉過去了，「你在這好生待著就行，你的腿不適合騎馬。」

 

「更何況你也不會騎。」

 

江玉潭把她扯到身後，警告般地看向沈令宗。 

 

他足足比他高半個頭，沈令宗不得不抬頭仰視他。

 

「我在管自己的妹妹。」

 

江玉潭冷笑，「怎麼？幾日不見你連人都不會叫了？姑姑走了，沈家的家風竟然是這樣嗎？」

 

沈令宗沉著臉行禮，「表兄。」

 

江玉潭冷眼看著他，「真是世風日下。」

 

見他吃虧，沈明珠巴巴地跑來了，心疼地攥住沈令宗的手，「不許你們欺負他。」 

 

江玉潭蹙眉，眼底帶著笑意看向沈令宗，「這就是你姘頭？」

 

沈明珠整個臉紅透了，沈令宜忍不住發笑。

 

沈令宗言辭鑿鑿，「表兄慎言，這是我妹妹，我們侯府的四妹妹。」

 

沈明珠含著淚行禮，「明珠見過表兄。」

 

男人立刻後退，「別別別，我姑姑可沒給我生別的妹妹，你可別給我折壽。」

 

沈明珠連連搖頭，淚眼婆娑道：「不是的，表兄，我知道自己比不得姐姐是你親生表妹，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