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家裡就剩我一個，親戚們商量著誰管我，本來我應該是跟著我奶奶的，後來我這前姐夫說我可以來市裡讀書，這裡條件好，正好也能上個好學校。”

　　“我奶奶尋思著上學確實重要，而且我大了，平時住校，爸媽留給我的錢也夠我上完大學了，我家裡還有房子，總歸也不虧欠人，他們就照看我一下就行了，也用不著操什麼心。”

　　幾人聞言相互對視一眼，有個人問道，“你姐夫，張啟明一直跟你們家來往挺親近？”

　　“還行吧，一開始我姐剛去那會兒，他到我們家哭的都暈過去了，後來逢年過節的也送節禮，不過畢竟離得遠，近兩年就接觸的少了。”

　　夏眠一邊說一邊翻著記憶，內心不由咋舌，怪不得人們對張啟明印象好，這人做事實在挑不出毛病。

　　不過是狐狸總歸會露出尾巴。

　　“那你就跟著他來了？”有人問道。

　　“主要是想來市裡上學。”夏眠道，“其實也不打算太麻煩他們，開學後我是要住校的，我這位前姐夫說，就是找學校稍微麻煩一點。”

　　實際上是原身向往大城市，十五六歲的少女，正直叛逆期，成天聽著夏二叔家的大姐炫耀大城市怎麼好怎麼好，明溪縣的小縣城多麼落後貧窮，自然就想往出跑。

　　而且老家那邊夏二叔也確實在打她財產的注意，所以張啟明當時隨口的一說，原主就迫不及待的

　　跑來了。

　　然而也不過是從狼窩跑到虎窩而已，否則張啟明的“隨口一說”為何那麼恰到好處。

　　想到這裡，夏眠忽然道，“米老師，我要轉學到華鋼高中需要幾千塊？”

　　米老師一愣，“轉學要看成績的，成績可以的話，就交幾百塊的學費就行了，誰說要幾千塊的？”

　　“幾千塊？”劉老太太驚訝道，“那學校裡的老師是金子做的嗎，那麼貴！”

　　夏眠道，“可是黃曉娟說要好幾千，因為不確定多少錢，所以跟我要了存折和密碼，說會看著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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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聽就是胡說呢，”劉老太太杵了杵拐杖恨鐵不成鋼的道，“傻姑娘，你爸媽給你的存折，你怎麼能隨便給別人？”

　　米老師道，“是啊，存折不能隨便給人。”

　　“存折是當著我前姐夫的面給的，我這不是相信他的為人嗎？而且我之前確實不知道黃曉娟會虐待小楓。”

　　夏眠嘆了口氣解釋道，“他們倆對不起我姐的事情，是我媽臨走之前才告訴我的。”

　　“我媽之所以一直沒來討個說法，就是想著小楓還得跟著他們過，鬧僵了對孩子不好，想著他們就算是因為愧疚也會善待孩子吧，沒想到……”

　　“善良的人才會因為愧疚而彌補，”米老師道，“對於沒良心的人來說，沒有愧疚，隻有壓迫和剝削。”

　　劉老太太說的更加直白，“他們隻會因為心虛而更容不下孩子。這孩子毀了，可不就‘斬草除根’了？”

　　“你知道她花了你多少錢了嗎？”劉老太太還是忍不住擔心。

　　夏眠道，“不知道，存折在她手裡，密碼也告訴她了。”說到這裡，她咨詢道，“我的錢是有數的，少了的話她這是算偷吧？盜竊罪？”

　　二樓的窗戶咔噠響了一聲，眾人不約而同的抬頭看了一眼，二樓張家的窗戶開了條縫。

　　“應該可以回去了。”王姐笑呵呵的道。

　　“不回去，再聊會兒。”她憑什麼要回去？黃曉娟想把她關門外就關門外，想叫她回去就叫她回去，她以為她是誰啊！

　　而且，這會兒聚在這裡的除了鄰居，其他大部分都是院裡的大喇叭，八卦王、碎嘴子，多難得的機會？還別說，這種扎在人群裡八卦的火熱感，還是挺爽的！

　　夏眠繼問，“偷錢超過多少就要坐牢？”

　　米老師道，“好像是兩百以上吧。”

　　夏眠道，“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我算是領教了，黃曉娟家就是太窮了，窮得沒有一點底線。”

　　“她們家條件真不好啊？”人們頓時好奇起來。

　　“當然了！”夏眠道，“還不如村裡呢。”

　　夏眠給眾人科普了一下黃曉娟的家庭情況，因為太可恨，張家所有人的家庭情況她記得挺清楚。

　　“她爸是當年的下鄉知青，回城後也沒有工作，覺得做個體戶丟臉，一直靠著家裡老人接濟。”

