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域小說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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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枝拂面,陽光肆意。
空氣裡浮起的細小毛絮也被這熱趴趴的暖意給烘得到處都是,懸起漂浮著。
葛煙每每結束演出,發間和演出服裡,都能沾上不少。
清理起來格外得麻煩。
這天結束了春季巡演的第一站,她下了舞臺剛換好衣服打算回去,被宋李攔住,說是要她去劇院領導的辦公室。
“怎麼突然叫我過去啊?”今天演出結束得算是晚,領導居然還在嗎。
宋李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我也不知道,不過領導那裡好像來了客人,應該是客人想要見你一面才把你叫過去吧?”
葛煙聽著沒吭聲,卻是很快地把這個可能從心裡給否認掉了。
不說之前沒有這個先例,就是真有客人來也可以去後臺亦或者是休息室,好像從沒有在辦公室裡見面過,更別說,還是領導的辦公室。
不過葛煙的疑惑隻攜有了幾分鍾,等到她推開門進入辦公室,抬眼看到裡面坐著的兩位長輩,其餘的猜測便消散得一幹二淨。
女人見她過來,當即和身旁的男人一同從椅子上站起來,朝前幾步笑著便擁抱住她,“小煙。”
葛煙乍被抱,還沒反應過來,就又聽眼前的人道,“總算見到你了,你都不知道媽媽有多想你。”
葛楹的力度很大,葛煙任由她抱了會兒,示意這裡還是辦公室,周圍還有人,“好了媽………”
好不容易被松開,她又站了直,朝著一旁的男人淺聲打了招呼,“伯父。”
被喚作伯父的男人笑著,欣慰地朝她點點頭。
葛楹到底是舍不得離葛煙遠,不情不願松開了人又轉為去捏她的手,解釋了下他們兩個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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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伯父剛剛在臺下看完了全程才過來的,上來這邊也沒多久,你呢,沒想到我們今天會來吧?”
葛煙確實沒想到,搖搖頭,“你來都沒事先和我說。”
“當然不事先說了,就是想給你個驚喜啊。”葛楹比劃了下葛煙的身高,復又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盼我來盼好久了。”
“這次直接過來還有一點是不想打擾你,這不,等到演出結束了順便接你,我們一起出去吃頓飯。”
葛楹著實是很久沒見到自家女兒了,說到此,也顧不得有外人在場,將她翻面一樣上下左右各自打量了一番。
嘴裡還不停地念著,“小煙,怎麼感覺你又瘦了?不說身上了,臉蛋感覺好像也小了點……哦對了,你們劇院這邊伙食怎麼樣?”
“好了啊好了啊。”劇院領導原本想裝沒看到,到了此刻,終究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開始趕人走,“你們這邊溫馨又團圓,我這裡還有事沒忙完呢,去去去,接到人就麻溜地從我眼前消失!”
見到舊友,劇院領導說話的語氣明顯比平時親近不少,還帶著些許調侃。
不過這會兒趕人,其實也是想著讓他們早點去聚。
“原本就想說,你倒先提了,下次你來梁宅,請你喝老酒。”葛楹倒是沒和人客氣,笑盈盈道,“那我們這就走了啊?”
她說著朝著領導揮揮手告辭,拉著葛煙,又看向旁邊的男人,“致臣,走吧,現在去你定的地兒。”
梁致臣點點頭,朝前幾步就要推開門。
葛煙卻是有點想拒絕,立於原地不願動,稍稍有些抗拒。
“媽,你們今天能來我真的很開心。”說著她抬眼看向葛楹,“但如果要是人多的話,我還是不過去了。”
頓了頓,葛煙放緩語調又補充道,“你也知道,我每天在劇院和住處之間來回跑,還是挺忙的,不太想……”
話還沒落就被打斷——“可是忙也不能不吃飯啊!”
