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她愣了這一會兒，江行墨已經走過來，腿長就是好，別人十步他五步，眨眨眼就到了身前。

　　江行墨接過她的行李箱，說道：“外頭有點兒小雨，你拿著傘。”

　　夏楚接過傘，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來了？”

　　江行墨道：“接你。”

　　“我是說你怎麼親自來了？安排司機就行了啊。”

　　江行墨笑了笑，說：“你千裡迢迢過來，我當然要來接你。”

　　夏楚很納悶：“你來H市，不該很忙嗎？”

　　“沒事。”江行墨道，“忙也不忙在這一時。”

　　夏楚走在他身邊，莫名覺得有些不自在，她道：“江行墨，你……”

　　“你別想太多。”江行墨道，“以前也都是我接你。”

　　一句話讓夏楚腦中閃過了短暫的畫面。

　　他倆已經出了門，江行墨囑咐她：“站這等著，我去開車。”

　　夏楚點點頭：“好。”

　　江行墨撐著傘去了雨中，夏楚站在原地，看著他被雨水浸湿的後背，陷入到過去的記憶中。

　　***

　　同樣的機場，同樣的雨天，同樣的她剛下飛機。

　　江行墨來接她，帶了兩把傘，給她一把後他先去提車。

　　門口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她沒帶傘，正準備衝過這哗啦啦的雨簾。

　　夏楚看到了，趕緊把自己的傘借她。

　　女人一個勁向夏楚道謝，夏楚道：“別淋著孩子，快過去吧。”

　　“這雨傘……”

　　“沒事。”夏楚道，“你拿著用，一會兒有人來接我，還有傘。”

　　女人也看出夏楚並不差這個，連說了好幾句謝謝。

　　江行墨停穩車打著傘來接她，夏楚道：“這傘可裝不下咱倆。”

　　江行墨卻沒說什麼，攬著她的腰衝入了雨中。

　　夏楚躲在他懷中，嘴角掛著笑：“你比傘管用。”

　　江行墨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就你這二兩肉，找片荷葉也遮住了。”說完他還在她腰上掐了下。

　　夏楚臉上一紅，小聲道：“疼死了。”

　　“我都沒用力。”江行墨看她一眼，薄唇揚了揚，“嬌氣。”

　　夏楚低頭不看他。

　　上車後，她身上滴水未沾，倒是江行墨左半邊身體湿了一大半。

　　正值夏日，T恤湿了倒也不會冷，江行墨卻扯了扯黏嗒嗒的衣服道：“怎麼辦，全湿了。”

　　湿了的棉T緊貼在身上，將結實的肩膀，半邊胸腹肌都完美勾勒出來。

　　夏楚別過眼道：“開空調，吹一吹。”

　　“那不行。”江行墨道，“是來接你弄湿的，你得負責。”

　　夏楚盯著窗外，聲音有些顫悠：“我……又沒讓你來接我。”

