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張淵一雙眸子全是流竄的怒火。

張顯功嚇得，什麼話都不敢說了，李蓮芝躲在了張顯功的身後。

 

我看著他們，咬了一口丫鬟遞過來的桂花糕，悠悠地道：「張舟啊，是我年老了？耳鳴眼花，什麼人都可以到我跟前指手畫腳了？」

 

張舟聽著我這微涼的話，一雙眸子瞬間紅了，厲聲道：「還不快把這些外人丟出去。」

 

一瞬間，護院衝了出來，把張顯功一家四口給扔了出去。

 

正好，新做好的飯菜也上桌了。

 

我轉身，張舟立馬過來扶住我的手，扶我到飯桌前坐下。

 

張舟給我盛了一碗蓮子排骨湯，張淵坐到左手邊給我夾了一塊挑好刺的魚肉。

 

吳秀娟跟張大壯卻不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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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滿臉著急。

 

他們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喝了一口湯，吃了一口魚才說：

 

「公公，婆婆，現在是吃飯的時間，你們都不坐，讓媳婦我坐著吃，這傳出去，別人聽了要說我們丞相府沒有規矩了。」

 

吳秀娟像是嘆了口氣才坐下。

 

她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才說：「晚晚，顯功他在外面十年，吃了很多苦。這好不容易回家了，還是讓他在家裡住吧？

 

「不住你的院子，讓他跟我們兩個老的住，你看可以吧？主要是，我這個當娘的，實在見不得孩子受苦，你……」

 

張大壯大咧咧地出聲：「是啊，不管怎麼說，那都是你男人，是我們的兒子，我們現在過得這麼好，總不能不管他。」

 

「晚晚，你不喜歡那女人，大不了就弄S，把那兩個孩子留下。那兩個孩子可是我們張家的，身上流的是張家的血，你看……」

 

「爹，娘，我大哥十年前就S了。」

 

「是啊，那墳頭的草都像人這麼高了，大伯是想認一個S人？那二哥跟我晚晚嫂子的事情怎麼算？我跟晚晚嫂子的事情怎麼算？」

 

5

 

入夜。

 

吳秀娟跟張大壯的房間。

 

吳秀娟一直哭：「他爹，你說說現在這事怎麼辦？大郎怎麼就沒S呢？他沒S就沒S，怎麼還帶著其他的女人回來了？還跟別的女人生了孩子？」

 

張大壯嘆氣：「能怎麼辦？當年大郎去參軍，我們這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當年阿舟還有病。要不是晚晚不分白天黑夜地，去山上採藥換銀子給我們賣糧食吃，給阿舟買藥吃，我們早S了。要不是晚晚，阿舟也不能當上丞相。」

 

吳秀娟哭得一直抹眼淚。

 

「是啊，阿舟讀書也都是晚晚給的銀子。就連阿舟跟晚晚的事情，也是我們兩個當初求晚晚同意的。可晚晚這一直生不出孩子。」

 

「阿舟現在是丞相，我們要是認了大郎，那他的前途肯定也會受影響。這小叔子跟嫂嫂在一起算怎麼回事？」

 

「這倒不是什麼大事，那張淵不也跟晚晚……」

 

「好了，哭什麼哭？實在不行就把那兩個孩子帶回來，我去跟老二說，他總不能不認我們張家的骨血。沐晚晚不能生，我們張家總不能斷了血脈。」

 

「萬一晚晚生氣呢？現在的晚晚可不是十年前的晚晚，現在的晚晚可是連當朝太後都要給幾分薄面的。」

 

「給什麼給？不就是會點醫術？大郎說得沒錯，婦道人家畢竟是婦道人家。現在我們的兒子一個是丞相，一個是將軍，還真要怕她一個婦人不成？」

 

6

 

丫鬟小紅把剛剛吳秀娟在屋裡跟張大壯的對話說給我聽。

 

小紅一臉憤恨：「夫人，您對他們那麼好，他們怎麼能那麼白眼狼呢？還有二爺也是，白日裡就看著您被張顯功還有那個狐媚子欺負，說什麼隻是丟出去，依奴婢看，那些人都應該砍頭。」

 

我無所謂地笑笑。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壞種，能有什麼辦法？總不能為了扳正他們，把我們自己累S吧？不過你二爺這次的表現，倒有點讓我出乎意料。」

 

說到這裡，我的眸色冷了下去，將手中咬了一口的桂花糕扔到了垃圾桶中。

 

「既然這富貴日子他們不想過，那就不要讓他們過了。張舟現在是我男人，他們是張舟的父母，給他們留一條命即可。這事你去辦，做得幹淨點。」

 

小紅聽到我的話，瞬間興奮起來，快速地點頭。

 

我伸手，小紅飛快地給我手中放了一條雪白的絲綢帕子。

 

我用這雪白的絲綢帕子細細地擦著手指，確保手指上沒有一點那桂花糕的渣滓。

 

