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可惜他的鱗片太硬，硌得我牙疼。

我隻好把目光轉向柔軟的魚腹。

 

謝昀曜躺在地上，衣服被我的爪子撓得破破爛爛。

 

臉頰上的粉一直蔓延到脖頸，氣息也變得粗重。

 

難得他願意變成魚，我自然要好好過過癮。

 

先是好好聞一聞，然後叼著自己最喜歡的地方仔細品味。

 

一個沒忍住，柔軟的皮膚就被我的利齒刺出一個小口。

 

我連忙把血舔幹淨，裝作無事發生地換了個位置。

 

還不到時候，我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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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肥一點才好吃。

 

6

 

夏姐給我安排了很多課程。

 

我早上七點鍾就要起床，晚上十點鍾才能下課。

 

這樣的苦日子熬了整整三天，我感覺自己都要累成貓餅了。

 

就連晚上謝昀曜變成人魚，都沒能讓我提起精神。

 

要不是惦記著小黃魚，我恐怕早就跑路了。

 

小黃魚尚未到手，小貓還要努力。

 

堅持了半個多月，夏姐突然通知我有一個出鏡機會。

 

公司有位當紅歌手需要錄一個成長向專題，會挑選幾位後輩發言表達對他的敬佩和追逐之心。

 

「林藝勢頭正好，流量很高。」

 

夏姐說：「這是一個露臉的機會，而且我打算讓你參與他下一張專輯的 MV 錄制。」

 

沒想到專題發布的當天，林藝被一位知名狗仔爆出與同公司年輕後輩有不正當關系。

 

參與錄制出鏡的人頓時全都成了粉絲的靶子。

 

【這個不會就是林藝的小女朋友吧？長得一言難盡。】

 

【這個確定沒拉腿嗎？】

 

【這人我還沒見過呢，不會就是她和林藝有一腿吧？不然怎麼會讓她出鏡？】

 

……

 

他們看誰都像與林藝有不正當關系的人。

 

粉絲還追到了公司給我們注冊的個人賬號下。

 

我的賬號才注冊沒幾天，上面隻有兩個公司拍攝的視頻。

 

原本隻有幾百條評論，大多是誇我可愛漂亮的。

 

現在一下子變成了幾千條，有問我和林藝什麼關系的，也有很多罵我的。

 

夏姐不許我管，也不許回復。

 

我隻能用另一個小號默默地看。

 

【這就是新人啊？現在新人都這質量了？】

 

【我看是抱大腿上位的吧？】

 

【林藝肯定看不上她，散了吧。】

 

……

 

「別看了。」

 

謝昀曜把手機拿走，塞過來一條小魚幹。

 

我抱著小魚幹沒精打採地舔舔，尾巴蜷成一小團。

 

「別為他們的話難過。」

 

謝昀曜安慰我：「要不要我變尾巴出來？」

 

「要。」

 

我懶洋洋地順著他的大尾巴爬上去，縮在腰腹：「他們罵我。」

 

謝昀曜手指溫柔地拂過我的背脊：「一會兒我幫你罵回去。」

 

「別的就算了，他們居然說我是狐狸精！」

 

我想想還是生氣：「真是有眼無珠，我可是尊貴的貓！」

 

我才不是討厭的低下的犬科動物。

 

謝昀曜：「……」

 

林藝的事情公司方面很快澄清。

 

夏姐說我也算因禍得福，罵過我的人莫名成了我的「愧疚粉」，甚至還吸引了不少路人粉絲。

 

我最新發布的視頻點贊一下子達到了百萬級。

 

夏姐很高興，順勢給我接了兩個通告。

 

一檔是某小成本綜藝的飛行嘉賓，沒多少鏡頭，刷個臉熟就行。

 

另一個則是零食廣告直播，還是我最愛的小魚幹。

 

「你現在沒什麼名氣，這場直播也就是當個背景板。」

 

夏姐叮囑我：「別亂說話，好好在後面坐著就行。」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直播一開始，果然如夏姐所說，我做過簡單介紹後就被安排在後面當背景板。

 

我百無聊賴地玩著爪子，直到有人端上來一份又一份小魚幹。

 