　　“過來。”江行墨低聲喚她。

　　夏楚心一晃，轉頭看他。

　　江行墨沒系安全帶，輕而易舉就湊了過來，他的指尖帶著薄繭，手掌很燙，似乎單手就能捧住她一張臉。

　　夏楚一動不敢動，江行墨微微側頭，吻住她的唇。

第57章

　　記憶戛然而止。夏楚猛地回神, 臉上升起一陣薄紅, 唇邊竟也有著絲絲縷縷的滾燙和酥麻。

　　接、吻、啊。

　　這……是假的吧。

　　他倆以前有這麼親密嗎？不敢相信。

　　這時夏楚身邊一位老者，正將手提包舉在頭頂準備衝入雨中。

　　情景何其相似, 記憶中夏楚把傘給了一位母子，現在她把傘給這位老者, 結果會怎樣？

　　夏楚搖搖頭, 將胡思亂想拋出腦外，不管會發生什麼，反正不能坐視不理，她淋點雨沒事，那個年紀的老人若是淋雨，回去怕是要大病一場。

　　誰家還沒個老人呢，能幫是一定要幫的。

　　夏楚過去送傘, 兩人少不了一陣推讓。

　　最後老者接受了她的好意, 又是誇獎又是感謝倒是讓夏楚很不好意思。

　　這下她沒傘了，將車停在暫時停車區的江行墨一眼便看到了。

　　他開門下車，拿著傘走了過來。

　　這似曾相識的感覺似乎讓雨水都落得慢了些，仿佛按下了慢放鍵的影片, 一幕一幕、一帧一帧，連雨滴的形狀都看得清清楚楚, 更不要說雨中的人了。

　　夏楚不自覺地攥緊手心，也不知為什麼就說出了記憶中的那句話：“這傘可裝不下我們兩人。”

　　話音落, 她自己心一緊, 有些慌張, 她簡直像在暗示什麼……

　　江行墨卻沒像記憶中那樣攬住她腰，而是將傘落在她頭上道：“走吧，車在前頭，幾步遠，跑一下就過去了。”

　　夏楚的慌張一下子散了大半，明顯松了口氣。

　　她跟上江行墨的步伐，一腳踩進磅礴大雨中。

　　沒人護著，傘面又隻有那麼大，即便她一個人打，這磅礴大雨也會撲進來，所以她胳膊上自然被濺了雨水，不過這不讓人討厭，還十分清爽。

　　上車後，江行墨渾身都湿透了，連頭發都在滴水。

　　夏楚滿目歉意，江行墨卻道：“沒事，夏天熱，這樣還涼快。”

　　涼不涼快不知道，湿漉漉的衣服貼在肌膚上的滋味可不好受。

　　江行墨遞給她紙巾道：“擦擦吧。”她胳膊和腿上都有些水。

　　夏楚頓了好一會兒才蹦出兩個字：“謝謝。”

　　“有什麼好謝的。”江行墨道，“是我考慮不周，沒多帶幾把傘。”

　　夏楚笑了：“兩個人兩把傘，足夠了。”

　　“那不行。”江行墨看了她一眼道，“我該想到你是個尊老愛幼的好青年。”

　　雖被打趣了但夏楚一點兒也不生氣，反而覺得很松快，這大大消散了那段記憶帶給她的緊張和不安。

　　江行墨又說道：“以後可以弄個智能傘，下雨了讓它們自己從倉庫跳出來擺成一排等著人用，用完再跑回去。”

　　夏楚噗地笑出聲：“怎麼可能。”

　　“現在不可能，等以後可不好說。”

　　夏楚認真說道：“真有這本事，幹嘛要做智能傘？做點兒更有意義的東西不好嗎？”

　　“怎樣算是有意義？”江行墨一邊啟動汽車，一邊說道，“與生活息息相關的瑣碎小事都是有意義的，我們研究來研究去為得是什麼？無非是讓人們生活得更好。”

　　夏楚笑彎了眼睛：“原來江總的理想這麼接地氣。”

　　江行墨也揚起嘴唇：“不然呢？”

　　夏楚道：“我以為該是……改變世界那種。”

　　或者是外界口中的毀滅世界，研究人工智能，最後人類毀於一旦什麼的……

　　江行墨道：“改變數以億計的人們的生活，不算改變世界嗎？”

　　夏楚微怔後，笑得越發由衷：“算。”

　　車子行駛在高架上，外頭的雨似乎又大了些，雨滴像一個個碩大的花骨朵，打在車前窗的瞬間綻放，鋪成了一朵晶瑩剔透的花朵。

　　這模樣，就像有無數鮮花在迎接他們。

　　夏楚心情不錯，她主動問道：“你來H市是忙什麼？”

　　江行墨道：“TITI的生產車間在H市。”

　　TITI是D實驗室研發的無人駕駛汽車， D實驗室主要負責軟件方面的工作，車子的具體制造安排在了H市。

　　夏楚好奇道：“進度怎樣了？”

　　“還需要不停測試，H市政府開放了幾個路段，這幾天準備公開上路。”

　　夏楚眼睛一亮：“有把握嗎？”