　　“她媽就是她爸娶的鄉下老婆，精明彪悍，防她爸防得緊，當年緊跟在她爸後面回了成，她有五個兄弟姐妹，家裡非常重男輕女……”

　　“一家人七口就住在四十幾平的老房子裡……又沒穩定的收入，所以啊一家子都是坑蒙拐騙的好手……”

　　新鮮的八卦十分有趣，讓眾人無視了二樓不斷開關的窗戶，聽的津津有味。

　　夏眠最後總結，“要是條件好她能跟著張啟明做二奶？不過她有市裡的戶口，又慣會裝模作樣，我聽大人說，張啟明當時估計也是想高攀她。”

　　這麼一說，結合夏眠科普的黃家情況，大家立刻就猜測了一把前因後果。

　　張啟明也是個愛面子喜歡裝體面的人，雖然是個工人，但不知道的人打眼一看，還以為是什麼幹部，而黃曉娟也一直暗示家裡條件好，又有城市戶口，兩個人各自心懷鬼胎，就混到了一起……

　　房間裡，黃曉娟氣的臉都青了，她現在非常後悔。

　　她都從派出所順利出來了，那丫頭但凡有點腦子，就應該知道他姐夫的能量，如果想繼續留在市裡就要乖乖聽話。沒想到對方竟然是個傻大膽。

　　不僅繼續跟她對著幹，人生地不熟的竟然還敢扎堆到院兒裡的人群中闲聊去，竟然一點都不怯！關鍵是，她怎麼會知道那麼多？！

　　黃曉娟聽著外面那些她極力隱瞞的東西叫夏眠抖摟了個幹淨，緊咬著牙，正準備厚著臉皮直接喊人。

　　忽然聽到外面有人語氣玩味的喊，“喲，啟明回來了啊。”

第7章 第七架

　　夏眠陰陽怪氣的喊，“前姐夫，玩好了啊。”

　　“叫什麼呢？”張啟明無奈的道，他身材高大，濃眉大眼的俊朗長相，否則也不能以一個沒文化臨時工的身份，把大學生夏春迷的神魂顛倒，不顧一切的倒貼也要跟他結婚。

　　他肩膀上坐這個虎頭虎腦的孩子，四五歲的模樣，胖嘟嘟的晃著兩條小腿，如果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哥哥，小楓是弟弟呢。

　　“米老師，劉阿姨，吃了嗎？”

　　張啟明笑呵呵的打招呼，似乎對今天家裡發生的事情一點都不知情，一臉意外的看著夏眠道，“小眠還能跟大家聊到一起啊？”

　　看到小楓也是一臉驚訝，“我們小楓今天也不腼腆了，竟然跟著小姨出來玩。眠眠以後你多帶帶他，來了家裡半年了，都還總躲在角落裡不敢見人。”

　　一通問候，誰都沒落下，親切又憨厚，對小楓則是一臉欣慰，順便還暗示眾人小楓在家過於腼腆，連他也見不到。

　　這是展示他對小楓被虐待的事情毫不知情嗎？夏眠對他的厚臉皮嘆為觀止。

　　不過他肩膀上還有個完全沒城府的小人兒呢，騎在他脖子上的小胖孩兒盯著小楓看了半天，忽然頤氣指使的開口，“賤種！”

　　張啟明臉色一變，一把把小胖孩兒抱下來呵斥道，“軒軒，誰教你的，那是哥哥！”

　　然而軒軒顯然已經被寵壞了，在家裡小楓就是他的奴隸，他想怎麼罵想怎麼打都隨便，竟然因為他而挨了訓，當下就不幹了，大聲道，“賤種！賤種！他就是賤種。”

　　張啟明一臉暴怒，伸手在軒軒屁股上打了兩巴掌，軒軒哇哇大哭起來。

　　夏眠陰陽怪氣的道，“小孩兒懂什麼？還不是大人教的？”

　　張啟明皺眉，“我平時工作忙，這孩子真是被曉娟寵壞了，回頭一定好好教訓教訓他。”

　　轉頭對夏眠無奈的道，“今天我在外面接到警察的傳呼還嚇了一跳，眠眠你也是了，我知道你不願意她打你姐的孩子，但也不至於鬧到派出所去，人派出所的民警說我們浪費警力，給人添麻煩呢。”

　　敢情還不是他找人撈的黃曉娟，而是派出所嫌麻煩主動放的人？

　　這張啟明果然不好對付。夏眠自問拼不過他的厚顏無恥，暫時不再多說，否則都隻是給對方提供洗白的機會而已。

　　她依然以孩子為突破口，“誰讓我找不到你呢？姐夫，你這是帶著軒軒去哪兒了？”

