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蹲下身告訴他我是安嫔，問他餓不餓，如果餓，可以來我宮中吃果子。

四皇子小小的臉上有些糾結，他說嬤嬤說讓他不要去別人宮中，會打攪別人。

我說：「沒關系啊。我自己一個人住，不怕打攪。」

恩寧宮附近除了不怎麼出門的太妃們，隻有我一個嫔妃。

宮內也是破敗，我住進去，仿照原來棠梨宮下了大心思移花栽木，才有了如今的樣子。

四皇子坐在梧桐樹下鋪了羊皮墊的秋千架下，我讓人拿了我最近常玩的魯班鎖給他玩，又做了些太後愛吃的小點心配些牛乳給他。

又吃又喝又玩，他開心極了。

臨睡前，我將其送回宮裡時，他竟然不肯走，我答應日日接他來玩他才離開。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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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去向太後請安的時候，也帶上了四皇子。

我雖然願意照顧他，但是到底身份不夠，如果能夠得太後青眼，他才真正有依靠。

第一次見太後，四皇子有些緊張，我抱著他安慰：「這是你親奶奶，不必害怕。」

太後見四皇子雖然怯生生的，但是顯得天真可愛，畢竟是親生的孫子，她很喜歡。

知道四皇子一直被忽視，她很心疼。宣了皇後過來，想把四阿哥養在皇後膝下，嫡母招呼，定然不會有人輕視。

皇後娘娘如今大敵已去，正意氣風發。聽說要養四阿哥，她似是很為難，說養育三阿哥已經力不從心，怕實在照顧不好四阿哥。

太後娘娘見她不情願，冷哼一聲讓她走了。

我為皇後打簾子送她離開，出門前，皇後看著我說：「安妹妹如今倒是清闲，闲來無事大可以撫育四阿哥。隻是陛下從來不喜歡四阿哥，若是妹妹養了，隻怕就不是住太妃處，要住到冷宮了。」

皇後娘娘走後，隻聽太後宮中一聲碎瓷聲響。

太後劇烈咳嗽起來，想來是氣憤非常。

前些時日，太後已經查出皇後多番傷害皇嗣，本想給她個機會撫養皇子，也免得她再向四阿哥伸手。

可沒想到她竟然不肯。

太後十分失望，她把四阿哥接到自己宮中，撐著病體親自撫養。

24

四阿哥原本就黏我，太後就讓我多加照顧他。

我原本就心疼四阿哥，這樣有了太後明旨，也更加上心。

我把恩寧宮的西殿收拾出來，按四阿哥的喜好給他布置好。

被褥枕頭都是我和碧月親自動手縫制的，棉花都是新給他彈的。

夜裡，我哄著四阿哥睡覺。他賴著抱住我，讓我講了一個又一個故事，四阿哥的眼睛湿漉漉的。

他偷偷問我：「安娘娘，你對我這樣好，你是不是我娘？

「別人都不喜歡我，他們說隻有娘才會最疼孩子。」

我抱著這個軟軟瘦瘦的孩子，不忍心地告訴他：「我不是你娘，但我一直這樣疼你的。」

四阿哥說：「那你做我娘好嗎？」

我摸著他的小腦袋：「我很想做你的母親，可是我身份太低了，你是龍子，應該有更好的母親。這樣會少遇到些挫折。」

他俯身在我膝頭：「可是我最喜歡你，我一直想我娘是什麼樣子，可我一出生她就沒了。」

我說：「你娘是個很好的人，她雖然是做粗活的宮女，一直在生你之前都在做活，可她一定是世界上最愛你的人。

「她過得那樣辛苦又沒有人照顧，她還是把你生出來，還把你生得這樣好。她是最偉大的母親，雖然她陪你的時間短，但你要記得，這世界上有最最愛你的人。」

四阿哥問：「父皇是不是不喜歡我？」

我告訴他：「父皇有天下萬民，他放在孩子上的心思原本就不多。

「雖然父皇關注你少，但是你優秀一點，他就會關注你。

「你皇祖母，還有我們，都很愛你關心你。我們日日陪著你，你也不要把父皇的寵愛太放在心上。

「過好自己的生活，每天開開心心的就好。」

四阿哥聽了我的話，慢慢睡去。我摟著這個寶寶也睡得香甜。

25

做完了被褥，我還給四阿哥做了好幾件內外衣服。男孩子廢鞋，青竹刺繡的鞋子也給他做了幾雙。

屋子裡，給他置上了小書房，院子裡，給他按了滑梯，秋千架，還在角落裡給他擺了個射箭的地方。

我宮裡的小茶房當初搬宮時也移出來了。

如今靠著太後的小廚房，做什麼也方便。

太後娘娘說四皇子太瘦弱，還單獨給撥了個廚娘，每日給四皇子加餐。

幾個月下來，四阿哥高了也胖了，小臉每天紅撲撲的。

我照顧四皇子衣食起居是沒什麼問題，隻是我不通文墨，要是甄嬛在，倒是可以教導四皇子一二。

不過眉姐姐也是博覽群書，我去求了眉姐姐，讓她抽空也教教四阿哥。

眉姐姐有些替我擔心，她說：「皇上很不喜歡四阿哥，你這樣恐怕為他不喜。」

我笑：「皇上原本也不怎麼來。」

她也一笑，我們兩個避寵相投，都了然了。

眉姐姐才華橫溢，殿選時，聽說她隻提自己讀《女則》《女訓》，別的不曾多讀。沒想到她隻是藏拙，內秀不遜於甄嬛。

她博通古今，詩詞也很通。她人溫和又有耐心，我也跟著四皇子拜她做了老師。

四阿哥學至李白的詩，很喜歡《俠客行》，他說以後也要做大俠：「趙客缦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S一人，千裡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我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笑著說：「好呀，不過你是皇子，比起俠士，你對黎民百姓有更多的責任。

