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李砚發動了車子。

　　思味齋私廚開在湖邊，地理幽靜，一眼望出去波光粼粼，視野特別好。但因為地理位置關系，車開不進去，隻能停在外頭專門的停車場，再走進去。

　　阮雲喬從前吃思味齋都是外賣，這還是第一次她走進這裡。

　　這家店裝修偏中式，走道牆壁上掛著有些歷史氣息的壁畫，盡頭放著檀香，香味醇厚圓潤，令人十分舒適。

　　今晚還有包廂，服務員直接領著兩人進去，給他們上了菜單和茶水。

　　茶水是從杭城過來的特級龍井，香鬱味甘，茶香四溢。阮雲喬不太喝茶，但也被香氣給勾引到了，拿起來喝了一口。

　　“我點了這幾道，你再看看想吃什麼。”李砚看完菜單後，轉給了她。

　　阮雲喬接過來一看，發現他點的都是她大學時喜歡吃的。

　　她看了他一眼，輕哼了聲。算他識相吧，還記得她喜歡吃那些。

　　後續阮雲喬隻再添了道甜品，就把菜單遞給了服務員。因為餐廳內部座位不多，客人也不多，所以上菜速度很快。

　　這裡最著名的紅燒肉上來時，阮雲喬直接沒出息地咽了口口水。

　　這家真得很好吃，但她已經很久沒吃過了……大學時她是因為省著錢才不來。後來呢……是不想來了。

　　她有意避開了和李砚有共同回憶的地方。

　　“這麼多好吃的，我都有點擔心我的體重了。”阮雲喬呢喃著說了一句。

　　李砚給她夾了塊紅燒肉：“最近你運動量很大，吃一些不用擔心。”

　　他此時已經把外套脫了，裡面穿著的是襯衣，襯衣袖子遮到了手肘出，露出了結實的手臂。

　　本來阮雲喬也沒注意太多，但他給她夾菜的時候手探了過來，於是她不小心地就注意到了他的手臂線條和上頭迷人的血脈青筋。

　　她記得，夢裡他就是用這手把她直接抱起來，抓住她腿上肌膚，青筋膨脹。

　　“咳，咳咳……”

　　“怎麼了？”

　　李砚很快給她倒了杯茶，可事實上，她一口都還沒吃，隻是被自己口水給嗆到了。

　　阮雲喬強行鎮定地接過了茶水：“沒事……”

　　“慢點喝。”

　　阮雲喬喔了下，把一杯茶水喝完了，低下頭開始塞紅燒肉。

　　夠了阮雲喬……你是有多飢渴難耐？？？

　　是許久沒碰過男人還是怎麼的？

　　李砚並不知她在想什麼，隻是看著她吃得很快，便道：“你還是很喜歡吃這裡的菜。”

　　阮雲喬都沒看他，含糊道：“好吃唄，好久沒吃了。”

　　“這麼喜歡吃不經常來，你經紀人不讓吃？”

　　“沒有啊，是我自己不想來。”

　　這話一出來，兩人都是立刻就意識到了它的深意。

　　因為這家店對他們而言，意義到底是不同的。

　　阮雲喬察覺失言，但也不糾正，直接道：“畢竟這家店跟你一起吃過，所以難免看不爽，自然就不來了。”

　　李砚眉心一擰：“我——”

　　“但是你別多想啊。”阮雲喬立刻制止了他，“那是以前，我現在可沒有對你不爽，大家都是朋友嘛，我很平常心的啦。我近兩年沒來是因為我忘了，京市這幾年來可出了好多很好吃的私廚店，要不是你今天說，我都不記著這家店了。”

　　她在他和她之間劃線，很明顯。

　　李砚收緊了手裡的茶杯，霽藍釉在他的指間，發著暗暗的幽光。

　　阮雲喬清了清嗓子，滿面客氣：“你吃啊，這麼多我可吃不完。”

　　李砚夾了片藕片，但卻沒吃，他將之放在了餐盤裡，淡聲道：“這幾年，你還好嗎。”

　　阮雲喬脊背一僵，她原以為，他們從前的不歡而散，讓他們不會問這種“濫俗”的問題。

　　阮雲喬低眸撮了撮碗裡的飯，道：“挺好的，很忙，很充實。”

　　語閉抬眸，漫不經心道：“你呢，這幾年在國外怎麼樣。”

　　李砚沉默片刻，說：“一般。”

　　阮雲喬沒有多問，隻道：“那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奧運會的時候？”

　　“奧運前一年，回來封閉式訓練。”

　　“這樣……對了，我之前有聽俊浩說，你上一屆奧運沒參賽是因為手傷了，當時很嚴重？”

　　她想知道，可並沒有讓自己帶太多情緒，問出來的話，也顯得隻是普通朋友之間的寒暄。

　　李砚：“嗯……前幾年，在國外做了手術。”

　　阮雲喬皺眉：“有這麼嚴重，那你當時也沒跟我說。”

　　李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開始我也沒想到這麼嚴重，在加上後來……事情太多了，說這些沒有意義。”

　　阮雲喬安靜了下來，那時候，事情是太多了，兩家人一片混亂，他們兩人關系也為難到極致。

　　阮雲喬深吸了一口氣，輕笑了一下：“是太多了，那你媽媽現在怎麼樣。”

　　阮雲喬自己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也稍微驚了下，畢竟那事曾是他們的雷點。不過仔細想想，時過境遷，就當是久別重逢的老朋友唄，問問家裡長輩又怎麼了。

　　李砚放下了筷子，說：“她做了心髒手術，現在沒什麼問題了。”

　　“那你爸——”

　　“那年就離婚了。”

　　阮雲喬知道他口中的那年是哪年，阮雲喬道：“嗯……這樣挺好。”

