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的是為拉攏，有的是為攀附。

他都一一拒絕，從未有過半分想要抬人進府的念頭。

 

我以前從未疑心過他，以為我們會像父母那樣恩愛兩不疑。

 

人不是突然爛掉的，但當你突然發現的時候，會覺得如墜冰窖。

 

等冷靜下來有心分辨還能是尋出來蛛絲馬跡。

 

搬到清風院的第二日，林燁就著急忙慌的過來問我，為什麼一聲不吭地搬出來，是不是有什麼事。

 

我搖頭，隻說這些日子他政務繁忙，晚上熬燈點油，有些影響我休息，讓他過了這些日子再抽時間陪我。

 

林燁半信半疑，最後還是隨我而去。

 

婆母也差人過來問，是不是兩人鬧了別扭，若是林燁欺負我，她定不會饒了他雲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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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做表面功夫這塊，林家人一個似一個地會做人。

 

06

 

搬出來這幾日，林燁回來得越發晚了，但還是會先來我的院子，我不想見他，就讓春夏打發了他。

 

沒過幾日，書坊來信了。

 

林燁養在外面的那個小姑娘，所有的信息都被送到了我的跟前。

 

小姑娘如今正值芳華，名叫鍾晚意，人如其名，溫柔解意。

 

鍾晚意進京尋親，被騙了錢財，差點被賣進妓院，林燁英雄救美，將人安置在了京郊的一處園子裡。

 

鍾晚意陽光明媚，對京城很是好奇，經常以各種名義讓林燁去京郊，一去便拉著他問東問西，雙眼亮晶晶地看著林燁，然後再嬌滴滴地說句，「大人好厲害，什麼都知道。」

 

林燁逐漸淪陷，由憐憫變為疼惜。

 

所以他將人接到了城內，在城東最繁華的地段買了一套三進三出的大宅子，丫鬟僕人無數。

 

小姑娘喜歡花，他便在院子裡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花卉，其中不乏珍貴品種，價值千金。

 

小姑娘說我的衣裳好看，非要同我穿一樣款式。

 

他就讓人做了套一模一樣的，滿心歡喜地送到小姑娘跟前。

 

小姑娘穿上那衣裳坐在他腿上，勾著他的脖子問他，「我和你家裡哪位夫人，誰穿上好看。」

 

他喘著粗氣，在她耳邊呢喃，晚意穿什麼都好看。

 

甚至在我生辰當日，他們都在耳鬢廝磨。

 

「你家夫人今日得的那個珊瑚耳墜，甚是好看。」

 

珊瑚是皇後賞賜，每年進貢的數量極為有限，光是耳墜都十分稀有。

 

林燁是怎麼說的呢？

 

他說明日我為你尋來一副更大的。

 

她攀比的心思昭然若揭，每次從林燁口中得到贊許的話，她都毫不吝嗇地親上他的臉頰，笑得得意。

 

林燁，心知肚明，也縱得她越發驕縱。

 

真相痛苦，可有時候還是要面對，我忍著心痛和惡心將那些信息看完，最終還是吐了一地。

 

原來的愛慕之人，如今竟也覺得這般惡心。

 

07

 

「夫人，天亮了。」

 

外面已經破曉，我枯坐了一夜，眼淚也已經流幹。

 

一件事一個人，隻能哭一場痛一次。

 

我是蘇皎，打碎了牙和血吞的事情，不可能發生在我身上。

 

我看了一眼外面的微光，啞著嗓子道：「去清淺院，把林燁的衣物收拾一下，送到城東的院子。」

 

丫鬟不解，可依舊照做了。

 

下人在收拾東西，林燁一臉焦急地走了進來，「皎皎，這是做什麼？」

 

我給林燁倒了杯茶，勾著唇角道：「城東的那位小姑娘，我已經見過了，她懷了身孕夫君應該多陪陪她。」

 

「身為林家主母，不能為林家開枝散葉，那小姑娘懷了你的孩子，也算是有功。」

 

「夫君不必擔憂，我不會對外人說的，現在最重要的是她肚子裡面的孩子。」

 

林燁由一開始的慌張，化作感動，推辭幾句就同意了我的安排。

 

這些日子可以經常去城東的院子，不必跟我虛與委蛇，他心中更自然高興。

 

林母聽說了之後，讓林燁在祠堂跪了兩個時辰，說林燁辜負了我，是個混蛋。

 

最後她被丫鬟攙扶著，來我院中保證，「畢竟是林家的骨肉，等她生下孩子就將她打發了。」

 

她拉著我的手，語重心長，「燁兒心裡面還是有你的。」

 

兩個時辰而已，怎麼能算得上懲罰。

 

我嫁給林燁時，他們林家不過是個破落戶，當初為了嫁給他我在父親跟前整整跪了一整日，父親不忍心，才算同意。

 

那時的我也不曾想過會有今日這般局面。

 

時移世易，人總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Ṱṻₐ價，我付出了我的代價，背叛我的人也該付他們的。

 

「母親，放心孩兒知道。」

 

相國寺那日，林母應該是猜出來那輛馬車裡坐的是鍾晚意，回府那日還專門給林燁交代了許多，讓那姑娘顧忌些，不要過於張揚，被我發現端倪。

 

林燁聽了他母親的話，轉頭去了城東。

 

看著小姑娘亮晶晶眼睛，最終也隻是勸慰她在家好好養胎，不要隨意外出走動。

 

小姑娘卻不依不饒，「是不是你家裡那個不能生養的今日跟你說什麼了？」

 

「她就是嫉妒我生得年輕貌美，又懷有身孕。」

 

「整日在這個小院裡，我都要悶S了。」

 