　　江行墨透過後視鏡看她一眼：“我做過有把握的事嗎？”

　　夏楚以為自己聽錯了，她以為他說的：我做過沒把握的事嗎。

　　江行墨道：“有把握這三個字是最大的欺騙，沒有真正的有把握，隻有不斷地謹慎行事。你覺得有把握的事可能會因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釀成大錯。何況一味地追求有把握會喪失冒險的力量，更甚者止步不前一事無成。”

　　夏楚道：“那也不能衝動行事。”

　　江行墨：“嗯，不能衝動，不能有把握，那該怎樣？”

　　夏楚答不上來，江行墨手指動了下，卻沒真正碰她，隻是說道：“這是一條隻看結果的路，能夠走到底，那麼衝動也會變成有把握；走不到底，有把握也會變成衝動。”

　　夏楚心思一動，說道：“所以欣賞你和罵你的人一樣多。”

　　“很正常，因為他們看不到結果，隻能陷入到爭議之中。”

　　“那你呢，你看得到結果嗎？”

　　“我不在乎結果，”江行墨緩聲說道，“我隻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夏楚心一震，好半晌沒接上話。

　　江行墨邀請她：“要不要去看看TITI？”

　　夏楚想去看，非常想去，可是……

　　江行墨道：“補辦結婚證頂多幾個小時的事，我也沒那麼快回去，不急。”

　　也對……夏楚便應了下來：“那就明天吧，我也想看看。”一個近在眼前的未來產物，實在讓人心動。

　　江行墨又狀似不經意地問她：“離開連線後你有什麼打算？”

　　之前他也問過很多次，但夏楚都避而不談。

　　如今馬上要離開連線，兩人聊得又很投機，還有一方面是因為那記憶而神經緊繃的夏楚因為江行墨紳士的舉動而大大放松，所以談話欲也旺盛了。

　　她說：“我想去進修生物學。”

　　江行墨心思一動，想起了一些東西。

　　夏楚道：“我高中時很喜歡生物課，也對這方面很好奇，人的身體真的很奇妙，大腦也很神奇，我有時候覺得人就好像一個星球，各個器官就是城市，細胞啊這些是居民，它們也有自己的‘職業’，分類明確，各司其職。”

　　江行墨道：“很有趣。”

　　他溫和的聲音無疑鼓勵了夏楚，她開始興致勃勃地說了起來。

　　“……其實大腦很無恥有沒有，畢竟告訴我們最聰明的器官是大腦這句話的就是大腦自身。”

　　十八歲的腦袋裡充滿了荒誕有趣的念頭，似乎很不切實際，似乎很荒謬，但卻是這個世界最鮮活的血液。

　　夏楚不知不覺說了一路，下車時江行墨道：“說起來，有本書你很喜歡。”

　　“什麼書？”

　　江行墨賣了個關子：“晚點兒我送你。”

　　夏楚道：“和什麼相關的？”

　　江行墨笑道：“是生物學的範疇。”

　　夏楚哏期待了：“到底是什麼，我以前常看的嗎？我從事計算機行業之後也還喜歡上這個嘛？”

　　“等你看就知道了。”

　　夏楚指責他：“你這是在吊人胃口。”

　　江行墨笑道：“我就是在吊你胃口。”

　　夏楚好氣，江行墨“安撫”她：“吊起胃口，吃得才香。”

　　車子停穩，外頭雨也停了，夏楚下車時才發現，時間竟過去了一個多小時……這麼快的嗎？完全沒感覺到。

　　走了幾步夏楚發現了：“在這裡吃嗎？”這看起來像個酒店，當然酒店裡大多有餐飲，味道還不錯。

　　江行墨扯了扯自己衣服道：“我得先去換身衣服吧。”

　　有道理，夏楚說道：“那我在車裡等你好了。”

　　江行墨道：“你不把行李送上去？”

　　夏楚應道：“也是。”說著她跟著江行墨走進酒店大堂。

　　進了電梯，江行墨刷了下房卡，最上面的樓層亮了。