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沉默了幾分鍾，程仲亭起身，坐在床沿一聲不吭的點了根煙。

　　他背對池歡坐著，池歡仰面躺著，誰也沒先說一句話。

　　寂靜的房間裡飄散著淡淡白煙。

　　良久，程仲亭將煙頭摁熄，出去之前留給池歡一句話：“你考慮好。”

　　再之後又是一聲關門聲。

　　這晚上池歡輾轉反側，後半夜才漸漸睡去。

　　第二天是周六，池歡去見了寧筱介紹的那位高律師。

　　其實她和程仲亭之間，既沒有財產要分割，也沒有孩子要撫養，籤署離婚協議，也隻是辦理離婚走個程序而已。

　　高律師很快就把協議給她擬好了，池歡還有時間跟寧筱約了吃飯看電影。

　　打車到商場的時候，巨幕的滾動新聞正好播到博宇集團高層今日正式入駐東陽科創。

　　程仲亭和葉瑾華手握香檳站在鏡頭前，和團隊一起在接受群訪。

　　他意氣風發的樣子,她小鳥依人的樣子。

　　想起葉瑾華給自己的忠告，再看畫面裡如此旗鼓相當的兩個人，池歡直面事實，自己和程仲亭始終不是一路人。

　　寧筱比池歡先到，已經在餐廳點好菜等她了。

　　“昨晚我陪老祁打牌，你前夫也在。”

　　寧筱說這話，池歡抬頭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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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筱笑了笑，說：“我故意把你讓我給你找律師的語音放出來給他聽了。”

　　“……”

　　“他好像很不爽。”

　　此刻池歡滿腦子都是程仲亭和葉瑾華站在一起相濡以沫的樣子，再怎麼堅持要離婚，也掩飾不了她的不甘心。

　　寧筱看出來她情緒不對，“怎麼了？舍不得？”

　　池歡搖頭：“沒有。我們快點吃完飯去看電影。”

　　和寧筱約會完離開商場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池歡想早點把離婚協議拿給程仲亭，便給他打了電話。

　　這個時間程仲亭已經結束東陽那邊的活動回了博宇，他讓池歡過去找她。

　　池歡打車去了博宇，順利過安檢進入頂層。

　　周六加班的人很多，頂層秘書處人來人往，高強度的工作節奏和外面的休息日仿佛兩個世界。

　　池歡走進副董辦公室，看見程仲亭的同時，也看見坐在他對面的葉瑾華。

　　程仲亭起身，對池歡說：“坐一下。”

　　然後看向葉瑾華，“那邊你先去，我稍後過來。”

　　葉瑾華笑著說好，拿了自己的包，衝池歡點頭微笑之後離開。

　　由始至終葉瑾華什麼都沒做，可池歡那點自卑，被她和程仲亭在一起的那種氛圍感狠狠拿捏了。

　　葉瑾華走後，程仲亭冷肅的站在池歡跟前，居高臨下看她：“協議擬好了？”

　　池歡點頭，立馬從包裡拿出一式兩份的文件遞給他：“我的已經籤好字了，你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沒問題的話……”

　　“先放著，我抽空看。”

　　程仲亭接過文件袋隨手扔在身後的大班桌上，看他表情沒太把這件事當回事，池歡提醒他：“你早點籤了，周一就可以去民政局了。”

　　程仲亭盯著她那張漂亮又絕情的臉蛋兒，不知怎麼突然就笑了一聲。

　　池歡不知道他笑什麼，卻聽他開口問：“葉瑾華去你單位找你麻煩了？”

　　池歡一愣，很快便想到可能是昨晚寧筱告訴他的，便說：“銀行開門做生意，顧客是上帝，她要來沒人能阻止。”

　　程仲亭垂首點了根煙，抬眸看池歡的表情，見她似乎根本不想提這件事，才說：“看完我再答復你。”

　　池歡說：“你不需要答復我，籤字就行。”

　　程仲亭眯眼抽了口煙，老謀深算的眼睛睨著她：“做生意還講你情我願，我要不願意，這婚能離？”

　　他看似平靜溫和的表象下，是狼一樣的野心和霸道，池歡輕而易舉被他這強勢的、以自我為中心的態度激起怒意，“程仲亭，別拿你做生意那套來應付我，我不吃這套。”

　　說完就要走，卻被程仲亭拉住手腕，“陪我去酒會。”

　　東陽科創歸入博宇旗下，從此更名博宇東陽，集團今晚有慶功宴。

　　“有人在等你。”

　　池歡拿開他的手，“都要離婚了，我這個過去的程太太就更不要出現在大家面前了。別讓人久等。”

第17章 良配

　　池歡從博宇大廈出來，站在路邊等出租車的時候，腦子裡還回蕩著程仲亭說的那句：我要不願意，這婚能離？

　　正走神，一輛保時捷停在她面前。

　　車窗下滑，裡面的女人笑著喊她：“池小姐去哪裡，我送你。”

　　池歡抬頭，對上葉瑾華看起來還算友善的目光。

　　也就是看起來友善。

　　打過幾次照面，明知道池歡的身份，還明目張膽稱呼她是池小姐，而不是程太太。

　　池歡婉拒道：“多謝葉小姐，我們不順路。”

　　一輛空車適時的開過來，池歡與葉瑾華道別上車。

　　看著出租車駛離，葉瑾華笑了一下，旋即拿出手機打給程仲亭：“仲亭，我在樓下等你。”

　　十幾分鍾後，程仲亭上了她的車。

　　看他坐在後排，葉瑾華風情萬種的撩了下頭發，嘆氣，“這麼生分，坐前面不好麼？”

　　程仲亭沒接她的話，歪頭點了根煙，抽了兩口之後，拿煙的手闲適地搭在車窗上，淡淡開口：“你招惹池歡做什麼？”