葛楹反拉住人,也是怕自家女兒真的不願意去,當即解釋道,“原本今天就我們仨,沒有別的人。”
梁致臣在旁邊聽了也勸道,“小煙,來吧,就一頓飯而已。”
葛楹附和點頭,隨後又朝著她看過來,手中力度絲毫不減。
葛煙被這兩人言語間的勸意拉扯得沒法兒。
她默了默,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
梁致臣定的位置在汾江邊上的一家私人會館,專做汾系菜。
菜餚多以蒸煮的方式烹飪,清淡可口。
因為是庭院的包廂制,清幽靜雅之餘,很適合家庭來此聚餐。
葛楹生怕葛煙吃不飽,點了滿圓桌的菜,一個勁兒地問她夠不夠。
“媽,我真的吃不完……”葛煙擺擺手,“就這些吧,這些就夠了。”
坐於母女倆對面的梁致臣也笑著看過來,“小煙的飯量你又不是不清楚,就先這些吧,不夠的話我們之後再補。”
“也是……”想起葛煙的那點量,葛楹這才罷休。
她給自家女兒倒了壺茶,轉而換了個話題,“其實原本打算我們一家都過來的。”
“瀟瀟今天有約會,我想著她之前也見過你了,就沒喊她過來。”
葛楹將茶往前推了推,又補充道,“易西的話也是不巧,他這次回國不是準備正式接管梁氏嗎,被你伯父派遣了好多公務,忙得團團轉,抽不開身。”
梁瀟瀟有未婚夫,這是葛煙回國前就從她那裡知曉的事,至於後者,葛煙垂下眼,沒再去想。
“不過本來就是我和你伯父想來見見你,他們兩個小輩,你們什麼時候不能見?”
葛楹說著竟是難得嘆道,“你老是不回來,回來了又不湊巧,我實在等不下去,可不,這幾天總算有了空,就拉著你伯父過來了。”
梁致臣點點頭附和道,“小煙,你媽媽確實很想你。”
趁著服侍生開始上菜,他提議,“你忙回不了家,到時候其實可以讓你媽媽去你那邊,陪著住一段時間。”
葛煙聽到這,屬實有些詫異了。
大平層那邊房間多,空餘之下,好像確實可行。
以往好像還真沒往這方面………
念及此,她點點頭,“好的伯父,我到時候考慮考慮。”
葛楹也覺得這個提議好,笑著看向梁致臣,“我之前怎麼沒想到?”
梁致臣人至中年,笑起來卻也爽朗,“解決問題要看從哪方面入手。”
說著他隨意道,“就好比以後,如果哪天小煙不願意跳了,我可以在梁氏那邊給她安個職位……”
“好了啊,說什麼呢。”葛楹及時打斷他,“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多愛現在的這份職業。”
頓了頓,她又補充,“小煙願意跳就跳吧,跳到什麼歲數還有我給她兜著呢。”
說是這麼說,音調還是那個音調。
葛楹話落後,沒想得到什麼回應,臉色也漸漸淡下去。
眼見此,梁致臣哪還不清楚,他連連賠笑道,“不好意思,是我不妥,不說了,不說了,照我看來啊,這做媽媽的,總歸是疼女兒的。”
葛楹聽到這才半抬起眼,動了筷子。
親眼目睹了梁家家主在自家母親面前的好脾氣模樣,一旁的葛煙這會兒屬實沒什麼驚訝。
這對二婚夫妻婚後感情一直不錯。
就是圈內人之前也都說葛楹命好,還稱她是離異後找第二春的天花板。
當初葛楹頭婚時,是男方入的贅,那會兒周圍人其實沒少驚訝,說她這麼個葛氏的大小姐竟然能接受這樣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肯定走不長。
待到後來,葛楹如她們所想離了婚,還沒來得及在背地裡八卦唏噓。
就又得來她再嫁梁致臣的消息。
梁氏在汾城雖說稱不得一或二,卻是十分有底蘊的望族,實打實地躋身在世家前列。
而梁致臣在妻子去世多年後未曾再娶,直至後來葛楹離了婚,他那端才有了動靜。
時間差擺在這,旁人也指摘不了什麼。
不過乍一提起跳舞這事——
葛楹明顯有話說。
“小煙,之前你說要去國外,我也同意了。”
她頓了頓,到底還是給女兒夾了菜,“可後來呢,前陣子要不是從我劇院舊友那裡得了點消息,我都不知道你早就打算轉院。”
“我現在已經在京芭了,您就是操心也晚了。”葛煙垂眼,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菜。
葛楹沒理這句話,隻道,“你這樣急匆匆回來,我早先還擔心呢,今天是看你狀態還不錯,我這顆心才算是放了下來。”