「希望你識得乾坤大，尤憐草木深。

「你還小，以後會見到更多不平時，更多可憐人。

「眉娘娘不是教你杜甫的詩了嗎？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

「他一介寒士尚有這樣的胸懷，希望你也一樣，不管如何，都不要氣餒，都能成為他人的庇佑。」

四皇子抓住我的袖子，說：「好，安娘娘來保護我，我也來保護其他人。」

宮裡的歲月漫長，一天一天過去，人不見老，孩子見大了。

四皇子終於被允許開蒙，每日吃過早飯，我就把他的水壺灌滿，給他用油布裝上幾塊點心，讓內侍送他去上學。

四皇子住在恩寧宮，這裡是太後說了算的地方，可是去了外面，就是皇後勢力可達的地方，我實在怕他遭了皇後的毒手。

畢竟上一世，皇後娘娘也曾經派人向他茶點裡下毒，給三阿哥清掃障礙。當時四阿哥的乳娘吃了，他才躲過一劫。

送阿哥上學那日，天空藍得就像我入宮那日一樣，鴻雁南飛，紅顏彈指老。

但有了孩子，深宮裡就不再無望和孤寂了，那是新的希望。

26

這一年，後宮竟然多了兩位很像甄嬛和華妃的妃嫔。

陛下真是可笑，華妃殿中的歡宜香味道濃鬱，卻依然被我察覺出麝香的味道。

他將華妃母族S盡，做盡負心之事，如今還找替身懷念起來了。

甄嬛更是人還沒S，就當故人懷念起來了。

六月，我陪太後出宮禮佛，也順路去見了甄嬛。

她出宮時什麼財物也沒有帶，可是宮外的生活雖然不如宮內捧高踩低，但無錢也是萬分艱難。

那廟裡受了皇後示意，百般磋磨她，還把她趕到人跡罕至的凌雲峰居住。

我讓傅大人換了一包碎銀子，還帶了一罐子凍瘡膏給甄嬛。

我記得上一世，她在宮外起了嚴重的凍瘡，養了很久才見好。

見到甄嬛，她驚喜萬分。我得太後恩典，出來見我娘，身邊還有暗衛傅大人陪同，不能久留，長話短說。

我把財物交給甄嬛，流朱接過，說：「安小主真是雪中送炭。」

我笑，這丫頭真是快人快語。

「胳膊上的刀傷如何了？」

流朱謝說：「多虧小主那日救我及時，如今全好了。」

我跟甄嬛說了如今朧月的情況，孩子很好，她放心就是。

甄嬛感激我雪中送炭，也託我送了些她親自做的針線小衣給朧月。

離開凌雲峰，我去了京城見我娘和蕭姨娘，卻不承想見到一個意外之人——我爹。

27

我爹被貶官後，那一眾鶯鶯燕燕很快就把他的錢花光後各自跑路，有的還繼續回青樓掛牌。

我爹如今窮得連祖屋都賣了才湊到錢上京找我娘。

偏偏行至一半，銀子又被偷了，一路上靠要飯才進了京城。

也該他運氣，一日在街上要飯，正好遇到出來買菜的蕭姨娘，這才跟著她回了家。

到了家裡，他竟然還要擺老爺的架子，對我娘呼來喝去。

還嫌棄她如今過這樣的好日子竟然不回去接他，讓他一人在家受苦。

如今我娘也硬氣起來了，說他是犯官，不能離開原籍，要報官送他回松陽。

我爹吃了一路的灰，哪裡舍得回去。

老實的鹌鹑一樣，我娘也沒有客氣，如今她和蕭姨娘開了個點心鋪子，店裡正缺雜役，差使我爹去打雜，不然不給飯吃。

我去鋪子裡偷偷瞅了一眼，我爹倒也恢復了當年的老實模樣，幹活幹得賣力。人家叫他老安頭，也答應得痛快。

比他後來當貪官的那副嘴臉強多了。

28

回宮後，四阿哥已經下學在等我了。

我把出去給他買的禮物一一擺出來，恩寧宮雖然不大，但這裡就我和四阿哥住，空屋子不少，

我安排了一間給四阿哥做庫房，以後他喜歡的東西，都給他好好收拾著。

隔日，眉姐姐來給太後請安，我也把甄嬛的情況告訴了她。眉姐姐知道她安好，心裡雖還是不安，到底放心了些。

太後從宮裡禮佛回來，宮裡又一個有孕的妃嫔小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