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域小說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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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健平上前兩步,從床頭櫃拿起他的手機,遞給他,眼神落在屏幕上,忽的一頓。
程亦川接了過來,看見上面的名字,也是一頓。
宋詩意。
他不知哪來的慌亂,那陣戾氣與慍怒霎時間灰飛煙滅,隻留下一片不知所措。
第36章 第三十六個吻
程亦川拿著手機遊移不定,苦大仇深地靠在床上,就是不想接起來。
病房裡一片寂靜,除了手機的震動聲,隻剩下走廊上偶爾傳來的腳步聲。
孫健平努努嘴:“接啊,愣著幹什麼?”
程亦川虛弱地扶住額頭,將手機一把塞回孫健平手上,一臉做作:“我頭暈,說不了話,一說就想吐。”
“……”
孫健平頓了頓,“那這電話,是我幫你接,還是——”
“靜音吧,擱床頭就行。”
孫健平瞪他一眼,沒好氣地接起了電話:“喂?”
程亦川手一僵,一把從額頭放了下來,顫顫巍巍指著孫健平,無比誇張地比口型:“我不在我不在!”
孫健平回瞪他一眼,對著電話那頭嗯了幾聲,然後說:“程亦川啊,他在我旁邊啊。”
???
Excuse me ???
程亦川不可置信地瞪著眼,強行忍住罵髒話的衝動,隻是哆哆嗦嗦指著教練。
下一刻,孫健平放過了他,一邊瞥他一邊說:“是摔了,但是沒什麼大礙,就是點兒皮肉傷,稍微有點腦震蕩。這會兒睡過去了,你讓他休息會兒,明天再打過來。”
程亦川如釋重負。
孫健平把情況簡單說了下,因事情還未調查清楚,就算是對著情同父女的徒弟,他也隻說是程亦川自己摔了,沒把盧金元扯進來。
哪怕懷疑再大,這種事情也不好信口開河,事關運動員的聲譽,一旦出口,就會產生重大後果。
三言兩語後,他掛了電話,把手機扔給程亦川。
“為什麼不接電話?”
程亦川:“一說話就想吐。”
“老子信了你才有鬼。”孫健平指指他,“也不自己數數,從剛才到現在說多少句話了?也沒見你真吐。”
兩人沒能說上幾句,魏光嚴和丁俊亞回來了,拎了兩口袋外賣,在病房外咚咚敲門。
孫健平開了門:“你倆怎麼一起回來了?”
丁俊亞說:“樓下碰見的,我辦好手續了,在電梯口看見他買飯回來。”
於是程亦川生平第一回 跟個大爺似的躺在床上,看著教練和室友擺了一桌飯,魏光嚴親自端了一盒清粥,還往裡夾了一大堆菜,遞到他手裡。
被程亦川神情古怪地看著,魏光嚴渾身不自在,粗聲粗氣吼了句:“我是看你這會兒要死不活的,好心幫你一把,免得你還把我和盧金元當成一伙!”
教練那邊都是米飯,隻有程亦川手裡是清粥小菜,魏光嚴看似粗糙,其實粗中有細。
捧著飯盒,程亦川頓了頓,說了句謝謝。
魏光嚴倒是一驚,回頭看他一眼,想說不用謝,最後出口的卻是一個哼。
昏了一下午,這會兒腦子還暈乎乎的,程亦川沒能吃下幾口,很快又躺下了。孫健平讓魏光嚴去處理飯盒一類的垃圾,把丁健平拉倒走廊上說話去了。
病房裡靜悄悄的,程亦川迷迷糊糊睡著了。
醒來時,天已完全黑了,病房裡就剩下魏光嚴,坐在那單人沙發上翹著二郎腿,哼哼唧唧地玩手機。
程亦川看了兩眼,說:“直板機好玩嗎?”
寂靜了很久的病房冷不丁響起說話聲,魏光嚴嚇一大跳,手上一松,險些把手機掉在地上,好不容易手忙腳亂拿穩了,抬頭對著罪魁禍首怒目而視:“你他媽吱個聲會死嗎?”
程亦川頓了頓,張口:“吱。”
魏光嚴:“?”
“不是你讓我吱一聲嗎?”
魏光嚴嘴唇哆嗦幾下,“老子真是服氣。”
“我問你直板機好玩兒嗎?”程亦川笑著挪挪身體。
魏光嚴下意識上前扶他,知道他躺久了想坐起來,但嘴上還是一副吵架的口吻:“你管我好不好玩?呵呵,知道你大少爺家裡有錢,玩的都是高端智能機,不好意思老子窮,窮人喜歡用直板。”
程亦川笑了兩聲,沒跟他吵,隻抬手摸了摸臉上的細小傷痕,皺了皺眉,片刻後又松開:“不是窮不窮的問題。我小時候也用過直板機,每天晚上寫作業的時候偷偷摸摸玩貪吃蛇。”
抬頭一看,發現魏光嚴表情有點不自然。
他了悟一笑:“你剛才在打貪吃蛇?”
魏光嚴:“是又怎麼樣?”
“你能打多少分?”