剛出爐的小魚幹酥香誘人，我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

 

前面有幾個主播和代言人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地做著講解。

 

周圍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們和彈幕身上，無人注意到我。

 

就吃一塊，應該沒事的。

 

我心裡默念。

 

反正夏姐隻是不讓我說話，沒說不讓我吃小魚幹。

 

我心安理得地伸出魔爪，開始啃食美味小魚幹。

 

酥脆的外皮和鮮嫩的肉質一下子把我俘獲，我大快朵頤，幸福得想把尾巴變出來甩甩。

 

在我不知道的角落，彈幕從寥寥幾條飛速增長。

 

【天哪，看她吃起來好香啊，已被種草！】

 

【角落裡默默吃魚的小姐姐也太可愛了吧！】

 

【看起來有點眼熟，是不是風正娛樂叫孟虞的新人？】

 

【看她吃魚我能再下三十單！】

 

【簡直像隻吃飯香香的小貓咪……】

 

……

 

面前一盤小魚幹見了底，我才依依不舍地舔了舔爪子。

 

我吃得忘我，沒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大家的目光紛紛落到我身上。

 

「怎麼，怎麼了？」

 

我被盯得後背一涼，感覺耳朵毛都要奓起來了。

 

夏姐千叮嚀萬囑咐我不能做錯事，不能太引人注目。

 

我惴惴不安地揣手：「不好意思……」

 

我把你們的小魚幹都吃完了。

 

「沒事沒事。」

 

負責人朝我溫和笑笑，眼中多了幾分熱切：「小虞老師，要不要再吃一點？」

 

我瞪大眼：「可以嗎？」

 

負責人看起來比我還開心：「當然可以！」

 

7

 

夏姐說甲方對我的表現非常滿意，這場直播的銷售量比以往幾乎翻了一番。

 

她特意訂了餐廳為我慶祝。

 

餐廳裝修得古香古色，菜品味道也好。

 

但我最喜歡的還是中間的假山池水，裡面有一堆花花綠綠的小魚。

 

我借口上廁所，趴在池子邊玩得不亦樂乎。

 

可惜這份快樂沒能持續多久。

 

回到家，我習慣性往謝昀曜身上撲。

 

他卻一把拎住我後脖子，不讓我靠近。

 

我一臉蒙，四條腿在空中努力晃蕩：「怎麼了？」

 

明明今天早上出門前還好好的，怎麼現在連聞都不讓我聞了？

 

「臭S了！」

 

謝昀曜眉頭緊皺，把我扔到沙發上。

 

「喵！」

 

我氣得炸毛。

 

我可是最愛幹淨的貓，今天工作人員還給我噴了香水。

 

我分明是最香的貓！

 

「一股難聞的魚腥味兒。」

 

謝昀曜對我身上的氣味很是嫌棄。

 

我想起傍晚在池子裡抓魚玩的事情，頓時有點心虛。

 

可我雖然答應了謝昀曜不養別的魚，但是哪隻貓不偷腥？

 

畢竟家魚哪有野魚香。

 

但這話我肯定是不能對謝昀曜說的。

 

他要是一個不高興，再也不讓我抱了怎麼辦？

 

我洗了個澡，把身上的氣味衝得幹幹淨淨，然後才去找謝昀曜。

 

他面色已經緩和了很多，但唇瓣還是緊繃成一條直線。

 

顯示著主人不悅的情緒。

 

我使出渾身解數哄他：「阿曜，你才是我最喜歡的魚。」

 

謝昀曜輕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

 

討人喜歡對小貓來說是一件輕而易舉的小事。

 

我隨便賣賣萌，就徵服了一大批人類，還有很多人追著我喊「漂亮女鵝」。

 

與此同時，找上門的工作也越來越多。

 

我甚至還在一個短片裡客串了一個小角色，演一隻悲情的不得不和愛人分離的妖。

 

我把愛人當成小魚幹，分別場面演得撕心裂肺，人未語淚先流。

 

這一段意外獲得了無數好評，甚至登上了熱搜前列。

 

粉絲直呼太虐，要我和對手戲演員柳物這對 CP 再續前緣。

 

夏姐和柳物的經紀人一合計，決定趁熱給我們倆再接一部情侶戲。

 