今晚演出的那般盛況,是她位於臺下所見識的,近幾年來最為感慨的時刻。
那是一種油然而生的自豪,以及,控制不住的熱淚盈眶。
家有女初長成,葛楹曾經阻止過,放不下過,也曾……放飛過。
但時至今天,她不得不承認。
她的小煙,是真的長大了。
出落得越來越標志,漂亮到驚人。
近些年長開以後,更是完完全全地繼承了她的美貌,並凌於她之上,渾身都散著股天生的媚意,走到哪兒都招人得不行。
但認真說來,母女倆雖然長得像,也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氣質卻迥然不同。
葛楹早先身體不太好,多半臥於床上,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體弱沾染到了些微病氣的緣故,頗有點病美人的風範,直到近幾年才算養好。
這也是後來她再不同意葛煙跳芭蕾,卻仍是任由她去了的原因之一。
畢竟某種程度上來說,能健健康康地去做喜歡的事,比什麼都好。
再者,練舞可以鍛煉身體,也能讓體質變得更強。
思及此,葛楹從回憶裡抽身,朝著自家女兒道,“你啊,不僅僅是臉隨了我,其實性子也隨了我。”
話是隨口說的,但聽過後再深思,好似又能琢磨出來點意味。
驟然提到此,母女倆像是倏而通了感,又像是陷入了同樣的境界裡,竟是紛紛沉默下去。
事實上,比起葛煙……葛叢鷺才是最像她的。
見母女倆都默契十足地沒再出聲,也沒再動筷,梁致臣識趣地不再多說,隻揮揮手朝著這兩人道,“菜不吃就要涼了啊,先吃著。”
經由此,在復又動筷的間隙。
葛楹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轉眼看向自家女兒,艱難開口,“上次我聽瀟瀟說,你們去了畫展,那時候我就想問你來著,你去畫展做什麼,是我想的那樣嗎?”
“是。”葛煙語氣也難得略有些艱澀。
她沒朝著對方看過去,隻垂下眼睫,“我也知道希望渺茫,但就是還想試試。”
“……萬一呢?”這句話她好像說了無數遍。
話再次落下,這一回,母女兩人再次陷入了同一片噤然之中。
葛楹這會兒再望向自家女兒,隻默默地凝視,不再開口了。
這頓飯吃到後來稍有些沉默,梁致臣反倒成了活躍起氛圍的那一個。
他甚至接連講了不少行業裡的八卦談資,談笑風生間,竟也是把這對母女成功地逗了笑。
待到結賬完畢,輾轉去了地下車庫,在梁致臣走遠把車開過來的檔口。
葛楹輕輕攬過葛煙的腰,像小時候那樣在她耳邊輕語,“小煙。”
“有些話不是我不想說,也不是我不想承諾。”葛楹說著抱緊她,“但媽媽這邊也一直沒停下來過。”
“交給我和你伯父就好。”頓了頓,她補充道,“我有時候隻是想讓你輕松點,也更快樂點。”
“我知道的,您放心好了。”葛煙點點頭。
“我會努力讓自己更輕松快樂的。”說著,她驀地綻開今晚最真摯的一抹笑,隻反擁住葛楹,輕聲道,“但我,還是想尋找一個答案。”
---
說來也是巧,自從那天後,葛煙再回劇院,竟然從宋李那裡得知了鄞城畫展辦的消息。
說是對方有這個意願,想要和京芭合作。
和宋李再三確認後,葛煙難得雙眼泛星,“怎麼不直接籤?”
“哇,還直接籤,你以為籤合同是那麼方便的啊。”
宋李提醒她,“當初你來京芭,我們是不是也起碼拉鋸了至少三個月?”
“我以為合作的性質不同。”葛煙眨眨眼。
宋李原本還想反駁,聽她這樣說,不知道想到什麼,反倒是應下,“那倒也確實是……不同。”
“你呢,是京芭給你送錢;那邊呢,是他們給京芭送錢。”下完定義後,他啪啪帶著狠勁兒拍了拍自己的手,總結道,“這還能叫一樣?!”
葛煙差點沒被他突然激昂起的語調嚇到,隻默默地朝旁邊退了退。
不過宋李口若懸河,說到此竟是怎麼也停不下來。
“合同就算籤,他們肯定還要再考核考核的嘛,這不,我們京芭代言人還在選呢,這事兒啊,怎麼都得到那之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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