「張顯功這些年幹過不少惡心的事情，他的命不需要我們動手。再說了，就這麼S了，對他未免太好了，生不如S才是折磨人的。」

 

小紅應了一聲，起身就要出門去。

 

張舟抬腳進屋的時候，就遇到了一臉興奮的小紅，他的眸子緊了緊。

 

小紅很是敷衍地對他行了個禮就走了。

 

他心下一慌，有種不好的預感。

 

小紅平日裡跟晚晚最好，小紅可謂是唯晚晚馬首是瞻的，現在小紅對他這麼敷衍，難道是晚晚生氣了？

 

我坐在桌上，靜靜地看著臉色變幻的張舟。

 

張舟進屋看見了滾落在地的桂花糕，心中不禁涼了又涼。

 

我看見他臉上明顯有些慌亂了，腳步也有些慌亂。

 

他疾步走到我跟前，蹲在我的跟前，雙手拉著我的手。

 

「晚晚，我來處理，好不好？」

 

張舟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但溫柔中卻像是有些緊張。

 

呵。

 

現在知道緊張了？

 

「怎麼？不想我動手？丞相你是要護著他們？」

 

「不，我是怨我自己沒有好好護著你，讓那些東西來家裡髒了你的眼。今日張顯功他們走過的路，全都用清水洗過了。他們坐過的椅子，也全都燒了。

 

「我還寫了奏折給皇上，奏折裡面都是張顯功這些年來做的那些下作的事情。明日起，他就不是什麼將軍了！」

 

「為了我大義滅親？不怕你爹娘罵你？」

 

張舟忽然抱住了我。

 

他雙手抱著我的腰，抱得緊緊的，像是要把我揉進他的骨血裡面。

 

我身子動了動。

 

他哭了。

 

「晚晚，別不要我。我能處理好今日這些事情的。求求你，別不要我。」

 

我看著這個哭得滿眼通紅的人，不禁想，這要是被天下人看了去，不得罵我是妖女？

 

因為隻有妖女才能把他們這個冷情冷血，手段狠辣的當朝丞相給弄哭。

 

但我可不喜歡動不動就哭的男人。

 

「所以你的處理就是留著他們的命？」

 

我說得很是輕松，但我能感覺到張舟那抱著我的雙臂瞬間一僵。

 

「晚晚，他畢竟是我大哥，我……」

 

7

 

十年前，我穿越到這裡。

 

剛穿過來就是穿著大紅衣裳跟張顯功拜堂的場景。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拜……

 

三拜還沒有拜完，張顯功就跑了。

 

他說他要去參軍。

 

再接著就收到了張顯功戰S的消息。

 

家中家徒四壁，日常三餐隻有野菜樹根。

 

爹娘年邁，弟弟有病。

 

隻有我一個健全人。

 

但其實我也有病，我有精神病。

 

穿越前，我是剛剛出院的精神病人。

 

我在精神病院住了三年，醫生才讓我出院的。

 

我的精神病是怎麼來的呢？

 

是我的父母故意做局，把我送進去的。

 

為了他們的兒子。

 

他們的兒子爛.賭，欠了一屁股債，討債人說還不起錢，就要砍掉他們兒子的手。

 

我爸媽叫我賣房子拿錢給他，我不答應。

 

我那房子可是我自己一分一角存的錢買的。

 

我每天打三份工，每天三頓都吃饅頭鹹菜，存了整整五年的錢才付的首付。

 

對於房子，我有種瘋狂的執念。

 

因為從我記事起，我就沒有房間，沒有床。

 

小的時候，我是抱著我家的狗，在狗窩裡面住的。

 

長大一點，我媽給我幾張紙盒子，讓我鋪在雜物間的地上住。

 

我一直以為是我家窮。

 

可我弟弟一雙鞋好幾千塊，我爸媽眼都不會眨地給他買。

 

我一直想著，隻要我足夠努力，我自己買房子，我自己一個人好好地過。

 

可我那親生爸媽並不希望我過得好。

 

他們為了我的錢，把我弄進了精神病院。

 

對於他們來說，女兒可S可不S，但兒子必不能S。

 

精神病院那種地方，進去了，有病沒病根本就不是你說了算的。

 

但好在，由於我從小就不得父母寵愛，我學了武術保護自己。

 

也因為從小沒人疼愛，我學會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精神病人說精神病話。

 

我裝得很好，醫生們放我出了精神病院。

 

一走出精神病院，我就找到了我的父母，我那個爛毒的弟弟，趁著黑夜一把火把他們全燒了。

 

我沒想逃，也沒想活。

 

我自己報警了，我安靜地等著警察叔叔的到來。

 

可沒等來警察叔叔，我卻穿越了。

 

隻是我的穿越跟別人的穿越不一樣。

 

我穿成了一個成婚當天就被拋棄的窮苦新娘。

 