　　葉瑾華頓了一下，隨後笑道：“看來，你那位太太也隻是看起來不爭不搶，背地還是要找你告狀的。”

　　她以為程仲亭在說她去榮豐銀行那件事。

　　程仲亭深邃的眼抬起，半點沒有溫度的朝她看過去。

　　原本是沒打算在今天跟她提這個，他隻是在頂層的窗口看池歡的時候，看見她故意把車子開到池歡面前。他不喜歡她找池歡。

　　既然她提到榮豐銀行的事情，他也沒打算再給她留面子，點了兩下煙灰，說道：“你做得挺難看的。”

　　葉瑾華轉過身來，溫情地和他對視：“仲亭，事到如今你還是無法原諒我？是不是不管我怎麼做，你對我都不會改觀了？”

　　程仲亭又抽了口煙，唇邊挑起老道世故的輕笑：“我從來不是個寬容的人。”

　　他一生順遂，遇到這個人之前從未遭過重創，她是他人生當中最大的汙點。

　　不管是從感情層面還是利益層面，葉瑾華在程仲亭這裡，都如宣紙上擦不去的墨跡。黑的就是黑的，白不了。

　　“哪怕我在這次的收購案中義無反顧的幫你，還是不能讓你改觀嗎？”

　　葉瑾華深吸了口氣，“仲亭，當時我也是逼不得已，你從來不肯聽我解釋，我……”

　　程仲亭皺了眉，儼然對她這些說辭沒什麼興趣，“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如果葉小姐還想繼續當好這個合伙人的話。”

　　用她也隻是因為她是東陽創始人家族管理公司的高層，商人最珍貴的就是時間，程仲亭接了她拋過來的橄欖枝，不過是走了捷徑。

　　到這時候，葉瑾華才恍然記起那天程老夫人說的那句話。

　　“你以為你現在在事業上與他便利，他就會對你回心轉意？別傻了，他畢竟是個商人，現實著呢。”

　　.

　　池歡回到瀾庭居後就開始收拾行李。

　　以她對父母的了解，他們是斷然不會同意她和程仲亭離婚的，所以她暫時隻能搬到筱姐那裡去住。

　　“歡歡，你真是打定主意要和仲亭離婚了？”

　　白阿姨在一旁急得團團轉，池歡好言好語的解釋：“白阿姨，我和他一開始結婚就是錯誤的，早點離了對大家都好。”

　　他去找他的良配，我也要開始我的新生活。

　　程仲亭從出生開始就是白阿姨在帶，他在白阿姨心裡就跟親兒子一樣，白阿姨當然不願看到他好好的一個家庭支離破碎。

　　可是不管她如何為他說好話，如何挽留池歡，最後池歡還是鐵了心拉著行李箱離開了。

　　程仲亭結束酒會回到家中時，池歡已經走了兩個多鍾頭了。

　　白阿姨難過，程仲亭安撫了一陣才回的臥室。

　　深夜空曠寂靜的房間，缺了個女人，仿佛哪裡都不對了。

　　程仲亭站在落地窗前點了根煙，玻璃中折射著他單手插兜的清冷身影，英俊的五官裡彌漫著旁人猜不透的情緒。

　　池歡父母那邊沒動靜，說明她沒回去。

　　除了寧筱，平時也沒見她和什麼人走得特別近。

　　程仲亭將抽了一半的煙頭插進煙灰缸，拿出手機打給祁正陽：“在哪？”

　　祁正陽在那頭打著哈欠：“就要歇了。”

　　“叫寧筱出來吃宵夜。”

　　“嗯？”

　　“放聰明點。”

第18章 交代

　　寧筱剛幫著池歡把東西收拾好，祁正陽電話就打過來了。

　　“現在？快十一點了诶……那好吧。”

　　掛了電話，寧筱轉頭看池歡，“老祁約我吃宵夜，我看你今晚也沒吃多少，要不要去再吃點兒？”

　　池歡手裡拿著浴巾要去洗澡了，“我去不好吧？會不會打擾你們約會？”

　　“……沒有約會！”

　　寧筱平時神經大條，開別人玩笑什麼不靠譜的話都能說，一到自己身上就臉紅了。

　　看她扭捏，池歡起了逗她的心思，“怎麼，還沒答應他啊？祁先生對你挺好的。”

　　寧筱聳聳肩，理智道：“你和程仲亭的今天，就是我和他的明天。差距太大，算了。”

　　要不是想著維護這個大客戶，寧筱都不會私底下和他多接觸。現在大客戶要吃宵夜，她不能不陪，畢竟祁正陽在她這兒每年是幾千萬的業績。

　　“陪我去吧歡歡。”

　　之前祁正陽叫她去陪打牌，好歹身邊還有其他人，這大半夜孤男寡女的，傳出去還以為她出賣、身體談業務呢。

　　池歡隻好答應她：“好吧。”

　　兩人出門，打車去鬧市區大排檔一條街，那是南城專門吃宵夜的地方。

　　等到達目的地，看見程仲亭也在，寧筱傻眼了。

　　池歡也是一愣——

　　祁正陽雖然也出身豪門，但他為人隨和，沒什麼架子，他吃路邊攤和大排檔在池歡看來都是很正常的事。

　　但程仲亭這人毛病不少，吃穿住行尤為講究，連普通餐廳都很少見他去，更何況是路邊攤大排檔。

　　“我不知道你前夫也在。”寧筱不好意思的在池歡耳邊小聲說。

　　偏偏“前夫”兩個字很刺耳，再小聲都被程仲亭聽見了，垂著眼幾不可察地皺了下眉。

　　“咳。”

　　祁正陽戰術性咳嗽一聲，解釋道：“仲亭臨時找我有點事，想著大家都認識，就一起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