周末，夏姐帶著新劇本來找我。

 

「這部戲裡男二女二人設很討喜，而且愛情部分非常歡喜甜蜜，是當下觀眾很喜歡的輕松喜劇。」

 

夏姐說：「到時候你和柳物在片場多些友好互動，劇播的時候也是有效物料。」

 

謝昀曜坐在另一側，聞言冷嘲：「貴司炒作的方式還真是上不得臺面。」

 

「謝先生不樂意？」

 

夏姐並未生氣：「我這裡還有一份藝人合同，謝先生要是願意籤下，小虞的 CP 隨時可以更換。」

 

她稍顯促狹地眯了眯眼：「還可以加吻戲哦。」

 

謝昀曜被我養了好一陣子後，原本消瘦的面頰日漸紅潤。

 

美麗骨相下的皮囊豐盈之後更是俊美絕倫。

 

夏姐不止一次試圖說服他籤約做藝人，可惜收獲的隻有始終如一的拒絕。

 

但這一次，謝昀曜身子微僵，手上的書險些滑出去。

 

停頓了好一會兒，他才輕咳了聲：「不用。

 

「她不準有吻戲。」

 

謝昀曜忽地補充，深色瞳孔隱隱泛著警告。

 

8

 

謝昀曜每天要耳提面命，絮絮叨叨一百遍我的外出守則。

 

不許碰別的小魚，也不許過度接觸別的人類以免暴露身份。

 

戲正式開拍，他卻不見蹤影。

 

往常他總寸步不離地跟在我身邊，夏姐勸過好幾次，謝昀曜也不為所動。

 

她甚至擬定了一套謝昀曜是我遠房表哥所以過度關心的通稿以備不時之需。

 

而眼下，我已經三天沒有見過謝昀曜了。

 

按理來說我應該感到高興。

 

畢竟謝昀曜不在，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對外面的魚下手。

 

也不會有一條一生氣就坐在椅子上冷冰冰盯著我的人魚。

 

但我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我戳著盒飯裡沒人挑出來的青椒，有點想念謝昀曜。

 

現場工作有時艱苦，但他會把我不喜歡吃的東西一點一點挑掉。

 

他俊美的臉一貫像冰雕出來的模子，與用筷子挑出油膩膩的蔬菜的場景形成鮮明對比。

 

但他動作十足認真，細致得叫偶然來探了一次班的夏姐都嘆為觀止。

 

我長嘆了一口氣，默默地趴在桌子上。

 

好想變成原形，再抱著謝昀曜狠狠吸幾口。

 

「小虞。」

 

耳邊響起一道清潤男聲，我循聲望去，柳物笑臉溫柔地站在我身後。

 

「怎麼了？」

 

他關切地問：「哪裡不舒服嗎？」

 

我當然不好意思說因為討厭的青椒沒被挑出來，然後再想到很久沒見的謝昀曜就更加沒精打採。

 

我搖搖頭：「沒有，怎麼了？」

 

「沒事，我看你都沒怎麼吃飯，就過來看看。」

 

柳物說著，眼睛警惕地掃視了一圈周圍，向我確認：「說起來，這幾天沒看到你表哥？」

 

「嗯，他有點事要忙。」

 

謝昀曜那張臉太張揚，夏姐說怕傳出什麼不好的流言。

 

所以對外統一口徑，說謝昀曜是我的遠房表哥，不放心我，特意來做我的助理。

 

謝昀曜對這個身份不太滿意，但到底沒否認。

 

而柳物作為我的 CP，嚴格貫徹著雙方經紀人的要求，準備友好互動。

 

但每次都被眼神凍人的謝昀曜嚇得退避三舍。

 

這次，得到我的肯定的柳物如釋重負，一屁股在我身邊坐下。

 

他瞄了一眼攝像，小聲貼在我耳邊：「你表哥看起來很兇。

 

「但我不是說他嚇人。」

 

柳物意識到這句話有歧義，連忙解釋：「隻是覺得看起來不好接近。」

 

「沒事。」

 

我並未生氣，畢竟謝昀曜對外一直如此。

 