“比你高就對了。”
“我看不見得。”
魏光嚴冷笑一聲:“程亦川,我發現你這人別的本事沒有,就會瞎逼逼。來啊,光逼逼沒用,有能耐比一比。”
於是丁俊亞走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兩人坐在床上,程亦川聚精會神拿著直板機打貪吃蛇,而魏光嚴瘋狂在旁邊吶喊:“撞牆!撞牆!撞牆——操,又沒撞。”
程亦川笑得一臉猖狂:“呵呵,打從我穿開襠褲起,就開始玩貪吃蛇了,你玩兒不過我的。”
“呸,你趕緊打完,手機還我,再來一次!”
“哎哎,不是一局定勝負嗎?我已經贏了。”
“誰說了?三局兩勝,國際賽制!”魏光嚴迫不及待搶過手機。
程亦川推他一把:“魏光嚴,你他媽耍賴,丟人不丟人?”
丁俊亞面無表情:“多大的人了,跑醫院來玩貪吃蛇,讓別人看見了,我們滑雪隊才丟人。”
兩人一頓,齊齊抬頭,不敢造次了。
魏光嚴小聲問:“孫教練呢?”
“他年紀大了,這幾年身體也不好,我讓他回去了,今晚有我在這兒。”丁俊亞一面說,一面把剛從超市買來的洗漱用品放在床頭櫃,側頭就對上程亦川無精打採的模樣,“怎麼,不待見我?”
“哪裡。”程亦川否認得毫無誠意。
丁俊亞淡淡地笑了一聲:“不待見也得見,你要想早點擺脫我,最好祈禱自己活蹦亂跳明早出院,省得咱們在這兒相看兩相厭。”
“……”
病房裡一共三張床位,程亦川在中間,另兩張空著,暫時沒人住進來。今晚正好,魏光嚴與丁俊亞一人一張。
有了丁俊亞在場,兩人也不敢造次,哪怕年紀相差不大,畢竟也是教練,師生等級差了一截兒,地位是不平等的。
魏光嚴還是默默玩著貪吃蛇,程亦川側臥在床上,百無聊賴地也下了個貪吃蛇,隻是手機沒一會兒又震一下,沒一會兒又震一下的。他把來電給掐滅了,安安靜靜看著屏幕上的三個大字。
魏光嚴中途給他倒熱水,一不留神瞄了一眼:“雞湯王?誰啊?”
程亦川趕緊收起手機,沒吱聲。
“怎麼不接電話啊,這都多少個未接了?”魏光嚴還在熱心腸地多管闲事,“你家裡人?肯定是知道你受傷了,這得多著急啊,你趕緊接一個唄……喏,喝水。”
程亦川接過水杯,剛喝了一大口,就聽見他的下文。
“雞湯王這種名字,一聽就是你媽——”
“噗——”程亦川一口吐了出來,正好吐在魏光嚴臉上。
“……………………”
魏光嚴:“程亦川,我他媽上輩子刨了你家墳???”
程亦川趕緊伸手去替他擦,擦著擦著,又狂笑一陣。
背後的丁俊亞坐在床上看電視,側頭瞄了眼,“這會兒腦子不震蕩了?可以這麼狂笑了?”
……
宋詩意打了好幾通電話來,最後幹脆發了條微信:接電話。
程亦川最後還是沒忍住,手賤回了她:我這會兒有點頭暈,困得要命,明天再回你電話。
下一刻,對面回復:困得打貪吃蛇?
程亦川一頓,抬頭面無表情看著魏光嚴:“你跟宋詩意說我什麼了?”
魏光嚴才剛擦幹淨臉上的水,咦了一聲:“你怎麼知道我跟她說你了?”
翻了個白眼,他說:“呵呵,你這人那麼欠揍,偏偏隊裡還不少人關心你,男隊女隊都在問我你怎麼樣了。我一個一個回消息都煩死了。”
可到底還是心地善良,一個一個替他回應了來自隊友的關心。
程亦川追問:“我是問你跟宋詩意說什麼了。”
他背對丁俊亞,魏光嚴也全神貫注和他說話,所以誰都沒注意到,原本專心致志看電視的人目光一頓,在聽聞宋詩意三個字時,忽然看了過來。
魏光嚴下意識說:“她問我是不是在醫院陪著你,我說是啊。她就問我你現在在幹嘛——”
“你跟她說我在玩貪吃蛇???”程亦川不可置信。
“你本來就在玩貪吃蛇啊!”魏光嚴摸不著頭腦。
“你他媽——”程亦川要氣壞了,直想一腳踹過去,但這會兒身體虛弱,眼見著打不過對手,隻得作罷,指著魏光嚴的鼻子,“滾滾滾。”
下一秒,手機又開始震動。
程亦川支起身子,彎腰穿鞋。
身後冷不丁傳來丁俊亞的聲音:“去哪兒?”
“走廊上,接個電話。”
“就在這兒接。”丁俊亞眉頭一皺,“身上有傷,腦子也摔了,醫生囑咐你的你都忘了?不許亂動。”
程亦川身形一滯,真是煩透了,隻能把剛穿上還沒來得及系鞋帶的鞋用力一甩,躺回被窩裡,把被子捂得嚴嚴實實的,壓低聲音接了電話。
“喂?”
像是做賊似的,悶聲悶氣,非常謹慎。
“舍得接電話了?”那頭的聲音不可謂不冰冷,簡直來自北極冰川。
程亦川從來都深知識時務者為俊傑,老老實實地回答說:“舍得了。”
反倒是宋詩意被嗆了一口,好幾秒沒反應過來,最後兇巴巴地問了句:“這會兒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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