　　“你爸媽呢。”

　　“他們啊，好著呢。”阮雲喬笑笑，“潘叔和我媽現在經常遊山玩水，可開心了。潘啟明嘛，管著他家那公司，累得更狗一樣。”

　　過去家裡長輩那些事像阮雲喬的傷口，雖是平靜地提了起來，但還是覺得有什麼殘留的陰鬱卷土重來。

　　於是阮雲喬沒有接著再在這個話題說什麼，隻不鹹不淡地說著最近俱樂部練習的事。

　　李砚看出來了，也沒有再說。

　　吃飽後，兩人從餐廳出來了。

　　從餐廳到停車場還有一小段距離，兩人沿著湖往那走去。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隻餘一些路燈微亮，這也是湖邊散步的人雖多，但阮雲喬不怕被人發現的原因。

　　“想喝奶茶嗎。”走到一半，突然聽到身邊的人問了句。

　　阮雲喬有些詫異地看向李砚，隻見後者望著對面商鋪的奶茶店。那家奶茶是她喜歡喝的牌子，店前還有幾個人在排隊。

　　阮雲喬現在已經很少喝奶茶，但奶茶癮一直在。他這麼一問，還真有點想喝，不過她可不會承認，擺擺手道：“也沒有很想喝，我們……”

　　“你在這等我一會，別亂跑，我去買。”

　　他聲色清冷，卻又柔和，像哄著小孩子。

　　“……”

　　而後，他直接往那邊小跑去，阮雲喬看著他的背影，靜默片刻，有一種無法言說的，讓人覺得矛盾的奇怪心情蔓延了上來。

　　恍惚間，好像眼前的李砚就是五年前的李砚，會給她買奶茶，還跟她搶著喝。

　　可是，並不是啊……

　　五年過去了，很多事情都變了。

　　——

　　“小姐姐，能不能給個微信啊。”

　　正看著湖面發呆，突然，邊上有兩個小男生靠了過來，阮雲喬回過神看了兩人一眼，又快速挪開了視線。

　　此時她是帶了口罩和帽子的，在昏暗的湖邊別人也看不出她是誰。但臉遮全了，身型優越還是看得出來的。

　　牛仔褲和襯衫雖然簡單，但搭著這身材，很有味道。

　　“小姐姐？”

　　阮雲喬不確定人家聽不聽得出她的聲音，但她還是避免說話，朝人家擺擺手表示不能。

　　但那兩個男生卻有些不依不饒。

　　“小姐姐，剛才看到你一個人站在這，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加個微信嘛，交個朋友。”

　　另一人立馬接道：“我們還約拍呢，你身材這麼好，我們可以免費給你拍照。欸，我有作品，你要不要看一下。”

　　那男生說著就要去掏手機，阮雲喬壓低了帽檐，剛想直接轉頭就走的時候，手突然被人一拽——

　　她整個人被身後來的人拽到了懷裡，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肩膀……是李砚。

　　她微微一怔，想抬頭，李砚已經抬手按在了她後腦勺，把她遮得嚴嚴實實。

　　“她不想去拍照，謝謝了。”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了絲慍怒。

　　那兩個小男生並不認識李砚，看到這場景，自然就覺得是對方男朋友來了，連忙說了抱歉，跑走了。

　　待人走後，李砚才問她，“沒事吧。”

　　“沒事……”

　　“抱歉，我應該先把你送到車裡。”

　　阮雲喬抬眸看他，帽檐下，他的目光專注，幽深濃鬱，淺色的瞳仁在路燈裡微微發亮，尤其好看。

　　她一時發不出聲，隻是在他並不算緊密的懷抱裡，心髒隱約又有狂跳的架勢。

　　“我沒事，他們沒認出我。”她說。

　　李砚：“好。”

　　兩人靜靜地對視了會，阮雲喬在他的視線下，率先撇過了頭。

　　她說：“李砚，你可以放開我了。”

　　——

　　夜裡無雲，一彎月色高掛，倒映在湖面上，像在水面上撒了一層銀色的光粉。

　　兩人沿著湖面一路向上，不久便到了停車場。

　　“拿著。”阮雲喬坐進副駕駛的時候，李砚把買的那杯奶茶放到了她手上。

　　阮雲喬接住了，低眸看了眼，是杯芝士奶茶，加了啵啵。

　　阮雲喬抿了下唇，沒有打開，隻是拎著。

　　李砚坐進駕駛座，發動了車子，直接往她家的方向開。

　　“給你的，你喝吧。”路上，李砚說了句。

　　阮雲喬扶著杯壁，溫熱的奶茶熨燙著她的掌心，很舒服。

　　“太飽了，不喝。”

　　李砚嘴角突然很淡地彎了下，阮雲喬眼尖，正好就看見了，她奇怪道：“你笑什麼。”

　　“奶茶和吃飯是一個胃？”

　　“……”

　　關於我曾經說過的話突然返回來攻擊我這件事……也就前任能幹得出來。

　　阮雲喬眼尾微微一抽，就當不記得了：“說什麼呢……人不就一個胃。”

　　李砚也不撮破，直接道：“哦，那就先放著，想喝了再喝。”

　　阮雲喬：“……”

　　從思味齋回家費了點時間，到小區後，李砚輕車熟路把車開進了地下車庫。

　　“家裡有人嗎。”停好車後，他問道。

　　阮雲喬斜睨了他一眼：“幹嘛。”

　　“送你上樓。”

　　“……？”

　　“我是說，看到你進門了我再走。”

　　阮雲喬：“……不用那麼誇張，小區安保做得挺好的。”

　　“做的再好也有漏洞，以前不是被人跟到過家門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