就是那種傳說中「路邊的狗都要瞪兩眼」的超級不良分子。

 

我和柳物待在一起的時間逐漸變長，直到謝昀曜回來。

 

他沒有提前給我打電話，我一回到酒店，就看見了那個躺在沙發上熟悉的人影。

 

「阿曜！」

 

我激動地飛奔過去，撲到他身上：「你回來啦！」

 

「嗯。」

 

謝昀曜攬著我的腰，下巴擱在我的肩頸。

 

不過今晚的謝昀曜似乎很累，他既沒有盤問我最近有沒有碰過別的小魚，也沒問我有沒有和誰接觸。

 

他隻是緊緊抱著我，偶爾有冰涼的吻琢在我的臉頰、鼻梁。

 

我敏銳地察覺到謝昀曜的情緒：「你不開心嗎？」

 

「有些事情要處理罷了。」

 

謝昀曜摸了摸我的頭發：「別擔心。」

 

話雖如此，第二天一早，謝昀曜就離開了。

 

我在充滿謝昀曜味道的床上打了幾個滾，生氣地決定下次再見就把這條魚吃掉。

 

9

 

謝昀曜暫時吃不到，不過我可以去撈點別的。

 

我老早就盯上了酒店後花園裡白白胖胖的那幾條大肥魚。

 

晚上，我變換身形熟練地躍下陽臺，直奔小噴泉。

 

遠遠看見噴泉旁邊站著個熟悉的身影，我連忙躲到一旁的草叢裡。

 

隻見那熟悉的身影左顧右盼地環顧一圈四周，隨後一把蹲下。

 

一陣風吹過，高大的身影消失不見。

 

「喵。」

 

一隻白爪黑貓慢悠悠地走出來，蹲在水池邊伺機捕獵。

 

柳物！

 

那身影十分鍾才和我在酒店門口互相道別，我絕不會認錯！

 

久違地在人類世界遇到同族，我被這驚喜衝得頭昏腦熱，小跑過去：「柳物！」

 

正要一口咬上躍起的魚兒的黑貓仿佛被嚇了一跳。

 

它腳底猛地一滑，「撲通」一聲，整隻貓都掉進了水裡。

 

池水對人來說不深，但對一隻小貓來說還是有點危險。

 

柳物這隻旱貓撲騰著爪子：「救命！」

 

我及時趕到，一口叼住他拎了上來。

 

柳物渾身的毛都湿透了，驚魂未定地趴在地上。

 

他四爪並用地狼狽後移，戒備道：「你是誰？」

 

「是我呀！」

 

我晃了晃腦袋：「孟虞。」

 

「孟……虞？」

 

他驚訝：「你也是貓？」

 

由於這陣子建立起來的深厚情誼，我們倆很快就坦誠了彼此的身份。

 

柳物的遭遇和我差不多。

 

他也是成年之後被扔下山歷練的。

 

不過他的境況比我好得多，他剛好被扔到了一個影視城。

 

為了混飯吃，他去當群演，結果被現在的經紀人意外發掘，成為籤約藝人。

 

「太好了。」

 

柳物抱著我嚶嚶啜泣：「我們倆終於不是孤零零一隻貓了。」

 

我忍不住反駁：「我可不是孤零零一隻貓。」

 

我可是有魚的。

 

「也是。」

 

柳物擦擦眼淚：「你還有個表哥。」

 

表哥就是謝昀曜，謝昀曜是我的魚。

 

四舍五入也沒說錯。

 

謝昀曜隻說不能和人過度接觸以免暴露身份。

 

可我已經暴露身份，而且柳物還不是人。

 

於是我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柳物的共同捉魚以及去他房間吃飯等邀請。

 

無他，柳物房間有太多好吃的小黃魚了。

 

柳物非常大方地把小黃魚存貨分給我一半：「都是我經紀人給我的。」

 

「嗚嗚……你經紀人真好。」

 

我羨慕的眼淚從嘴角流了下來。

 

不像夏姐，我明明說過最喜歡的是小黃魚，可她拿給我的都是硬邦邦咬不動的黃金塊。

 

柳物：「……」

 

片刻後，他垂涎的口水從眼角流了下來：「我也想要那個小黃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