林燁將她摟在懷裡，輕聲細語地哄著：「好了好了，我是擔心你的身子。」

 

「明珠樓新來了幾顆東珠，過幾日就給你送過來。」

 

「那珠子又大又亮，跟你很是相配。」

 

他溫聲哄了許久，鍾晚意才重新揚起笑臉，窩在他的懷中撒嬌。

 

08

 

東窗事發，沒有想象中的暴風雨，林燁前兩日還有些忐忑，日日晚上都留在家裡。

 

我在一旁看書，他就端茶倒水，好不周到。

 

過了幾日，見我真的跟平日沒什麼兩樣，這才慢慢放心，開始頻繁出入城東那個小院子。

 

可畢竟是朝廷官員，尤其是他寵妻的美名在外，林燁也不敢太明目張膽，至少每日出門上朝，都是在林府。

 

林母也日日派人過來安撫，生怕我將這件事情告知別人，讓林家臉上蒙羞。

 

我在府中好些日子都沒出門。

 

至於那個鍾晚意，卻沒那麼懂得見好就收。

 

她覺得她贏了，憑著她的手段和美貌，能讓林燁對她言聽計從，自然也能進得了林府，坐上這當家主母的位置。

 

小姑娘年輕氣盛，覺得自己擁有了一切，等她生下兒子，林府肯定會抬她進門，就算是現在是個妾，她也有本事坐上主母的位置。

 

她帶著丫鬟招搖過市，在明珠樓一擲千金，沒想到還是翻了車。

 

恭親王的女兒，婉寧郡主在明珠樓看上幾顆東珠，小姑娘非說這是她相公為她訂下的，可她拿不出來憑據，又說不出來相公是誰。

 

「不會哪家公子哥養在外面的女人吧？」

 

外面有人開始議論。

 

富貴人家老爺公子在外面養外室的事並不新鮮，新鮮的是這外室太過囂張。

 

郡主身份最貴，本來這樣的人她是不屑爭論的，可翩翩她最恨的就是外室。

 

她夫君就是被養在外面的女人勾引得魂都沒了，聽見旁人說這個囂張的女人竟也是外室，當街就命人扇了十幾個巴掌。

 

鍾晚意的臉腫得老高，恐怕沒個十天半個月是好不了了。

 

晚上林燁帶著一身風塵找到了我，說他去春風堂拿藥，掌櫃的說沒有了，問我能不能找來芙蓉玉脂膏。

 

我思索道：「這東西價值千金，恐怕不太好找。」

 

林燁臉上雖有不悅，可有求於我，還是放軟了聲音開始說好話，「我有個朋友的妾室，劃傷了臉，皎皎幫幫她。」

 

他強調，「容貌對於女子而言多麼重要。」

 

09

 

春風堂是蘇家的鋪子，芙蓉玉脂膏特供給宮裡面的，外面幾乎沒有，以前他的妹妹劃傷了胳臂，隻用了一小罐，就連疤痕都看不見了。

 

林燁要得理所當然，似乎我本該如此。

 

最後她還是從我這裡拿走了一小罐的芙蓉玉脂膏，滿心歡喜地給送了過去，城東的小院子安靜了不少。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幾日城東那個不起眼的小院子裡面住的是個外室的消息已經在京城傳開了。

 

林燁為了避風頭，這幾日都沒過去，美名齊曰多陪陪我。

 

隻是那手中的書卷都看了半晌，竟是一頁都不曾翻動。

 

林燁能忍住，可是那個小姑娘怎麼忍得住。

 

剛剛在大街上被人羞辱一番， 是最需要人陪伴的時候，這幾日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過來叫人了。

 

我松口，「夫君若是有別的事情要忙，不必在這陪我的。」

 

林燁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起身離開，帶起一陣香風。

 

府中也清靜了不少。

 

又過了幾日，京城中開始有傳言，那是林家養在外面的外室，有人瞧見林府的馬車經常出入。

 

林家有兩位公子，林燁素有清名，這養外室的名頭自然也就按在了庶子林煥的頭上。

 

林煥夫妻在府中鬧得雞飛狗跳，最後林燁給了他不少好處，林煥也才應了下來，說是自己養在外面的。

 

林煥的妻子徐氏是個軟綿的性子，整日隻能以淚洗面，對於丈夫的做法忍氣吞聲，敢怒不敢言。

 

城東那邊自然是又鬧了起來。

 

院子裡丫鬟僕人跪了一地，鍾晚意將屋裡的東西摔了一地，原本溫柔可人的面龐， 此刻也顯出幾分猙獰來。

 

隻是任憑她今夜怎麼鬧，林燁今晚是過不去了。

 

林母今日參加宴會，被一旁的貴婦人含沙射影地羞辱了一番，回來就氣病了，林燁是個孝子，自然要在床前伺候。

 

「娘，我回去肯定會跟晚意好好說的，讓她不要在外面拋頭露面。」

 

母子二人在房間秘密謀劃了很久，等林燁出來時，我已然回了清風苑睡下，沒承想竟被林燁敲開了門。

 

他是來興師問罪的。

 

「我娘的百年老參怎麼換成了普通人參，大夫說功效差得遠。」

 

「皎皎，我知道外室這件事情上，是我的不對，可我母親待你不薄吧。」

 

他說得輕巧，光是一顆百年老參都十分難尋，林母她偏偏日日都要喝。

 

我揉著微跳的眉心，眼中厭惡怎麼都掩飾不住。

 

一家子人吃我的喝我的，不知感恩就算了，還覺得如此理所當然。

 

「那是百年老參，不是白菜，夫君覺得我是故意斷了你母親的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