我想過跑的，可這鬼地方，我根本無法跑。

 

幸好我的撫慰犬也跟著我穿過來了，並且它還穿在一個叫小紅的姑娘身上。

 

它現在能講人話了。

 

於是我們兩個開始在這個叫花朝的朝代過起了日子。

 

一開始那個叫梧桐村的地方，山清水秀，風景不錯。

 

小紅說這樣的地方適合我養病。

 

可我不想天天吃野菜樹葉。

 

這個朝代想要出人頭地，要不就去上戰場，要不就讀書參加科考。

 

要不然一輩子都得窮苦。

 

特別是在這個叫梧桐村的地方，窮得隻能天天吃野菜，吃樹根。

 

我是一點都不想讀書，我沒穿越的時候曾經考編，一年考了十幾次都沒考上，我就養成了一看書就頭疼的毛病。

 

於是我隻能把希望放到張舟的身上。

 

我上山採藥，供張舟讀書。

 

我制毒賣給江湖中人，供張舟讀書。

 

很多次，我差點被我自己制的毒毒S。

 

也有很多次，我都差點復發精神病。

 

是，在精神病院待的那三年，我真的得了精神病。

 

那個時候，我天天都在想，為什麼別人的父母那麼喜歡自己的孩子。

 

為什麼我的爸媽一點都不喜歡我？

 

我以為我是我爸媽從垃圾桶裡撿來的。

 

可我偷偷做過親子鑑定，我就是我爸媽的親生女兒。

 

既然是親生，為什麼不愛我？

 

不愛我，為什麼要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來？

 

在精神病院的那些年，這些問題每天都在我腦子裡面過很多很多遍。

 

想得多了，我就開始懷疑是不是我不夠好？

 

後面我就開始內耗。

 

內耗多了，精神病就來了。

 

幸好後來，我撿到了我的撫慰犬。

 

我漸漸地發現，我自己很好。

 

是的，我很好，父母不愛我，是因為他們不好。

 

有了撫慰犬，我以為我不會再復發精神病了。

 

可偏偏穿越到這裡，張父張母總是罵我，想要 PUA 我。

 

我的精神病就又冒出來，我拿著菜刀要砍S張父張母，是小紅抱住我，讓我清醒的。

 

那次之後，張父張母再也不敢罵我了。

 

可現在張顯功回來了，張父張母貌似又要作妖。

 

還有張舟。

 

這個我親手養大的小叔子，親自培養出來的丞相，貌似也沒有那麼聽話。

 

8

 

「晚晚，今晚我就會讓人送他們走，再也不讓那些髒東西到你的眼前。並且他再不會有官職，這一生都隻能當一個普通百姓。」

 

「在你看來當一個普通百姓就是懲罰？以你現在的官職，你的手段，你不答應，他們那些人能跑我跟前來？」

 

張舟瞬間慌了，他跪在我的跟前，拉著我的雙手，眼睛通紅地求我原諒。

 

曾經多少次，張舟犯錯，都是這樣求我。

 

而我每一次都會原諒他。

 

自然不是什麼狗屁愛情，主要是小紅說，我不能隨意動怒，可以壓住怒火就要壓住，不然又會精神病復發。

 

原本，我想做個正常人的。

 

可我現在覺得當個精神病好像也很好？

 

有怒就發啊？

 

忍什麼？

 

於是我一腳踹開了張舟。

 

「滾！」

 

張舟跌在地上，又站起。

 

他負手而立。

 

他看著我，額頭的青筋根根分明。

 

「晚晚，張顯功是我大哥。你非要這樣趕盡S絕嗎？不是，就放他一條生路能怎麼樣？我大哥是辜負了你，可你現在過得也不會差。

 

「我一個花朝的堂堂丞相，我什麼都聽你的，我還跪著求你，還不夠嗎？

 

「我爹娘也都對你那麼好。每次吃飯，你不動筷，誰都不能吃，大家就差供著你了，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

 

有什麼不滿意的？

 

張家現在有的一切不都是我賺回來的？

 

就連張顯功之所以能在詐S之後當將軍，都是因為張舟一直在暗中操作。

 

先前我一直都沒管，不代表我眼瞎。

 

可現在張舟明目張膽地讓人走到我跟前了，我還不能生氣？

 

「晚晚，你也不要做出這樣的表情。你出去看看天下的男人，除了我，還有哪個男人能對一個女的這樣好？

 

「整個花朝，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而我唯有你一人，就算你無所出，我也沒有動任何要其他女人的想法。

 

「就連你要阿淵，我也沒有說半個不字。

 

「你現在過的日子，整個花朝上下誰能比得了？」

 

我抬眸靜靜地跟張舟對視。

 

果然。

 

基因這種東西還真不是後天能改的。

 

一家子的壞種。

 

呵。

 

看來都留不得了。

 

9

 

張舟是帶著氣離開我房間的。

 

小紅是帶著氣進我房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