　　“我知道，去公園了。”趙嫂子道，“曉娟早嚷嚷了好幾天，說啟明今天休息要帶孩子出去玩。”

　　說到這裡她看了小楓一眼道，“不是我說你啟明，怎麼隻帶你家軒軒，不帶小楓去？可不興有了後娘就當後爹啊。”

　　張啟明苦笑道，“李姐，你們可都帶過孩子，我一個人哪裡看得住這兩個皮猴子？況且別看小楓腼腆，但也淘氣著呢，這次帶軒軒，下次就帶小楓去了。”

　　他說的合情合理，眾人似乎也沒話可說。

　　夏眠把小楓放下來，俯身看著幹打雷不下雨的軒軒道，“軒軒，你去過動物園嗎？”

　　軒軒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得意的揚起下巴，“當然去過，有熊貓和猴子！”

　　公園去過，動物園也去過。

　　夏眠嘲諷的看了張啟明一眼，牽著小楓跟眾人道別，“估計是我們小楓太邋遢了，他爸不想帶他吧。”

　　張啟明一點都沒有被夏眠揭穿的尷尬，反而一臉的寵溺無奈，“知道了，下次一定帶小楓去，走吧，趕緊回家。”然後樂呵呵的和大家打完招呼推著夏眠上樓。

　　一行人剛踏上二樓的樓梯，防盜門就被打開。

　　等夏眠跟在張啟明身後一進門，黃曉娟“啪”的一聲關上門，一巴掌揮過來，“你個死丫頭，故意害我！”

　　這是看夏眠抱著孩子乘人之危呢。

　　夏眠冷笑一聲，護住小楓側身一躲，順勢抬腿狠狠一腳踹過去。

　　黃曉娟捂著肚子跌坐在地上，半晌沒叫出聲來。

　　夏眠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怎麼？還沒挨夠？”

　　“夠了！”張啟明的臉色終於放下了，“今天怎麼回事？怎麼還會鬧到派出所去？！”

　　夏眠撩起小楓的衣服，直直的看向張啟明，“她虐待小楓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張啟明愣了一下，隨即滿眼震驚又心疼，“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邊說著一邊就要過來抱小楓。

　　小楓緊緊的抓住夏眠的衣服，身體僵直。

　　夏眠躲開了他的手，嘲諷道，“裝什麼裝？今天黃曉娟可是當眾承認了，你懷疑小楓不是你親生的，所以你們一起虐待他，我姐也是因為被你懷疑所以才被你們謀殺的吧？”

　　張啟明猛的看向黃曉娟，眼底閃過一絲陰翳，“你說什麼？！”

　　黃曉娟被那目光看的心底一寒，急忙道，“我沒說，我什麼都沒說，是她冤枉我們的。”

　　“說沒說全院的人都能作證。”夏眠嗤笑道，“當時可不少人都聽見了。”

　　“黃曉娟，你為了推脫可真是什麼都敢說！”張啟明怒喝一聲，再維持不住溫和憨厚的表情，一巴掌扇過去，“我不在家的時候你究竟做了什麼？！你竟然敢虐待我兒子！”

　　夏眠掃過他滿臉猙獰的臉，總覺得他不是為了給小楓出氣，反而像是因為失了面子而惱怒。

　　不管怎麼樣，隨後滿樓響徹著黃曉娟的慘叫聲，張啟明算是初步洗白。

　　軒軒哭的厲害，張啟明推搡著黃曉娟去了臥室，黃曉娟驚慌之際，還不忘把軒軒帶進去。

　　她不放心，夏眠還不放心呢，見他們一家三口關了門，才把小楓放下來，在黃曉娟的慘叫和軒軒的哭聲交響樂中，去冰箱拿了四個雞蛋，打算先給小楓做個雞蛋羹吃。

　　蛋液溫和的打散，往涼白開裡加入鹽融化，以1.5倍的比例兌入蛋液，再撇去上面的浮沫，在廚房找了一下，沒有細的濾網，就找了個籠布代替，把蛋液過濾一遍，打開煤氣灶上鍋蒸。

　　等待的功夫，她切了些蔥花肉末過油炒了一遍，這時候的廚房都在陽臺，窗戶開著，又沒有油煙機，香味飄得到處都是。

　　劉老太太在樓下抬頭看到那一頭張揚的紅發，開口道，“他小姨做什麼呢，這麼香？”

　　夏眠笑道，“給小楓做個肉末蛋羹，他今天都沒好好吃什麼東西。劉嬸兒，我一會兒給您送點兒，你家壯壯快放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